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睁开眼睛,姜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洗手间照镜子。果然,嘴角还在肿着,而且肿的比昨晚更厉害。
这他妈还能上班了吗?如果同事看见会怎么想?就算说是打架打的,似乎也打不出这种口子。
而且眼睛红红的,看起来特别像哭过。打架被打哭了什么的……是不是太丢人了啊?
姜宥气的使劲锤了两下浴巾,等仔细洗完脸,拉开起居室门——
正好碰上把他搞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裴明霄先看了看他眼睛,紧接着视线移到唇角,眉头微皱:“姜宥,你过来。”
姜宥不想理他:“别叫我。”
裴明霄:“不上药好的太慢。”
“你还知道好的慢?弄成这样怪谁,”姜宥拉高音调,“怪我吗?”
裴明霄无奈地揉揉眉心。
昨晚弄完他要给男生上药,男生就是这种反应,最后到底没上成,要么今早也不会肿的这么厉害。
“怪我,”裴明霄说,“是我不对。但你别和自己过不去,这样一会儿没法吃饭。”
姜宥:“吃什么饭,不吃了!口口声声说‘不允许自己成为伤害我的人’,结果呢?搞的我满脸都是!骗子,你就是个大骗子!”
裴明霄总裁肚里能撑船,上前一步拨开他被水打湿的刘海,在额头上吻了下:“是,我是骗子。那骗子想请求为您上药,可以吗?”
姜宥:“不可以。”
裴明霄:“我前两天刚收到一双詹姆斯亲手签名的球鞋。”
姜宥:“……哦,那给你个赎罪的机会吧。”
裴明霄哭笑不得,回去拿医药箱。
上药的时候,因为疼,姜宥又把裴明霄一顿骂,还是那些话,说他是渣男骗子,最后硬生生给人安了个家暴的罪名。
新晋家暴渣男裴总顶着司机异样的目光,把姜宥送去东辉,临走前提醒道:“如果眼睛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昨晚不小心弄到眼睛里几滴。
“用不着你假好心。”姜宥戴上口罩墨镜,自顾自跳下了车。
上楼的一路上,碰到无数个问他干嘛捂成通缉犯的人,他找各种理由糊弄过去了。
等到办公室,墨镜肯定不能戴了,姜宥只能假装自己很忙,一直低着头,完全不给同事过来问的机会。
但这样是防不住姜湛俞的。
姜湛俞端着两杯咖啡,斜倚在他桌子侧面:“欸,哥,你戴口罩干嘛啊?”
姜宥含糊道:“过敏。”
“严重吗?”姜湛俞放下咖啡,手快地掀开姜宥口罩,“……靠,嘴角都破了,你吃什么了啊?!”
想到昨晚“吃”的什么,姜宥脸“腾”地烧了起来,“没什么,就海鲜……芒果之类的。”
“这些咱俩一起吃过,也没见你这样啊……那你以后小心点,可别再吃了。”
于是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每次一起出去吃饭,姜湛俞都不许他点海鲜。
而本来导致他“过敏”的东西却没少吃。
赔了夫人又折兵,柚子茶同学气到直翻白眼。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等三言两语打发走姜湛俞,姜宥把姜振宁叫到走廊。
那天姜振宁从医院走的太急,他们没来得及传视频。姜宥猜,他应该很想留作纪念。
两人加上微信,发完视频,姜振宁当场又看了一遍,眼睛都亮了。姜宥终于问出上次被噎回去的问题:“振宁,如果不来东辉,你会做一名像程奚那样的唱跳歌手吗……我是说如果。”
姜振宁低下头,笑道:“这件事我没和别人说过……其实在上高中期间,我偷偷跑出去学了两年多的舞蹈,后来被我妈拉回来了。要是我妈没发现的话,可能我已经去某个娱乐公司做练习生了吧。”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经历。姜宥又问:“那你想去程奚的工作室看看么?”
姜振宁神色犹豫,明显有些意动。
“这两周程奚都在工作室,”姜宥说,“你回去考虑一下,想去的话提前告诉我,我带你找他玩玩。”
姜振宁“嗯”了声,“……我能冒昧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怎么看出我喜欢唱歌跳舞的?咱们公司平时哼歌喜欢追星的人好像挺多。”
“眼睛,”姜宥道,“世界上唯有热爱掩饰不住,即使嘴上不说,也能从眼睛里看出来。”
他永远忘不掉姜振宁在卫生间唱歌跳舞时眼里爆发出的光,那是比太阳都炽烈的光芒。
“我知道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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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不出意料,姜振宁根本抵挡不住去程奚工作室参观的诱惑,姜宥便订了两张这周末飞首都的票,二人偷偷离开了沪市。
程奚正在筹备下一张专辑,把那两兄弟接到练习室后道:“我今天要把主打歌的编舞确定下来,你们先随便逛逛,如果不嫌无聊的话留这儿看也行,等晚上我带你们吃大餐。”
姜振宁最想看的就是跳舞,哪儿舍得去别地方,赶紧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站在墙根边看边跟着比划。
不多时,大概是发现他跳的不错,程奚和编舞老师邀请他一起去前面玩,后面只剩下姜宥孤零零一个人。
正巧这时姜湛俞找他开黑,姜宥便打开游戏客户端。两人玩着玩着,姜湛俞突然问:“哥,你在哪呢。”
姜宥是瞒着小鱼来首都的,心虚道:“我在朋友家。”
“哪个朋友?我看你前两天和姜振宁那小子鬼鬼祟祟的,不会跟他玩呢吧?”
姜宥更心虚:“没、没有。”
“没有就行。哥,你只能有我一个好弟弟,不可以再找别人了哦。”
姜宥:“……”
当哥好难,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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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十四点,滨城。
“什么?你再说一遍,老头子改遗嘱了?”
姜海涛站在书房的窗户前,脸色深沉:“什么时候改的……住院第六天。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姜海涛思索片刻,吩咐下人把姜驰叫来。
姜驰前天刚结束外地的工作,闻言赶紧进书房。听到爷爷改遗嘱的消息,脸色与姜海涛不遑多让:“爸,老头子这是玩哪出啊?”
姜海涛摇摇头:“别的我不知道,但我猜,这次改遗嘱应该跟姜宥有关。”
姜驰:“难不成老头子给他加股份了?”
“应该不能,姜宥手里已经有百分之十二陪嫁的股份。这个数字不小,所以只要他和裴明霄婚姻关系处于存续状态一天,老头子就不可能再给他股份,顶多分点固定资产……你别忘了裴明霄是什么人。”
“那您叫我来的意思是……我懂了!”姜驰眉头紧皱,“这次老头子让姜宥陪床在先,找律师改遗嘱在后,所以当消息放出来那刻,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姜宥。”
“而这其实只是他释放的烟雾弹,他此举的目的是借机选定……继承人。”
“没错。”
姜海涛顿了顿,“经过这次急病,他也开始怕自己随时会撒手人寰,所以不得不做出选择。”
闻言,姜驰有彻底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中央焦灼地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爸,咱们必须尽快看到遗嘱,否则会失去先机。”
“我知道,”姜海涛说,“我现在就在想该怎么弄到它……律师那边和老头子一条心,肯定不行;老头子保险柜密码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也行不通……”
“有了!”姜驰顿住脚步,“过了这么多天,遗嘱应该公证完了,我试着找找公证处那边的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弄不到区区几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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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晚,姜宥带着姜振宁回到滨城。
或许是跟爱豆跳了两天舞的原因,姜振宁连坐车都带着笑意,不像之前那么死气沉沉,终于有了点小年轻的样子。
然而,等车开到自家门口附近,那抹笑意瞬间消失:“哥,停车吧,我自己进去就行,别让我妈看到你,要么她肯定会拐弯抹角盘问咱们去哪儿了。”
经过前两次,姜宥已经对姜母教育方式有了深刻了解,依言停车,“行,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要开早会呢。”
“嗯,哥你也好好休息。”
姜振宁跳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对了哥,我忘跟你说了,谢谢你带我去程奚工作室。我都不敢想我竟然能加到程奚的微信,还跟他一起跳舞,这两天过的简直像梦一样,死都值了!”
“说什么呢,”姜宥弹了下他脑门,“程奚不是让你随时过去玩么,什么死不死的。”
“随时玩……对我来说太难了。这次是两位师兄帮我撒谎,我才从家里出来的,以后我妈只会管的更紧。”
他咬咬下唇:“哥,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不愿意回答的话你可以不答。”
“以后跟我不用吞吞吐吐,想说什么直接说。”
“好,”姜振宁问,“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咱们之前一点不熟,而且……而且我妈的性格你大概听说过,要让她知道你带我追星跳舞,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其实做这个决定之前,姜宥也犹豫了很久。毕竟随着死亡日期逐渐临近,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获得姜家大股东的认可,贸然得罪姜母不是明智之举。
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帮姜振宁。
一切只因为,他舍不得看那些由热爱而生的火熄灭。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姜宥笑的吊儿郎当,“我又不想争东辉继承人的位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能威胁住我?”
“这样啊……我知道了,”姜振宁说,“那我先进去了。”
“嗯,去吧。”
“等等,振宁!”
随即,姜宥叫住姜振宁,忍不住道:“记住,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姜振宁怔忪几秒,然后似懂非懂地朝他笑了下,转身走了。
同一时间,大把大把钞票砸下去,姜驰如愿从公证处拿到了姜老爷子遗嘱的复印件。
他把那几张纸递给姜海涛,指节攥的咯吱咯吱响:“爸,咱们猜的没错,老头子果然偏向姜唯。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我不想干吃里扒外的事,是他们逼我的!”
看完遗嘱,姜海涛摁灭第三根烟,抬头看向窗外。
翻滚的乌云层层压在城市上空,遮住了天边最后一丝亮色。
已经起风了,暴雨还会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