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店宅务,指的是宋朝为了社会安定,政府特地设立的相关房屋管理机构,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管廉租房的,这时候叫公租房。此时正值北宋中期,大批百姓涌入城市,带动了房屋租赁市场的火爆,国家为了社会稳定发展,给平民安身落脚的地方。
公租房面向的是有一定经济能力,但又没有能力购买房屋的“夹心层”。不过这几年随着物价飞速上涨,就连些官吏也开始租房住了。
陆老六带着叶安主仆转了一圈,最后在两处徘徊不决。
一个日租三十文,两间房,没有厨房。有点类似现代的青年公寓,地点好,和国子监只隔了条街。
另一个比它贵一倍,五间房带小院,不过离国子监比较远,在开封府衙门附近。
思前想后,叶安最终决定租第二间,远是远了点,但在官府旁总安全些,他跟元宝都是外乡人,年纪又轻,万事小心些总是好的。
至于钱财方面,叶安坚信钱是赚出来,不是省出来的,有那闲工夫他不如实地考察好继续发展自己的生意。况且……自己这点文墨,说不定没念多久就被国子监赶出来了,住个好地方也算没白来一趟,叶安苦中作乐的想着,跟在陆老六后面痛快签文书付钱。
这个时候在东京租房还是有些优惠政策的,比如享有免缴五天房租的权利,从第六天开始收租金,逢年过节官家高兴了说不定还会免租金。反正叶安是挺满意的,汴梁百姓平均日入二百文,相当于每天花掉收入的三分之一就能在北京三环住上四合院,放到现代简直想都不敢想。
一口气缴了三个月房租,又在陆老六的陪同下去集市买了点生活用品。最后分别的时候,对方还送了个铁锅给他。
“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贵重了。”叶安连连推辞,宋朝可不比现代,炒菜才刚刚流行,这样的铁锅没个几贯钱别想买到。
陆老六嘿嘿笑道:“这锅是季府换下来的,平日都放在库房里,我跟老爷打了声招呼,就当是借郎君的,等您买了新的再送回来便是,莫要推辞了。”
“这……”叶安犹豫了,家里确实需要口锅,遂惭愧道:“如此便多谢陆丈了,也替我转告季家家主,改日小子定当登门拜访。”
“诶,那小老儿就恭候郎君大驾了。”陆老六点头,接着又嘱咐了两句,方才离开。
叶安忧愁的叹了口气,这么大人情债,得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不过暂且管不了那么多,左右季府就在京中,还是先收拾东西要紧。简单将屋子擦拭了一遍,两人都累得不轻,叶安坐在门槛上,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响声。他疑惑的左右看了看:“什么声音?”
元宝挠挠头,憨憨道:“好像是我肚子在叫。”
叶安无语,他还以为是打雷了,说起来也是吃饭的时间。乔迁第一顿,总要弄点好的,刚巧有铁锅,叶安打发元宝出去随意买些米面肉菜,打算好好犒劳一下。
元宝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总算又能吃上少爷的手艺了。
最后叶安做了三个菜,分别是宫保鸡丁,凉拌豆花和重庆烤鱼,主食是在外面买的炊饼。因为现在没有辣椒,所以烤鱼里放了大量的茱萸,伴随着花椒的味道,出锅后那叫一个香气四溢,元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待做好,叶安想到自己住的地方虽说离开封府很近,但其实巷子狭窄,只有几户人家,而且似乎只有自己和旁边那户租出去了。古代还是比较讲究邻里关系的,他们初来乍到,总要拜访下,遂将菜装起来些带着食盒去敲隔壁大门。
半晌,门缓缓打开,一个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看见叶安面露疑色:“这位小兄弟,找在下可有事?”
叶安见其一身短打,器宇轩昂,便知此人定是不凡,遂自我介绍说明来意。
青年一听就笑了:“那赶巧了,我白天有事出门一趟,回来就发现旁边已经租了出去,方才闻见饭香,正馋着呢,小兄弟,先在这里谢过了。在下展昭,常州府人,虽也到汴梁没多久,但对此也算熟悉,若是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
叶安在听到“展昭”二字后已经彻底呆住了,完全没注意他后面说了什么。一旁的元宝也大喊:“什么!你就是那个一掌打飞熊的‘南侠’展昭!我、我好崇拜你啊!!”
叶安擦擦汗,好在有这个铁粉在边上衬托,他才不至于丢人现眼,回去给元宝加鸡腿。
展昭毕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脑残粉见过不少,也不至于太过失态,而是颇为无奈道:“承蒙江湖人厚爱,给了个南侠的称号,不过打飞熊什么的,确实是无稽之谈,因为我表字熊飞,所以以讹传讹成了现在这样。”
叶安:“……”什么鬼,他就说好端端的打熊做什么,原来是这样吗。
“啊……”跟叶安不同,元宝表情十分失望,没有熊的光环加成,偶像本人看起来也没那么伟岸了。
不理会小厮,叶安热情的邀请展昭去家中做客,这可是让他明白现状的恩公。在书中展大侠,品行端正、谦和有礼、义薄云天,如今有机会相见,叶安自然要好好观察。
展昭推脱不过,只得与其回家。叶安甚至还让元宝去买了两壶酒,放言今日定要与展大侠不醉不归。
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展昭心道,左右自己烦闷,能在异乡遇一小友,也算件幸事。
待到了叶家,尝了两口美食,只觉鸡肉滑嫩,豆腐可口,鱼肉辛辣。展昭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没吃过此等菜色,顿时胃口大开,两杯黄酒下肚,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叶小郎君,你这菜做的,展某实在佩服,尤其是这烤鱼,初尝只觉麻辣,偏偏让人停不了口。汴梁人嗜甜,也许不太习惯,若是在蜀地,定然广受欢迎。”展昭一张俊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辣还是吃酒吃醉了。
叶安笑道:“展大哥以后叫我安哥儿便好,这本就是蜀菜,小弟不过是稍微改动了下作料,味道尚有不足。等工具齐全,我再给你做一次。”
“那感情好,展某又有口福了。”展昭也是爽快人,既然成了朋友,便也不扭捏。
两人交谈许久,只觉得越说越投机。都是年轻人,展昭沉稳大气,叶安思维活跃,很快便打成一片。
酒足饭饱后,叶安犹豫再三还是道:“恕在下直言,早闻展大哥侠肝义胆,可今日一见,大哥似乎有什么心事。倘若不嫌弃,可说出让小弟帮着参谋参谋。”虽然知道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但展昭眉宇间的愁色实在太过明显。他好歹也是看过几遍原著的,说不定真能帮上什么忙,另外也好知道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展昭犹豫,叶安见状连忙开口:“大哥如有难处大可不必多言,小弟也只是随意一说。”
“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确实有些难以启齿,但告诉安哥儿也无妨。”展昭皱了皱眉,对着叶安娓娓道来。
叶安听着听着,越听越不对,到最后表情已经由\"O_O\"变成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没钱了,想要找份工作好在东京住下去。”
展昭羞涩的点了点头。
叶安无语,说好的快意江湖浪子豪情呢,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就业艰难的现实故事了呢,要不要这么现实啊!?好吧,仙女也要拉粑粑,大侠也得生活。
“依展大哥的武功名望,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吧。”备受打击的叶小安依旧为偶像出谋划策,实在不行去当保镖也可以啊,不管哪个时代有钱人对与安保工作都是很舍得花钱的。
展昭摇摇头:“这我也想过,但前阵子刚到汴梁,偶遇一些不平事,忍不住出手教训了两下。那帮衙内权势不小,我怕给别人添麻烦。”
原来如此,这倒是像展护卫能做出来的事。等等,展护卫?!
叶安试探性的开口道:“不知你是否认识开封府尹包大人?前几年不是说那位青天大老爷扳倒了庞太师,如今前途大好吗?”
展昭微愣:“安哥儿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包府尹伸冤?我确实与他相识,不过那帮衙内除了偶尔的欺男霸女,也没做什么坏事,况且他们人数众多,恐怕连包大人也拿其没办法。”
叶安神色复杂,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是说你干嘛不去开封府就职,二世祖们再闹还敢闹到开封府不成?据我所知展大哥你也为包大人出了不少力吧!”
“大人廉明清正,展某不过是搭把手,但是……”展昭还在犹豫,当时包拯全力挽留,但他还是拒绝了,现在再回去,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害,那有什么啊。”叶安不以为然:“小弟虽偏居一隅,但也知包大人威名,你跟着他,是替万民谋福利,大是大非面前,孰重孰轻啊。”
展昭恍然大悟,举杯正色道:“是我钻牛角尖了,没想到贤弟小小年纪,竟如此通透,展某惭愧,在此敬你一杯。”
叶安举杯共饮,两人喝到天黑,方才散去。
等过了几日,展昭再次出现在叶安眼前之时,已是开封四品带刀侍卫。
叶安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红衣黑帽,英姿勃发,跟记忆中帅到掉渣的展大侠重合了。
展昭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原本我去找包大人,只想随意混个差事,谁知官家也在,大人举荐我,就侥幸得了个官。”
“不止吧,”叶安调侃:“不是还被封为‘御猫’吗。”
展昭大惊,“怎传得如此之快。”接着愁苦道:“当时展示轻功,官家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现在可倒好,还不如之前被叫击熊男。”最起码还威风些。
叶安偷笑,不仅如此,你这名号日后还会惹来个大麻烦,不过还真期待猫鼠见面那一刻啊。
知自己这位小兄弟有心看热闹,展昭也只是洒脱一笑,毕竟要不是他点醒,自己还在为生计发愁。见其穿着整齐,不由问道:“安哥儿这是出门?可要为兄送你一程?”
叶安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必,这场硬仗,我必须自己打!”
他面如死灰,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绝望的味道:“我,要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