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真想送走一个鬼,那就先送走龙友芬,”龙爱国的手紧紧地握着脉动水瓶,看向沉默的祖清和左亿二人,“郭立国的腿就是她弄坏的,要不是她为此付出了代价,早就化作厉鬼了!”
“话就到这,谢谢你们。”
他扬了扬手里的水瓶,转过身就消失了。
原本昏暗的屋子,随着龙爱国的离开,逐渐明亮起来。
祖清回过头,那插在香炉上的三炷香,刚好过了一半。
“送走龙爱国简单,”左亿上前把三炷香熄灭,再小心收起来,毕竟这玩意儿还能接着用,“他心里没有恨,有的是愧疚,简单地来说就是觉得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让他走,就得把当年的事儿弄清楚,让他不带愧疚地离开。”
“你是说,”祖清把包递给他,垂眸看着对方收拾,“当年龙友芬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到底是不是因为龙爱国和她偷吃了禁果才被家里人催着嫁人的?”
“对,”左亿背上包,上前牵住祖清的手,“走吧。”
将大门锁上后,祖清和左亿回到郭老家,可郭老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大叔红着眼告诉祖清,“早上你们一出去,他就犯病了!吃了药还没两个小时,就吐了血,我瞒着他给老大他们打了电话,现在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
左亿从郭老房里出来时,脸色有些沉重,大叔进去照看郭老了,祖清将房门拉拢了一些,免得风进去。
“郭伯伯身上的死气很重了,可……不了几天……
左亿的话没说完,但是祖清是明白的。
他看了眼院子外的竹林,忽然道,“你进去陪着郭伯伯,他现在很虚脱,龙友芬要他的命简直轻而易举。”
“好。”
左亿进了屋子,大叔听他说要照看郭老后,便起身去做饭。
郭老睁开眼,便见左亿坐在床边,他冲左亿招了招手,左亿倾身过去,“郭伯伯?”
“没通知长顺他们吧?”
长顺是他的大儿子。
左亿垂眼,“您现在只管养着身体,别的就别操心了。”
这话一出,郭老便知道已经通知了,他叹了口气,让左亿做好,“屋子里黑沉沉的,你们年轻人爱明亮的地方,还是出去坐吧,我这里没什么事儿。”
黑沉沉的?
左亿心里一惊,他抬起头看向那明晃晃的灯,郭老的房间没有窗户,当初几个子女出钱重建老宅的时候,当时郭老要求的就是不要给自己的房间弄窗户。
所以他的房间就算是白天,只要不开灯,也是昏暗无比的。
“黑沉沉的?郭伯伯,您看这。”
左亿伸出手在郭老眼前挥了挥手,郭老的眼珠没有一点动静。
他见此缓缓收回手。
“怎么了?”
郭老眯起眼,“是不是有啥东西啊?”
“没有,”左亿轻声回着,“您先歇息吧。”
郭老却没听他的话,反而自己抬起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半晌后才缓缓将手放下,他扯了扯嘴角,干涩地声音在房里响起,“我快瞎了啊。”
“长顺他们就快回来了,咱们先去医院行吗?”
左亿正想上前把郭老扶起来,可他却推开了左亿的手,“别忙了,我不会去医院的,左亿啊,我是个罪人,我偷活了这么多年,足够了。”
“……
“我知道你守着我是因为什么,”郭老翻过身,背对着左亿,“不用守着我,该来的总会来,还有爱国,别让他拦着了,我造的孽,我自己受着。”
竹林中,祖清正用柴刀砍竹子,他砍了两根剔干净后,扛着长竹子回到郭老的院子里,坐在小凳子上,用砍刀将竹子剥开,只要竹青皮,里面的白竹木是不要的。
竹子的竹青皮是可以用来捆东西的,用处很大,祖清把两根竹子的竹青皮全都打结弄成一长竹片。
再用大木盆,把竹青皮弯成圈儿全放在大木盆中,倒上清水,又让任杰和龙清候去村里买了两只黑鸡。
黑鸡割喉,鸡血就滴在木盆中。
左亿开车去镇上,买来了祖清需要的朱砂,而他离开这段时间,由任杰守在郭老身边。
任杰身上有祖清给的黄符,龙友芬不敢接近。
“全倒进去?”
左亿拿出朱砂,转头问正洗手的祖清。
祖清擦了擦手过来,“倒。”
朱砂倒进水中,水色却没有一丝变化,那仿佛什么东西都没有倒进去一样。
“泡到晚上,再把这竹皮拿出来。”
“你想捆鬼?”
左亿蹲在祖清身边,低声问道。
“还得你配合。”
“嗯?”
左亿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我配合啥?”
祖清抬手摸了摸他的胸口,“晚上你就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郭长顺兄妹五人回来了,他们在郭老房里待了几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个个双眼红肿,见祖清他们在院子里,郭长顺上前。
“谢谢你们。”
祖清和左亿起身。
“我爸的性子实在是太倔了,我们怎么劝都没有办法,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劝一劝?”
郭长顺话音刚落,另一个中年男人便上来了。
“祖先生,左先生,我们爸就是不去医院,这不去医院怎么能好嘛?实在是太愁人了。”
剩下几人也纷纷红着眼点头。
“郭伯伯他还说了什么?”
祖清问道。
郭长顺抿了抿唇,“还不让我们在家住,就算是在村里住,也得离家远点儿,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说。”
“多问了几句,就一直说自己有罪,这到底是什么罪得说清楚啊!”
郭长红,也就是郭老的小女儿哭着道。
“再说了,他这么大年纪,有什么罪,我们扛着就是了,他怎么就那么倔啊!”
郭长红抹了一把眼泪,“这病能拖吗?眼睛都看不见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一个星期都不到,就会出事的!”
儿女们都在担心郭老的身体,可郭老实在是太倔了,他不愿意去医院,怎么劝都没用。
郭长顺他们准备在家里住,结果郭老气得吐了血。
又急又气的儿女们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但是他们也没真住在别人家,而是分工合作,留两个在村里守着,剩下的就去请医生过村里来。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祖清正和郭老说话。
“我过不了多久了,”郭老抬起浑浊的眼,“爱国还不愿意走吗?”
“有些事,得搞清楚了才能让他放下,才能让他心甘心愿地离开。”
“你们是想?”
“是,我们是这么想的,”祖清接过话,“多年不见,您待会儿可别激动啊。”
“不激动,”郭老笑了笑,“我甚至有些期待。”
热腾腾的水放在旁边,左亿刚脱了上衣,就感觉原本还有些燥热的屋子,忽然阴冷了几分。
他神色不变,手刚放下裤头上,就感觉腰上有什么东西。
左亿也没去看,他放开手走向角落里,那放着一大圈竹青皮,在他弯腰的时候,飘在他身后的龙友芬双眼放光,正要扑上去就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啊!”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鬼叫声,坐在门外的祖清清咳一声,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轻声道,“别那么暴力,好歹是位女鬼。”
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了,光着上身的左亿黑着脸看着他,“好了。”
“辛苦辛苦,”祖清赔着笑,把茶杯递过去,“大哥请喝茶。”
左亿看了眼院子,确定没人后,一把将祖清按在门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被五花大绑,半点力气都没有的龙友芬瞪大鬼眼看着他们俩。
好不容易把人推开,祖清对上龙友芬充满怨念的眼神时,清咳一声催促着左亿去洗澡,自己牵起竹皮的另一边,把龙友芬牵到了院子里。
被堵了嘴的龙友芬一点抵抗都没有,就这么牵走了。
接着祖清把郭老也扶起来,让他坐在轮椅上,还给他加了一件衣服。
“要不您在屋子里?”
“没事儿,”郭老此时脸色好了不少,“我没问题。”
左亿洗完澡,出来后拿出香炉,点上那三根未完的香,很快,郭老便看见了龙友芬。
“……
他指着被堵上嘴的龙友芬一愣。
“抱歉,”祖清上前把龙友芬嘴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郭立国!”
龙友芬冲着郭老撕声叫着。
她面部狰狞,想要往郭老这边冲,却不想被身上的竹叶缠绕着,根本使不上力,此时的她就像是被下了药一样,一点了力气都没有。
“对不起。”
郭老看着依旧年轻的龙友芬,轻声道。
龙友芬咬牙看着他,“对不起?对不起可以让我活过来吗?对不起可以唤回我的命吗?!”
“打住打住啊。”
左亿对这个揩自己油的女鬼没有一点好脸色,“咱们今儿就来个三堂会审!还有一个鬼没到,等到了,你们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儿,都拿出来说清楚了!”
“还有一个鬼?”
龙友芬忽然看向祖清,“给我一面镜子,还有梳子!”
祖清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好像来不及了,要不你将就将就?”
“那怎么能行呢!我为什么这么狼狈?还不是你那老相好弄的!你得负责!”
龙友芬尖声叫着。
被叫作老相好的左亿轻笑一声,“瞧瞧,没有面对你的时候,她原本的模样就是这样的。”
龙友芬一愣,她看向左亿,不想对方旁边站着她想了好几年的人。
“好久不见,”龙爱国的手里还握着那个脉动水瓶。
对面对你的时候,她原本的模样就是这样的。”
龙友芬一愣,她看向左亿,不想对方旁边站着她想了好几年的人。
“好久不见,”龙爱国的手里还握着那个脉动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