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霍舟本来应该为这句话愤怒，甚至顾清都做好他发脾气的准备。
谁知道霍舟推开车门，利落点根烟, 见顾清想下车, 抬手道：“别过来, 让我缓缓。”
显然是气急了, 又不想把这股气发到顾清身上。
烟抽的又急又凶，缓缓进入肺里，辛辣刺激，让霍舟缓解心口的疼。
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种感觉。
顾清按住车窗，轻声道：“霍舟, 你没有对不起我。”
这让顾清有点烦躁，让他压抑住烦躁的是愧疚，两种情绪交织，顾清有种逃走的冲动。
他甚至不知道霍舟为什么会喜欢他，是习惯，还是喜欢听话的小跟班。
等霍舟烟抽完, 给顾清打开车门：“你别说话，很气人。”
顾清心想我不止说话气人，做的事让你知道，恐怕不止是气人了。他会用别的方法补偿眼前的alpha，比如上次的股份，金钱。
却不能用莫须有的感情来补偿, 对谁都是不尊重。
顾清从车里出来，朝霍舟客气点头, 不带留恋离开。
几分钟后, 霍舟的视线里, 公寓灯打开，以alpha的视力也看不出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
霍舟闭上眼，给不会回应的微信又发了条抱歉。
车子启动，魏荣华电话正好打过来：“你可真行，把景教授跟赵教授喊过来，就为了给顾清找场子？连陷害他的人都被开除，圈子里都传遍了。”
“不是我，陷害顾清的人，是他自己找的证据。”
等他们两个见面，魏荣华已经让酒吧开了两瓶酒，他刚从外地回来签了个大单子，急需放松。
霍舟让几个omega离开，没碰酒杯，反而抽烟越来越凶。
魏荣华说起正事：“最近怎么回事，对公司越来越不上心？”
别看公司开了不到半年，不说两人的人脉，就霍舟眼光毒辣已经能在业内站稳脚跟，说是商贸公司，但内里什么单子都做，基本什么赚钱投什么，其中利润让外人看了咋舌。
最近霍舟明显心思不在公司上。
“追顾清，也要把钱赚了啊。”魏荣华对赚钱十分感兴趣，他家在联邦内部有实权，但他是个编外。
提起顾清，魏荣华又说他最近被陷害的事，忍不住道：“要不是你，顾清现在肯定还在被骂，他怎么就不领情呢。”
在魏荣华看来，顾清甚至有种把人用过就扔的感觉。上次安氏生物不说，这次实验室有麻烦，又是霍舟找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霍舟眉头皱的更深：“安氏生物处理完，安科给了我股份。至于这次的事，没有我顾清照样能解决。”
等霍舟大概把事说一遍，惊愕的变成魏荣华。
“但外面都说是因为你啊？”
顾清在别人眼里，就是被呵护着的omega。他只要送上尊严，就能得到一切。
漂亮omega的便利，谁听了不暧昧笑几声。
霍舟神色变得难看，魏荣华知道自己说错话，很早以前霍舟就不喜欢别人这么说顾清，提起来只讲顾清是跟班。尽量不让人想什么权色交易。
可这种话谁信，一个a一个o，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他们在清晨黎明傍晚夜色，经过无数次信息素交融。
天骄之子alpha跟漂亮omega的故事，大家听的多了。
“我只是找两个教授过去，但顾清才是真正解决事情的人。”霍舟开口，“按照顾清给他们的证据，如果王教授愿意，他可以直接起诉艾麒实验室，并且一定会成功，但他不敢。”
怎么传来传去，又变成他帮顾清解决麻烦。
魏荣华琢磨片刻，咋舌：“顾清还真厉害，不过有你在这，他的光芒自然会被遮住。”
从很早开始，提到顾清，必然会提霍舟，提他这些年是怎么巴结霍舟。霍舟听的烦躁，不许别人再提。
现在他更是不爽，爱跟巴结又不一样。
顾清又不是巴结他，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是爱而已。你爱一个人，就会想看着他，对他好，即使那个人偶尔给你一颗糖吃。
以前霍舟不理解，现在体会的淋漓尽致，甚至还在这种苦涩中品出奇怪的甜。你喜欢他，走路时影子不经意交合都会心里发甜，所以他在走顾清以前走过的路也是甜的。
既然是自己选的，为什么要强调付出就要获得回报。
所以魏荣华这会说顾清太狠心，霍舟反驳：“他只是暂时不喜欢我了，有什么错？”
魏荣华索性闭嘴，默默喝酒，安慰人都不是这种套路。霍舟现在说的好听，但愿意听的人早走了。
“你是这么认为没错，看看学校论坛怎么说的吧。”魏荣华把论坛点出来，让霍舟看学校怎么说顾清的，就差明摆着讲他是靠霍舟上位。
霍舟沉默片刻，问道：“五月份的联邦科研会如期举办吗？”
“嗯，怎么了？”魏荣华按按太阳穴，差点要睡着。
“送几份邀请函到京大，确保邀请函到顾清手里。”霍舟又接了句，“别让人知道这是通过我的关系给的。”
他知道顾清的实力，霍舟记得顾清在小礼堂侃侃而谈的自信，挽起的袖口跟眼神发亮的神采。
给他舞台，他就会发光。
国际上最大的交流会自然是R国全球科研会，也是在五月中旬，但R国的科研会大多数人摸不到边。
于是把目光投到国内联邦科研会。无数青年才俊在这崭露头角，结识大牛。有真才学识的，甚至可以一夜成名。
但联邦科研会的邀请函十分难得，各个学校，实验室教授分到之后，能到外面的邀请少之又少。
只要能进去，已经是迈入核心科研圈的信号。
“让景教授带他去不行吗？”魏荣华奇怪道，何必兜那么大一个圈子。
霍舟摇头：“对他不好。”
魏荣华看向霍舟，过了会才道：“要是以前，你肯定把邀请函塞顾清手里。”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
什么名声不名声，反正跟他霍舟没关系。
霍舟脸色一僵，现在塞顾清手里，只怕直接扔回来。而且他不想让顾清再被误会。
霍舟最后道：“对了，我打算把公司股份给你跟顾清。”
*
最近京大最热闹的事就是联邦科研会，按照惯例，京大一共十张邀请函，这些邀请函分给谁是有数的。但京大的教授一般都有自己的途径，会议方会亲自送邀请函到他们办公室。
今年不知道哪里来的校友，又送过来五张，多出来的五张让不少人都眼馋，能进交流会看看也行啊。
R国全球交流会他们去不了，联邦科研交流会去见一下世面也够厉害的。
这五张里面京大校长送出去四张，最后一张邀请函他心里明白，是有人特意给顾清留的，留的人没说来历，他自然不会随便猜测。
顾清拿到邀请函，微微吃惊，送邀请函的校长助理道：“你是咱们学校唯一一个，大三就发表论文的学生，前途无量，所以校长特批给你。”
理由也算充分，顾清看看上面烫金大字，至于被邀请人处是空白，自然可以随便填名字。
顾清收下邀请函，向助理道谢。
别的学生能收到定然欣喜若狂，也就只有他一如既往的淡定。
受邀的所有人都在准备要给交流会投递的论文，五月下旬交流会开始，要在这之前把自己论文题目跟摘要发给联邦主办方审核。
审核通过后，才有下面的事。
顾清也不例外，去科研交流会他抱着学习的态度，这么大型交流会不太多。
论文题目跟摘要审核一般还算好过，顾清没怎么放心上，主要精力是在安氏生物实验室。安科专门给他安排个清静的地方，原本问过顾清要不要助手，让他拒绝了。
这种交流会最好能带着自己科研成果过去，有实际的数据跟材料，更能探讨出前景。顾清埋头在这上面，心情倒是越来越好。他喜欢这种心无旁骛，专心钻研的氛围。
顾清最近研究方向是新型聚合物的稳定性。这个方面太大，顾清只写了几个猜想，这些猜想虽然大胆，都具备逻辑性。
其中各种物质的组合让顾清带点兴奋，把邮件同时发给发给爷爷，让爷爷帮他找出问题。有些弯路可以走，但如果方向错误，就很难拉回来。
还是有个导师方便，顾清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摇摇头，反正京大的实验室他不想进。
不过军方实验室倒是有些心动，他跟军方研究所的人都接触过，很好相处，他们又有军人做事利落的特性。
上次跟景教授聊过后，他感觉景教授跟爷爷是一个类型的学者。对科研有着极大热情，跟他认识其他联邦学者非常不同。在景教授身上他能看到像霍舟国科学家一样的热爱。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顾清感到兴奋。
如果当年真的跟霍舟一起考到军校，好像也不错。
刚想到霍舟，顾清就在公寓楼下见到人，霍舟靠在车门前，显然是在等他。
霍舟头发剪短许多，五官看着格外凌厉，原本就十分有气势的侧脸，此刻更是让人心惊。他单是站在那，就能吸引所有omega的目光。
顾清脚步没停，霍舟已经快步上前，伸手拦着许久没见的人。
“你怎么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到霍舟，顾清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霍舟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顾清：“给你的，签字就生效。”
文件袋里的东西不算厚，顾清并不想看。
“不要，谢谢。”
“东西都没看就拒绝？”霍舟穿了黑风衣，刚想点烟，又给扔回车里，笑着道，“万一是结婚协议书呢。”
顾清神色冷淡：“拒绝加倍。”
霍舟干脆拆开给他看：“公司股份，老板喜欢吗？”
“我要去军部了顾清。”霍舟手臂虚虚搭在顾清肩膀，低头道，“帮我保管好财产，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