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燧派木二来京州,除了保护宋凌霄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宋凌霄和他之间传信。
陈燧想知道宋凌霄对他登基的真实想法。
木二本来以为宋凌霄一定会支持陈燧登基的,却巧合间听到了宋凌霄和云澜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自己猜错了。
但是如果他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到陈燧那里,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陈燧自己登基当皇帝的冲动也不是非常强烈,甚至不愿意第一时间回到京州来,借口找元若帝又拖延了一些时候。
木二跟在陈燧身边,看过许多权力斗争中你死我活的惨烈状况,他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在这场皇位之争里有任何差池,因此,他没有传回去真话。
当然,也没有告诉宋凌霄,陈燧的任何想法,以至于宋凌霄一度以为陈燧是忙着准备登基,没时间理他。
“你可真可以,不是说暗卫不能欺骗主人么?”宋凌霄忍不住吐槽道。
木二无话可说,事实上,这些天,他过得非常难受,受到了职业本能的深深折磨。
直到今天,他终于重新回到正常工作状态中,虽然身上受了伤,可是心里却非常踏实。
尤其是成功救下宋公子,宋公子知道了真相,还愿意跟他说话这件事。
这,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
宋凌霄并不快乐,早知道他还有选择权,他就应该充分地利用一下这个选择权,至少让陈燧答应他,将来绝对不娶老婆,早朝之余,也要腾出时间来和他一起玩耍,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要对他爹的事既往不咎,大赦天下,善待退休人员。
对,就是这样。
宋凌霄心里盘算了一圈,觉得陈燧如果真能做到他想到的这些事,登基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反正陈燧一直想篡位,现在他可以不用通过打仗的方式和平登基,多好。
“唉……”宋凌霄望着黑黢黢的天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臭虾篓子啊。”
木二道:“只要离开津门水域,等我的伤恢复一些,我就去和船老板沟通,给他一些钱,让他给我们准备地方休息。”
“好吧。”宋凌霄再度双手撑住下巴,打了个呵欠。
不知过了多久。
宋凌霄一睁眼,发现船甲板上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赶忙去推木二,却正对上木二亮晶晶的大眼睛,木二就没睡。
俩人往船舱里挪了挪,一会儿,有脚步声在船舱口响起来,火把光线照亮眼前的臭鱼烂虾,很快又晃过去了。
“这船舱里的都是鱼虾?”关口巡逻的差役问道。
“回禀差爷,小人家里以养鱼养虾为业,这是准备带到云港一带去卖,这船舱里的都是小人家里养的水产。”船主赔笑说道。
“嗯,鱼虾的利子,交过了吗?”差役问道。
“已经交过了。”
“交了多少?”
船主报了一个数,差役顿时发起脾气来:“你这数目不对吧?我看你的鱼虾这么多,肯定少交了!”
所谓利子,那就是每个关口都要抽的钱,就像海关税一样。
船主有点懵,和差役理论起来,要不是不方便现身,宋凌霄都想替他把钱交了。
木二轻轻拍了拍宋凌霄的肩膀,宋凌霄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猫着腰站起来,往通风口下的梯子上头爬去,把宋凌霄吓了一跳。
木二上梯下梯速度极快,少顷,便又蹲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宋凌霄诧异。
木二笑着往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宋凌霄继续听。
上面俩人本来在争执,那差役突然大笑起来:“船老板,你还说你没钱,我看你有钱的很,看,这地上掉的是什么,一锭金锞子!”
“呃,这……”
“既然船老板你如此大方,那本差爷就却之不恭啦!兄弟们,咱们撤。”差役呼喝一声,甲板上的脚步声一阵乱走,很快从船上撤了下去。
宋凌霄恍然地看向木二,冲他竖起大拇指。
木二不大明白竖大拇指什么意思,不过大约是夸奖他吧,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货船顺利出海。
半个时辰后,木二起身上甲板,去和船老板沟通了一下。
船老板立刻下船舱,迎接宋凌霄上去,把自己的房间腾给宋凌霄,宋凌霄再三推辞,船老板才叫人收拾了一间宽敞些的船工房,给宋凌霄住。
“你怎么跟他说的?”宋凌霄终于坐在了床上,周围的空气清新了不少,还有一扇小窗户,可以看到雾气腾腾的海面。
“我说我们家公子离家出走,怕被老爷抓住,所以才在他们船上躲藏一下,等上了岸,酬劳不会让他们失望。”木二说道。
“嗯,这理由不错。”宋凌霄拍了拍床板,“来,一起睡!”
“不了不了。”木二赶紧拒绝,“我在旁边屋子里休息。”
宋凌霄见他有地方休息,也不再强留他:“这船要多久才能上岸?”
“到云港是十天,不过如果宋公子想早点上岸,改道在山东哪个港口上岸也可以,约莫需要三天时间。”
“那就三天的吧,沈冰盘和刘儒廷手再长,也伸不到孔孟之乡吧。”宋凌霄思忖道。
“是,木二去跟船老板说一声。”木二说道,接着,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宋公子,刘总督是咱们的人,应该是他的手下里有坏人。”
“是咱们的人,为什么会放沈冰盘进来?”宋凌霄想道刘儒廷和沈冰盘一唱一和就生气,还说他爹,也不看看你们配吗!
说到此事,宋凌霄忽然想起来:“对了,你知道傅玄怎么审我爹的吗?我爹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受欺负?我可告诉你啊,如果我爹吃亏了,我就不回去了!我带着我爹走人!”
木二一愣,赶紧说:“宋公子多虑了,傅首辅只是在盘点账目,捋清吏治,有很多问题需要向宋郢大人请教啊。”
“请教”?但愿如此。
宋凌霄反正是不愿意完全相信木二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人能完全信任呢?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等他回去一看就知道了。
不过,这一世与《雪满宫道》书中所写确有不同,上一次那元若帝是被俘虏,元若帝没死,傅玄就扶新帝上位,是大逆不道之举,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宋郢交接事务;而这一次元若帝却是死了,贴身的龙纹玉佩和翡翠扳指都掉了,还有一根大拇指,死得板上钉钉,这一次支持陈燧上位的人不再是谋逆之臣,而是匡扶社稷,有扶龙之功,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朝中事务。
宋凌霄在想,蝴蝶效应真有这么强,他不过是来开了个书店,和一个背景板王爷谈了个恋爱,怎么就把元若帝给克死了,咳咳。
不过,这样一来,陈燧上位也就变得简单许多。
船在水上悠悠行驶。
宋凌霄疲惫地躺上床,睡了好大一觉,醒来时神清气爽。
屋里光线昏暗,分不清楚是早上还是下午,宋凌霄从床上下来,走到那小窗口前,往外一看。
喝,还是雾气弥漫的海面。
这雾覆盖的海面还挺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出去。
宋凌霄闲极无聊,想起来自己在虚拟仓库里还摆了一沓投稿,正好可以看一看,打发无聊时间。
他坐在床上,把投稿从虚拟仓库拿出来,开始看。
展开纸的一瞬间,宋凌霄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既然可以用虚拟仓库往江南仓库发货,为啥不能用虚拟仓库给陈燧写信呢?他可以告诉陈燧他在哪儿,只要传送到陈燧桌子上就行了啊!
【温馨提示:请求被拒绝!】
宋凌霄:???
宋凌霄:“为啥拒绝?”
系统没有回答,反正就是拒绝。
尼玛,这就是传说中的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有吧。
宋凌霄的兴奋劲儿被打灭了,好不容易想到这么好一个主意,真是,他只能又坐下来,继续看投稿。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雾气依然没有散去,孔孟之乡的港口也没见着。
宋凌霄把库存的稿子全看完,找到两篇不错的,就等着上岸以后联系作者了。
麻蛋,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没有上岸!
船行第四天晚上,起了风,渔船颠簸得厉害,船舱里的箱子、柜子滑来滑去,宋凌霄抱着被子缩在床里,默默祈祷这船别翻了。
一晚上没睡觉。
第二天早上,风把雾气吹散了,阳光终于洒落下来,照在广阔的海面上,波光粼粼,蔚为壮观!
宋凌霄登上甲板,扒着船舷,和他一起的还有木二、船老板和三名船工。
“这开到哪儿了?”宋凌霄望着茫茫大海,一个露出海面的岛屿都没有。
“……”船老板擦了把汗,“我以前走的都是云港那条线,头一次走山东的港口,不大熟。”
“什么什么头一次,你去云港就要绕过山东半岛啊!”宋凌霄恼火,当他没学过初中地理?!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啊!”船老板抗议道,“山东和云港看起来是一个方向,其实路线根本不同,公子,你是第一次坐船出远门吧?”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说是不是都要从渤海湾出来?”宋凌霄生气了。
船老板也生气了,叫船工拿出一张祖传手绘地图,摆在箱子上,指给宋凌霄看他们的航行路线。
宋凌霄一看,喝,这不就是东亚地图么,谁没见过似的,接着,他仔细一看,云港竟然在东南方向!说好了是连云港的简称呢!
好吧,是他想当然了。
“那我们现在在哪儿?”宋凌霄谦虚地请教道。
“约莫就是这里和这里,还有这里之间的某个位置。”船老板的手指几乎划过了整个手绘地图中标识为海洋的地方。
“那就是说——我们迷航了!”宋凌霄艰难地说。
“正是。”船老板沉痛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