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君子》讲述的是一位千金大小姐,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状态,经历过坎坷变故后,成长为一名药膳双绝的京州第一名厨的故事。
书名《诀君子》,典出“君子远庖厨”,千金大小姐陆婉凝少女时期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她的父亲——被称为君子典范的当朝大员陆猗。陆猗费心费力教养他的大女儿陆婉凝,将她养成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能说不爱她,只是这份爱里夹在着太多其他东西,比如面子,比如礼教,比如家族利益,以至于这份爱渐渐不能温暖到他所爱的对象,反而使陆婉凝感到害怕。
陆婉凝报复性地喜欢上了一个不符合礼教的对象——陆家的年轻马夫佟大,佟大身强体健,对于驯马很有一套,不管多么烈性的马匹都会在他那双宽厚的手掌安抚下变得乖乖听话,陆婉凝曾经见过佟大驯马的场景,那是她打小在书斋里未曾见过的另外一种男性,他的智慧无需言语,就在身体每一块肌肉巧妙的配合之中,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巧妙的姿势飞身上马,强健有力的腰身能够扭转出惊人的角度,最让陆婉凝心动的是,佟大驯马时,那副深深沉浸其中的模样,他英俊的面颊上泛起健康的血色,漂亮的眼眸微微垂下,放松又自信,仿佛在马上,他就是世界的王者。
陆婉凝被佟大吸引,开始学习骑马,虽然陆猗并不很赞同她学这种男子才会学的东西,但是,一位会骑术的小姐确实会让人眼前一亮,将来谈婚论嫁的时候又多一项资本,陆猗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叫家丁们看护好小姐,别让她摔伤了。
真正和佟大相处起来,陆婉凝才发现,佟大和她想象中那样具有一技之长而恃才傲物的人完全不一样,佟大谦虚温柔,丝毫不感觉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望着陆婉凝的目光,永远是温和的、敬慕的,对她说话时,永远是耐心的、舒缓的,陆婉凝相信佟大并不仅仅因为她是千金大小姐才这样对待她,因为她看到,佟大对别的马夫也是这样说话的,有时候那些粗使下人会觉得佟大慢腾腾的,因而对他嚷嚷起来,但是大家都很喜欢佟大,他是个人缘很好的人。
甚至,佟大对马儿也很温柔,他给马儿喂草料时,总是一手轻拍着马儿的身躯,一边温柔地跟马儿说话,明明那只是牲畜而已,并不能听懂人在说什么。佟大却认为,这样的沟通可以让马儿的心情更好,每天工作的时候就会少出一些错误。心情,工作,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陆婉凝想着,当主人挥鞭的时候,并不在意奴隶的心情是什么,主人要的只是结果。
陆婉凝经常和佟大一起骑马,渐渐生出风言风语,这风言风语传到陆猗耳朵里,造成了一场灾难。陆猗先叫人把佟大抓起来,再提着鞭子去找陆婉凝,质问陆婉凝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对她的悉心教导,花费了这么多心血,结果就教出来这么一个不孝女,竟然对家里的马夫勾三搭四,她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陆猗那天完全没有一点君子的样子,就像疯了一样把各种肮脏恶心的话语向着陆婉凝扔过去,陆婉凝宁可他用手上那条鞭子抽自己,也好过直接暴露自己丑陋的内心世界。事实上,陆婉凝和佟大根本没有什么,陆婉凝是有一点喜欢佟大,但她可以确信,佟大并不喜欢她,也不敢喜欢她,而这种没有一点萌芽苗头的感情,却触及到了陆猗的根本利益,陆猗用一种过激的方式来镇压它,逼迫陆婉凝发誓绝对不会再做出这种不合礼教的举动。
陆婉凝一直以为,陆猗至少是爱自己的,所以才会花费那么多心思去教育自己,在从前,她虽然无法从陆猗那里感受到温暖,但是她可以欺骗自己,至少表面上是父慈女孝,一派和谐的,也许,她应该知足,这种含而不露的方式,就是一种父爱的表现方式。
但是,一个人心底真正的想法,只有在他的利益被触犯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佟大被陆猗惩罚,狠狠打了板子,然后关在柴房里,整整关了十天,陆婉凝不知道佟大最后那几天在想什么,是否后悔无差别地对每一个人表现出温柔善意,她只知道,她见过的那副结实又灵巧、充满生命力的躯体,在短短十天内就失去了活力,变成一副没有人想要接近的死皮囊。
陆猗叫下人带陆婉凝去柴房里看一看,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尸体处理掉,从始至终,没有人为佟大说话,没有人要求陆猗付出代价,佟大走后,一切如常,陆府的下人们继续忙忙碌碌,管家又招了新的马夫去管理马厩。陆府的花园修剪得更加漂亮,翠绿的枝叶舒展向蔚蓝的天空,不管人心多么令人作呕,太阳总能毫不吝啬地把光明和色彩洒满人间。
只有陆婉凝知道,她身体里的某一部分死了。
……
这就是《诀君子》的前三章,这不是什么才子佳人小说,里面没有才子,只有一个马夫,还在前三章就死了,现在陆婉凝只有自己。
薛琬无聊地用银勺子搅拌着莲子银耳羹,银勺子在漂亮百蝶穿花纹彩釉瓷碗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是普通人家渴求的生活,这是金钱堆出来的享受,光是看一看这些精致的纹样,这些精细甜美的食物,就会觉得——
好无趣。
现在,薛琬就要成为这些无聊生活中最无聊的一部分。
她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秋意渐浓的园景,泡桐树叶子开始变黄,打着旋儿地飘落下来,白昼的时间开始缩短,阳光变得更接近于银质金属的光泽,将一切照得精致而又死气沉沉,仿佛下葬的陪葬品。
对了,她的陪嫁应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女学堂那边的活儿,也该辞掉了。
“小姐,小姐,”丫鬟在门外叫道,“有一个女学生来找你,说是有学堂里的问题想请教你。”
薛琬直起身子,回过头:“谁呀?”
“是厌厌小姐。”丫鬟禀报道。
薛琬有些意外,她对厌厌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主要是因为——厌厌压根不识字,属于那种一点基础也没有的纯文盲,而且厌厌还坐不住,喜欢乱动,她的注意力永远在学堂外的树上。
厌厌竟然会在课余时间上门来问学堂里的问题?
这件事稍微想一下都知道里头有蹊跷。
少顷,厌厌在丫鬟的引领下来,走进了曲径通幽的薛府后院,来到薛琬的闺房——沉璧轩。轩的意思是窗户,沉璧则是倒映在水中的月亮,沉璧轩位于薛府后院最大的水面西侧,月亮从东边的树林升起,映照在湖面上时,月光会洒满沉璧轩,那时候不用点灯,也可以借着月光看书。
厌厌走进沉璧轩的时,薛琬正坐在临窗的桌前,看见厌厌,便抬手招呼她坐过去。
“绿竹,帮我收一下。”薛琬将空碗摆在桌边上。
丫鬟走近前来,将空碗敛起,目光似有若无地瞟过厌厌。
厌厌蹦跶上薛琬对面的座位,晃着两条小腿,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表现出一副充满好奇心的天真模样来。
丫鬟这才端着空碗离开。
待人走远了,薛琬拿起笔,在纸上写起字来,一边不疾不徐地问道:“厌厌姑娘,是不是宋坊主有什么话托你带给我?”
厌厌本来还想再演一会儿“天真无邪”的,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她不由得有些挫败,鼓起腮帮子来,圆溜溜的黑眼睛在薛琬脸上转来转去:“夫子猜的太快了,好没意思。”
薛琬失笑,放下笔,看向厌厌:“所以到底有什么事,请快点说罢,过一会儿绿竹回来了,就不能说了。”
厌厌立刻警觉起来,她压低声音,凑近薛琬:“那个绿竹是间人吗?”
“嗯。”薛琬简单地应道,她不想多解释,这里没有什么间人,只不过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办事罢了。
“好吧,”厌厌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们想帮你。”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薛琬微微怔忡,她没有问“你们是谁”,也没有问“帮我什么”,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其实根本不用兜圈子,她已经明白厌厌的来意。
只是,她没想到,在弥雪洇连写了三封信,她都没有回信的情况下,凌霄书坊依然派出了他们的小线人,深入到薛府的深宅大院之中,向她传达——我们想帮你——这样热情的讯息。
只是来信的话,薛琬尚且可以当做没看见,不回复,可是现在,厌厌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双澄澈乌黑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一定要她给出一个回复。
这时候,她必须回应了。
“你们帮不了我。”薛琬说,“不是你们能力不足,而是因为这是死局,但凡我有什么办法,我自己早就帮自己解脱了。”
说罢,薛琬也不等厌厌再说什么,就站起身来,摆出送客的架势。
厌厌从椅子上跳下来:“如果凌霄哥哥有办法帮你呢?”
薛琬一愣,接着摇头笑笑:“宋坊主固然见识过人,可是在这件事上,他应该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如果有办法呢?”厌厌拽住薛琬的手,仰着小脑袋,定定地望着她,“姐姐曾经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用心,一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有办法,薛夫子想改变现状吗?”
这时,沉璧轩门前晃过一个影子。
薛琬垂下头,敛去眼底的流光,笑着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改变,现状很好,我很满意,只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学堂教课了,对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厌厌惊讶地望着薛琬,因为薛琬在她手心里塞了一个纸团。
“下一次学堂的课,我可能上不了了,帮我找袁小姐说一声吧。”薛琬微笑道。
“额……好吧。”
薛琬牵着厌厌的手,来到外面,就看见绿竹正在门边,她手里的空碗已经不见了,应是交给厨房去清洗,自己又返回来伺候着。
“小姐。”绿竹向薛琬行了一礼。
“带厌厌小姐出去吧。”薛琬吩咐道。
“是。”
……
厌厌紧紧抓着纸条,离开薛府之后,便乘马车前往达摩院,直接将纸条交给苏掌柜。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厌厌急急地问道。
“我看一看——”苏掌柜打开纸条一看,“明日午时老地方。”
……
翌日午时,兰因寺。
文殊菩萨像矗立在光影斑驳之中。
小庙后面有一个小院子,是老和尚和两个小沙弥休息的地方,现在,这里开辟出来,作为随喜大户的隐秘会客场所。
薛琬身穿宽大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蓝缎小帽,将满头乌发遮掩起来,她扮作男子时,模样越发像薛璞了,以至于弥雪洇刚走近僧房时被吓了一跳。
“请坐吧。”薛琬微笑着说道,“我只有半个时辰。”
昨天,得到薛琬的纸条消息之后,凌霄书坊的员工们都十分雀跃,他们想要帮助女作者的行动总算有了进展,女作者主动出来约见宋凌霄,是不是说明,她也有求援的意愿?
“因为弥编修总是给我写信,所以我有一点头疼。”薛琬揉了揉一侧太阳穴,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这次找宋坊主出来,是想把话说明白些,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需要帮忙。”薛琬说。
对面三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失望之色。
薛琬侧过头,掩住嘴巴,笑了起来:“你们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嘛,好像我不像书里的小姐那样抗争一把,就让你们失望了似的。”
“我们以为……”宋凌霄挠了挠头,“你之所以会写出这样的小说,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
“有想法就一定要付诸行动吗?”薛琬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向宋凌霄,“可惜我没遇到一个合适的马夫跟我出墙,否则气死薛从治也是很开心的事情呢,咦,宋坊主,你还没有心上人吧?”
宋凌霄和弥雪洇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千金大小姐,说话也太生猛了吧!
宋凌霄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躺枪了,他顿时有些支支吾吾:“我、我看起来像是没有的样子吗?”
“是啊,像是宋坊主这样把书坊当做挚爱的人,真是令人羡慕啊。”薛琬说着,端起兰因寺粗粝的茶碗,优雅地啜饮了一口粗茶,像是喝到什么名贵茶品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陶醉之色。
薛琬的反应,和凌霄书坊三人的想象完全不同。
难道说,梁庆才是对的?
薛琬并不那么在乎嫁给谁,就算对象是朱小山也无所谓。
至于《诀君子》,那不过是一场梦,发泄完了也就罢了,不会拖泥带水地带到现实中。
其实这种三次元和二次元分得特别清楚的人,挺叫人羡慕的。
但是,宋凌霄本能地感觉到,薛琬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
……
“其实我这次找宋坊主出来,还有一件事想跟宋坊主确认。”薛琬敛起笑容,纤长的手指抚弄着粗粝的茶杯表面,目光亦注视在茶杯上,她面上显出些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不知道……月刊是什么?”
“月刊?”宋凌霄意外,他还以为薛琬不关心这些,毕竟前头信里不是都写了么,这部小说以后就和薛琬没关系了,可是,薛琬的实际行动并不是这么表现的。
“嗯,一个月一个月出版,那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会一次出版。”薛琬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宋凌霄。
“这是我们书坊新推出的一种刊物。”宋凌霄开始给薛琬解释,什么叫期刊,什么叫连载,在期刊上连载小说为什么效果就要比一下子出版成书来得好,为了生动地描述这种好处,宋凌霄向薛琬举出了《金樽雪》的实例。
“啊……我能说句实话吗?”薛琬漫不经心道,“我对《金樽雪》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银鉴月》十分有趣呢,我们家锦心花大价钱给我弄了一套全本《银鉴月》,非常有趣。”
锦心就是来福,不言自明。
宋凌霄和弥雪洇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品味真的是非同寻常。
“这位就是《银鉴月》的编修。”宋凌霄一指弥雪洇。
“真的吗?”薛琬惊诧,再看向弥雪洇的目光,顿时蒙上一层向往之色,“能够和紫皋哭哭客先生一起工作,实在是平生幸事,我实在是太羡慕了……”
那你可能受不了他,他一开始只在满金楼里工作。宋凌霄腹诽道。
薛琬搞清楚月刊这种出版形式后,兴趣更加浓郁起来,她问了宋凌霄什么时候出版第一本,在哪里能买到,还有,除了她的小说,还会登什么。
“另外还有几部连载小说,”宋凌霄说道,“我们还没有定下来这个月刊的名字,不过是以连载小说为主的。”
“那为什么不叫《连载小说月刊》呢?”薛琬撑着下巴,兴味盎然地提议道,“现在没有这种刊物,取一个新颖别致的名字,反而会让人搞不清楚它的卖点,不如直接叫它《连载小说月刊》,一目了然,以后就算有人跟风,《连载小说月刊》也只有一家,就是凌霄书坊的刊物。不管在识别度还是记忆度上,都占有先发优势啊。”
被薛琬一启发,宋凌霄发现确实如此,之前他想取一个能表现刊物精神、创作基调的名字,就像历史上知名的那些期刊一样《Marvel(惊奇)》、《少年JUMP》或是《新小说》,但是那些期刊的命名,其实都有一个基本前提,就是期刊在当时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物,大家已经知道它的性质、特点和内容是什么样的了,不需要再通过名字去了解,所以他们可以取这些期刊名。
但是凌霄书坊的创刊号就不同,在此之前并没有这样的刊物,大家不知道它是什么,如果取一个抽象的名字,大家只会一头雾水。
“好,这个名字好。”宋凌霄眼前一亮,夸赞道,“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嘛,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书坊当编修——”
刚说完这句话,宋凌霄就知道不可能了。
但是他看见,薛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在那一刻,她好像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小姑娘,为一望无际的景色所吸引、陶醉,恨不能立刻跑到海边去玩耍。
薛琬举起茶杯,掩饰自己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情绪,当她再次放下茶杯时,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初,一个端庄大小姐所应该具有的温柔而不过分的微笑,正从她脸上假惺惺地绽放开:“那我得请示一下朱阁老,看看他老人家是否同意我出来赚钱贴补家用。”
宋凌霄深吸了一口气,真别说,薛琬这嘴皮子,够利索的。还不一定嫁人了就是谁吃亏。
如今,也只好这样想了。
“我会持续关注凌霄书坊的新作的,宋坊主,请努力吧!”薛琬向宋凌霄举起茶杯。
以茶代酒,干了这杯。
“还有一件事。”宋凌霄将契书拿出来,给薛琬讲解了凌霄书坊的分成机制,因为还要在《连载小说月刊》上连载,所以,月刊的销售额也会拿出来一部分给薛琬分成,如果薛琬同意的话,就在最后签字。
薛琬连看都没看,直接从宋凌霄手中拿过契书和笔,在落款处签上潇洒的:乌有先生。
看来,她是笃定要用这个笔名了。
乌有先生,就是无有先生,没有这个人,《子虚赋》中的虚拟人物之一。
“最重要的是,请一定要为我保密。”薛琬将契书交还给宋凌霄,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后我也不会再和你们通信了,也不会再来这里,所以,不要试图联系我,也不要试图给我写信,这只会给我带来困扰。但是,我会一直关注着凌霄书坊的动向的。”
听到这样诀别口吻的话,宋凌霄和弥雪洇都感到一阵萧索之意。
可是,既然薛琬已经决定了……
“稿酬怎么付给你?”宋凌霄突然想到一个蛋疼的问题。
“这个嘛,”薛琬侧过头,调皮地说,“你替我存着吧!”
她不差那点钱,也不打算拿了,契书连看都没看,那就是随便凌霄书坊怎么处置。
“不行!”宋凌霄突然站了起来,脸色十分严峻,把薛琬和弥雪洇都吓了一跳。
实在不能怪宋凌霄反应过激,主要是,系统那个黑包工头的惩罚!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体验一次!
“你必须给我一个账户,让我给你打钱、不、存钱。”宋凌霄说道,“你什么时候取我不管,但是我必须按时把钱存到你的账户里。”
古代的钱庄就是银行的雏形,具有基本的存取款功能,所以,只要薛琬有个户头,宋凌霄就可以把钱打给她。
这也是宋凌霄吃过韩知微的亏之后,研究发现的安全稳健的发工资方法。
这些劳动者真不省心,还要让他追在屁股后面给钱。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对,干饭换成领钱也是一样的。
“我没有账户……”薛琬犯难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哪里用得着自己掏钱,更没有自己的独立账户了,就算偶然间买东西需要用钱,也是挂账在薛府,将来也许就是挂账在朱府。
“那我必须向你隆重介绍,八方钱庄的私密账户服务。”宋凌霄说道,他在研究怎么给作者发钱的时候,顺便也考虑了作者一般都不愿意暴露身份这个问题,正好京州有一家钱庄提供这样的服务,就是开设秘密保险箱,让不想透露姓名的存款人领一个钥匙回去,不需要核对身份,只要有钥匙,就可以打开保险箱,存取里面的钱财。
既然薛琬不便暴露身份,她可以采用这种方式,派那个叫锦心的丫鬟去取钱。
“而且,拥有独立的个人账户,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宋凌霄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距离未时还有一些时间,你反正都出来了,跟我去一趟钱庄,开户,不会追问你的身份,有我做担保,你只要花一点时间,领一把钥匙,就等于给自己多开了一扇门。”
薛琬微微一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即便在小说《诀君子》中,她更加侧重描写的也是陆婉凝在厨艺和药学方面的学习与精进,对于一个千金大小姐要如何在社会上立足的经济问题,考虑得比较少。
小说可以任性挥洒,只要达到想要表达的效果就可以了。
可是现实往往不能按照小说那样推进,因为现实中牵扯到的问题涉及方方面面,比如在钱庄存钱,比独立女户,这些事情在实际操作中,都会因为薛琬的身份性别而遇到重重困难,在某种程度上,薛琬也继承了书香门第之中的文人习性,他们总是会考虑得很多,却不去实际操作一下,因此扩大了障碍的困难程度,反倒吓得自己裹足不前。
薛琬本能地想要拒绝宋凌霄,但是,另外一个喜欢发表不同意见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怂恿着: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些事以后都没机会做了,不趁着现在疯一下,难道要等到熬成老太太了再去圆梦吗?
“好啊!”薛琬站起身来,向宋凌霄一欠身,“请宋坊主带路。”
……
今天的约见总算没有无功而返。
在宋凌霄的带路下,他们成功地在八方钱庄给薛琬开了个户头,宋凌霄先往里面垫了点钱,等到这个月的创刊号发出来,下个月就可以给薛琬打钱了。
一想到自己又完美地填补了一个惩罚漏洞,宋凌霄便身心舒畅。
晚上回去,宋凌霄召集了一次临时会议,向大家宣布,女作者的事情暂时放下,现在全部精力投入到创刊号内容制作中。
他在会议上提出了薛琬的《连载小说月刊》这个题目创意,得到大家一致通过,于是,这个令宋凌霄头疼的问题,也顺利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商议具体的内容细节,对应的责任编修去整理稿件,撰写内容提要和人物简介。
“还有插图。”宋凌霄说,“如果认为有必要做插图,也可以联系我们的美术编修尚大海。”
尚大海荣耀地挺了挺胸。
“这次会议就这样吧,大家再加把劲,争取月底之前把《连载小说月刊》创刊号搞出来。”宋凌霄宣布散会。
九月底,《连载小说月刊》的初排版送到了宋凌霄的黄花梨木办公桌上,他坐在他的霸道总裁椅中,将《连在小说月刊》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轻舒一口气,部件齐全,排版完美,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虚空中,泛着淡金色光彩的浮层出现。
新建产品,产品属性【期刊】。
所有相关的雇员和设施全部拖进来。
金灿灿的卡片形成一片波浪,先后涌入白板一块的【新产品】中。
【筹备阶段结束,现在开始内容策划阶段……】
【策划卡片:
策划载体:期刊
策划分类:通俗文学-小说-多种
策划内容:以原创连载小说为主要内容的月刊。
本期内容:本期为创刊号,内容包括《总裁请自重》《天外飞星记》《司南漂流记》《诀君子》。
产品加成:学识+0,游历+800,工匠+0,商业+3500,艺术+500
策划人:凌霄书坊达摩院】
宋凌霄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种策划人,大约是因为——这属于集体的智慧?
期刊的出版形式,商业属性非常高,本身强劲的内容支撑,使它的游历数值也能超过500,属于优良品质了,至于艺术,他们有黄三缄友情支持的板画插画,自带雕刻技术,一个人就把数值顶到了500。
说起这创刊号的插画约稿过程,倒也十分有趣。
宋凌霄让责任编修们去尚大海那里登记,有插画需求的就把画面内容写清楚,没想到三名责任编修都觉得自己的作者大大有需求,一定不能光秃秃地上,所以每个人都预定了三副插画。
尚大海告诉他们,预定了不一定能给画,还得让他们现在能联系上的画师和刻工们挑选一下,有时候画师和刻工就是没有灵感,不能在截止日期前完成,那也没办法。
谁知,黄三缄这个刻工看过了他们的画面创意之后,直接说,他可以画。
虽然他是刻工,但他还精通板画艺术,画人物没有画师容那么牛逼,但是画场景和物品就厉害了,尤其是韩知微先生的一个朋友创作的《天外飞星记》,那些恢弘神奇的大场景深深地吸引着黄三缄,黄三缄二话没说,就拍板决定帮他们把这一期插画包圆了。
黄三缄连画插画带刻板,大约用了七天时间,就把作品交给尚大海,尚大海再展示给大家看,除了弥雪洇对那个硬汉派画风略有不满之外,其他两名编修都觉得不错,生动地展现了小说的故事性。
画风统一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使《连载小说月刊》创刊号的整体性特别强,虽然这四个小说类型天差地别,但翻开书一看,就能感觉道,嗯……这就是一家出的!
不过往后还是应该囤积一些不同类型的画手。宋凌霄摸了摸下巴。飞飞燕老师绝对不会想到,他笔下的总裁具有和剽悍水手司南一样的硬汉棱角!
……
接下来,宋凌霄按照常规流程点选完产品制作和宣传推广的选项。
并将《连载小说月刊》定价为系统的指导价格最低价:2钱银子一本。
2钱银子就是0.2两银子,其实价格也不便宜,但是这本《连载小说月刊》,它的纸质、排版以及内容量都堪比一部完整的小说了,卖到这个价格也不算太夸张。
而且,宋凌霄的渠道都已经铺好了,他需要一部高质量的期刊打头炮,质量高上去了,价格自然是降不下来,他只能采用一个最低价,尽量做到薄利多销。
毕竟,他没有指望创刊号挣钱。
他期望的是,打开局面,将这个原创连载小说的平台搭建起来,将来,这就是凌霄书坊孵化潜力新人新书的平台,就像历史上那些成功的期刊孵化出无数知名IP一样,宋凌霄打的是长期、可持续发展的主意。
【请为新期刊命名:】
《连载小说月刊》!
【定价完毕,宣传推广策略制定完毕,预期销量计算中……】
数字不断地滚动,浮层不断地涌现,淡金色的光彩倒映在宋凌霄乌黑的瞳孔之中。
【预估销量:50万】
【预估码洋:50万*0.2=10万两银子】
【叮!为期一个月的期刊销售期开始,祝大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