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噼里啪啦”缠斗声音, 接着是一道重物落地的闷响声。
等庄姚随便披了件睡衣冲下楼,就看到了已经将人制住的庄儒生和庄儒君。
庄儒生那个人反手擒在身后,将那个人牢牢按在地上, 头深深陷在地板上。
在地板旁边, 躺着一个白色的瓶子, 里面淡黄色的液体带着一点油质的感觉。庄儒君从桌上取了个毛巾小心包住瓶身,另一只手拿着卫生纸小心拧开了瓶盖。
顷刻间, 一股刺鼻的味道冲进庄姚的鼻腔中。
瞳孔在那一瞬间猛烈收缩,是硫酸。
庄儒君眉头紧蹙, 赶紧把瓶盖拧上, 看向庄姚:“报警吧。”
窗户已经破了个大洞,汩汩寒风透过破掉的洞从外面疯狂地往里面吹卷着。
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随风翻卷, 再也起不到遮挡的作用。
庄姚缩了缩肩膀,凝目望向窗外, 依稀能看到别墅之外很远的地方依稀亮着零星的几个红灯, 闪光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玻璃碎渣凌乱地散碎一地,正如庄姚此刻的心情。
外面的狗仔没有撤, 他们就站在别墅之外二十四小时监视着这里。
他们看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进入别墅, 看到了他破窗而入, 甚至能看穿黑衣人的不怀好意。
可这些狗仔队就只是在那里看着,举着镁光灯和录像兴奋地拍摄记录着。
不论他人生死, 只为了捕捉到最具噱头的话题。
如果不是大哥二哥被姜连成叫到了家里, 可能如今倒在地上的不是这个破窗而入的黑衣人,而是自己。
庄姚有那么一瞬间,突然生出一股悲凉感,不是对自己可能会遭遇的命运,而是对人心的叵测。
他无法揣测狗仔队此刻的心情, 是抢到头条的兴奋,还是猜测到自己会遭遇不测后的狂欢?
庄姚拿起手机拨了报警电话后,才对一直控制着黑衣人的庄儒生说:“大哥,我想看看这个人是谁。”
庄儒君把浓硫酸放在一边,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黑衣人的头发,瞬间就把他的头从地上扯了起来,露出了一直藏在地板里的脸。
这个黑衣人二十来岁出头,打扮地流里流气,一头脏辫缠在头上,脸上还有一道从眉心斜穿到太阳穴的疤痕。
那个人恶狠狠地瞪着庄姚,一句话都不说。
庄姚仔细辨认着他的脸,看到他脸上那道疤痕时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闪动几下,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人脸上。
他皱着眉,不太确定:“是你?”
那个人继续恶狠狠地瞪着庄姚,甚至朝着庄姚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庄姚后退了两步,没有被口水溅到。
庄儒君却气炸了肺,他一手用力抓紧黑衣人的脏辫,另一只手狠狠地朝着他脸上就是好几圈。拳拳入肉,如果不是庄姚喊停,庄姚都怕庄儒君把他给打死。
庄姚俯身打量这个被庄儒君揍成猪头的男人,“我记得你,你是当时外校那十个混混里的其中一个,我记得你好像也坐牢了,是刚出狱?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王八?还是绿豆?”
那个人疯狂地嘶吼了两声:“庄姚,我鲨了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出狱之后女朋友跟人跑了,我脸被毁容,还有案底,根本没人愿意用我!都怪你,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庄姚眼神中透出几分歉意,弯腰俯身:“是这样吗,真对不起,当年是我太冲动了抱歉。”
那个小混混显然没有料到庄姚会是这样的反应,凶狠的脸蓦然顿住,僵成了一张PPT,五官纠结地组合成了奇怪的表情。
过了两秒,凶狠的表情慢慢收起,换成了释然:“其实我这么多年,只是想等……”等你一句道歉。
庄姚挑眉,声音轻佻:“嗤——”
在小混混的震惊中,庄姚表情一转,刚才的悲悯歉意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了几分嘲讽几分厌恶几分凶狠,他走上前用力踩在小混混的肩膀上,嗤笑道:“你以为我会向你道歉?霸凌的人还想让被霸凌的人道歉?你好意思吗?你配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拿刀砍伤你,我是自卫。我给你道歉,那你跟之前你们霸凌的人道歉了吗?天大地大,你做什么不行?你坐过牢贴在脑门上了?你干不下去明明是你自己好吃懒做,却反过来怪在我头上。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是怎么砍在你脸上的,让你以为我是个背锅侠?”
洁白的拖鞋在他的肩膀上用力踩踏着,一下接一下,慢慢践踏碎了小混混所有的尊严。
他发了疯地咆哮着,朝着庄姚发出猛兽般的吼声,身体猛烈的挣扎摆动着。
可即便他再怎么疯狂地挣扎也只是穷途末路,庄家三兄弟将他困得死死地,庄儒生甚至扒下了小混混的臭袜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大厅中,只剩下了小混混的闷吼呜咽声。
庄儒君嫌弃地看了一眼庄儒生:“大哥,你恶不恶心。”
庄儒生嘴角时常擒着的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脸上寒霜遍布,竟然有几分小时候的孤高清冷的模样。
他淡淡扫了小混混一眼,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死物:“我还嫌不够恶心。”
庄姚挪了一下脚,一脚踩在小混混的头上再次把他按在了地板上,这才问庄儒生庄儒君:“你们刚才一直在下面?”
他上下打量着两人,他们两个还穿着来时的衣服,根本没有换下来。
“不是,”庄儒君解释道,“大哥一直在一楼,我在二楼。刚才听到动静我直接跑了下来,和大哥把人控制住的。”
庄姚眼神瞟过庄儒生,就见庄儒生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庄儒生俯视着这个人,“挑这个时候过来找事,是不是太凑巧了。你们这里的保全系统不是很好吗?他是怎么穿过层层警报进来的?有内部人?”
庄姚沉吟片刻:“或许就是内部人找上的他。”
庄姚重新把混混的脸提起来,“是谁派你来的?”
混混“呜呜呜呜”了两声,庄儒生眼疾手快,把他嘴里的臭袜子抽了出来,就听到小混混又在大喊大叫,“是我自己!”
“少来了,”庄姚鄙夷地看着他,“你从以前就是个只知道听主人话的狗,以前的主人是混混头目,现在又换了另一个人。随你便吧,警方可不是傻子,就算你不说他们也早晚能找到主谋,你们等着一块坐牢吧。”
庄姚厌烦地斜睨着这个混混,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听到了警车轰鸣的声音。
远处的狗仔队听到了警笛声,瞬间一哄而散,纷纷开着车撤退了。
狗仔记者坐在车上整理今晚拍到的视频,眼中的兴奋几乎要点燃这个车。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狗仔记者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发现来电人是自己的老板。
狗仔记者赶紧接起来,激动地大喊:“老板,重大新闻,重大新闻啊。你等我半个小时,绝对会是热搜预定!我保证我们是最先发表的那一个!”
电话那头传来老板生硬的干咳声,“那什么,小周啊,先别忙着发热搜。庄姚的全部热搜全部停下,把资料都带到公司,你什么都不准发。”
看着旁边火速驶过的同行,狗仔记者小周心急如焚,“可是再不发就要被二日刊抢先了!”
老板的声音更尴尬了:“抢不了,抢不了。别冲动,先回来再说。”
小周:“为什么抢不了!他们可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老板你之前不是说有他们没我们,有我们没他们吗?”
手机那天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喑哑声音:“从今天开始你们没有竞争关系了,因为你们都被我收购了。”
小周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手机不受控制地掉落在车垫上。
手机的电话扩音有点高,掉在车垫上依旧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电话那头,老板的声音更加尴尬:“事情就是这样,你快什么都别说了,赶紧回来。”
手机蓦然挂断。
小周从车垫上拿起手机,长大的嘴巴久久没有阖上。
司机小刘从后视镜里看了小周一眼,咧着嘴大笑:“前面可是二日刊,坐稳,我要超车了!今年的奖金就指着今天这一天了!”
小周抹了一把脸,您可得了吧,今年能不能保住饭碗,就看今天这一脚了!
突然感同身受到了刚才老板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小周:“那个,不用追了。”
小刘已经踩了油门,黑色的车如一个子弹头突然冲了出去。
小周抹了一把脸:“因为我们出来跑外勤了一次,老板都换了。”
小刘还沉浸在追人的紧张氛围里:“啊,你说什么?”
小周:“咱老板换成了姜连成。”
汽车蓦地猛踩了一个刹车,小刘震惊地回望着小周:“你说什么?”
望着小刘宛若遭到晴天霹雳一般的表情,小周所有的糟糕心情突然烟消云散。
受到惊吓的不止他自己,突然心理平衡了。
同样急刹车的还有前面二日刊的车,小刘缓缓追上前面二日刊的车,两辆车在马路上齐头并进,缓慢地像两个老年代步车,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狂追逐。
两辆车的车窗几乎是同时摇了下来,透过摇下的车窗,他们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默哀。
小周看着昔日的竞争对手,突然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思念和欣慰。
大难临头的时候能有个垫背的,突然觉得是一件好幸福的事情……
警察详细询问了庄姚他们当时的情况,之后又是忙忙碌碌地采集现场证据,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忙完,告诉庄姚等通知来警局录笔录后将嫌疑人和那瓶浓硫酸带走。
这忙忙活活了一晚上,庄姚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
事情告一段落,疲倦感突然侵袭而来,庄姚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大哥二哥,今晚应该没什么事情了,早点休息吧,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天色太晚,庄儒生和庄儒君也有点撑不住了。他们也伸了个懒腰,纷纷跟着庄姚上了楼。
一楼大厅,满地的碎玻璃渣在寒风中闪着晶莹的光芒。
像一颗颗破碎的星辰,跌入了凡尘。
走到自己的房间面前,庄姚跟庄儒生庄儒君说着晚安,“大哥二哥,今晚多亏你们。”
如果只有他自己在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庄儒生,“你是我们的亲弟弟,我们不帮你,帮谁?”
庄儒君赶紧打着哈欠附和:“对啊,难道我们还帮姜连成不成?姚姚你放心,明天我就给你买婚房,决不能让你做倒插门。就这治安?呸。”
庄姚:……???
话题拐到有点大,跑沟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