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过那段录音, 顾清一直坐在沙发上，眼睛无神，像有万千思绪在脑海里转, 可要问他想了什么，又答不出来。
霍舟刚要拿走他手里的玩具, 被顾清下意识躲开。
“夜深了, 休息吧。”霍舟眼里都是心疼。
如果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拥有这么好的家人，也就不会难过, 偏偏让顾清在失去一切后告诉他, 你的爸爸妈妈那么爱你。
顾清被霍舟强制性抱到床上，顾清没吭声, 只把被子蒙着头, 怀里紧紧抱着小玩偶。
房间寂静无声, 霍舟站在窗台等了很久，知道床上的人并没有睡着。
第二天赵田教授看见顾清, 还楞下，叹气道：“节哀, 现在你身体变好, 才是你爷爷想看到的。”
霍舟现在也知道顾清以前发生过什么。他的基因病, 经过顾甲跟顾润钰两人, 才让顾清能走出无菌室。他以前总觉得顾清只是看着瘦弱，爱生病了些, 但却没想到他身上还有那样的病。
好在现在已经痊愈。
赵田教授过来自然是有事情, 他拿着厚厚的文件，里面全是顾老生前的研究成果, 除了跟研究所共同完成的科研成果之外, 还有不少私人专利。
早在顾老身体出问题就已经找律师一一归档, 继承人自然是顾清。
律师是特意从联邦请来的人，几十年的遗产处理经验，事情都处理得清楚明白。
“这些成果，有些还没十五年权限，但大多数都能准备上市，把字签了，这些都是你的。”律师是个beta，看着相貌平平，顾清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察觉到顾清的目光，高波律师眼神带了叹惋：“你父亲的遗产，也是我处理的。”
顾清目光微垂，笔尖划过纸张，这页纸显然报废了。
“抱歉，还有备用的吗？”顾清声音淡淡，显然极力忍耐。
他不知道签这些字有什么用，只是按照霍舟说的来做，也许在别人看来是惊天财富，可他宁愿这些东西从不属于他。
高波开口：“你可以仔细看看，在R国你也有房产，是顾老前几年购置的。原本打算等你大学毕业当作礼物。”
不止是房产，甚至还有几家商铺，顾老把顾清以后的生活都规划好了，可惜顾老没能看着顾清毕业。
这些遗产单子确实过于长，顾清粗略过一遍，就收起来。
交接完所有遗产，顾清在R国之行也要结束。
他原本只是来参加全球交流会，再看看爷爷，谁知道那一面，却是最后一次见面。
回联邦的飞机上，两人刚走进头等舱，里面已经坐了几个眼熟的人。
“小舟，你也回去。”邹家掌权人笑着道，“这次来也没说上几句话。”
邹，孟两家人甚至还朝霍舟笑笑。联邦两大家族掌权人来R国，这事怎么都透着古怪，在交流会当晚，他们两个也没出席。
孟家人拿出张名片递给顾清：“顾老许多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如果想上市的话，还请考虑孟氏集团。”
现在谁都不敢小瞧，顾清像是怀抱金砖的娃娃，谁都知道他手里东西值多少钱。当初一个耐药性药物的上市，就能让很多人挣得头破血流，更不要说顾清手里还有更厉害的技术。
顾清点点头，但没接名片，神色透着冷淡，黑色墨镜更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霍舟嘴角弯了弯，别看顾清这会看着高冷，其实眼睛有些肿，霍舟把墨镜给他戴上，隔绝别人视线。
四个人话不投机，顾清更是干脆戴了耳机，相比起来，霍舟的态度都算得上好。
一路无话，倒是霍舟对顾清的殷勤，让邹，孟两家掌权人侧目。这两人的关系他们了解过，不是说霍舟并不喜欢顾清？
现在态度大变，难道是因为那些专利？
霍舟瞥他们一眼，就知道那些人的心思。
下飞机霍家的车已经等着，先送顾清回公寓，这才把霍舟带走。
霍舟刚拿完军部集训的第一，就飞到R国近半个月，他刚进军部大门，就被下了处分。
霍将军冷眼看着霍舟：“以后跟千岩联盟打起来，你也要直接走吗？”
霍舟自知有错，虽然他跟军部请假，但请假时机不对，该罚。
受了军部的罚，还有霍恒一的罚。
晚上霍舟走到顾清公寓门口，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神色自然点，背后被霍恒一用鞭子沾水生生打了三十鞭。
普通人早就奄奄一息，也就霍舟身体素质好，还能再来找顾清。
房间里顾清正在整理从别墅带回来的玩具，上次没有拆完，这会继续拆。
霍舟进去就闻到泡面味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顾清家见他煮泡面。
“我叫外卖，别吃泡面。”
顾清无所谓，反正吃什么都差不多。
玩具已经被拆了大半，玩偶扔在飘窗，摆件塞到各个角落。等拆了大半，空荡荡的公寓倒是有几分温馨。
东西刚拆完，外卖就到了，顾清没着急吃饭，而是把盒子也收拾整齐，放到杂物房不准备丢。
霍舟把饭菜摆在桌子上，手臂活动有些僵硬，顾清随口问：“怎么了？”
他还没见过霍舟这个样子。
霍舟装作无所谓：“被我爸打了一顿。”
霍将军打人那是真的打，顾清见过，下意识道：“疼吗？”
“疼，还没上药。”霍舟几乎已经是明示。
顾清抬头看他：“医院离这不远。”
卖惨失败。
霍舟心里记一笔，筷子放顾清手边：“算了，反正怎么疼你也不心疼。”
“你说得对。”顾清吃口菜，语气轻松。
话这么说，吃饭过顾清还是催他去医院，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伤口不好好处理，肯定不行。
霍舟坐到顾清沙发，一动不动，见顾清有点不耐烦，这才悠悠道：“你陪我去。”
霍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会做这样的事。
但他知道，顾清绝对不会拒绝，不管他们现在关系怎么样，顾清还是关心他。
顾清下楼开车，他不知道霍舟伤得怎么样，不好让他乱动。
到医院看着霍舟背部几乎皮开肉绽，让处理伤口的护士都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还好包扎过，不过包扎的太简单了。这是谁打的啊，皮鞭沾水是往死里打。”护士感慨道。
霍舟倒是面色不变，抬头看顾清：“记得我上次挨打吗？”
“都因为你。”霍舟像是感觉不到疼，又或者是忍耐力太强。
这话带了点幽怨，让顾清愧疚更多。
高三暑假，霍舟带他去军部家属营区，顾清长得好看，一出现吸引在场所有同龄alpha的目光。
他们在营区跟着大人打靶，练拳击，顾清刚举起枪，就有同龄人握着他手，说要手把手教。没等顾清反应过来，霍舟跟那人打起来，打的惊天动地，让刚开完会回来的霍将军气得够呛。
年轻人打架也正常，偏偏事情解决后，那个摸顾清手的alpha阴阳怪气说都是顾清的错，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这下又打起来，直到霍将军出手才把人分开。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军部都知道霍舟天赋体格不逊于霍将军，对他去军部充满期望。
但霍舟被霍将军结结实实打一顿，这事才算结束。
霍舟这第二顿打，估计也因为他。顾清心里默默想，用钱到底能不能弥补对霍舟的愧疚。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能转账。实在不行用专利换也可以。
霍舟那边见顾清不说话，下意识挑眉，他就是故意的。
他也许做过很多混账的事，可现在悔过也是真心，现在想想，在很久之前，他就把顾清放在心上。
只是以前太轻易得到，才让他意识不到心里的感情。
正想着，顾清蹲下来跟霍舟平视。
“我想把专利给你几个。”顾清认真道，“作为你在R国帮我的报酬，还有这些年缠着你，是我不对。这些我都可以还。”
霍舟满脸不敢置信，刚刚顾清想了半天，就在想这个？！
用钱打发他？！
“顾清。”霍舟猛的直起身，眼里带着怒火。他上半身赤，裸，躺着的时候还没感觉。这坐起来，才看出他身上肌肉匀称，极富爆发力。
更别说霍舟又带了怒气，让人不由担心顾清安全。
顾清抬头看他：“别生气，咱们都可以谈。”
“我想跟你谈的不是生意，是感情。”霍舟身边气压极低，刚刚还在为顾清陪着他来医院开心，这会又因为身边的人，心情低落到谷底。
还在上药的护士躲到一旁，总觉得面前的情形看起来有点不对。
顾清衣衫整齐站在赤，裸半身的霍舟面前。
怎么看都像冷酷无情的渣男，在用钱打发被骗财骗色的小情人。
霍舟伸手要穿衣服，顾清连忙拦住，从护士手里接过药：“你先出去。”
见顾清亲自给他上药，霍舟乖乖躺好，但生气还是气的。
“本来我就有错。”顾清隐下信息素的事，只道，“现在想明白，谁被不喜欢的人缠了七年，都会反感。所以想补偿你。”
顾清动作轻柔，霍舟感受他带着手套的指尖在伤口滑动，一时忘了说什么。
顾清还以为他听进去，继续说：“我不是想用钱打发你，只是想给你补偿，给钱我心里才能安心。就当是你七年青春损失费，可以吗？”
后面的话顾清故意说得俏皮，想让霍舟明白他的意思。
“不用还。”霍舟深吸口气，“我自愿的。”
“如果真的讨厌你，不可能让你在我身边七年。”
霍舟一锤定音：“咱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说欠，也是我欠你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