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唱响新视界》是一档由歌手与演员合作演出分组PK的音乐综艺,目前在国内拥有极高的收视率,除了主持人不变外,每期都会邀请新嘉宾。

最新一期的录制非常顺利,现场观众们的反应也极为热烈,导演组已经能预想到这期能获得超高的收视率了。

“曾老师,有机会下次还要合作啊!”

曾天信礼貌地弯了弯腰,笑道:“各位也辛苦了,很遗憾我不能留下来帮你们忙,我刚才为工作人员点了奶茶,待会儿就到了,大家可一定要收啊。”

在曾天信走后,录制现场的工作人员便爆发一阵热议。

“曾老师真的好帅,我刚才近距离看他,脸上又白又滑,一点毛孔也看不见,这肤质简直了!人美心善演技好唱歌也不错,天……见惯了捧高踩低怪圈的我终于要沦陷了吗?”

“呜呜呜~奶茶!他怎么这么暖,这大半夜的还有奶茶喝我真的感动了!”

“听说曾老师很喜欢给剧组工作人员点外卖的,我朋友也收到过,点一次就千来块呢,和这样的男神一起工作,真的很幸运!”

“而且啊,曾老师没有工作的时候都会宅在家里呢,每次出门都是一群人一块儿出去的,新闻媒体想挖点东西都挖不出来,笑死。”

不多时,剧组成员便收到了外卖,真的有确保到每个人都有一份。

化妆室内,化妆师一边给澹台泠沨卸妆,一边说:

“弟弟,这大晚上的,你接受甜食吗?曾老师的外卖你也有份哦。”

澹台泠沨用遗憾的口吻说:“啊……这可怎么好呢,我不太敢喝这个,晚上一喝奶茶我就睡不着了,恰到好处的睡眠时间是健康的关键……所以,如果有人能够帮我分担一下的话,那我真的是非常感激了。”

他突然想到:“说起来,姐你有个女儿吧,这会儿半夜四点,天气又冷,奶茶点心放到白天不会坏的,不如带回去给孩子吃,孩子肯定很开心妈妈带礼物回来的。”

这个化妆师恰好是之前《天赐好声音》的工作人员,因此两人的相处便格外熟稔。

“那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化妆师笑了笑,觉得眼前的少年同样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成了名后还是跟以前一样。

天晓得有多少明星,红之前还谦虚谨慎,红之后没多久就翻脸不认人的。

十分钟后,澹台泠沨便卸完了妆,换下演出服乘上助理的车子。

直到返回附近的商务酒店后,他才给洛十方打了一通电话。

洛十方因为修炼的缘故,平常是打坐但不睡觉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澹台泠沨不怕半夜吵到对方睡觉的原因。

“喂?我记得你和曾天信要拍一部戏,还都是男主对吧?你小心着些吧,他那样的不是等闲之辈啊,绝对是杀人不见血的那种人。对了,我过年学了相气之术,他的气很阴冷邪门,但又说不出具体名堂,不过我的感觉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澹台泠沨口中的“相气之术”,实际上是观察面相的一种手段,和通常意义上的“观气”不一样。

洛十方皱了皱眉,之前曾天信给他的感觉就是个气息比较强势点的普通人,明星因为沐浴着粉丝信念的缘故,往往气势都会与常人有异……但澹台泠沨说的“阴冷邪门”绝对是没有的。

不过他不认为澹台泠沨会信口雌黄,偏偏对方也说不出个具体缘由。

最终,洛十方只能归结于“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原理,澹台泠沨在没归顺他以前,也是个外表无害却满腹黑水的大众意义上的“好人”。

天师终究不是万能的,若是真能一个占卜就能读心,那么这世上怕是早就要乱套了。

……

一辆价格并不昂贵的大众车在国道上行驶,穿过了城市后,便进入了郊区。

灯光渐渐稀疏,道路愈发狭窄,两边的景物也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灌木,只留下轿车的车灯随着道路的颠簸晃动。

曾天信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唱响新视界》的录制地点恰好和他家顺路,因此他并没有叫上自己的助理。

而在几百米开外,一辆本田车连车灯都没有打开,小心翼翼地行驶着,生怕惊扰到前面的车辆。

本田车里坐的是两个狗仔,分别叫路仁嘉和肖兵乙,两人合力开了一间工作室,干的是水军、狗仔和私家侦探的活儿,平日拍拍小明星、抓抓夫妻出轨的行当,日子本来混得不错。

但是上年水军大翻车,他们被一众明星和资本联合起来告了,不光赔了钱,还将自己搭了进去,等疏通好关系出来后,手里头就压根儿没什么钱,这就想着铤而走险,干一票大的,于是就专门抓大明星的丑闻。

可遗憾的是,这年头很多明星的日常行程是不公开的,他们就算在圈子里有人脉,也搞不出什么大新闻,在偶然间打听到曾天信参加《唱响新视界》且没带助理、经纪人后,就直接蹲守在停车场里。

路仁嘉:“啧!这路也太阴了,半点光也找不到,道上岔路还多,险些就迷路了。”

肖兵乙:“哥,你说他会不会是那种衣冠禽兽,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大善人,背地里是个变态杀人魔?”

路仁嘉瞥了一个白眼:“小子,我真心建议你不要看太多恐怖电影,你现在就跟里头被杀人狂痛宰的角色一样傻。”

肖兵乙讪讪道:“我这不就是随便说说吧……说起来,咱们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路仁嘉自信地说:“你哥我跟踪了明星那么多年,没一次翻车过,你说呢?”

然而,在大众车内,曾天信看了一下后视镜,若有所思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这一抹微笑并非是平时他待人接物时暖色打底的笑容,而是极尽恶意阴森,就像是毒蛇在即将得到猎物前发出的嘶鸣声。

二十分钟后,大众车最终停在了山中一间小别墅外的停车间里。

曾天信下车后,并没有立刻打开房门,而是倚靠在车旁,等待后方车辆的靠近。

而后面那部车内,两个狗仔小声嘀咕。

路仁嘉:“曾天信的家怎么回事儿?在这么偏僻的深山里,虽然他名气很大,但没必要防人防到这种程度吧?果然有什么鬼……”

肖兵乙:“额……哥,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还对我们打招呼了!草,是已经发现了我们吧!”

路仁嘉用摄像机一看,发现不仅是打招呼,还在示意他们进去坐坐。

“咱们走。”

肖兵乙:“走?回去吗?”

“你是不是傻!”路仁嘉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么多年了,水军做得还少么,网络中你重拳出击,现实里还这么唯唯诺诺的?既然他招呼咱们,咱们就过去,反正看他也没生气的样子,估计是想要和我们打好关系。听说除了一些在公共场所很过分的他会生气,他对于咱们这种偷偷摸摸的反而不会计较。”

在娱乐圈中,不乏明星和狗仔私交甚好的现象,这对双方都是有好处的。

一旦明星本人被拍到什么不雅画面,那么联络狗仔,是可以出钱把录像买下来的。

明星保持了名声,狗仔得了钱,皆大欢喜。

反之,若是明星与狗仔关系恶劣,那么一点捕风捉影的小事儿,狗仔都会联系同行无限放大,真出了大事儿,那绝对会把明星往死里压。

这年头,捧个人没那么难,可毁了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肖兵乙点了点头:“那万一咱们被打了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带录音笔啥的,以防万一?”

“这我当然也想到了……咦?”路仁嘉拿出设备看了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该死的,怎么没网了?这山也没那么深啊!你手机掏出来看看。”

肖兵乙震惊地说:“我手机也没信号了!该不会他在附近安装了阻碍通讯的设备吧?我说哥,咱们要不然还是别拍了……”

无法备份的本地录像录音,想要摧毁实在是太简单了。

正当两人踌躇之时,他们就听得车窗敲了敲,就见不知何时,曾天信已经步行至他们车前,友善地道:

“这么晚了,两位辛苦了,要不要进来喝杯茶?我有点事想要跟两位谈谈,毕竟两位是从事媒体行业的,未来我们或许会有合作。”

——这就要谈合作了?

路仁嘉和肖兵乙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将车子往前开到了小别墅附近。

曾天信这间别墅的位置非常古怪,仅留下一片空地,四周都是被树木与荒草覆盖,像是故意隐藏在这片森林中似的。

两狗仔见多识广,也只觉一股森冷气流一下从脚底蔓延至头顶。

直到曾天信开了别墅的灯,将两人迎了进去,路仁嘉和肖兵乙才终于安心。

“你回来的有够晚的,怎么,这两个人是你送过来招待我的?呵呵~”

刚换上拖鞋,三人便听到一阵柔媚入骨的女声自客厅传来,这声音媚到了什么程度呢?路仁嘉和肖兵乙心里头就跟有猫爪挠似的,只听声音就躁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路仁嘉满眼喜色,肖兵乙惊悚至极:半夜三更的,曾天信家里,居然有一个女人!

这是什么大新闻!

等走到客厅里,就见骆驼色沙发上,侧躺着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女。

女子容貌不必说,散发着成熟果实般近乎香醇的气息,一身红色吊带短裙,露出白皙晶莹的肌肤,黑发凌乱,红唇轻启,眼神迷离,比路仁嘉和肖兵乙见过的走明艳路线的女明星还要漂亮。

曾天信则用见到了老熟人的语气说道:“咦,你居然在啊?怎么比半年前见要老了二十岁,难道是养分滋补不够?”

“你这男人的狗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女子娇嗔一声,勾了勾手指,“你身后那俩小哥是谁?虽然看着虚了点,但这会儿我就不计较太多了。”

“这是我的老朋友,你们叫她玲珑就好,她既然喜欢你们,那你们就去陪她吧,要喝茶的话,直接用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就行,等你们完事了我再下来。”

曾天信的话,如同一道雷击,让两个自诩见多识广的狗仔愣在原地。

这女人跟曾天信究竟是什么关系!?亲戚?朋友?情人?看着都不像,不过对方居然主动邀请他们做好事,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被称为“玲珑”的女人笑道:“碍事的人已经一边去了,你们两个就一起来吧。”

路仁嘉自诩是一个正常男人,立刻就扑了上去。

而肖兵乙则是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看得出来心中悸动非常,却迟迟迈不开前进的步子。

“该说是求生欲旺盛呢,还是意志坚强呢,不过有时候过于清醒,反而会看到非常可怕的事情哦~”

玲珑和路仁嘉很快便拥抱在一起,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但不过五分钟,后者便“砰咚”一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如同一座苍白的石膏像,在皮肤上画满了青黑色的血管痕迹。

“哥、哥……?”

肖兵乙连忙上前,却赫然发现路仁嘉已经没了呼吸和心跳,变成了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这时,曾天信从楼上下来,微笑着打量了肖兵乙一眼,疑惑道:“怎么还留了一个?你还没有变成二八少女的模样,分明就是没有吃饱,留下活口可不是你的作风。”

——活口!

肖兵乙吓得跪坐在地上,很快他身下的一块儿地板就湿了,散发着腥臭的气味儿。

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他居然吓得尿了裤子。

玲珑笑道:“这个先留下活口吧,可以做一个不错的棋子用。”

她在肖兵乙眼前拂了拂手,后者便昏倒在被自己尿湿的地板上。

“居然把我的地板弄脏了,我倒是有些想杀了他,呵~”曾天信像是看到了脏东西般,绕过了肖兵乙,淡淡地说,“所以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是替梨落找到了合适的肾源,还是找到了适配的骨髓?”

玲珑旋即否认:“当然不是。你这个继父都能痛下杀手的狠心人,怎么唯独对一个浑身是病还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好得失去底线?从第一次见你开始,你三句话都离不开你那病秧子弟弟。”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能懂什么?不要用‘病秧子’这种词称呼梨落,要不要我叫你一声‘龙婆’?”曾天信用警告的语气低喝道。

玲珑勾了勾嘴角:“无趣,我不说就是了。”

曾天信有一段比较凄惨的身世。

他生父早逝,六岁那年母亲改嫁,但七岁便出了车祸身亡,后来他由继父抚养。

等他二十岁那年,继父重病,需要花费大量钱财,为此曾天信成为了练习生,就算是最艰难的时期负债累累,就算医院因为他们没钱拒收继父入院,他也将继父带回家贴身照顾。

这些事情媒体都有提到过,曾天信身上有一个让人黑不起来的标签,那就是“孝顺”。

但他并没有在刚火的时候便卖弄这种人设,而是后来记者、狗仔们四处拜访他以前的左邻右舍与同学,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说实话,这种悲惨的经历大多集中在上个世纪的明星身上,这年头的明星哪有像曾天信这样凄苦的童年?多是被悉心养育出来的,至少不愁吃穿。

因此,那会儿曾天信引起了全民广泛的同情,而同情便是一种保护色,让他前进的道路更加畅通。

但这一段往事中,背后的故事却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曾天信的继父从小打骂曾天信,后者早早将继父接回家里,做做样子养了一段时间后,便拔了氧气管得到了一笔保险金。

而曾天信的弟弟曾梨落,是继父带来的孩子。

曾梨落是曾天信童年中唯一的光,继父嗜酒好赌且家暴,曾天信经常被打得伤痕累累,而曾梨落则会将凭借自己上课表现得来的糖果给继兄。

种种关切的举动,让曾梨落成了曾天信唯一的信念,也是他如此执着走向娱乐圈顶峰的唯一原因。

曾梨落患有先天性白血病,直到上初中才表现出来,且因为长期以来在家中受到的虐待患上了尿毒症,性命堪忧,如若想要延续生命,就必须要大量金钱。

继父死后的保险金,便被用在这一途上。

当时的曾天信已经是个有点名气的偶像了,可有点名气不代表能赚钱,曾梨落的医药费就像一个无底窟窿,压得他喘不过气。

此时却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在继父死后不久,曾天信就发现自己做梦经常会被死去的继父掐住脖子,醒来后更是能看到脖子上有青紫的痕迹,后来他精神衰弱后,更是演变成随时随地都能看到继父的幻觉,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

于是他便知道了这是继父鬼魂作祟的缘故,为此,他不惜在私底下四处打听能为他解决问题又不会暴露他过往行径的玄门人士,为此不惜瞒着章子铭参加了几场酒局,以身体作为交换,这才打听到了龙婆的存在。

龙婆,也就是玲珑,是个修习邪术《阴阳和合诀》的玄门人士,如今已过百岁,为了永葆青春,她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吸取男子的精气用以维持功法运转。

曾天信聪明、极会做人,两人这便达成了一个交易。

每隔一段时间,曾天信都为她提供一个男人,让玲珑减少狩猎的难度;而玲珑则会对曾天信进行投资,清扫他身边可能存在的障碍,但又不会让他亲自插手。

如此一来,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便形成了完美的配合。

曾天信身上清清正正,不会被正统玄门界人士找茬,平时言行上多加注意就不会翻车;而龙婆本来就是走邪门外道的路子,这些年祸害的人不知有多少,早就黑得不能再黑了,那继续做点坏事又有何妨?

常言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呐!

玲珑的语气中带上了狠厉:“我这次来,是为了洛十方。我与另一人存在合作关系,他不仅阻挠我行事,还超度了我的鬼母!那鬼母是我凝聚三十年心血炼成的,被超度后,我立刻受到了反噬,衰老得不成人形。如今我与鬼子的联系也断了,还算不出那鬼子藏身何处,不论怎样,那鬼子必须回收,否则将是我心头大患!”

“洛十方?”曾天信勾了勾嘴角,“这倒是巧了,我与他还有一部戏要拍,资本扶持下,竟让他从男五变成了男主,倒是有几分踩我的意思。再者……圈子就那么大,优秀的资源却只能集中在少数人手里。若是他专注于走歌手路线,我会与他交好,可他既然要吃演员这碗饭,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娱乐圈里,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曾天信容貌俊秀,身长一八三,走的是百变男神路线,能够hold住绝大多数风格,这让他进行多元化的演绎,有助于他挑选更好的作品与角色。

而现在看来,洛十方同样是走百变男神路线,并且还要额外加上一个“实力派歌手”身份,从出道来便热搜不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在民众前刷足了存在感,如今一部《凤权》下去,直接就将他的咖位抬高到前线。

曾天信:“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他是正统玄门界人士,不会对普通人动用术法。我要你打压他,处处打压他,并且动用资本的力量,叫他在娱乐圈里抬不起头。”玲珑笑道,“而我,则会使用我们玄门界的力量,处处阻挠他,拐着弯儿阻挠他,玩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至于这个狗仔……”

玲珑狡猾地说:“他会在第一时间赶往事发现场,并且不受资本控制,坚定地找洛十方麻烦,哪怕单纯只让他做一个一次性的弃子,也是不错的。”

曾天信眯了眯眼睛:“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双方相视一笑。

所有的一切都被掩埋在阴冷的黑夜之下。

在酒店内休息的洛十方突然心中一动,隐隐间觉得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玄门人士产生这种认知,往往预示着有大劫降至,结合澹台泠沨的警示,洛十方卜卦后,顺利得到了一些推测。

……

次日,洛十方与江川会有一场感情戏,这场感情戏出自文怜君与齐文帝一段赫赫有名的传说“焚书煮酒”。

在文怜君以一个特殊的身份重新进入官场以后,立刻便引起了文武百官的争议。

文怜君纵然无辜,可他们毁了人家家庭,早已结下血海深仇,那么双方之间只能是你死我活。

文武百官无比恐惧于夺得帝心的文怜君的报复,因此便将详写了百罪书,不仅送到了李崇章手里,更是分发给民众传阅。

这个年代,因为书籍珍贵,前人又有“焚书坑儒”之事,因此“焚书”便成了大忌,这一条规律同样写进了齐国律法手里。

李崇章收到此书后,立刻勃然大怒,想到这书可能已经传入文怜君手里,便立刻动身前往梅阁探访。

梅阁,是李崇章为文怜君新建的一座楼阁,在院子里栽种了百株红梅,在他看来,只有象征着清高风骨的红梅,才能配得上文怜君。

此时正是一个天降大雪的白昼,文怜君倚靠在一方石桌前,悠悠地翻阅书籍,他阅读的书,正是当世闻名的法家著作《兵法解》。

绵绵白雪中,他一袭墨梅白衫,外罩一件红色毛皮披风,如瀑黑发披散,仿若与世隔绝。

这清雅淡漠的模样,已然让观者不用自主地屏住呼吸,仿佛一池冰泉,瞬间浇熄了李崇章心中的怒意。

剧组外,饰演皇后纳兰若烟的高彤正穿着凤袍兴致盎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颗颗瓜子在她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场面格外滑稽。

而工作人员们则忍不住低声交流起来。

“这也太有气质了,古风男神,雅而不弱,妖而不俗,我发现洛十方真的非常适合红色,男星中能适应这种红色的很少吧。”

“如果现实中我真能得到这样的美人,那恨不得将人捧到天上去!”

“哇,我好想穿越回那个年代当齐文帝,可以和这样的美人亲亲密密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大兄弟,你冷静点,你说过你是直男。”

“直男?那种事情无所谓了,我甚至可以跟他坐火车一路从三亚到漠河,三天三夜nonstop!”

何大磊感觉到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拿起来一看,愣了片刻后,走到一旁接了起来。

电话里,一道清冽但威严的声音传出。

“你们在哪?我已经到你们剧组门口了,不过保安不让我进去。”

何大磊:“是严总吗,好的我立刻过来!请您稍等。”

此时,洛十方和古川的对手戏还在继续。

要说古川饰演起齐文帝,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从外形就贴合了历史中的齐文帝,而气质又是粗糙的那一款,即便穿着黄袍,那贵气也不像是天成,更像是后天营造出来的。

就像是一个套了将军外壳的人,突然穿上了黄袍,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这种别扭,却是齐文帝的本色。

但是在面对文怜君时,就算是齐文帝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由方轻了脚步,放缓了声音,生怕惊扰到眼前的人。

“陛下怎么如此小步,若不是想要从背后唬人一跳么?”

文怜君微微侧眸,露出美好的侧脸线条以及一只明若星辰的眼睛。

此时的他还未彻底剥落原来祝扬文的模样,又或许是在李崇章面前,文怜君不吝于展现自己的底色。

“爱卿于此等雪天在室外看书,身上连个暖炉也未带,这万一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

文怜君反笑道:“陛下可还记得文怜是一位剑客?文怜并非瓷娃娃那般精贵脆弱。”

“爱卿这就不懂了,若是真的喜欢,就算是一颗顽石,也会让人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坏了,无限爱惜。爱卿这样的人才,朕如何能不爱惜呢?”

李崇章的声音中满是宠溺,他的眼眸里满载温柔,显然这段话是真的发自内心。

文怜君:“陛下如此雅兴,臣不若呼唤侍卫取一壶酒来,我们一同煮酒共饮,可好?”

“甚妙,甚妙!”李崇章抚手大小,“只要有爱卿在,纵然隆冬腊月,冰雪交加,朕也丝毫不觉寒凉入骨。”

很快,侍卫便将一个酒壶、火炉与杯盏端了过来。

文怜君喝退了侍卫,却又唤了几个还在宫中行走的大臣走至附近。

然后,就对李崇章说:“陛下,既然这活动是臣下提出的,臣下便负责点燃火炉子。”

他说着,便取出了火折子,可在里面左看右看,也都没能看到用于点燃的稻草,这下状似焦急地道:

“陛下,这该如何是好?那侍卫居然忘了稻草,真是粗心大意,看来得赶出臣的梅阁了。”

那侍卫,实际上是皇后派来的人,因为皇后的命令,所以他对文怜君是不服输的,什么都想与后者对着干。

遗憾的是,文怜君在隐忍了一阵子皇后与众妃嫔对梅阁的试探后,俨然勃然大怒,这就想出了一个妙招,让侍卫被皇帝赶出去。

的确皇后的官位比他高,可这不代表他只能被动地承受。

“是啊,这侍卫什么都没做好,让朕的爱情不开心了,是该好好罚罚。”李崇章先是愤愤地说了一句,然后温声道:“对了,朕的手上有一物,上头写的都是一些妄加揣测的不实之言,恰好用来做烹酒的材料。”

这种变脸速度也是没谁。

文怜君担忧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祖传有言,后人是不可以焚书的,纵然那书写的内容不好……”

“书若是传播了流言蜚语,那就是瘟疫!老祖宗治了肉身的瘟疫,那朕今日之举,便是在治人心上的瘟疫。”李崇章擦了一下火折子,百罪数立刻就燃烧起了大火,惹得他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文怜君像是随意地往几个大臣的方向瞥了一眼,双目中满是促狭。

这几个大臣,估计是想看今日他被李崇章厌弃而出现的,只可惜,他们都失败了。

看啊,李崇章不仅能将他提拔为上卿,还为他违逆了古制。

文怜君的目光落到熊熊燃烧的火炉上,不多时,那酒壶便冒出了一股白烟。

“陛下,请~”

“爱卿也请!”

场外,卓绍钧看着镜头景象,惊叹地道:“很可以很可以!两人的动作幅度不大,但浑身都是戏啊,稍微弄点特写,眼睛里的那点情绪都把握得非常好了。继续继续……接下来是交杯对饮和共入梅阁的戏份!”

严渊:“交杯对饮?”

“别说话!闭嘴!滚开!剧组保持安静!”卓绍钧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身后站的是何人,他正沉浸在拍戏带来的快乐中难以自拔。

何大磊、卓绍钧助理以及认出了严渊是谁的工作人员们受到了深深的惊吓。

——卓导牛逼啊,谁都敢吼!

而严渊居然真的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这一幕戏结束。

此时,洛十方已经把古川完全带到戏里面去了。

古川忘了现场的摄影机,他觉得自己就是齐文帝李崇章,而眼前的少年也不是洛十方。

而是文怜君。

风华绝对的文怜君。

双方交杯对饮,当古川看着热酒顺着文怜君嘴角淌落后,他只觉胃里像是引燃了火焰,这股火焰想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一下便让他把持不住自己了。

并非是衣着暴露才算性感,性感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的事情。

洛十让已然抓住了性感的精髓,将青春正好又轻微成熟的性感奥义把握得非常精确。

饮完一杯酒后,李崇章“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语气压抑着冲动道:“如今天色已晚,爱卿不若与朕前往梅阁一叙,探讨古今大事,遨游四海八方,上天遁地,岂不美哉!”

这句话是一句隐晦的求爱台词,也亏得李崇章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能讲出这样的几个词。

文怜君:“陛下,如今可还是上午……不过,陛下是天,陛下既然说了天色已晚,那么这天色也就真的是很晚了。只要不嫌弃梅阁简陋,陛下想住多久都可以,文怜必定侍奉左右,长伴不离。”

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双方一拍即合,他们在雪地上的脚印很快便到了梅阁门口。

而大门一关,里面是什么事,外界无人知晓。

他们只知道,李崇章居然能为了文怜君焚书烹酒,并且将文武百官发行的书按册焚毁。

此等宠爱,得天独厚。

卓绍钧:“cut!!!录完了!接下来古川你和皇后有一场对手戏,待会儿接上……怎么了,古川,你面色看上去不太好。”

古川无语了,对卓绍钧说:“你注意一下旁边,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严肃,是严氏天球房地产的总裁严渊先生过来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瞪我瞪得很厉害,跟冰刀子似的,吓人。问题是我也没记得跟他有过争执啊。”

助理:“卓导,您刚才特别吊,直接喊了一句‘别说话’‘闭嘴’、‘滚开’这仨词,您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卓绍钧两眼一翻,立刻厥了过去。

而此举直接让剧组的声音吵得沸反盈天:“天啦!!!导演晕了,快抬担架!”

在剧组的角落,严渊看着依然处在状况外的洛十方,心道:

果然下次就该选个没有爱情戏的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