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了一声，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魏荣华刚刚抬手，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门的青年眼角带了红晕，明明清冷至极的眸子平白多了水光。
“顾清，霍哥喝多了。”魏荣华把人丢下，脸上带了不耐烦，“你照顾吧。”
说完魏荣华离开，忍不住回头，见房间里安静的omega帮沙发上醉醺醺alpha脱去外套，显得格外小心。
魏荣华不想走了，点支烟靠在门边：“值得吗？”
“嗯。”顾清淡淡道。
魏荣华有些来气：“初中一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年。你顾清欠他什么了？就跟在他屁股后面？”
顾清站在沙发旁，眼神淡然，像是在看上面的人：“欠的太多了。”
他声音很低，魏荣华没有听清，干脆摔门离开。
房间里只剩霍舟平稳呼吸声。
霍舟的外套被顾清褪下，上面沾染不知道多少omega的信息素，让顾清有些不适。
但他表情没变，解开霍舟身上的衬衫，让霍舟好受些。
高大的alpha躺在沙发上，不是身为omega的顾清可以抱动的，只能把卧室的毯子抱过来，尽量让他睡得舒服。
初中一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年，都围着霍舟打转，值得吗？
当然值得。
顾清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小小的瓶子，里面装满米粒大小的药丸。温水吞服，顺滑的糖衣进入喉咙。顾清按了按心脏的位置，他可以活下来，全靠霍舟。
从小他就有基因缺陷病，爷爷找了无数医生，都没有结果，直到发现跟顾清同龄alpha的信息素。经过多方对比，他的信息素是治疗顾清基因病的药。
可惜这个虽然年轻，但已经足够优秀的alpha，不是顾清跟爷爷两个人可以支配的。
顾清转学到霍舟所在的初中，漂亮清冷的omega出现在校园的时候，引起不少争论。
但争论最多的，还是他的舔狗属性。
顾清到封城一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在霍舟身边。
即使霍舟烦到想出手打一个omega，顾清还是在他左右。
想到之前的事，顾清难得有些愧疚。
是他给霍舟带来太多麻烦。
一夜无话，霍舟醒过来见自己在沙发里，本能皱眉。
等他洗澡出来，白粥跟早点已经摆好，霍舟见顾清眼下的乌青，皱眉：“昨天是应酬。”
顾清嗯了声，把炒好的菜放桌子上，像是习惯霍舟的说辞。
“有些omega就是不自爱，喜欢往别人身上蹭。”霍舟语气带着不屑，眼神却看着顾清，“臭死了。”
顾清神色如常，安静吃完早餐，淡淡道：“今晚我们聊聊？”
“聊什么？”霍舟皱眉，“不是跟你解释了吗？那些omega跟我没关系，你别闹。”
顾清有些说不清，但他一晚上没睡，不想跟霍舟争执，乖顺点点头。
这让霍舟感到舒爽。
毕业在即，霍舟有很多东西需要忙，吃过早餐匆匆离开。
魏荣华已经开车在等他。
“嫂子没跟你闹？”魏荣华状做无意问道。
“他不是嫂子，说过多少遍了？”霍舟烦躁抽烟，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魏荣华嗤笑：“他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从上大学都跟你出来同居，还不是嫂子？”
霍舟没回答，他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虽然他们孤A寡O住在一起，但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又不喜欢他，顶多觉得他伺候我伺候的好。”霍舟慢悠悠吐了烟圈，“那么贱的omega我还是第一次见。”
霍舟开窗通风，见搬家公司的车进他们小区，随意道：“给我和顾清找个新房子，现在房子太小了。”
顾清跟霍舟上了同一所大学，在顾清的建议下，两人大一就搬出来住。
霍舟跟顾清都是足够优秀的alpha跟omega，刚到学校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想追他们，谁知道人家俩直接同居，还让不少学长学姐扼腕。
魏荣华听他这么说，干脆道：“反正你也不喜欢他，要不然直接搬走，以后别联系了。”
霍舟眉头皱的厉害，过了半晌：“不行，他离不开我。”
是，谁都知道顾清离开不霍舟。
顾清太爱霍舟了，爱到没了尊严。
七年前，封城一中。
瘦弱漂亮的omega在讲台上自我介绍。
像顾清分化这么早的omega不多见，越优秀的omega跟alpha会越早分化。
整个班级里也只有霍舟一个alpha。
所以在顾清选择当霍舟同桌的时候，连班主任都微微吃惊。
“他是alpha，你们坐一起不太合适。”班主任如是道。
顾清眼神却像有了光彩：“很合适，真的很合适。”
还在睡觉的霍舟被清冽的声音唤醒，抬眼就看见身边的小omega漂亮的让人胆颤。
“你好，我叫顾清，我们可以当朋友吗？”
一向狗脾气的霍舟鬼神神差点头，但后面霍舟才知道顾清的当朋友是什么意思。
早餐有顾清买，打球帮他抱球衣，就算是逃课也会给他望风。
两个人谣言四起，都说他们在谈恋爱。
就连霍老爷子都惊动，差点把他们两个分班。
最后还是霍舟皱眉，说算了。
初中升高中，顾清依旧是霍舟身边的跟班，不少同学都知道霍舟身边的舔狗是个极好看的omega。
还有人起哄让他带出来看看，但霍舟没照做。
自己的舔狗，不能让别人看见。
车停在新开的公司门前。
魏荣华开口：“今天已经开始招人了，一会你看看简历？”
“嗯，留个位置给顾清。”霍舟随口道，“他肯定还要跟来。”
高中一个暑假就是这样，霍舟报名夏令营去山里特训。
最后顾清找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可怜的很，那是顾清头一次主动抓住他袖子，让他不要走。
干净冷清的omega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小脸惨白，当场不少alpha差点因为他的模样暴动。
最后霍舟把他按怀里，这才阻隔不少alpha的视线。
但特训就是特训，里面又都是alpha，顾清肯定不能留在这。
霍舟帮他擦掉鞋上的泥泞，狠狠心：“一会我让管家送你走，不准再来。”
霍舟怕他不听话，又加了句：“要是不走，我下学期转学，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顾清被他的话吓到，只能点头，可怜巴巴道：“那能把你穿过的衣服给我一件吗？”
这个特训营里，很多alpha都比霍舟年龄大，他听过这些成年alpha说的浑话。
什么有些小omega只有抱着喜欢的alpha衣服才能睡着。
霍舟当时差点骂顾清不知检点。
但还是把外套脱下来，宽大的外套罩在顾清瘦弱的肩膀上，小脸更加可怜，一步三回头，让他早点回来。
当时霍舟就知道，顾清爱他，爱惨了。
*
顾清把霍舟的衣服叠整齐，虽然大部分他不会再穿，毕竟是霍家公子，根本不会记得自己有多少件衣服。
顾清笑，也因为这样，才让他有机会收集到许多信息素吧。
他仔细清理房间每一点信息素，这是他做惯了的事，也因为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但这次收集到一半，顾清顿了顿。
不需要收集了，他以后不用霍舟的信息素就能活下去。
在霍舟身边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代替霍舟信息素的办法，总不能一辈子凑在霍舟身边。
初中开始，霍舟就讨厌自己，但是他心很软，就算是讨厌，也没有说明白。
如果识相点，早就该离开，但他想活下去，不管霍舟再讨厌自己，也要留下。这一打扰就是七年时间。
好在事情有转机，他研究出来的药物，可以代替霍舟的信息素，除了一点点副作用之外，别的问题都不大。
以后的时间他再也不会打扰霍舟。
顾清顺手把剩下的家务做完，房门被敲响，是搬家公司的人准时到了。
他行李并不多，只是各种专业书跟资料装满几个箱子。
在这里的三年时间，顾清每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让霍舟讨厌。也很少留自己的东西在客厅，本来就是偷偷在霍舟身边，哪能侵占太多地方。
虽然霍舟不会在乎，他像所有的天骄之子alpha一样，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更不会知道角落里的小老鼠，靠着他的信息素多活了这么多年。
顶多在顾清舔舐霍舟衣服上信息素不小心被霍舟看见，暴怒骂他不要脸之外，剩下时间根本不在意他做过什么。
顾清原本想当面跟霍舟道别，道谢。
但霍舟并不想听，也许自己偷偷离开，才不会继续给霍舟添麻烦。
自己离开，霍舟应该会觉得很轻松吧。讨厌的小跟班终于识相自己离开。
房门彻底关上，隔绝了房间里的阳光。
*
霍舟公司，会议室。
霍舟手机闪了闪，被他强行按掉，会议在最重要的时候，他没心情看别的东西。
直到深夜，酒宴散去，魏荣华按着太阳穴抱怨：“这些人谈生意太能喝了，连着四五天，都不累吗？”
魏荣华说完，见霍舟不搭话，心下奇怪。
魏荣华扫了一眼，只见霍舟手机上的短信让他出一身冷汗。
【顾清：我搬出来了，以后不会打扰你，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