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罚退

车队就新出现的几个问题对赛车进行了升级调校, 工程师们认为自己找准了方向。费边在行业内算是有些人脉,勉强打听到其他车队的研发方向。

但也仅仅比能够公布的消息再具体一点点,因为此类研发技术都是保密封锁的。

兰珩的赛车没有多大问题,车队为了保险起见, 原封不动兰珩的赛车调校。问题的关键是简行。

最有条件赚取大额积分的车手出了问题, 这对车队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

雪邦赛道考验赛车的引擎调校, Don的引擎供应商是芬提曼。芬提曼提供的引擎基础性能条件无需多说, 具体的细节调校,还是得看车队的工程师。

在赛车驶上雪邦赛道的瞬间, 简行先是试探以慢速通过, 接着升档加速。

Tr(无线电)·Don:“驾驶感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像好点了。”简行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感受,总觉得怪异极了,片刻, 他道,“我试试这几个配置功能, 你们注意看数据变化。”

测试了一上午,数据表明赛车没有任何问题, 各方面的波动都在正常范围内。

就练习赛而言,简行的感官确实还好, 可始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盘旋于心头。

费边认为简行可能是压力太大, 对自己的期望过高, 导致容易疑神疑鬼。简行也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因为确实是这样。

越想做好一件事, 越容易钻牛角尖。

练习赛结束之后,车队开了一场会。

费边将所有的研发人员都召集在一起, 望着现场到齐的人, 他鼓了鼓掌。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 简行的赛车出现了问题,兰珩可以暂且一放。如果想要赚取尽可能多的积分,我们必须要加快脚步。”

“我们必须努力针对目前的问题找出解决方案,我并不是指责你们做的不够好,但是我们能做的更好。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吧?这才是第二场比赛,不到最后一切皆有可能,我们离目标还没有那么遥远。”

费边将话语说完,办公室内响起了鼓掌声,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虑之色。

他们知道问题的产生,却无法找到问题来源。赛车上的零件太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零件都可能使整体走向恶化,他们根本没办法知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5月12日排位赛。

赛车停在维修区内,赛车周边围上了许多工程师,他们正精心地擦拭着赛车表面,为其拂去尘土。

他们的目光专注认真,虔诚轻缓,同时心中也在不断祈祷,希望这次的赛车不会出问题。

戴好防火面罩、耳塞以及头盔,简行进入驾驶舱,将方向盘安装完毕后。耳边响起车队的无线电话语——

“无线电检查。”

简行:“收到。”

确认赛车的无线电频道没有出问题后,耳边再次传来话语:“好,请启动引擎。”

绿灯开启之后,赛车驶入了维修站。

排位赛是三轮淘汰制度,在周六14:00准时开始。

Q(Qualifing)1、Q2中会根据圈速排行分别淘汰5辆慢车,剩下十名车手在Q3中争夺前十起跑顺序。而圈速最快的持有者,将获得最靠前的第一发车位,也便是杆位。

在排位赛之间里,参赛的车手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决定各自的出场时间以及驾驶圈数。

Tr(无线电)·Don:“目前而言,数据还算正常。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简行:“还行。”

Tr(无线电)·Don:“好的,那就尝试加速、冲刺,准备做飞行圈(flying lap)。”

赛车的轮胎与寻常民用车辆轮胎不同,它必须到达一定温度才能发挥性能。

一般车队会在跑完暖胎圈,确定轮胎温度到达工作温度之后,就会指挥车手进行飞行圈。

所谓的飞行圈,也便是不顾一切全力冲刺的一圈。

一般的豪门车队为了保护轮胎性能,只会在Q1做一个飞行圈。因为他们只需要确保自己能够进入Q2,他们的赛车性能足够,无需在Q1浪费过多时间。

简行:“收到。”

这是一条可以很快的赛道,许多弯道都支持车手全油门过弯。在这条赛道上,只要你足够快,就一定可以获得好名次。

简行已经尽自己所能压榨赛车速度,虽依旧有些挣扎,但总算是能够提速。

Q1结束过后,简行获得了第十二的名次,这意味着他能够进入Q2。

整个车队都松了一口气,这辆赛车总算没有出问题了。

休息五分钟后进入Q2,瑞可德里的赛车引擎故障被迫退出排位赛,而简行也成功位居第九,顺利进入Q3。

在Q3,则是真正的发车位争夺。

其他车队可能会在Q1、Q2中有所保留,可在Q3中,所有人都会倾尽全力。

先前的赛车状态还算良好,就目前而言,简行尝试提速,尝试压榨赛车速度,一切都是徒劳。

他只能看着一辆辆赛车从自己身边如飞鸟一掠而过,这些赛车快得出奇,对比之下,他的赛车像是拖拉机一样慢。

Tr(无线电)·Don:“全速前进、全速前进。”

简行:“赛车没办法提速,速度上不去。”

半晌,简行的无线电耳机里才传来声响:“将赛车开回维修站吧,变速箱出问题了。我们必须更换变速箱。”

又是一个噩耗。

变速箱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零件,临时更换可不是一项小工程。

Q3只有二十分钟,如今考验简行的,并不是自己的车技如何、极限如何,而是自己身后团队的实力。

这个团队到底能不能在十五分钟内将变速箱更换完毕。

赛车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入维修区,经过了其他车队的P房。其他车队的机械师皆将惊讶的视线往来,并附带看热闹的心态。

下了车之后,工程师马上开始拆卸赛车,准备更换变速箱。

费边正在盯着控制台,此刻还有兰珩需要做飞行圈成绩,无法分心太多。但他依旧侧过头,安慰道:“你放心,我们能把变速箱换好的。”

即便简行很想露出一抹笑,可他做不到,这也让他的表情有些扭曲凶恶。他抿着唇,拿过水平坐在一侧。

术业有专攻,即便简行能在赛道上驾驶赛车,他却没办法帮助赛车拆卸组装。他亲眼看着赛车更换变速箱,各种复杂精巧的零件不断展露,让他的内心愈发躁动。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距离第三轮资格赛(Q3)结束还有十分钟。

如果在这五分钟内,简行无法跑完一圈,等于放弃排位赛成绩。

另外,根据F1规定,赛车在进入排位赛直到比赛的开始都不允许对赛车进行更改(除了轮胎、燃油)。更换变速箱之后,车手将会罚退五个起跑位。

“让我们瞧瞧Don车队发生了什么?赛车变速箱故障,他们需要更换变速箱。但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们在与时间赛跑。”

车队取来新的变速箱,简行望着工程师们的动作,表面如水平静,内心却激荡不已。

“还剩八分钟。”

工程师依旧忙碌,他们尽量保持冷静不为外界影响,专注装着新变速箱。

手心不断出汗,又因为戴着手套,简行感到燥热无比。

“还剩五分钟。”

场内播报依旧在响,如同电子质感的主持人声音不掺杂任何情感,像是冷风围绕着简行周遭。

“还剩三分钟。”

所有工程师往后退一步,简行紧跟着进入驾驶舱,拉下护目镜,连感谢的言语都来不及说。

赛车前方有工程师观察左右,确定周边环境后,打了个手势。

在维修区范围内需要限速,而在出了维修区的瞬间,这辆红白相间的赛车像是冲破了桎梏、逃出了牢笼,以惊人的速度在赛道驰骋。

维修站内有一个巨大的电子屏,上头投射着赛道上的画面,工程师们可以通过电子屏看到简行此刻赛车的走向。

兰珩同许多人一般站在此处,双目不离屏幕。

在简行刚出维修区没多久,身侧就经过一辆薄荷绿的赛车。那辆赛车驾驶的速度不快不慢,异常惹眼。

费边皱眉:“卡梅伦在做什么?他们不是已经做完飞行圈了吗?”

目前而言,卡梅伦的圈速排行第一,基本上杆位起跑是稳了。但卡梅伦没有选择结束排位赛,而是继续在赛道上做出成绩。

画面上的卡梅伦看到简行,显然有些惊喜,他降低了速度,似乎是想与简行打个招呼。

可谁知简行的速度极快,根本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

赛车以极快的速度在赛道上推进,转播镜头也都给在了简行身上。这辆赛车的速度极快,转播镜头必须时刻紧跟才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更换完变速箱的Don赛车速度出乎意料得快,让我们来看看他目前的速度——1分35秒425!”

“1分35秒425!”

“只要他能顺利跑完这一圈并保持这样的速度,他就可以取代卡梅伦成为马来西亚站的杆位获得者!”

别说赛事负责人傻眼,整个围场都傻了。

梅斯肯赛车的性能有多强,他们不会不知道,而赛车拼的就是赛车性能。Don车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车队,虽有着原来芙林车队的底蕴,但依旧无法改变中下游车队的事实。

而一个小车队,竟有能力与豪门车队一同争夺杆位?

Tr(无线电)·梅斯肯:“卡梅伦,你是对的。继续推进,全速前进。你目前的圈速有点危险,如果简行能够以这个速度保持下去,你将会失去你的杆位。”

卡梅伦抿了抿唇,道:“我不会失去我的杆位的,即使他的圈速比我快,但他需要被罚五个发车位置。杆位依旧是我的。”

Tr(无线电)·梅斯肯:“被一个小车队、新车手刷新纪录?卡梅伦,你这么骄傲的人,能够接受吗?”

卡梅伦怔了怔,他当然不能接受。

不管简行怎么跑都不可能拿下杆位,在排位赛期间更换变速箱,车手需要罚退五个发车位置。

但圈速数据是不会骗人的,如果简行做出了比卡梅伦还要快的成绩,岂不是变相说明他比不上简行?

一个中下游车队、不起眼的车手,都能够做出比豪门车队的车手还要优秀的成绩。

卡梅伦目光焦距前方,语调低沉:“注意我的速度,时刻和我汇报,我和简行的速度差距。”

“与此同时,梅斯肯决定再做一轮成绩。”

“瞧这两辆赛车,他们是多么得快!”

梅斯肯的赛车很快,毕竟是豪门车队造出的火星车。但简行的赛车也是出乎意料的快,这辆红白相间的赛车在赛道上几乎只剩影子,在超过300km/h的速度下,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静态。

记者时刻注意赛道上的情况,见前方弯道出现一个影子,刚举起手机打算按下快门。耳边响起如雷鸣的引擎轰叫,快门按下的同时,画面里空无一物。

这也太快了吧??

排位赛期间观众席是对外开放的,许多现场观众皆是目瞪口呆。

“这是哪支车队?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傻啦?这是F1的新车队,来自华国,连两位车手都是全新的。许多人都不看好这只车队呢。”

“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卡梅伦在围场里是以疯狂出名的,可这位车手,似乎比他还要疯狂?”

许多个弯道虽可以全油门过弯,但也需要谨慎小心、适当降档。但简行显然不在意失控以后的后果,他全油门、高档位过弯,即便是复杂的弯道,他也不愿降速。

简行即将到达9号弯,这个弯道很急,为了安全起见,车手必须在此刻降速。

“一般的车手在经过9号弯前的速度都会到达276km/h(5档)),但为了更顺利地通过9号弯,都会在这里将档位降到2档。”

而这辆赛车的速度依旧不减,直到通过九号弯,赛车的车身角度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偏转,全程速度极快,又加速地离开了这个弯道。

“他没有减速!”赛事解说员讶然道,“在这么急的弯道里,简行竟选择高档位通过,他可真是不要命了!”

在通过9号弯后,简行还需要面临一个挑战,那就是11号弯角。在此处的侧向G值有2.2,极其考验车手的身体素质。

简行确实降档了,但他却选择降到三档,寻常的车手在此处都会降到2档通过。

在出了这个弯道的同时,简行又迅速升高档位到达六档,速度高达290km/h。

即便在场的观众还不认识这个车队、这个车手,但此刻他们不吝啬于爆发惊呼与鼓掌。

“这位兄弟也太猛了吧!这个赛道虽然很快,但许多弯道还是需要小心谨慎通过的。但他居然毫不费劲地以高速过弯,天啊!”

“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走完了两个急弯。我的上帝,这还是驾驶着Don车队的赛车!Don赛车真有这么快吗?”

“第13、14弯是个连续右弯,他竟能通过地这么简单顺畅?!我是在看赛车游戏视频吗?这是现实可以出现的画面吗?”

解说员光顾着看屏幕了,忘了分析局势,等待Q3结束,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工作。

看着数据排行,一个全新的名字突然朝上弹跳,稳坐第一的位置。

解说员:“1分34秒225!”

“简行的速度处于圈速排行榜第一,与此同时,他的圈速还刷新了雪邦赛道的最快圈速记录!”

“这简直是梦里才会发生的事,简行竟驾驶着一辆问题百出的赛车,成为了杆位获得者!”

“只是很可惜,简行因为更换变速箱一事,必须罚退五个发车位。但这依旧能够说明,他是一个耀眼的存在!”

Q3结束之后,卡梅伦冷着声调问道:“我的圈速和简行差多少?”

沉默片刻,耳边才传来声响:“0.5s。”

卡梅伦顿时心情愉悦:“那我真是快极了,我还顺手刷新了赛道圈速记录,是吗?”

他随意地停好了赛车,刚准备摘下头盔,耳边再度传来工程师的话语。

“他比你快0.5s。”

笑容骤然戛然而止,像是一个面具贴在脸上虚假得过分。

不仅是神情,卡梅伦浑身像是灌了铅水沉重。

坐在驾驶舱许久,周围的机械师好奇地看着他,不出须臾,驾驶舱内的人狠狠伸出拳头砸向方向盘。

紧跟着跳出驾驶舱,连背影都带着无法扑灭的怒火。

观众席也满是议论声,要知道雪邦赛道的圈速记录近几年都没有人打破,因为这是一条可以很快的赛道,但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能很快,这也更挑战车手的技术。

“这条赛道的圈速记录都保持了三年了,却被一个新人打破了?”

“我原以为1分34秒872已经是这条赛道的极限了,可没想到今天亲眼见证极限被打破。”

“这位车手的资料为什么这么少?我上网搜根本搜不到多少。”

“啊?什么?为什么我搜到的新闻说他是艺人??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高速下的速度感让简行肾上腺激素飙升,耳边却一直没有传来无线电的沟通。赛车缓缓停下,身躯所有的狂热因子都在躁动。

他感到有些口干,声音微哑:“很差劲吗?”

如若是好消息,车队早就应该通知他了。可在飞行圈期间,简行的耳边一片清净,只余下发动机的咆哮。

这让简行感到自责,车队已经在极限中更换好变速箱,所留的时间足够他做完一圈成绩。可他依旧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没有做出好成绩。

愧疚的情绪如潮水将简行淹没,明知道他不该自责,他却忍不住陷入这种低落情绪。

简行无力地停下赛车,握紧方向盘,呆在驾驶舱中,像是在逃避现实。

他道:“抱歉,我应该做得更好的。”

“你真是太过分了。”耳边的费边重重吐了口气。

简行的眼眶有些酸涩,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车队为这辆赛车付出了很多,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却得不到相应回报,感到失望是正常的。

简行刚想道歉,费边又重重指责道:“你这是在炫耀吗?你这一圈成绩直接打破了雪邦赛道的圈速记录,你简直要起飞了!”

“你的圈速排行第一、第一!如果没有更换变速箱,这将是你第一个杆位!”

“简,你简直是天神下凡!”

排位赛后车手需要称重,赛车也要送去车检区进行检查。

想要提高速度,必须要轻,为了确保安全,FIA规定赛车与车手的重量在任何情况下加起来不得低于600kg。

车手赛前、赛后都需要称重的原因是,车手会在比赛中消耗大量水分,身体处于严重脱水的状态。一场比赛过后,体重会减轻3-5公斤。

一般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休克了,可F1车手能够谈笑自若地走出驾驶舱,并进行接下来的环节,可见F1车手的身体素质究竟有多强健。

车手在赛前、赛后都需要进行称重。在赛前若是称重不合格,车队必须将不足的重量补完。

如果赛后称重不合格,将取消车手的成绩。

简行迷迷糊糊地称完重,走出没多远,就被费边迎面抱上。

“简!你太棒了!就算被罚退了发车位,你依旧有一个好的发车次序。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兰珩也进了前十,他的发车次序正好第十。”

简行用力地回抱了一下,他终于确定了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车队的人员都很激动,与他一个个进行拥抱,简行大方地与大家拥抱亲吻面颊。而对上兰珩,他们只是短暂地浅浅拥抱了一下。

拥抱一触及分,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将目光偏转。

这让费边不满意极了,将二人拉至前后,要求二人再拥抱一下。

“你们是队友不是敌人,这个拥抱太敷衍了。你们必须再来一个真诚的、深度的拥抱。”

方诺哲双臂环胸看着热闹,简行看着这八卦眼神,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费边都这么说了,如若他们不拥抱,好像二人关系多恶劣似的。无奈之下,简行只能伸出双臂,颤抖地环住了兰珩的腰。

兰珩同样伸出手臂绕到背后,二人始终保持一个比较合适的距离。

费边看不下去,直接将俩人按头,简行的唇擦过兰珩的耳。

周围的鼓掌与笑声他都听不到了,他的世界里,只余下震耳欲聋的、分不清你我的剧烈心跳声。

微赧地错开头,简行看到卡梅伦一脸惊恐地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