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离开后不久,宣若鱼也准备起身离开。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东拉西扯。
反观霍元霁,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取下围裙厨师帽可以马上去公司开会。
宣若鱼有点气,勾着他系在身后的围裙,乱七八糟地打了个结,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包间的墙上有银灰色的镜面,宣若鱼对着镜面撩了下头发,一偏头,发现脖子上有好几个草莓印,新鲜种上去,还是鲜红的颜色。
“惨了!我怎么见人?!”
宣若鱼恼怒地用手搓了两下脖子,企图毁尸灭迹。
他的皮肤白,搓了半天,揉红一片,草莓印更加显眼。
“你,过来。”宣若鱼睨了霍元霁一眼,指着脖子上几颗倔强的草莓印,“说,怎么办?”
“要不,你也给我种几个?”霍元霁撩起眼皮,慢条斯理地靠过来。
“停下,你别动!”宣若鱼气得眼尾泛红。
好不容易才冷却下来,他怎么可能还上当。
“我负责,”霍元霁闷笑,“聘礼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去你家提亲。”
宣若鱼张开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把他脖子上的厨师围巾取下来,胡乱套到自己脖子上。
套好之后,他歪着头对着镜面欣赏,“好像还不错,看不出来了。”
“欲盖弥彰。”霍元霁走过来,帮他把厨师围巾整理了一下,“你这样,大家反而会把注意力放到你脖子上面。”
说得好有道理。
宣若鱼把厨师围巾取下来扔到桌子上,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别扭。
他今晚把霍元霁带回家见家长,大家的注意力会放在他和霍元霁身上。
看到他脖子上的印记,肯定会浮想联翩。
一家人到温泉酒店过周末,就他一人消失不见,霍元霁又频频出现,用脚趾拇都能想到他们做了什么。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家人多心,埋怨霍元霁把他拐走了。
又怕家人觉得霍元霁不庄重,第一印象不好。
“唉。”他叹了口气,闭上嘴不说话了。
霍元霁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捧着他的脸,柔声安慰道,“小鱼,你别担心,我想想办法,保证看不出来。”
最后,霍元霁找前台工作人员要了点粉,帮他涂沫到印记上,宣若鱼才缓了口气。
两人走到停车场,宣若鱼看到满地的礼物口袋,一辆车还装不下,问道,“这是让我选吗?”
他随意翻了几个,有名牌包、茶叶、燕窝、茅台......
“不是,全部都带上。”霍元霁指挥工作人员,将礼物全部搬到一辆车上。
一辆商务车专门用来放礼物,他和宣若鱼坐另一辆车。
“会不会太夸张了?”
这还是临时采买的,要是时间充足,宣若鱼觉得,霍元霁说不定会把整个百货公司搬到他家。
“我还觉得不够。”霍元霁有点遗憾,“时间紧迫,下一次再去你家,我一定精心准备。”
“第一次还没有去,就开始计划下一次了。”宣若鱼调笑道。
霍元霁一本正经地回道,“关于你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都要提前计划。”
宣若鱼耳尖有点红,胸口暖洋洋的,司机打开门,他坐了上去。
霍元霁真的很重视,他让助理取了干净的衣服,回房洗澡沐浴,换上新衣,收拾打扮一番才出发。
宣若鱼还是穿着旧衣服,衣服上还有皱皱巴巴的痕迹,和他比起来,显得很随意。
等着霍元霁洗澡、准备的时候,他坐在房间里看雪景,其实有点无聊。
不过一想到对方对他的重视,他觉得再坐一个小时也值得。
坐上车后,司机打开导航,驶往陈家大宅。
下雪之后,路面湿滑,车速缓慢。
霍元霁坐在车上,不时抬手看表。
陈家七点开饭,从这里过去,正常来说5点半就能到,就怕雪天车祸多会堵车。
“紧不紧张?”两人坐在后排,宣若鱼主动握住他的手。
“很兴奋。”霍元霁看过来。
漆黑的眸子闪着光,神采飞扬。
霍元霁做事很有计划。
今天是第一次上门必须留一个好印象。
第二次上门可以安排在一周后,加深这个好印象。
第三次上门的时间更加可以缩短,然后第四次上门之后,陈家人对他的接受度接近百分之百,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小鱼拐到家里住几天。
紧接着就要准备求婚、婚礼......
还在第一次上门的途中,霍元霁就已经开始筹备新房的布置,还有两只猫,要专门用一间房来养。
陈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公关公司接到电话,按照方檀的要求将别墅布置一新。
厨房列好菜单后发给方檀过目。
方檀坐在车上核对菜单。
她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一条一条地挨着看,比以前看几个孩子的成绩单还细心。
“妈,就是普通的一家人吃饭,会不会太隆重了?”陈一南说道,“你下车再看,一会儿又要晕车了。”
“不隆重。”方檀取下眼镜,笑着解释,“小鱼第一次带人回家,我们这么做全是为了小鱼,我们这么重视,也全是因为小鱼。”
“我知道,就怕霍元霁那小子拎不清,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贵宾,得意忘形。”陈一南说道。
陈西京坐在前排,扭过头问道:“大南,你为什么老是看霍元霁不顺眼?”
陈一北抢话:“我知道,因为霍元霁比他长得帅。”
陈一南:“……”
“长兄如父,我的担心你们不懂。”
陈一北:“大南,你怎么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你也就比我大一岁,说得自己好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古董一样。”
“就是,封建又老土。”陈西京附和,“你该不会在吃霍元霁的醋吧?”
陈一南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你别说,我刚开始也酸。”陈西京说道,“小鱼刚回家,本该和我们亲,我们一家人感情还没培养到位,霍元霁就出现了。说不定他和霍元霁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比我们多,听说他们还合养了两只猫。”
陈西京越说越惆怅,“不过,我相信霍元霁一定会对小鱼好的。”
陈一北感叹道:“霍元霁真挺优秀的,京城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哪一家没打过他的主意啊,上赶着塞人的我都听说过好几次。”
陈西京反驳:“我们家就没打过他的主意!是他打我们家小鱼的主意!!”
陈一北:“对的,是霍元霁上赶着追求我家小鱼,说明我家小鱼比他优秀多了!”
陈西京:“嗯嗯,我家小鱼本来就优秀,又聪明、又会弹琴、还会谱曲、还会做光刻机......怎么就便宜霍元霁那小子了?!”
两兄妹化身鱼吹,你来我往,吹得不亦乐乎。
陈一南的声音很冷硬:“他要是对小鱼不好,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陈西京:“对的,我们组团去削他!”
见三兄妹越说越离谱,方檀打断他们:“好了,别贫了,待会小霍来了注意言行,别张口胡说。”
汽车驶入陈家宅院,老远就看到一抹红。
陈家装饰得很喜庆,就连门口的铁门也挂着红灯笼,如果再贴上一对“囍”字,完全可以举办婚礼了。
车挺稳后,司机来开车门。
下车的一瞬间,宣若鱼看见霍元霁抿了一下嘴,随即很快分开。
缠绕在他眉心的一丝紧张,很快消失不见。
但就那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感,也被宣若鱼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
宣若鱼心里有点好笑,在商界运筹帷幄的霍大总裁,在谈判桌上签署几十上百亿订单也从未皱过眉的霍大总裁,也有紧张的时刻。
他下车后,绕到霍元霁面前,很自然地牵起对方的手。
霍元霁侧头看了他一眼,发出小声疑问,“嗯?”
两个小时前,还因为脖子上的草莓印懊恼羞涩,现在居然大方牵起他的手。
宣若鱼确实有点害羞,在冷白皮肤的映衬下,耳尖的红晕更加明显。
也许是这样做,才能让对方安心,宣若鱼没有犹豫,拉着他的手走向自家大门。
“走吧,媳妇儿,带你见公婆。”
霍元霁笑了笑,跟了上去。
陈家大宅里,喜气洋洋。
帮佣们帮着布置客厅,花瓶里插.上新鲜的腊梅,桌布、靠垫也换成中式风格。
方檀在厨房盯着准备菜品,陈庆拿着IPAD坐在沙发上,神情松散地盯着IPAD屏幕上显示的新闻页面,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陈一南坐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拿着笔记本办公。陈一北挤在他旁边看手机。
陈西京拿着一个陶笛摆弄,眼神不时关注着大门口的动静。
听到汽车的声音,陈西京最先发现,她放下手中的陶笛,“来了。”
抬起头,和客厅几位看似在做自己的事,实际上全在关心门口动向的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宣若鱼走在前面,霍元霁被他牵着,落后他半步。
看起来像是被拖着。
两人十指紧扣,手上的温度互相传递。
宣若鱼的手指很细,手掌很软,摸起来似若无骨。
两人并肩站在门口,好像即将进行一场重要的仪式。
门外风有点大,宣若鱼踮起脚,在霍元霁唇角轻轻印了一下,随即分开。
霍元霁愣了一下,恍惚中,
听见他在耳边说话。
他的声音很低,却足够让人听清楚,
“别紧张,我一直在你身边。”
门打开,客厅里的几双眼睛迫不及待地看了过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宣若鱼举起两人牵起的手,摇了摇,“霍元霁,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