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升车队在国际上不算什么, 可在国内是顶级水准的车队。
如果简行要加入国内车队，华升车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华升车队充满各种不确定因素, 未知的等待，简行不想在上面浪费时间。他必须见到一些实际的, 摆在他眼前的，能够让他为之振奋的。
简行没有回答“Lan”, 他又选择了摩纳哥蒙特卡罗赛道, 拉了“Lan”进行组队。
一如往日的剧本，“Lan”的排位赛成绩依旧比他快, 简行依旧没有打破“Lan”的圈速记录。
模拟器游戏可以选择比赛的圈数, 简行一直都是以真实赛事来设置圈数。
一场赛事下来，花费将近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对常人来说是很难受的。可真实驾驶舱内的环境会更难受, 同时车身巨大的力量反馈、过弯的压力会时刻伴随。
退出游戏后，Lan说：有开心的事吗？
简行愣了愣，看着聊天会话框，先是惊讶，又是觉得神奇。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游戏里, 简行没有开麦，二人始终保持驾驶状态。
驾驶过程本就需要车手心无旁骛、专注前路，可“Lan”却可以在精准驾驶的同时准确捕捉到他的心情？
J：是啊。
Lan：什么事？
J：你猜。
“Lan”发了个[大哭]的默认表情, 简行被逗得忍俊不禁。
简行刚想打字，Lan如此回复：作业写完了, 所以开心吗？
简行无语，这是把他当小学生了？
简行下意识想嘴臭。
但简行又怕把对方嘴得下线，或者以后再也不敢上这游戏。
简行就曾遇到类似的情况, 简行原本不想嘴人的，可对面非得嘴臭他。然后简行也不乐意，操起键盘开始和对方正面对线。
最后对方直接宣布退游。
网络上的简行大杀四方，现实生活中的他冷酷高冷
他还没让“Lan”亲眼看到自己的记录被破，他得维护好“Lan”脆弱幼小的心灵。
J：哥。
Lan：？
J：爱你。[飞吻]
对面始终没有回复，简行托着下颚，懒散地看着电脑屏幕。
聊天会话框上面的状态由“正在输入中”转为空白，再次变成“正在输入中”。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五六秒，对方的在线状态改为下线状态。
简行又是忍不住笑出声。
这人的脸皮真的很薄，比塑料膜还薄。
隔着电脑屏幕的调戏，都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要是让简行来，就算对面要和他开视频裸/聊，他都不带脸红的。
关完电脑，简行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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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介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九点，简行晨跑、做完早饭后就打车来到力扬汽车运动咨询有限公司。
洪涛是力扬公司华国区的经纪人，对赛车运动有着丰富的经验。
简行来到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开着。洪涛正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洪涛侧过身，道：“您来了？”
简行颔首。
洪涛示意简行坐下，自己则是坐在办公桌后，他打开电脑的预约信息：“简先生，您是想报名参加欧洲赛事吗？”
简行：“我想知道国内的车队经营近况。”
洪涛讶然地挑了挑眉，这种信息在国内并不算秘密，只要上网搜搜基本都有。
简行补充：“我想知道一些内部信息，就比如，各个车队的发展情况。”
这并不是禁忌话题，洪涛爽快开口：“如今势头比较猛的就是华升、YING、还有颂凉，这三者都舍得在车队里花钱，拉的赞助也不少。是所有车队中少有的，可以实现高额盈利的车队。”
简行：“他们并不缺车手。”
除了颂凉车队，颂凉车队的路阳已经跳槽，但没过多久，颂凉车队又发布了新的车手名单。
想要进车队，就需要有空余的车手席位。
洪涛：“您是想加入国内车队？”
简行：“也许吧。”
这个想法只是轻微冒了个头，并不强烈，也不是非做不可。
简行需要出现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来成为他斩钉截铁的信念，让这件事添上非做不可的理由。
洪涛的左手抓着下巴，右手点击着鼠标：“倒也不是，还有一支车队，也是处于盈利状况。盈利金额没华升车队他们多，但数目也不小。”
只是相比较华升车队他们来说，数目比较小。
洪涛打印出这份资料，旋即递给简行：“三支车队的盈利来自赛事奖金、赞助商冠名投资。这支车队不同，它的主要盈利来源是——赞助商、以及商业活动。”
“自从Don车队加入华国锦标赛以来，从未拿过赛事奖金。但Don车队是赞助商青睐的对象，同时，Don车队也给他们老板的公司带来可观曝光。”
在一年的分站赛事中，只有积分排名前三的车队可以获得赛事奖金。排名越靠前，奖金越多。
光靠赛事奖金填补巨额支出是不可能的，车队的主要资金来源还是赞助。
“Don车队有风洞测试系统，他们的赛车性能是车队的顶尖水准。但是车手的发挥不尽如人意，也曾有车粉说过，给Don车队整两个阳间车手，Don车队绝对是年度冠军（总积分排名第一）车队。”
难怪兰珩如此招骂，Don车队在本身赛车性能条件独领风骚的情况下，偏偏有俩菜鸡车手拉胯整体水平。
就像是给俩菜鸟配上满级装备，菜鸟根本没办法发挥出满级装备的威力。
洪涛说：“只可惜最近华赛出新规则，以耗能过大、不符合环保理念禁止车队使用风洞试验来提高车队性能。这分明是针对Don车队设下的规则啊。”
简行问：“国内有哪支车队有参加国际的想法？”
洪涛忍不住笑了笑：“这样的车队还没出生吧？”
想要参加赛车比赛，都是需要报名费的。如同华国锦标赛，全年（一年）报名费：45000元/车/年。
光是一支车队俩车手的参赛报名费，一年就需要近十万。
这还只是国内的。
国外的报名费只会更贵，还得算上上轮胎花费、团队运营费用、撞车维修费用。
简行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洪涛又和他分析了一下国内赛车运动发展趋势。
比简行想的还要糟糕。
如此看来，好像回到国内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相比较汽车运动起步早的欧洲，国内的赛车运动太过落后。
大门被猛地踹开，不等简行回头看，就听到一声如雷炸开的嗓音：“谁说这样的车队还没出生？洪涛你眼皮子还是太浅了，我的车队迟早会站到国际舞台上。”
洪涛眼皮子一跳，皱着眉望着来人：“你怎么来了？你预约的时间不是下午吗？”
唐一龙大大咧咧坐在简行身边，毫不客气：“我挺急的，所以就提早来了。我刚刚听你们说什么？要走向国际的车队？”
简行有些尴尬地“嗯”了一声。
唐一龙像是找到知音般盯着简行：“这志向够远大，就和我一样。所有人都说我痴人说梦，可我非得让美梦成真！”
下沉到谷底的心神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捞起，简行抬眸，看着唐一龙认真严肃的表情。
洪涛泼冷水道：“别白日做梦了。人家是来找我做咨询的，你别误导我的客户。”
唐一龙不以为意的样子让洪涛有些恼：“就你的Don车队，连国内的华升车队都无法击败，你拿什么进入国际舞台？你的车队能拉到赞助，全靠兰珩的形象突出，你还真以为人家是看上你们车队的实力了？”
唐一龙摆摆手，一脸不欲多说：“行了，懒得跟你说。你们聊吧，我旁听。”
洪涛这才和缓了神色，他又道：“简先生，如果您想要加入国内车队，必须要拿出成绩。如果您的成绩好，一定会有车队愿意签您。”
“华升车队与两位正式车手的合同还有两年，颂凉车队与新车手签下剩下半年的合同，YING车队我不做推荐，因为他们车队的车手太多了。”
“其他车手的合同大多在一年内，叮叮当车队的车手还有一年合同……未来车队一直都有换车手的想法，无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如果要加入车队，我个人比较推荐未来车队。”
就是那支常年垫底的车队。
简行知道。
洪涛并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深浅，但未来车队已经求贤若渴到来者不拒地步。
推荐黄飞的未来车队也没毛病。
唐一龙插嘴：“你怎么不推荐我的车队？我正好也缺赛车手。”
洪涛面无表情抬头：“我能坑我的客户吗？”
唐一龙哈哈一笑，他转过头：“小弟弟，你参加过华国锦标赛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简行说：“参加过吧。”
洪涛说：“简先生您可以告诉我您的参赛经历，这也有助我替您分析现状。”
这个“吧”字，倒是很有意思。
唐一龙估摸着这人是在某些赛车场花钱试驾过华国锦标赛的赛车，并没有参加过真实的华国锦标赛。
许多赛车场会推出试驾的活动，两三万就可以体验华赛的方程式赛车。不过这些赛车都是被淘汰的，性能自然没那么好。
简行：“我曾帮颂凉车队上过赛道，并不是以我的名义。这算吗？”
唐一龙：“这怎么算？这……等等，什么车队，颂凉车队？”
唐一龙猛地坐直身，也不似先前坐姿随意。
洪涛也逐渐扬起眉梢，他试探性问道：“您确定是颂凉车队？”
简行：“是的。”
颂凉车队参赛以来，也就找过一次枪手。也正是这唯一的一次，让颂凉车队遭遇严厉的处罚。
如果是曾替颂凉车队拿下冠军的车手，那情况就大不相同。洪涛说：“未来车队不适合您，我建议您可以和华升、YING、颂凉车队好好协商，尤其是华升车队。如果华升车队知道您要加入车队，他们一定会为您腾出席位的。”
所谓的席位，简单来说就是第一车手、第二车手的位置，也就是能上场、无需坐冷板凳的位置。
林新辛和华升车队的合同还没到期，尤里卡·琼斯更不用说。就算华升车队看在简行的实力的份上，愿意让简行上场，也一定是与林新辛轮流交换上场。
简行不想与人共享席位，他道：“华升车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不想去任何不确定因素过多的车队。”
连华升车队都看不上？
还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这话听起来也太过狂妄。
洪涛的表情突然有些微妙。
那在华国里，还有简行能看上的车队吗？
简行的话称得上自大傲慢，洪涛还在琢磨着如何委婉开口。
虽然客户口气大，但客户是上帝，他必须给客户足够的面子。
唐一龙猛地一拍桌：“华升车队都看不上，好家伙！”
简行并不是看不上华升车队，而是华升车队给不了他想要的。
唐一龙突然靠近，目光诚挚：“要加入我的Don车队吗？”
拒绝的话已经回旋在嘴畔，唐一龙似蛊惑般开口：“你胆量过人，和我一样。我创建Don车队是有原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我的车队。哪怕所有人都不看好我，都认为我做的事是不可能的，但我也要做。”
简行静静地凝视着唐一龙，唐一龙的神情有些恍惚，宛若陷入一段缥缈的回忆之中。
唐一龙喃喃自语：“以前我穷，所有人都看不起我。后来唐亚公司做大了，所有人都跪下来仰视我。我创造车队，所有人都笑话我，说我是钱多了没处花。”
“我喜欢赛车，我从小就喜欢。我喜欢赛车轰鸣的引擎声，我喜欢赛车在赛道上驰骋的画面……”
简行的右手拇指摩挲着食指外侧的纹身，他问：“您喜欢F1？”
唐一龙：“当然了，我年轻的时候场场比赛都看。当初塞缪尔·李的年纪才多大？毛头小子一个，现在都是大名鼎鼎的八冠王了。我还记得他刚上赛道时青涩、却精彩绝伦的表现。”
简行大拇指动作一顿，他又问：“您想进F1吗？”
唐一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想，没有车队会不想进入F1。”
洪涛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自己的两个客户竟侃侃而谈起来，留他一个人独自沉默。
唐一龙在和简行说着自己的发家史，他以前是穷小子一个，后来有了爱人，爱人却在他事业最艰难的时期选择离婚。
事业低谷期的唐一龙，爱人带着孩子离开了他，他一无所有，自逆境中汲取养分。
从那时候开始，唐一龙就发誓，他一定要把唐亚公司做大。
后来他也确实做到了，接着他又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梦想——赛车。
唐一龙耗巨资创建车队，是为了圆自己的赛车梦。
简行静静地在一旁听着，期间唐一龙说激动了，简行还会接上话，来给唐一龙喘息的功夫。
唐一龙还与他说着他们车队的赛车配置，符合优秀的空气动力学，性能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水准。
唐一龙将自己的未来规划、车队经营现状又一一说明，介绍得事无巨细、毫无缺漏，仿佛简行是他的商业合伙人。
没有人不会被这些数据打动，这些数据都是真实可靠的，同样也是最直观的。
打印出来的文件摆放在眼前，摸得见看得着，如同一管镇定剂扎入血脉，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驰荡漾。
比起许多虚幻的、不确定的，这才是能让人坚定信念的存在。
唐一龙生怕自己错过这个猛将，说得唾沫横飞。
Don车队正缺车手。
他又意外知晓眼前这位就是不久前惊动赛车圈的车手，就算把口水说干了，他也要尝试拉拢。
简行将文件整理完毕，缓缓推至唐一龙的面前。
唐一龙的脸色一僵，面有不甘：“还有很多赛车数据，等我和车队经理说一声，他马上都会发给我。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我是真心实意想拉你进我的车队。我相信我们车队有了你，一定会在华赛中杀出一条血路。”
“不用了，”简行说，“我愿意加入Don车队。”
唐一龙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错愕，大概僵滞了两三秒，眼底的笑意似百花齐放灿烂。
瞬间的惊喜是无法欺骗人的，简行仍旧记得唐一龙在与他说起青春岁月时的激情，提及比赛时的热情，对自己车队的自信、以及要将车队壮大的决心。
这些都是能让简行感受到的，伴随着精密的数据支撑，没有人不会被这样的诚心所打动。
在唐一龙身上，简行似乎望见了希望，找到了漂浮不定下的安稳。
这个人如他一样，抱有同样遥不可及的梦想。
许多人都在笑话他们、打压他们、等待他们出丑，再在他们失败时发表高深莫测的感慨——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们是不可能做到的。为什么不早点听我的话呢？
他们绝不放弃。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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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让洪涛大跌眼镜，简行是不日前轰动赛车圈的神秘车手也就算了，简行需要还选择进入Don车队？
二人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模样，尤其是唐一龙，对话期间眉飞色舞。
签合同的细节得回到车队总部进行，洪涛“哎”了一声：“简先生，我认为Don车队并不符合您的水准……而且也不能给您带来您想要的。”
唐一龙怒斥：“当着我的面诋毁我车队？你真是居心不良。”
洪涛实话实说：“以简先生您的实力，几乎可以与华升车队的王牌尤里卡·琼斯媲美。您很有可能取代他成为华赛最耀眼的存在，您应当去更有前途、待遇更好的车队。”
洪涛的话说得很明白。
几个关键词，让简行知晓大部分人对他夺冠的看法。
多少沾点运气成分。
运气吗？
胜利确实存在幸运因素，可常胜不是。
简行说：“谢谢您，我考虑清楚了。”
唐一龙生怕简行反悔，见简行如此说道，不着痕迹松了口气。他反过来瞪着洪涛，示意洪涛不要多嘴。
洪涛拧着眉，忽视了唐一龙的眼色：“简先生，Don车队给出的薪资是整个华赛里最低的。您确定要加入Don车队？”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赛车手的薪资低，这也是很少有人愿意走这条路的关键原因。
风险大、回报低，除了家里钱多了烧的，谁会把这当正经职业？
赛车手每年的保险费是很贵的，饮食、锻炼都需要花钱。
唐一龙方才宣传自己车队时，全然没有提到薪资方面。
因为唐一龙也知晓自己车队的薪资在整个赛车圈里不具有优势。
唐一龙刻意扬长避短，有些心虚。简行说：“钱不是问题。”
唐一龙像是打了鸡血：“就是，钱才不是问题。关键是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梦想是无价的！”
“你的董事会不可能让你在车队上花太多钱，”洪涛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在车手的薪资上入手，减少车手的薪资，为车队赚取更多的运营资金。在我看来这不是为了梦想，这是以梦想之名剥削车手的合法权益。这是道德绑架。”
赛车本就是烧钱的运动，唐亚汽车有限公司虽然是唐一龙一手创办，但他不可能随意拨款。
董事会起初就不支持唐一龙的赛车事业，可Don车队的创建确实增加了汽车销量，同时也让唐亚汽车更具有知名度。
但在董事会看来，这钱还不如花在公司宣传与推广上，哪怕找个一线明星代言，都比投资车队好。
就目前而言，Don车队的主要车粉都是颜粉，并不具有很强的消费能力。
而汽车是高消费产品。
虽然洪涛和唐一龙的关系好，但洪涛也不能任由自己的客户被宰，像基本的保障问题必须提前说清楚。
简行是挺缺钱，但他算了算时间，自己的生活费也快发了。再加上他一直没有提现直播平台的底薪与提成，还有目前银行卡的数额……
他还是挺有钱的。
唐一龙小心翼翼道：“薪资方面我会尽力和公司争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车队运营资金由公司提供，如若公司不支持，唐一龙的确比较难做。
简行：“没关系，薪资低就低点。梦想无价。”
洪涛讶然地看着简行，完全不相信这钟话会从一个成年人口中说出。
梦想无价？
梦想是无价，可柴米油盐、生活琐碎都是有价的。
可简行似是铁了心，非得走上这条名为梦想的不归路，洪涛也拿他没办法。
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洪涛给周志成打了个电话。
洪涛：“你之前托我找的人，我好像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