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睡了霸总

奚可青缩在床头, 瑟瑟发抖, “窝只四说了四话。”

庄姚的表情太过骇人,奚可青害怕地低下头, 就看到他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青筋暴起, 皮肤都被青筋撑地发了白。

庄姚一条腿跨上奚可青的病床,一手撑着墙欺身在了奚可青面前, 逼人的气势压迫下来,骇地他不由又向后挪了挪。

庄姚另一只手捏着奚可青的下巴逼他看向自己, “谁让你说实话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小机灵鬼,能一眼看透别人的秘辛、能直戳别人脊梁挺得意的?奚可青, 这年头谁还没个小秘密啊?你没有吗?我没有吗?还是姜易天没有?秘密之所以被称之为秘密就是不想被人提及, 你真的以为就你聪明,就你看穿了?娱乐圈什么人精没有?别人只是不说而已, 你抖什么机灵?林念拿你当救命稻草呢,你把林念当什么呀?笑料?驮稻草的骆驼?”

奚可青脸颊涨红, 他扬着脖子大口喘气,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

就在奚可青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 庄姚才吝啬地放开了他的下巴。

奚可青警惕地盯着庄姚的身影, 看着庄姚走到病房门前, 看样子是要离开。

奚可青正要暗暗松了口气时庄姚骤然转身, 依旧用能够杀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奚可青刚出到一半的气又被吊了起来。

庄姚冷冷开口:“未经他人苦,不劝他人善。奚可青,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 导致你现在这种变态的个性。但你不用把别人也变成你这样,这世上有你一个就够了,没必要再多一个出来,你好自为之。”

为了保护艺人的隐私,他们选的是家私人医院,现在这个时候医院几乎没什么人,私密性很强。

庄姚在手术室外走廊边的椅子上漫无目的地坐了两个小时,没有等来林念的经纪人,却等来了一个让他无比信赖的人。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哒哒哒”闷响声有节奏地传来,庄姚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就见到那个男人逆着光大步向他走来。

走廊头顶上淡白的光打在他的身后,在他身边晕染出了一团温暖泛黄的光晕,宛若神袛而至。

庄姚失神地站起来,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那个人宛若山峦群峰般的伟岸身躯将他牢牢圈在了怀里。

那一刻,庄姚所有的坚强和盔甲全部土崩瓦解,只剩下最柔软细腻的内在。

庄姚抬头望着姜连成,姜连成向来肃穆的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双眼正紧张地俯视着庄姚,“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庄姚从进入医院后便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他甚至还像小鸡一样把头迈进姜连成的怀里,左右拱头撒娇了两下。

一条鲜活的生命险些在自己面前消失,说不怕不担心是假的,可刚才的紧迫情形容不得他露出半点慌乱。

此刻姜连成来到自己的身边,庄姚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是软的。

姜连成把庄姚扶到座位上坐下,宽大温暖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打着庄姚的背安抚着他,“当年你可是浴血奋战过的,你全身粘着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害怕,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不一样,”庄姚摇摇头,微颤的指尖依旧泛白,“他们那群外校生仗着人多想霸凌我,我偏不服。我打人的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么我死,要么他们死,我当时拼尽全力抗争过,所以就算我死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林念他不一样,他还有机会,他不需要抱着必死的决心。他才18岁,这不该是他的结局。”

苍白的指尖被两根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拉住,接着他的双手便被姜连成另一只手掌包在掌心中,温暖瞬间感染了冰冷的双手,温热的气息从指尖蔓延,顺着四肢百骸流经全身,激活了麻痹中的经络血脉。

庄姚顿了顿,看向姜连成,“当时,你出现了。”

细长苍白的十根手指被另外五根小麦色的手指拿在手里把玩,姜连成摩挲着庄姚有些发涨的白皙指肚,轻笑了一声,“当时,是你让我发现了你。”

身心骤然放松,庄姚才觉得有些累了,他斜斜依靠在了姜连成身上,默默注视着手术室大门上方明晃晃的“手术中”这三个字。

姜连成挪了挪,为庄姚找了个更合适的位置,继续低着头认真把玩着庄姚的手。

两个人没人再继续说话,却又给予了彼此最大的信赖和依靠。

黄莹凝下楼交了医疗费,刚转过拐角就看到坐在手术室前,静谧昏暗的廊道里相互依偎着的两个人。

周围寂静一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两个人周围像有一座屏障,外界无法侵占进入,他们也不会进攻外界。

她顿住脚步,猫着腰偷偷看了两眼,就和姜连成四目相对。

姜连成朝黄莹凝使了个眼色,黄莹凝立刻心领神会,压低脚步声又退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中”这几个大字突然暗了下来。

庄姚立刻从姜连成手里抽出手走了过去,恰好这时手术室大门打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主治医生看见两个风格各异却风姿卓绝的两个男人惊艳地愣了一下,才开口说:“手术很成功。”

庄姚其实猜到这个手术会成功的,但猜到是一回事,真正从大夫嘴里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长长舒了口气,庄姚就看到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手术车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庄姚自然地牵了牵姜连成的手跟上,两个人亦步亦趋跟在手术车后面,一起进了单人病房。

等护士给林念注射上点滴退出病房,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念抱着必死的决心下手挺狠的,大夫缝了十几针,现在的伤口正缠着厚厚的绷带。

庄姚看着姜连成:“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这里有凝凝姐陪着我,林念醒过来看到陌生人我怕他会情绪激动。”

姜连成:“你今晚不回去了?”

庄姚瞥了还在昏迷中的林念一眼,“你也看到了,不能放着他不管,他的经纪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姜连成:“那明天呢?后天呢?总不能你一直陪着他吧?”

庄姚:“这个我想过了,我已经让凝凝姐去找靠谱的护工,等安抚好林念后就让护工过来照顾他,不会耽误我太多时间。”

姜连成叹了口气,只好妥协:“好,那我先回去了。”

庄姚乖巧地点点头:“嗯,回去早点休息。”

姜连成走到病房门前,又回过头嘱咐了一句:“你也是,他现在比你还要健康,你别一直熬夜陪着,早点休息。”

见庄姚再次乖巧地点头,姜连成这才极不情愿地离开。

姜连成走到走廊的尽头,就看到了黄莹凝等在那里。

黄莹凝已经在电话里把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见到姜连成走过来,黄莹凝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刚才看到了姜易天,他刚刚离开。”

对于姜易天的到来姜连成并不惊讶,毕竟奚可青还在这里住院。

他只是嘱咐了黄莹凝一句:“把庄姚这几天的工作行程全推了,还有尽快找护工,我希望明天能在家里看到庄姚。”

黄莹凝:“护工我已经联系好了,今晚就可以过来,只不过庄姚要求对方明天再过来。”

姜连成:“那就听他的,但也别全听他的,我先走了。”

黄莹凝:“好,我明白。”

姜连成走出去一段距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帮我调查两个人,一个叫安杰,一个叫林念,都是男团“super天团”成员。”

挂断电话,姜连成走出了医院大门。

在医院停车场,姜连成远远就看到了在自己车旁立着一个人影,身形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姜连成脚步只是略一停滞,便迎面走了过去。

姜易天将叼在嘴里的烟扔在地上碾碎,阴鸷的脸上勾起一抹假笑:“姜连成,最近孩子们闹得似乎有些凶。”

姜连成将手搭在车门上冷冷望着姜易天,“不是‘孩子们’,而是‘奚可青’,你是不是该好好管管你的孩子了,毕竟你可是他的‘监护人’,叔叔。”

姜连成念到“监护人”这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引来了姜易天的一阵轻笑:“我刚才去看过他,他好像知道错了,打算在一个正式的场合亲自向几位郑重道歉,不知道你们肯不肯给小孩子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姜连成:“奚可青可一点都不小了,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改正,没必要再去打扰别人。”

姜易天笑了笑,“怎么,你怕我会去找庄姚?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跟他聊天的时候他好像还不知道你去德国的原因,我还欠他个人情,正打算用这个报答他。你如果不愿意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那我亲自找他也一样。”

姜连成冷冷扫了姜易天一眼,“姜易天,你以前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现在怎么下九流的手段用得越来越娴熟了?”

姜易天迈开腿,头也不回摆摆手,“总之就这么说定了,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安杰打奚可青这件情我就暂时先不计较了。”

凝望着姜易天离开的背影,姜连成冷肃的目光中闪过狠厉。

……

姜连成走后没多久林念就醒了过来,他先是迷茫地望了望四周,视线在扫到庄姚时突然顿住。

紧接着,林念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咧着嘴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一声又一声地重复着:“庄姚哥,谢谢你,对不起。”

林念的眼泪顺着眼角一道一道划过耳朵,又流在了病床上。庄姚也不阻止他,任由他哭了个够。

也不知道林念哭了多久,等他停止哭泣哑着嗓子啜泣的时候庄姚才走上前,低声安抚道:“林念,奚可青是骗你的,根本就没有你妈妈卖你这事情,都是他编的。”

林念刚才哭得太狠,现在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间歇性痉挛。

他一边战栗着身体,一边艰难地开口:“可青哥他没有骗我,是我一直在骗我自己。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心里一直知道妈妈她愿意认我只是为了钱。”

庄姚愣了愣,在旁边的看护椅上慢慢坐下,就听林念继续道:“我妈在我三岁时就和我爸离婚离开了我们,三年前我爸去世,社会救助机构帮我找到了我妈。我妈的日子过的也不是很好,跟我爸离婚后她又迅速结婚生子,后来那个男人出轨抛弃了他们,只剩下我妈和我弟弟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很拮据。我妈一开始没打算再要我的,是我说要辍学打工养家,她才改变了主意。”

林念的哭嗝渐渐消停了下来,他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双眼陷入了沉思:“庄哥,你别骂我犯贱,你可能不知道我的那种感受。我以前和我爸相依为命,我爸死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孤苦无依的。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给我很多温暖,但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会因为自己叨扰麻烦到别人而感到内疚。因为是外人,所以才内疚。那时我意识到,我已经成了一个没有根的人。等后来找到了我妈,即便十几年没见,那种血缘的羁绊感让我觉得自己再次有了根。”

“父母嘴上再怎么说对孩子的爱是一样的,实际行动都会暴露出来并不是这样。天平有高低,爱也会有偏差,我妈最爱的还是我弟弟。她为了我弟弟有更好的学习环境,用我的薪水买了套学区房,辅导书、家教、网课几乎都是选的最好的。我小心翼翼呵护着这个家,可这个家里似乎没有我的存在,因为用的是我的钱,每次回到家我能感受到他们虚假的迎合阿谀,他们两个还以为自己伪装地很好。”

林念苦笑了一声,“我好歹也是混演艺圈的,演技派虽然谈不上,有演技还是能够上边的。他们是一点演技都没有,太假了。交谈时一旦我流露出一点工作压力很大想要退圈的想法他们立刻如临大敌。一个说羡慕我这样的工作;一个说让我别不知足了,只是随便站站就能拿大把大把的钱。是啊,我一旦退圈,家里可不就垮了吗?他们根本不会感同身受我的压力,担心的只是自己的生活保障。”

他这种自我牺牲来维护虚假家庭的样子在这个时代简直成了反面教材,和大众推崇的崛起打脸虐渣剧情背道而驰。

林念以为平时看起来洒脱、无所畏惧的庄姚会跳起来骂他蠢,可庄姚只是静静听着,丝毫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林念顿时感到莫大的安心,死而复生后战栗狂跳的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庄姚右腿抬起随意搭在左腿上,手掌撑着头淡淡看着林念。

林念这种人在社会和家庭中其实有很多,他们永远是软绵绵的一团,完全硬不起来。

内心过于柔软,只在意别人的感受,完全忽视了自己。他们愿意为家庭牺牲,愿意放弃自己成就别人。

像他这样的人,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的是他自己。

庄姚没法指责他。

他指责他什么?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

他明明是最善良的那个,为什么要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逼他蜕变成完全不是自己的模样?

他只是生错了时代。

等时机到了,他就会自己成长。

这样的人最害怕别人的指责,他不会觉得你是在心疼他。

你越是指责他,他只会越发内疚,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庄姚不太会安慰人,能做的只是陪着林念。

林念见庄姚不说话,翻了个身看向庄姚:“庄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庄姚:“跟你经纪人要的地址。”

林念微微一愣:“何哥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吗?”

庄姚换了只手继续撑头,“知道,但他到现在还没有过来,你的经纪人很不合格。”

林念吐了口气,“庄哥,你知道我们公司吗?”

庄姚认真想了想:“以前不知道,现在是如雷贯耳。广撒网签约,一签签100个人,也不怕闪到舌头撑到胃。”

林念破天荒笑了笑,“他们赚的就是解约金。大和传媒资源有限,如果有一个人能出圈他们就会资源倾斜,剩下的九十多个人没有资源。大家正值花样年华,不愿意干耗浪费时间只能哑巴吃黄连选择解约,赔付高额违约金。这是有钱的人的退路,还有一部分人像我一样没什么经济基础,就会被大和传媒安排……”

林念咬咬牙,有些难以启齿,“安排出席一些社交场合,我是因为之前未成年才躲过一劫,还有幸参加了《唱跳练习生》出了道。只是出道后没什么热度,也接不到什么工作,公司也开始让我接客。”

终于还是说出了“接客”这两个字,林念竟然一下子坦然而起来。

林念的目光定定放在庄姚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上,“我自杀的时候脑子其实是很混乱的,很多场景画面,揉搓到一起挤压着我。我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想到了自杀。庄哥,谢谢你。”

林念不知道庄姚是怎么察觉到自己出问题的,但他把自己救回来的那一刻,林念突然不想死了。

他有凭着一腔脑热有自杀一次的冲动,却没有第二次。

他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境到底是不一样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可怜,我小心翼翼讨好着周围的人,盼着别人能给我归宿感,可就连我自己都不爱我自己啊。”

庄姚就这么任由林念自言自语下去,林念竟然就自己把自己给说通了。

庄姚:“……”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突然想笑是怎么回事?

庄姚抬头看了看已经打完一瓶的点滴,起身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按下了响铃。

没过多久,一名小护士红着脸跑进来,火速为林念换了药瓶后却没有离开。

庄姚见她手里捏着本子扭捏踌躇的样子挑了挑眉,“想要签名?”

他自然地伸出手,“你有笔吗,签哪儿?”

小护士愣了愣,打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递过去,“签这里好吗?”

庄姚粉丝见面会见多了,迅速签了个名,却发现小护士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庄姚看看小护士又看看林念,“你想要林念的签名?”

林念本来还在闭目休息,听到庄姚的话顿时睁开了眼,疑惑地看向小护士。

哪知小护士却连连摆手,红着脸对林念说:“念念,我能给你画张素描吗?以前都是对着你的照片画,第一次见到真人。”

“原来你是林念的粉丝,你画了很多林念的素描?”庄姚略显尴尬,他赶走瞌睡虫,提起兴致,“能看看吗?”

小护士红着脸翻到本子的第一页,庄姚这才看清原来这是本速写本,从第一页开始密密麻麻地画了好多张林念的素描。

唱歌的、有跳舞的、有喝奶茶的、。

小姑娘应该是业余爱好画画,素描画的并不是很专业,但还是能看出林念的轮廓和画师的用心。

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庄姚瞌睡虫一下子就飞走了,林念也不好意思起来,“谢,谢谢,不耽误你工作的话你就画吧,需要我摆什么姿势?”

小护士连连摆手:“不耽误不耽误,今晚不是我当值,我是看到了你才没有走。你就侧躺着就好,我是业余的,画工不是很好,你别嫌弃我就行。”

庄姚识时务地为小护士腾出座椅,就见黄莹凝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稍显年纪的女护工。

深刻领会了姜连成意思的黄莹凝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庄姚,你看护工姐姐就是敬业,我都说了让她明天来明天来,非要主动今晚就过来。”

被突然叫来的敬业护工姐姐:“……”

“庄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林念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都快凌晨一点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不会再做犯蠢了。”

黄莹凝在旁边帮腔,“是啊,这里就一个看护椅,你在这儿护工姐姐睡哪儿?别给人添麻烦行不行?”

庄姚揉揉眉心,觉得这时候还是要配合一下大家,“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凝凝姐,你也忙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

黄莹凝送走了庄姚,赶紧发了条短信:庄姚回家了。

庄姚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大厅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姜连成长腿交叠陷进沙发里,正低头拿着本杂志,看得认真。

见庄姚回来,姜连成伸手招呼了一下,“过来。”

庄姚径自走过去,刚在姜连成身边坐下,姜连成便将茶几上的牛奶端到了他手里,“先把它喝了。”

手心里骤然热起来的温度让庄姚一怔,他试着抿了一下,发现牛奶的温度刚刚合适。

庄姚把牛奶放回桌子上,站起身轻车熟路来到酒柜前从里面取出了一瓶威士忌。

单手提着一瓶酒,庄姚又拿了两个杯子这才重新坐回姜连成身边。

姜连成挑眉,就见庄姚把威士忌和酒杯往桌上一放,又重新坐在了姜连成身边,“今晚不想喝牛奶,想喝酒,你明天工作忙吗?”

姜连成:“呵,这个我可以让它不忙,你会喝酒吗?”

庄姚已经拧开了酒瓶,弯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后认真看着姜连成:“来一杯?”

姜连成放下书,双臂环胸凝视着庄姚:“好。”

焦糖色的柔顺液体从庄姚手下的酒瓶流淌出来,发出馥郁甘甜的酒香。

把酒杯送到姜连成手里,庄姚和他喷了碰杯,仰头一饮而尽,豪迈万丈。

姜连成喝了一口酒,“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什么时候?

庄姚晃着头,“我天赋异禀,千杯不醉。”

前世和姜连成分开后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也渐渐学会了用酒精和烟来麻痹自己。

姜连成摇晃着酒杯中的酒,学着庄姚的动作一口喝光,拿起酒瓶又为庄姚和自己倒上,“今天怎么突然想喝酒?”

庄姚看着姜连成,“想醉一场。”

在姜连成审视探究的目光下,庄姚又喝了好几杯酒。

几杯酒下肚,他已经是昏昏沉沉,前世的他后期已经是千杯不醉,可他忘了,现在重生后的身体依旧是那个没沾过正儿八经酒的雏。

喝点啤酒没问题,喝一两杯红酒也可以,碰到这种高浓度的威士忌,几杯下肚,他的身体先他的意识醉了。

意识像踩在了棉絮上,周围轻飘飘白茫茫的一片。

庄姚头重脚轻,索性把将头歪在姜连成的肩膀上,沉默了一晚的庄姚终于打开了话匣子,“李念的身世跟我很像,但他不如我幸运。”

他如梦似幻,好多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前世今生,真真假假,全都聚在了一起。

他今晚从林念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前世和姜连成分开后他又遇到了孙倩倩。孙倩倩带着个八岁大的儿子,就那么闯进了毫无防备的庄姚的生活里。之后的一切都乱了,满地鸡毛,一身脏泥。

那个女人跪在他面前忏悔,拼命地向他释放着善意。

他以为她变了。

后来也证明她确实变了,她变聪明了。以前只是个享乐主义的蠢笨女人,现在变成了野心勃勃的野心家。

和他有血缘纽带的女人只想用尽办法吸干他填补无法满足的胃口,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姜连成却拼尽全力也要护他周全。

眼神朦胧的庄姚抬头看进姜连成眼中,一眼便望见了姜连成眼中的自己。

姜连成那么专注地凝望着自己,瀚海一般的双眸中只剩下自己的身影。庄姚只觉得瀚海之中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吸引着自己,让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庄姚觉得自己更醉了。

姜连成看到庄姚一眨不炸望着自己,深情专注地让他不敢直视,

压下胸口剧烈的颤抖,姜连成败下阵来,率先挪开了视线。

谁知庄姚倒是不乐意了,看到自己的瀚海离开,庄姚一屁股坐起来,双腿一跨光脚踩着沙发坐在了姜连成的腿上。

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捧着姜连成的脸,强迫地直视着自己,嘴上还强硬地命令道:“不许离开,让我再看看我的瀚海。”

炽热传来,姜连成的心跳地更狂了。

被庄姚捧着的地方像被烙铁滑过一般滚烫,滚烫顺着脸颊一路游走,传遍全身。

宛若山峦巨峰一般的姜连成,就这么轻易被庄姚轻易控制住,一动也不能动。

姜连成眼睁睁看着庄姚步步逼近,近到他的脸几乎就要和自己贴在一起时才停了下来。

庄姚已经有些迷失了心智,他双手捧着姜连成的脸,双眼中只剩下那双让他沉醉的双眼。

姜连城动了一下,庄姚直视一个方向的双眼中的画面陡然从浩瀚深海变成了两瓣紧抿的唇。庄姚双眼直勾勾盯着那两瓣锋利如刃的唇,就见它微微张开,“这就醉了?”

温热中裹挟着酒气,纠缠中带着暧昧。

庄姚挑眉冷哼了一声,细窄如蜂的腰灵活一扭就从身后的桌子上捞起了酒瓶。

“千杯不醉庄酒仙,会醉?笑话。”

庄姚撂下狠话,大灌了一口酒,在姜连成震惊的目光中猛然欺身而下,直接嘴对嘴把酒送进了姜连成嘴里。

酒香更加甘冽,甚至还夹杂着某种无法言语的清香。

庄姚捧着姜连成越发酡红的脸哈哈大笑,表情十分得意,“你看你脸红地跟猴屁股一样,还敢说我醉了?”

姜连成憋红着脸,忽然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好像溺水的鱼。

庄姚见状一惊,随手酒瓶一甩,价值两百万的酒就被他随手扔在了地面上。

漂亮的焦糖褐色从酒瓶里流淌出来,浸湿在地板上,铺成了一朵艳丽的茶花。

“你怎么了,缺氧吗?”庄姚附身拍了拍姜连成的脸颊,见他也不说话,只是双手紧紧攥着胸口的位置,眉头紧锁,表情狰狞。

——不行,他缺氧了。

——要救他,他不能死。

——怎么救?

——对了,人工呼吸。

仅剩的理智在大脑里滚了一圈,只剩下一个答案。

再也没有迟疑,庄姚再次俯身,想将自己口中的氧气全都渡给面前的男人。

就在嘴碰嘴的时候,庄姚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道猛然冲击。

天旋地转之间,已经成了姜连成在上,而他整个身体横躺着陷进了沙发里。

姜连成单手撑着沙发,青筋暴起的额头上铺着一层淡淡的冷汗。

他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浑身像被水打湿一般泥泞。

姜连成另一只手还在攥着胸口,皮肤骨骼下面是无法克制的狂躁跳动。

姜连成直接的心脏马上就要跳到了喉咙眼,想要从嘴里逃走钻进庄姚的身体里。

庄姚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娇媚诱人,他平日里明亮的眼睛迷离朦胧带着化不开的媚,似血一般嫣红的嘴唇,粉黛一般红扑扑的脸颊。

每一个动作都在邀请自己,每一个表情都让他不可自遏、不能自己、无法逃脱。

庄姚仰视着姜连成,突然痴痴一笑,双手再次捧起了姜连成的脸:“姜连成,你真好看,我们结婚好不好,我们生的孩子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砰”地一声,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姜连成吐着浊息,放下了压在胸口的手,任由它肆意狂跳,“呵,我是男人,我可生不出孩子。”

庄姚歪头,皱着眉努力想了想,才委屈巴巴道,“那我生好不好?”

天呢!

太可爱了趴!!!

姜连成的心跳地更猛了,他尽量克制颤抖的声音,喑哑着嗓音趴在庄姚耳边低声道:“好,依你,但你知道怎么生孩子吗?”

庄姚想到了什么,“嘿嘿”狡黠一笑,“你猜我知不知道。”

姜连成呼吸一滞,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情绪,“脑子不够用了,不想猜了,直接动手吧。”

夜色缠绵,吴钩高悬。

……

次日,庄姚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睁开了眼。

是自己的房间,云朵般柔软的天鹅绒床单在身下开了花。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庄姚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个梦。

想起梦里的种种,庄姚脸上一红。

他竟然梦见自己把姜连城睡了,还说要让姜连成给自己生猴子!

自己梦里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不过梦里湿漉漉红扑扑硬邦邦热乎乎的姜连成……看起来好可口。

捂着渐渐发烫的脸,庄姚翻了个身。

那一瞬间,他双眼骤然紧缩,嘴巴大张,惊地下巴差点掉下了。

那个湿漉漉红扑扑硬邦邦热乎乎的姜连成竟然就睡在自己身边的,身上青紫交加,抓痕无数,满身狼藉,一副被要到散架的样子。

庄姚再看看自己,白皙的皮肤上只有几片红痕。

他动了动,只觉得浑身跟散了架一样。

庄姚倒吸了一口凉气,昨晚不是做梦,自己真的把姜连成睡了。

不仅睡了,还不要脸地不停索取,把他这样那样,弄得他全身这样那样。

自己昨晚到底有多迫不及待?

竟然累到散架,他昨晚是不是差一点就累死在姜连成身上?

眼前姜连成坚毅英俊的脸庞微微皱起来。

那双深若幽潭的眸子就在庄姚的注视下慢慢睁开,面前的男人看了看庄姚震惊的目光,又瞅了瞅自己的身上,突然眉头一皱。

庄姚也跟着心猛得一跳。

庄姚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有些口不择言:“对不起,我不是……我昨晚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开口,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连成依旧皱着眉头,声音喑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庄姚猛点头,是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接受现实。

姜连成:“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庄姚愣了愣,在姜连成的逼视下点了点头。

姜连成又说:“我不干净了,我脏了,你要多我负责。”

庄姚:……

负责?怎么负责?

姜连成一挑眉:“怎么,你不愿意?你不想承担责任?你昨晚可是……”

庄姚赶忙打断了姜连成:“不不不,我愿意,我负责,我一定负责,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姜连成满意地点点头,“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做我的男人身上的担子会很重。”

庄姚两眼发懵,他听到了什么?做他的男人?

庄姚颤巍巍开口:“有……有多重?”

不不不,这不是他想问的,他是想问非要这样负责吗?

姜连成狭长的眸子轻轻一扫,庄姚立刻就软了,“我可以,没问题,我扛得住!”

姜连成这才轻轻一笑,揉了揉庄姚的头发:“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