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表白

白秋睡的十分香甜, 发车的时间早,能找到座位的人几乎都在睡觉,偏偏车里还冷的厉害, 也就白秋略好一些,察觉到贺长风身上暖和, 又下意识的往他身边凑了凑。

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窝在了贺长风的怀里, 还大胆的把手环上了他的腰。白秋尴尬的看向贺长风,对方此刻正在窗外看,只是那嘴角微微向上弯的弧度,像是在笑他。

贺长风终于回过头来了, 道:“醒了。”

“嗯。”白秋有些不好意思, 睫毛往下垂,不知往哪里看。

贺长风用手把他刚才睡的翘起来的那根头发往下压了压:“咱们快到了。”语气莫名带着点诱哄的味道。

白秋道:“你累不累?”都是一样起来的,他靠在人家胸口上, 贺长风也没办法休息, 想想就歉疚。

“不累。”光看着小知青的睡颜就能看很久。白秋也乖, 贴在他胸口也能睡着,有种奶兮兮的感觉。

正尴尬呢, 白秋肚子还饿的咕噜噜的响,本来八点多就能到县城, 可是下了雪车子开的慢,肚子里的空城计一声声催的急,瞧这个样子似乎已经九点多了。

贺长风道:“饿了?”

白秋嗯了一声,脸彻底红了。丢人的事儿都赶一块了。

贺长风道:“昨天跟我妈多要一块绿豆糕好了, 这会儿就有吃的了。”

说起这个白秋倒想起自己从家里揣了一瓶水,打开喝了一口,虽然不能顶饿, 但也能混个水饱。

白秋道:“你喝不喝?”他巴巴的把水递过去。

贺长风道:“不喝。”

白秋哦了一声,合上盖子又塞了回去,终于车子缓缓的减速了,听到女售票员那一声熟悉的大吼:“都醒一醒,要到了。”

也不知她这嗓子是怎么练的,就跟平地一声雷似得,乘客们都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很快车门打开,寒风毫无忌惮的往车厢里灌,车里的人被冷风吹的一激灵。白秋他们坐在后面的反倒是先下车的。

白秋也饿了半天了,寻思着小村长就是嘴上不说罢了,他这身量怕是比自己饿的还快,也不知在逞什么强:“走,咱们俩去个馆子,吃点什么吧?”

贺长风道:“小心,地上滑。”说完就牵着他的手往街里走。

这地上结冰,不仔细一点真的容易摔倒,白秋很小心的在冰上走,那姿势贺长风看的又是一笑:“你们京城跟这边差不多吧。”

“没有这边冷。”白秋缩了缩脖子。

俩人没找国营饭店,就在附近找了一个一元小炒看上去不大个门脸,应该原来是住宅守着街边改成了铺子。

现在的人赚钱难,一般人下不起馆子,能下起馆子的人也不来这里,这里生意非常惨淡。

反正他们落座的时候,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小店里拢共就摆了三张桌子。

瞧着他们进来,厨子脸上顿时挂起了笑容道:“两位,来吃点什么?”

白秋瞧着菜单都在墙上,基本上小炒都是一块,炖菜三块倒是比国营饭店便宜一半左右。白秋了一会儿道:“来两碗素面,一碟炝拌菜。”素面四毛钱一碗,炝拌菜两毛,这些刚好一块钱。

“好嘞。”他也是能耐,伙计厨子都一个人干了。

白秋从筷子篓里拿出来两双筷子,递给贺长风一双。

贺长风对吃饭没啥要求,都让白秋安排了。道:“待会儿咱们干什么去?”

白秋道:“买肉,借书,见两个朋友,去医院给我爸开药,再去置办点年货。”一天要跑几个地方,紧着忙活。

“什么朋友?”贺长风问着,他家小知青县里都没来过几趟,哪儿来的朋友?

白秋支支吾吾道:“你不认识,要不你先去百货大楼,等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他话音刚落,脑袋就被贺长风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想都别想,一起走……”

白秋捂着脑袋皱起眉毛道:“说话就说话,不许敲。”

贺长风用手摸了一下,道:“疼?”他没用劲儿啊?

白秋往后一躲,男色害人,总会被他搅和的心神不宁。

贺长风道:“咱们先去肉联厂打声招呼,然后去借书。再去在看你朋友,医院跟三商店距离不太远,待会儿可以一块去。”贺长风规划了一下路线。

“嗯。”白秋说着。

没一会儿热乎乎的素面就上来了,都是手擀面,用筷子挑起来就觉得十分劲道。他给上了个双拼的炝拌菜,一半是盐水煮花生米一半是凉拌干豆腐丝,就一小碟那么大。

白秋挑起面条拨了一半去贺长风的碗里,知道贺长风食量大,这么一碗面条三口两口就进了肚,怕他不够吃。

贺长风道:“你不吃了?”

“我够了。”他饿的快,但真的吃不了多少。

贺长风道:“谁要是娶了你倒省粮食了。”

白秋吓了一大跳,连忙四处看看,刚才那厨子送了餐之后人就回厨房收拾了。这里就只有他俩。得知这句话没被别人听去,道:“乱讲,我是男的。”

贺长风笑道:“你看看村里哪个姑娘肯嫁你?”长得这么纤瘦也干不了农活,长得比姑娘还好看,反正贺长风是想象不到他跟女人结婚的样子。

白秋见他还越说越多了,羞恼道:“怎么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贺长风在旁边吃了面条,热乎乎的汤面吃在肚子里还挺舒服的。

贺长风道:“吃饱没,没吃饱咱们再点些东西?”

白秋摸了摸肚子道:“吃饱了。”

白秋把厨子叫过来给了一块钱,从店里出去,立刻去了肉联厂找熟人。

张伟一出来就看见这他们俩人还有些奇怪,贺长风办事儿不喜欢跟别人一块,怎么净跟白秋在一块,不过也热情:“长风,白秋来了?”

“我们来弄点肉。”现在要过年了,不托关系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张伟道:“行,都要什么肉。”现在他们这边的猪也多,有好肉他们这些职工能沾点光。

白秋递过去10块钱,道:“猪肉肥肉和瘦肉都来一点,有牛肉吗?”

张伟一听白秋这么说,顿时眼睛一亮:“往日里没有,但是昨儿刚弄来一头。没人吃上头正犯愁呢。”现在无论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都喜欢吃猪肉,又肥又香。像牛肉羊肉这种腥膻味太大,不会做的一般不会买。

而且猪肉一块五,牛肉得两块五,以前送来的牛肉都老,哪怕买回去了也容易炖不烂。这次送的倒是小牛肉。作为福利一人分了半斤去吃,还真挺香,但县里人不认,还剩下不少好肉呢。

白秋道:“肋条来三斤,瘦肉来两斤。”说完怕钱不够又递过去十块钱。

张伟道:“还是你会吃,成,我就叫师傅给你们切,保准称给的高高的。”

贺长风道:“谢啦,兄弟,肉票要多少。”他们分票了,贺长风手里现在有五斤的肉票。

张伟道:“什么票不票的,自家兄弟没的说的。”

贺长风道:“那我等逛回来再来取。”

“五点之前都行,五点我们下班了。”张伟说着。

“行。”

白秋道:“谢谢张伟哥。”

张伟跟贺长风也是一路的人,被叫一声哥就美了,笑道:“还是白秋会说话,以后想吃肉就来找我!”这嘴甜的小知青就是讨人喜欢。

俩人买完肉去找了小胡同容子祥,谁知道却扑了个空。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道:“哦,你说荣家母子啊,好像去乡下投奔亲戚了。”

白秋哦了一声。

这男人道:“你是不是那个给他钱的小知青?”

白秋眼睛顿时一亮:“嗯,我就是。”

这男人道:“你等等啊!”说话间门大敞四开的,他进屋取东西了。过了一会儿抱着两本笔记出来,道:“这个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里头还有一个地址,说让你有什么不会的给他写信。”

容子祥也是个实诚人,像这种写满是干货的笔记说给就给他了。

“谢谢您。”白秋刚听见他走了,还有些失望,没想到容子祥还给他留了这么珍贵的东西。

这中年男人也是个憨厚人,道:“嗨,举手之劳,他走的时候叮嘱了好几遍呢。”瞧着白秋这么好看还有礼貌,也不怪人家惦记着。

白秋跟他道别之后,拿着这两个本子,像抱着宝贝似得一路上都不撒手,弄的贺长风在旁边看了都有些吃味,道:“他是谁啊?”

“一个朋友。”白秋没想到他这样寂寂无名的小人物,还能让未来的国士记在心上,荣幸至极。这些公式他翻了翻,他这步骤写的都很详细,回去跟着演算一遍也能有所收获。

贺长风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白秋连忙站定,回头道:“走啊……”

“你哪儿来的县城的朋友。”瞧着白秋连人家一个写满字的本子稀罕的像个宝贝似得,心不得劲儿。

白秋朝着他走过去,把笔记本装进自己的背包里,从后面推着他往前走:“就是上次碰见他卖书,刚好我买了,他说我不懂的就来问他!”

“就这样?”贺长风被小知青推的往前走了两步。

“嗯。”

贺长风心里那点别扭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

有了容子祥那事儿,去纺织厂的路上跟他交代了一下,这次可纯是受人之托。牛棚里的张华对他有恩,难得来一次,既然来了,总要拜访下他的故人。这纺织厂不愧是国营大厂,里面的员工就有三千多人,从外头的牌匾就能看出气派来。外头有看门的大爷拦着,问他找谁。

里头全是一排一排的厂房,厂区里也很宽敞,靠着大门的那个自行车棚,一辆一辆的排在那里好生震撼,怕是整个县里的自行车都叫他们厂的职工买走了。

白秋道:“我找聂良。”

看门的大爷一阵惊讶,道:“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整个国营厂也就问我能知道,他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叫聂国安。”看门大爷在纺织厂的年头多,说话间就进去找人了,反正门口岗亭里不只一个看门的大爷。

贺长风现在接管了牛棚,自然知道张华是谁因为什么关进来的,一路上心里怪异,也没好意思问,终于到了地方才忍不住开口,小声对白秋道:“他们俩当年是……那啥啊?”

白秋道:“自己知道就行了。”

贺长风心里像是住了一只兔子,在心里蹦跶个没完,道:“小白,你不觉得他俩有啥奇怪的?”

白秋听到这话,心里一凉,手也冷了,道:“不觉得。”

贺长风虽然跟白秋要好一些,但脑子里一直没个概念,始终是模模糊糊的,可是听见白秋帮忙张华,就好像心里那影子逐渐清晰了似得。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喊他:“白秋。”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宋知青。白秋还真如贺长风说的,在县里没啥熟人,没想到还真就遇上一个。

宋知青换上蓝色的工人装,他来这有段时间了,身上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瞧着都不敢认了。宋知青道:“我打算下个月结婚了,跟田小娥。”他都快三十的人了。那些结婚早的,孩子都能上学了!

以前在村里,心一直被左盈盈给吊着,后来左盈盈出了那事儿他也是心死了。捉摸着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实在是不像话,就想结婚了。

他现在进了厂子,是光荣的工人,正儿八经的铁饭碗,田家自然是愿意的。这些日子田家老两口跟田小娥都在县租房子住呢,寻思把这事儿敲定了,租的这套就当他们的新房。虽然不是正经房子,但也在这里安家了。

白秋道:“那恭喜你了。”

宋知青点了点头:“听说你当了知青所的队长。”

白秋笑道:“你听的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知青所的队长是陈通,我给村里养猪呢。喏,路过这边,待会儿就去县里借养猪的专业书。”

宋知青嗯了一声,随后也不知道说啥了。虽然在县里遇到老熟人还挺好的,但是这俩人都知道左盈盈的龌龊事儿,弄的他也有点抬不起头来,道:“那我先回去了,厂子里还有好多活儿呢。”

“去忙吧。”白秋挥了挥手,又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这才终于见到聂国安本人,虽然已经是快奔四十的人了,但是人长得很显年轻,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

他瞧着白秋跟贺长风面生,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你们找我?”

“哦。我们是张华的朋友,他想问你要一张照片。”白秋说着。

聂国安当下的脸色就有些不自在:“我不认识他……”

贺长风跟白秋对视了一眼。道:“那打扰了。”说完就要走,张华现在还被关着呢,聂国安已经开展新的生活了,也挺好的。

白秋也只是帮着问一问,有了答复,他对张华也好交代。

俩人都以为聂国安想要撇清关系呢,可眼看他们走了,地方却叫住了他:“等等,他……还好吗?”问出这话的时候,他别过脸去,瞧着也是在意的。

白秋道:“还行,一顿能吃俩馒头。”

聂国安穿的是工人装,身上的兜多,他从胸前的那个兜里掏出一个职工证,随后把第一页的黑白照片撕下来,递给了白秋:“给他这个,就说我不想见他了。留着做个纪念吧。”

白秋接过了照片:“我们会转告给他的。”

聂国安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两块钱,道:“好长时间没见,也要过年了,这钱你帮我给他买一瓶白酒行么?”

“哦,可以啊,正好我们也要去三商店。”白秋说着。

聂国安听见他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了,脸上才多了点笑容,道:“小同志,谢谢你们。那我回去了,有什么事儿就叫门卫王大爷来叫我,他是我干爹。”

“行。”白秋辞别了他。

一路上贺长风连句话都没说。

俩人去借书,去医院贺长风都陪着,就是见了聂国安之后,贺长风显得心神不宁的,也不说话,他拎着不少东西了,白秋买的老寒腿的膏药,五毛钱一贴,直接开了二十贴,提起来至少有五斤,还不包括书啊,笔记本什么的。

三商店门口,人头攒动。

眼看要过年了,不光是县里的人要置办年货,县郊和周围村子的人也会赶车过来买东西。

门口就是一堆人,贺长风像回过神来似得,对白秋道:“小心小偷。”越是人多的地方小偷越是多。有的时候他们都没在意东西就叫人给偷走了:“你拉着我!”

贺长风这人眼睛亮,跟他站在一块特别有安全感。

白秋拉着贺长风的衣角进去了。

明明还有一个月才过年呢,可是这里头却四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息,大红色的挂钱都摆了出来,还有灯笼,福字,还有各色的糖果点心之类的。

卤肉那边也摆满了,县里的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到肉,他把肉摆得像山一样,那可是铺面而来的壮观,猪蹄子,猪尾巴全都卤好用大盆摞着。

三商店里头卖什么的都有,可是大伙儿就是能从一堆香味里偏偏闻见卤肉的味儿。

白秋道:“咱们买一点吧。”他缺少调料,还做不出人家这个味儿来呢。

走过去,卖卤肉那个身穿白大褂的胖师傅笑眯眯的对白秋道:“小伙子,想吃点啥?咱这都是新出锅的。”

白秋买了三个卤猪蹄,花了三块钱,大师傅包好放在他自己带的小袋里了!冬天室外就是个大冰箱,不吃的话放在外头,想吃的时候热一热,也是盘好菜。

又去买了对联,还有大红的福字,买完自己没走,就被人群推搡着挤到了卖糖果的地方。

可真看是过年了!平常只有糖球一种糖果,现在摆在面前五六种,什么大虾酥,高粱饴,橘子瓣和奶糖,还有汽水儿糖,都是高级货。

白秋道:“橘子瓣多少钱一斤。”

“除了大虾酥和奶糖一块五之外,别的都一块二,想吃啥可以混着抓点,整个县城我们家卖的是最好的糖。”售货员在旁边说着,但这个价可真不便宜,一斤糖都快赶上一斤肉价贵了。

白秋撑着袋子抓了两把橘子瓣,提起来一看瞧着不太够,又小抓了一把。

随后又换了个袋子抓了点大虾酥和奶糖,这种糖贵,他也没舍得多抓,但大虾酥压称,瞧着没几块,实际上很贵。

两样的糖果加在一共四块钱,比刚才买猪蹄还贵。

白秋买的时候还挺快乐的,就是掏钱的时候有些肉疼。

贺长风安慰他:“这些糖果能吃好久呢!”

白秋蔫儿了,付了钱把糖果放到袋子里,有些埋怨自己嘴馋,也不是小孩子了,买那么多糖干什么。

贺长风道:“行了,再买一些其他的。”

“嗯。”白秋刚出来,又来一波买货的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一楼几乎每一个摊位都有不少人。

白秋道:“咱们去二楼吧。”

“嗯。”

二楼是买高端东西的,什么十四寸黑白电视机,电风扇,自行车,手表还有还有成品衣裳的地儿,卖布和棉花也在楼上。

在二楼买东西要要动大钱的,一般人也不上来。

白秋来到卖手表柜台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一块上海的石英表。道:“这个多少钱?”

表链泛着银光是宽的,表盘也够大。

售货员道:“你可真有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我们柜台里最贵的表,这个是名牌表,里头的机芯都是外国进口的,这么一块表用上个二三十年没问题。才卖148。”

白秋今儿一共才带了两百块钱,卖肉花了20,吃饭花了1块,买糖果,对联,挂钱,福字,猪蹄花了10块。买膏药又花了10块,满兜就剩下159块了。

售货员一看白秋有些迟疑的样子,道:“这还有怀表,国产表七十多八十多的也有。”手表可是大件,结婚的时候都能当的彩礼的,也不是人人都那么有钱,所以商店为了这些人充门面,又进了一些七十八十的手表,样子货,瞅着还行,但使不三五年。白秋一眼就挑中了这款:“能便宜一些吗?”

“不能,我们这可是国营商店。价格都是固定的。”

白秋道:“那拿出来我们试一下行吗。”

售货员小心翼翼的把表拿出来。放在柜台上。道:“你要是选的话,不如选一个表带细一点的。”

白秋道:“不是我戴,是他。”说完让身后的贺长风把东西放在地上 ,试一试手表。

贺长风道:“不试了。”

“你试一试。”白秋还是心动的,怂恿他。

贺长风解开袖口,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手表戴在他的手上,瞬间感觉衣裳都贵了起来。表盘很亮,而且他也适合带那种宽一点的手表。

售货员都惊讶了,贺长风本来长得就英俊再戴上手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得,要是戴上这个去相亲,一准能成!

售货员道:“这么多人试都没有你这个效果,你戴着是真漂亮。”

贺长风本来瞧着就还行,手表戴在手上,近距离看就更喜欢了。他家里只有他爸有一块老式的手表,还得上劲儿的那种,宝贝的跟什么似得,新式的手表更大气上档次。

白秋本来还有点嫌贵,可是看着贺长风戴上之后,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道:“买吧。”他们住的地方有些偏,天天都不知道时间还挺难受的。

贺长风道:“太贵了。”

“薛海父亲的那个钱,你也有份儿,买一个吧。”像这样的贵重东西整个三商店一共只有三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买走了,剩下那些七十八十的水货,可远没有这个好。既然喜欢就不能错过。

贺长风有些犹豫。

白秋一看就知道他也是蛮喜欢的。直接做主给了钱,还剩下十块钱,买了一款半导体收音机,好的收音机可以搜来二十几个电台,但这款半导体只能搜来两种。不过试了试声音还是挺清晰的。

买完回去就剩下一块钱,买了四节收音机的电池,还剩下六毛钱。

白秋道:“回家吧。”今儿也算是满载而归了,走到一楼的时候才想起,还要给张华买一瓶白酒。瓶装的白酒都是500ml,买了42度的红星酒,才花了八毛钱。

俩人大包小包的往回赶,去了肉联厂张伟道:“幸亏你们之前跟我说了,你要不提前说肯定没了,今儿纺织厂说要给员工发肉,让我们再多运一些,二十头猪都不够分。”

肉都是用黑色的结实塑料袋装的,提起来有十七八斤的样子。知道肯定是张伟又多给了,道:“谢啦。”

张伟道:“咱们可是好哥们,之前在村里的好多事儿也没少麻烦你,啥谢不谢的。”他现在好多让他帮忙弄肉的他都拒绝了,但是贺长风不一样,他就是不开口都得帮忙呢。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本来是要等汽车的,正好碰见一伙人要拼车回去。可以停到他们村口,现在才下午两点。

俩人立刻答应了。

路上白秋又靠着贺长风睡了一觉,贺长风今儿一天都心不在焉的。看着一下手腕上崭新的表,心里有一种陌生又怪异的感觉终于破土而出了似得。

俩人提着东西回到了猪圈那边,也许是下了雪的缘故,一路上没有看见人。

到了家里,屋里有些冰凉,白孟举坐在炕上。

“爸,我们回来了。”白秋说着,贺长风在外屋地给烧炕,没一会儿屋子就又热起来了。白秋把买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道:“给您买了个半导体收音机,到时候你没事儿可以听一听。”他顿了顿道:“还有两节备用电池。”

有了这个就可以听国家广播了,要是有啥新闻,广播出的比报纸还早呢,白孟举道:“这个好。”他很喜欢,抱着就开始研究了。

白秋买的这个小的半导体只能搜来两个信号,一个是新闻广播,一个是曲艺广播。两样都是白孟举喜欢的。白秋还把治疗老寒腿的膏药拿了出来,都是传统的黑色药膏,贴在膝盖处,既发热又清凉还能缓解疼痛。

除了这些,白秋把糖块肉都拿出来,有四斤左右的肥肉可以荤油,剩下的都是肥瘦相间的好肉。牛肉也是除了肋条就是纯瘦肉,足够吃到过年了。

贺长风道:“外头还大亮呢,要不咱们找点报纸,熬点浆子给他们窗户糊一层吧。”

“嗯。”

白秋用了一点白面熬浆糊,弄好了之后,装到了碗里端着去了牛棚。

他们到这边的时候,牛棚里的人正围着炭盆烤火呢。

白秋和他们都熟悉,他们吃过那几顿好吃的饭菜都是白秋做的,但是贺长风还是第一次见,但相貌英俊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正派的人。

白秋道:“这就是小村长。”

“小村长好!”石老师说着。

“果然是年轻有为啊。”张华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

贺长风道:“大家要是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我说,今儿来给你们把窗户缝糊一糊。”

牛棚里的人纷纷道:“哎呦那可就太感谢了!”

“这几天风大,吹的头疼。”

“已经比过去好了,以前也碰见过冷天,可没有人给我们准备炭盆。”

贺长风,道:“应该的。”

随后就把报纸裁剪成条,然后站在凳子上涂浆糊。

白秋拿了一瓶酒还有剩下的零钱给了张华。

张华心头重重的一跳,到:“这是啥意思?”

“聂国安给你的。”

听到这个姓氏,张华原本在床上躺着,一下子坐了起来:“是他吗?他怎么说……”

牛棚里这几个人都在一块住了好几年了,大伙儿还从未看见张华有这么激动的时刻呢。又想到他被关进来的理由这会儿都看着他。

白秋欲言又止。

张华道:“你说吧。”外头天要黑了,再加上降温他这一件单衣可扛不住,再说牛棚里这些人都各自有事儿,大伙儿谁也别笑话谁。

白秋道:“他说以后不想见到你,把照片给你留个纪念。”说完从兜里掏出一个黑白照片,上面还有半个钢印呢。

张华看着照片,贪婪的像是要把这个人记在脑子里似得。

张华之前在拍陈小满的马屁,在牛棚里大伙儿也不待见他,听见白秋这么说,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华拿着那瓶酒,拧开外头的铁皮就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劲儿让他斯哈一声,他是聪明人自然听的出旁边人嘲笑他,道:“你懂什么,这是他在想着我哩。”

“你可别做梦了,男女在一块都有分开的,更别提俩男人。”朱老师说着。

张华捏着酒瓶不放手道:“我俩可是拜过天地的。这酒能让我想到洞房那天的交杯酒。”他一脸回味。

在场都是男人,像朱老师啥的孙子都好几个了,成人话题自是不虚。

朱老师看着他道:“就想美事。”

张华放下照片跟他争辩道:“他给我照片了,不就是让我记住他么。等我出去,还得跟他过日子呢,你就嫉妒去吧!”

“我嫉妒你?我孙子都有了。”朱老师性子急,一说就跳脚。

张华不稀搭理他,继续美滋滋看这张证件照,咂摸了半天来了句:“照片挺好,就是穿的太多了。”

一句话给白秋弄的脸颊通红:“老色鬼。”

贺长风也有些不自在,知道老男人爱说荤话但真是遭不住。耳朵也有些冒热气,糊完窗户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他俩赶紧走了,牛棚那边还依稀传来,张华跟朱老师争辩的声音呢。

外头已经黑了。

月光很大很漂亮,俩人回了家,白孟举正拿着那小收音机在听新闻呢。跟外头失联了这么久,这个收音机买的太是时候了,每一个广播都不舍得错过,就放在耳朵边上听。

白秋跟他爸打个招呼,就想去厨房把肉处理了。

刚出来手腕就被贺长风给抓住,他道:“我有话跟你说。”

白秋擦了擦手,看着他道:“你说吧。”

贺长风看着白秋,不知从哪时开始他对白秋就有异乎寻常的关心,已经超过了界限。习惯用眼睛时时刻刻去寻找他,看见他被人欺负会暴怒,如今搬出来住,心里隐秘的角落那种不可告人的情感像是瞬间萌发了,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尤其是听到张华那些混账话,他出牛棚的时候甚至有点同手同脚,因为脑子里一瞬间想的是白秋,某处一下子梆硬。

是他捧在手里的小知青,却也想狠狠的欺负他。

白秋在这等了半天,他也不说话,这种静谧让他手足无措。

贺长风终于开了口:“我想跟你处对象。”他从小就招风但一直拒绝别人的示爱,这还是他第一次心动,心动的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白秋听到这话一下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贺长风走过去道:“你要是不喜欢,就拒绝我。”

白秋被这个劲爆的消息刺激的没法做反应,他说的每一个字白秋都知道,可是合在一起什么意思他却不清楚。

贺长风凑过来亲了白秋的嘴。男人在这方面都有惊人的天赋,明明没有这方面经验,却无师自通的撬开了他的贝齿。亲的白秋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白秋已经隐匿在心中,却突然来了个峰回路转,让他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