傅施阅低眼,林斐唇红齿白,颈部曲线清晰明澈,延伸至胸口浴袍领交界,那处一颗浅褐色的小痣神秘幽静,令人遐想万分。
其实他无所谓。
恐惧、痛苦、羞耻、愧疚等等,傅施阅理解字面意思,亦能完美给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但高功能反社会性人格最显著的特点——没有情绪感知能力。
他可以完全不照顾林斐的感受,这是林斐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可触碰到脖颈细腻温热的肌肤,感受到那隐藏的颤栗,一瞬间突然不愿看见林斐惊恐的眼神。
这双纯粹的眼睛不该有一丝杂质。
遇到林斐之后,这种奇妙的感受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傅施阅指腹抚过那颗痣,漫不经心地说:“我去洗澡。”
浴室门关上,林斐看看茶几上黑色皮箱,烦躁地揉揉头发,决定远远离开,换个地方。
他全身松弛,仰躺进柔软床榻,戴上耳机,闭着眼睛,认真听单词,大脑很叛逆,越是控制不去想,偏偏越是会琢磨,那截惨白的断指像刻在他脑子里。
不由又令他想起,傅施阅家里那颗镶满钻石的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眶深不见底,真的是遗愿吗?
还是……
林斐不禁打个哆嗦,赶紧多想想温柔的,迷人的傅施阅,将这个慎人的想法挤出去。
他说服自己,不过是和傅施阅玩玩罢了,现在法治社会,有什么好怕的?
大不了分手。
耳机里单调的机械音有效缓解林斐不适感,不知过了多久,身侧两边的床榻深陷,他睁开眼,正撞上傅施阅的眼睛,白茶的沐浴液清冷淡香。
傅施阅手臂撑在他脸颊两侧,睡衣扣子敞开,肩部宽阔,恰到好处的肌肉匀称,线条分明,很有力量感,林斐余光两侧的手臂紧实修长,肌理绷的紧紧的,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么诱人的成熟男性身体,他心跳不由有点跳脱。
“饿不饿?”傅施阅没戴眼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淡又有那么点性感。
“不饿。”
林斐半坐起身,放肆的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直白地问,“傅叔叔,我能摸摸你吗?”
话还没说完,已经上手体验了,腰腹削瘦,腹肌线条硬朗,触碰着柔韧又很有弹性,触感绝佳,林斐简直爱不释手。
此刻人性是这么真实,美色当前,方才的恐惧感烟消云散。
傅施阅纹丝不动,任由他胡来,直到林斐滑溜溜的手不守规矩,几乎要越过禁区,他一把攥住手腕,将人牢牢摁在床上,“好了。”
林斐动惮不得,仰着脸露出得逞的笑,咕溜溜的眼睛一个劲往下扫,“傅叔叔,给我看看嘛!”
傅施阅扣着他的捣乱双手压在头顶,俯身低到他耳边说,“给你看另一件东西。”
“看什么?”林斐直勾勾盯着他。
傅施阅另只手拉开床头柜抽屉,顺手握住两三个方方正正包装袋,手一松,像下雨似的落在林斐身上,“还皮吗?”
靠。
林斐眨眨眼,临危不乱,小腿若有若无磨蹭着傅施阅,“就皮,你不给我看我就告诉周勉,你大晚上把我拐到酒店,又亲又欺负我,看你怎么做人!”
傅施阅瞧着装乖卖萌的脸,膝盖用力压制住他的腿,轻轻哧笑,“我怎么亲你了?又怎么欺负你了?”
“傅叔叔,弄疼我了。”林斐娇气地叫,傅施阅面不改色,纹丝不动,他又吭吭唧唧一阵,“就像上次那样亲我,亲的我头好晕,气都喘不上来……”
傅施阅松开压制,凑近他,温热呼吸交织,声音莫名沙哑,“林斐,我是个正常男人,不要考验我的意志力。”
见好就收,林斐立刻老老实实,“明天还要回基地拓展活动,今天翻墙跑出来的,我们班主任都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处理,不能请假。”
真怕把傅施阅勾急了,连皮带骨把他这块小甜糕吞了。
傅施阅就知道,曲指勾起他的下颚,“为了避免你撒谎,就让你的谎言成真。”
说罢,劈头盖脸地亲下来,远离尘嚣的酒店,柔软的双人大床,一个虎视眈眈的男人,力道均衡的吻,再傻也能知道不对劲,何况林斐精的很。
唯一令他稍感安全的,是傅施阅不像那天来势汹汹,想要就地正法的亲法,而是进退有度,恰到好处,温柔啄着他。
“张嘴,别咬着牙。”
傅施阅在耳边低声提醒。
林斐嗯嗯几声,捂住嘴,摇摇头,警惕地看着他。
傅施阅眼底含笑,很有耐心地承诺,“放心,会让你明天完好无损回去。”
林斐还是很相信他的为人品德,乖乖地听话,明显感觉到亲吻质的变化,滚烫的气息洒在唇边,天雷勾地火般的热烈,那股头脑发昏的感觉又一次来了。
他不知道此刻这副任人欺负的模样多诱人,傅施阅间隙的压抑的气息声像火苗烫着耳膜,林斐又不是纯洁小白兔,清楚的知道这代表隐忍。
真的够绅士。
林斐睡的不太安稳,乌润蓬松头发落在雪白枕上,额头一层细腻的汗,时不时鼻子里奶猫似的哼几声,不知梦到什么。
傅施阅靠着床头,偏头静静看他。
林斐身上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其中之一是能在陌生环境里睡得着觉,这是傅施阅从未有过的体验。
如同此刻,柔弱的猎物踏进雄狮掌管的领域,尚不知危险,四仰八叉露出柔软的肚皮。
第二天车后座,林斐握着冰袋旁若无人的敷嘴唇,司机时不时回头好奇的看他,却什么也不敢问。
刚一下车,赵涛黑着脸,早早等在基地门口,目光失望的看着他。
林斐低眉顺目走过去,赵涛气呼呼哼一声,一言不发,转头大步进大门,林斐赶紧小跑跟上去。
早上八点钟,学生排成整齐的队做早操,一前一后的两人像一道风景线掠过,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他们两去的方向。
“四班的林斐怎么了?
“不知道他怎么惹的赵老师。”
“林斐昨晚私自离开基地了。”
几个人回过头,说这话的赵敬台神态自若,嘴角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私自离开基地是要通报批评,留校察看,他以为自己有背景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赵涛一直走到教师临时办公室,端起茶杯喝口水,转头看着林斐,痛心疾首,“你平时那么聪明,这件事怎么就这么糊涂?不会来找我请个假条吗?”
林斐看着鞋尖,真诚道歉,“赵老师,对不起。”
赵涛恨铁不成钢,手指戳戳他的脑袋,“现在知道对不起了,昨天你翻墙出去那么多学生看见了,你叫我怎么保你?”
林斐乖乖崽的样子,谁能想的长这样大晚上翻墙和男人幽会呢,“赵老师,昨晚真的有急事,我下次不敢了。”
赵涛气的在屋子里走几圈,“现在问题不是你我能解决的了,一班赵敬台把这事捅给副校长了,昨晚统一查房,只有你不在,你等着留校察看吧!”
“……”
林斐万万没想到赵敬台那么激进,不把赵敬台揍一顿,消不了这个气。
赵涛看他那副安静样,有点不忍心,“林斐,你不然和家长商量商量转学吧,留校察看你拿不到任何奖了,以后学校有关的比赛你全参加不了,要是记入档案,将来上社会影响前途。”
林斐怔愣,半响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挺烦恼的,赵涛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在留校察看的处分没下来之前,转学是最好的选择。
附中是钱塘最好的中学,没有之一,汪素洁费了大功夫才把他弄进去,林斐不在乎汪素洁的想法,可担心奶奶会为此伤心。
消息传的很快,基础四班的同学纷纷来安慰他,周勉勾着他肩膀,又气又急,“学校不至于吧?这算什么事啊?”
“你到底昨晚干嘛去了?”
林斐双手抄在口袋里,眼皮也不抬,“偷人。”
“我靠,这个时候你还能开玩笑,你这心理素质真强。”周勉真是服他了。
基地广播响起,召集全体师生到广场集合,原本还觉得事情没闹那么大,学校小题大做的四班同学面面相觑。
这得多大事?专门开个会批评?
林斐真有排面。
赵敬台非常高兴,但又不能让大家看出他高兴,上回从科锐回来,他被踢出了钱塘市的尖子生微信群,好几人还删他的微信好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次他知道收敛了,忍着嘴角的笑,跟着熙熙攘攘的学生来到中心广场,每一步像走在人生巅峰的阶梯上。
科锐再牛X,也破坏不了附中的校规,只能怪林斐自个不守规矩,让他抓住致命把柄。
十来分钟后,集合完毕,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钱校长登台演讲,义正言辞地扫过全体师生,场上安静,麦克风的电流声滋滋响动。
“谁叫林斐?”钱校长不怒自威。
乌压压人群中有只削瘦的手臂举起,钱校长端量他一边,招招手,“你上来。”
林斐另只手从口袋抽出来,规规矩矩走上台,当着全校师生面挨批不是头一回,脸皮厚实着呢。
钱校长板着脸,“你昨晚不在基地?”
林斐点头,又腼腆又乖,“校长,对不起,您尽管批评。”
“批评?”
钱校长和蔼地笑出声,“为什么要批评?我是要表扬你,感谢你附中争光,让大家向你学习!”
半个小时前。
在附中当了二十年校长,趟过大风大浪,钱校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这会却出一头虚汗,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因为拿过菲尔兹奖的陈教授正坐在他对面,闲情逸致喝着茶。
陈教授那是何许人也?
来头太大了,十三岁获得全国数学联赛冠军,二十来岁已经在M国当教授,年纪轻轻就获得数学界的诺贝尔,如今人道中年,门下的学徒精英辈出,称得上华人之光四个字。
钱塘大学多次邀请陈教授,可陈教授一回国,不是与科锐合作项目,就是一流大学出席演讲,根本没时间分给钱大,这些事钱校长早有耳闻。
没想到一个天大的晋升好机会落在他头上。
陈教授儒雅地笑笑,“今天来除了同意邀请,也想为我一位学生求个情,希望贵校能网开一面。”
钱校长一头雾水,“敢问陈教授,什么事啊?”
陈教授的学生,不都是大咖吗,和附中有什么关系?
陈教授说:“这次回国之后,我有幸结识一位贵校的学生,他很喜欢数学,与我相谈甚欢,我收了他做学生,昨天晚上我住在附近度假村,突然有了一个证明孪生素数的猜想办法,没有考虑到贵校规定,冒昧叫他离开基地,来协助我理清思路。”
钱校长一听,这算什么问题,“能帮您理思路是我们学校的荣誉,这是值得大大表扬的事情,怎么会惩罚呢?”
“那方便让我见见他吗?我想他现在的处境很困难。”陈教授笑眯眯地说。
“没问题,我现在召集师生大会,正好您给我们做个演讲。”
钱校长雁过拔毛,不放过任何一个薅知识羊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