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瞬一瞥了他一眼, 五条悟笑笑，意会地松开他。
等到他站定后，笑着说：“明年, 也一起来花火大会吧。”
五条悟：“花火大会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 所以, 明年、后年, 未来，都一起来吧。”
他语气难得认真, 神谷瞬一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作为大虚, 没有人比他更懂未来这个词的缥缈, 况且他能不能在这个世界有“以后”都是未知。神谷瞬一不愿意骗五条悟, 更不愿意给他虚假的承诺。
五条悟看穿了他的犹豫, 心情急转直下, 夏油杰说过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瞬一这么想调查时空紊乱的真相是什么？”
“他是不是, 要回到某个世界。”
一字一句犹如重锤, 狠狠敲击在了五条悟的心上。他活了这么多年, 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不惜与五条家的老古董们公开决裂。
可是, 他这么喜欢的那个人，竟然还想要抛下他吗？
一想到那个可能, 五条悟的心就犹如掉入冰窖，被人活活戳穿般难受。
他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背在身后的手解开了绑在腕上的气球细绳。
他一直在等神谷瞬一主动开口, 哪怕是被夏油杰戳穿了心事, 也耐着性子等待他能把真相全盘托出的那一天。五条悟不希望两人生出间隙, 但是今天, 神谷瞬一的反应让他不能接受。
既然这样，就让他来逼他一把吧。
五条悟心思百转，神情却没有变。他抬手，做出看表的样子：“不说这个了，时间也不早，我们是不是要回高专，欸——”
话音未落，手腕上松了线的发光//气球被晚风一吹，摇摇晃晃地飘离。
神谷瞬一没有在意，在他看来，气球飘走的速度能有多快，五条悟只需要伸手一够就能摸到，他别开眼，下一刻发生的一幕却几乎让他心脏骤停，全身冰冷。
只见五条悟不知何缘故踏空，直直跌下了灯塔。
神谷瞬一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反身飞扑，企图拉住他。可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的手却被那个人躲开。
是五条悟故意的。
下坠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了神谷瞬一惊慌的神色。
那是他从未看见过的表情，双目睁大，慌张地向他来扑来。
五条悟一笑，避开了他要抓住自己的手。
今天，他要用自己的命，来下一盘局。
五条悟仿佛一个亡//命//之徒，呼呼的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失重感激得心率狂飙，而他只是直直地看向上方的那个人，没有移开目光，没有挣扎，也没有用反转术式。
没错，自从领悟了反转术式后，五条悟可以在空中行走。
但他没有用反转术式，他想看神谷瞬一的反应。
绚烂的花火早已落幕，五条悟落入黑暗，他坠落的速度极快，下落掀起的风如同利刃，仿佛要割开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五条悟看着灯塔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他会留在这个世界吗？
神谷瞬一没想到五条悟竟然在最后关头躲开了自己的手，他一愣，来不及思考他在想什么，跟着他消失在夜空的身影跃下。
飒飒的晚风吹起了他的衣服一角，神谷瞬一恍然不觉，大虚优秀的夜视让他看见五条悟脸上的笑容，面色冷凝。
他在笑什么？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五条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恋人随自己而来，他跃下灯塔时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动作取悦到了他，如果不是顾及着现在的场景，五条悟觉得自己都能哼出歌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五条悟张开双臂，眼睛闭上，任由自己摔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轻笑了下，心情快乐得几乎要飞起来。
下坠停止。
“你想死吗？”神谷瞬一难得气急的声音响起，“这么高的地方，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没接到你会有什么后果？！！”
神谷瞬一语气严厉，抱着五条悟的手却在不住的颤抖，大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眼睛里有金光闪过，这是他克制不住虚之力的象征。
五条悟仿若未觉，反手拥住神谷瞬一，他环上恋人的脖子，笑得一脸餍足：“不是还有你吗？”
“你——”神谷瞬一还想说什么，脑袋里灵光一闪，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你在试探我。”
他说得笃定，倏地明白了五条悟行为背后的目的，眉峰蹙起，口中一连说了好几个“难怪”。
难怪他会这么不小心跌下灯塔，难怪他会躲开他的手，原来是这样......
怀里的五条悟仿佛一只被满足了的大猫，毛茸茸的脑袋眷恋地蹭着他的下巴，像是撒娇，又像是安抚。
神谷瞬一却突然有些失望。他早就知道有一天，他们之间会把所有的事情挑明，但那个场景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他敛眉，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大虚生性多疑，而到了这个关头，神谷瞬一发现自己并不为五条悟试探的举动生气，他恼怒的是，为了试探自己，五条悟竟然可以以命相赌。
他到底知不知道，人只能活一次，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气五条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更气自己，让他不信任到了这种程度。
“不是试探你。”五条悟声音上扬，自从那次在伏黑甚尔的战斗中受伤，继而领悟了反转术式后，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总会突然变得麻木或者亢奋，容易陷入一种疯狂的境界。
就连同组搭档夏油杰都评价，虽然以前的五条悟虽然很讨人嫌，但还不至于到疯狂的地步。而现在不同，他变强了，也变得——
很奇怪。
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但只要是涉及到了战斗或者其他让他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刻，五条悟和过去的反差显而易见。
五条悟眨着眼睛，轻快地回答：“我是在逼你呀~”
他说完，把头埋进神谷瞬一的怀里，感受着他冰冷的体温和沐浴露的香气，像猫吸猫薄荷一样深吸了一口：“我想知道瞬一的一切，但你一直不说，我就没办法了。”
“不，不对。”五条悟说，仰头看着神谷瞬一，“其实，瞬一很希望我问吧。”
神谷瞬一的理智告诉他五条悟现在的情绪不太对，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
他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仍是很冷：“但我不希望看见你拿自己的性命来玩。”
听出来神谷瞬一在担心自己，五条悟大笑着拍拍他，从神谷瞬一的怀里跳下来，稳稳当当地站在了空中。
“看。”五条悟张着手臂转了一个圈，笑容带着痞气，“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一个人去死？”
他说着，凑上前去想亲亲恋人的下巴，动作却被神谷瞬一避开。
神谷瞬一听完五条悟的解释，表情稍霁，但余怒未消。
他又回忆起了上次在高专校门口看到的满地都是五条悟的血的场景和他伤痕累累的样子，神谷瞬一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火开口：“我们回去再说。”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神谷瞬一也就不再隐藏实力，他拽着五条悟从天空回到高专。
可能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一路上，五条悟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然而却没有一句抱怨。
他偏头看着恋人冷凝的神情，甚至有点病态地希望他更生气一些。
他越生气，就代表越在意自己，而一想到神谷瞬一在意自己，哪怕手腕被他捏断了，五条悟都觉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