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赛结束, 王哥带江嘉眠下了观众席去休息区找自己俱乐部的成员。
原来王哥就是徐漾俱乐部的老板,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年轻的时候喜欢赛车没精力玩, 现在有钱了, 干脆搞了个俱乐部。
徐漾刚刚在更衣室换完衣服, 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哒哒的金发就出来了, 发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颜值,相反, 发梢上的水珠儿顺着脸颊滑落,弄湿了下巴、喉结的模样分外不羁性感。
其他人都去王哥那里起哄,讨论今天赢了训练赛,晚上是不是应该聚餐的事,休息室里只剩了江嘉眠和徐漾。
“刚刚看我怎么赢了吗?帅不帅?”徐漾随意地把凌乱的留海往脑后撩, 擦了把脸,笑着问江嘉眠。
江嘉眠蹙着眉,一脸不赞同:“太危险了。”
徐漾扔了毛巾, 往身上套卫衣,漫不经心的脸从领口伸出来,“担心我啊?放心,危不危险我心里有数,谁也不可能拿命去开玩笑。”
江嘉眠深呼吸了一下,虽然比赛结束有一会儿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观众席下来到现在,他的心跳还是跳的很快,“那辆黑车是故意别你车, 把你逼到赛道外的吧?他为什么这么做?”
徐漾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可能不想我太得意?前几天刚赢了他们,他们搞些小动作也正常,圈子就这么大,能打压一个是一个。”
江嘉眠有些后怕,“还好你稳得住,要是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这是犯规吧?就这么算了?”
“只是一场训练赛,犯规也拿他们没办法。”徐漾嘴角勾出个嘲讽的笑容,“等正式比赛的时候,爸爸再教他们做人。”
江嘉眠本来想说,你还只是个学生,能斗得过那些社会人士吗?但他打量完徐漾,便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从头到脚除了年龄,根本不像和他同龄的其他人,充满了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
这种成熟感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吸引人向他靠近,听从他、服从他,没有理由。
徐漾见他不说话了,走过来,虚扶着他的肩膀执着地问:“我问你我帅不帅呢,你还没回答。”
江嘉眠垂下眼皮,肩膀一扭,躲开了徐漾的手,轻声说:“比赛挺精彩的……嗯……帅。”
徐漾高兴了,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帅就一个字,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难?夸我一下你又不会少块肉。”
江嘉眠轻哼道:“我怕夸了你,你一骄傲就找不着北了,谦虚使人进步懂不懂?”
徐漾笑眯眯地说:“这你放心,我方向感好着呢,要是连北都找不着还怎么玩赛车,比赛的时候不得倒着开啊?”
江嘉眠绷不住笑了一下,扶了下眼镜若无其事地问:“接下来干嘛去?”
“我听他们不是在讨论晚上聚餐的事?”徐漾穿好衣服关上衣柜,背起包准备出去找其他人,“晚上应该一起吃个饭吧。”
江嘉眠说:“那我自己回去了。”
徐漾抓住他胳膊,“干嘛回去?一起啊。”
江嘉眠奇怪:“我又不是你们俱乐部的,过去干嘛?”
“你可以作为俱乐部成员的家属参加啊,王哥你不都认识了?”徐漾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想不想体验一下坐摩托车?晚上聚餐结束,哥哥带你去兜风好不好?”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既痒又酥,江嘉眠心跳乱了一下,连忙挣扎掉徐漾的手,不让他再挨自己那么近,“不想,太危险了我不喜欢。”
这种推拒的态度让徐漾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心,心中的占有欲作祟,大步向他走了两步把人堵进角落里,手拦在他面前,垂着头盯着他问:“干嘛躲我?不喜欢我碰你?”
那种心跳失衡,呼吸不顺的感觉又袭上来,江嘉眠努力保持面上平静,推着他的肩膀说:“没有,你别靠我这么近,这里有点闷。”
门外隐隐约约能听到嬉闹声,没人进来,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所以江嘉眠是在不好意思什么?
徐漾看见他雪白的脸颊上慢慢浮起两团异常的红晕,忽然哂笑了一下,“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他低下头贴近江嘉眠的耳朵,声音沙哑地说,“小同桌你发现没,最近的你,可是越来越喜欢脸红了,这是为什么啊?”
江嘉眠这下真的是快窒息了,心慌的不行,用力推开徐漾,提高了音量好像在给自己壮胆,羞恼地说:“别胡说八道,你自己去聚餐,我不喜欢凑热闹要回家了。”
“回什么家!今天谁都不许走!”王哥洪亮的嗓音从外面进来,笑呵呵地说,“晚上去南园吃饭,徐漾把你同学带了一块去,今天高兴,人多热闹!”
江嘉眠想和王哥解释说他不去,徐漾先把人重新搂回怀里,身体挡在他前面,答应道:“知道了王哥,过会儿我们自己过去,对了,我晚上要用车,跟你说下。”
王哥爽快地说:“行,你自己的车要开出去不用和我说,修理部那边检查过没事就行。”
等俱乐部的其他人都离开了休息室,徐漾从衣柜后面拿出两个头盔,扔了一个给江嘉眠:“好了,一起去嘛,出来玩高兴点,就当庆祝我今天赢比赛了好不?”
江嘉眠没办法,只好接住头盔,“你刚刚还说只是个训练赛。”
徐漾靠着他,用肩膀蹭了蹭江嘉眠,低声说:“你看,你第一次来看我比赛我就赢了,这不是说明你是我的福星?这得庆祝一下吧?”
江嘉眠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喃喃道:“你总是有各种理由。”
“走啦,”徐漾搂着人往停车场去,“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把头盔戴上。”
两人骑着徐漾的拉风大摩托到了南园门口,人还没来全,俱乐部有几个人聚在门口抽烟聊天,看见徐漾后座上坐了个人,跑过来看热闹起哄。
“呦!大家来看,阿漾车上还坐了个人!”
“阿漾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带人的吗?上次让你带我溜一圈你都不肯,太不够意思了!”
“这你就不懂了,车是用来撩妹的,带你个糙老爷们有什么意思?”
一群人围着他们的车叽叽喳喳,江嘉眠尴尬地取下了头盔,看见是个男人,那几个人愣了一下。
“原来是个小男生啊,搞得我还以为是妹子,还想着徐漾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徐漾摘了头盔,从车上下来潇洒地甩了甩头发,笑道:“这是我同学,不是什么妹子。”
有人看着江嘉眠打趣:“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可是第一个能坐上徐漾车的人?”
“第一个?”江嘉眠扶了下眼镜,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嘻嘻哈哈地说:“问题大着了。在我们车手眼里啊,‘车如老婆’,你能随便让人骑你老婆吗?哈哈哈!”
怎么露骨的玩笑,江嘉眠听得更加尴尬了,徐漾捶了那人一下,挡在江嘉眠前面,“乱说什么呢,他性子腼腆,你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哈哈哈!我就跟你同学开个玩笑,你至于把人护得那么紧吗?好了不开玩笑了,人都来齐了没,来齐了就进去!”
一群人看完了热闹进去饭店里,江嘉眠和徐漾走在最后面。
徐漾看江嘉眠低着头走路,还以为他在为刚刚的玩笑不开心,低头跟他说:“他们喜欢开玩笑,没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江嘉眠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幽幽说,“跑鞋是你‘老婆’,车也是你‘老婆’,你‘老婆’可真多。”
“怎么?”徐漾不正经地问,“我‘老婆’多你吃醋了?”
江嘉眠拿肩膀撞他,“去,少不要脸。”
俱乐部里来了二十多个人,包了个大包厢,三张桌子,都是大老爷们。
男人吃饭就是喝酒,你敬我我敬你,菜没吃几口,酒倒先灌了一肚子。
徐漾借口自己要开车,滴酒不沾,别人怎么劝酒他都不为所动,江嘉眠坐在徐漾旁边,其他人见徐漾不肯喝,想到江嘉眠不用开车,又是徐漾同学,便把火力转移到江嘉眠身上。
江嘉眠虽然不想喝,但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和花式劝酒的说辞,徐漾就坐着看,没有帮忙挡的意思,江嘉眠没辙又不好意思驳人家面子,只好稀里糊涂地跟着喝。
那些人知道江嘉眠还只是个学生也不好闹的太过,没有往死了劝,轮流意思了一下就放过了他,找别人喝去了。
江嘉眠本身就是极少碰酒,酒量浅,一连两杯啤酒下肚马上就感觉头重脚轻了起来,等人走了一屁股坐下,表情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酒杯,竟像是有些醉了。
徐漾见江嘉眠有了醉意,靠过去故意问:“想吃什么吗?我帮你夹。”
江嘉眠虽然晕乎,但还记恨徐漾看见那些人来灌他酒却不帮他挡的事,皱着脸生气地推开徐漾:“不要你帮忙,坏人!”
徐漾好笑地说:“我怎么就成坏人了?”
江嘉眠用力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过头,拿起筷子夹菜吃不想理他,可他前面恰好摆了碟鹌鹑蛋,鹌鹑蛋小巧又滑溜溜的很难夹起来,江嘉眠夹了几次都夹不住,拿筷子在碟子里一通乱戳。
徐漾好心地帮他夹了一颗鹌鹑蛋放进碗里,“筷子不好夹,拿勺子吃。”
江嘉眠突然筷子一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赌气说:“不吃了。”
他们这桌人都去别的桌敬酒了,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动静,徐漾笑着说:“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吃饱了吗?”
“饱了,想睡觉。”江嘉眠打了个酒嗝,酒气上涌,脸红扑扑的像涂了腮红,眼皮也变成了浅浅的粉色,眼里浮着水光,变得水润润的,呆愣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狠狠欺负。
徐漾按捺不住,悄悄覆上江嘉眠乖乖放在大腿上的手,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见他没反抗,得寸进尺地去捏他手心,一边低哑着声音问:“那我们回家?”
江嘉眠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看东西的眼神已经发直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徐漾立即站起来去和在隔壁桌喝酒的王哥打招呼:“王哥,我同学他有点醉了,怕他家里人担心,我先送他回家。”
王哥往江嘉眠的方向看了一眼,男生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端正笔直好像一个正在听课的学生,便知道是真醉了。
王哥指着徐漾打趣:“你小子可真行,自己不喝让你同学替你喝,你那同学一看就是乖学生,你可别把人家小孩带坏了!行吧,都醉了就不留你了,赶紧送人家回去,路上小心点!”
徐漾打完招呼回来,江嘉眠坐在椅子上眼睛都闭起来了,下巴往下一点一点,好像快要睡着了似的。
“醒醒,咱们回家了。”徐漾轻轻拍了拍江嘉眠的脸,“乖,回家再睡。”
江嘉眠勉强睁开眼,皱了下眉头,他听懂了“回家”两个字,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徐漾怕他摔倒,连忙把人扶住,搂着他的腰带着人往外走。
到了停车场,江嘉眠酒还没醒,徐漾没想到他酒量会这么差,才两杯啤酒就醉了,掐了掐他的脸,替他戴好头盔,无奈地说:“早知道你这么容易醉,就不让你喝了。”
江嘉眠露在头盔外的眼睛眨了眨,瓮声瓮气地控诉:“坏人,你坏。”
徐漾笑道:“是,我坏我坏,那你还要不要上坏人的车啊?不怕我把你卖了?”
江嘉眠默不作声地抬了两次腿,才跨坐上后座,掷地有声地说:“上!”
徐漾忍不住“扑哧”了下,发动车子,扭头叮嘱:“搂紧哥哥的腰,我怕你从车上摔下来。”
江嘉眠有些害怕发动机的轰鸣声,听话地贴近徐漾的后背,双手伸到前面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靠,勒得太紧差点起反应,这也太磨人了,还让他怎么专心开车。
徐漾拍了拍江嘉眠放在他小腹上方的手,“也别这么紧,腰都快给你勒断了。”
谁知道江嘉眠听了,更加收紧了手臂,徐漾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想勒断自己的腰,这小醉鬼,心眼小着呢。
你不能指望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徐漾只得随他去,声音温柔地商量:“醉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送你回家了,要不回学校宿舍?”
江嘉眠在他背后摇了摇头,“不去。”
徐漾:“那你要回家?”
江嘉眠又摇了摇头:“不回。”
徐漾好笑:“那你要去哪儿?”
江嘉眠想了一会儿,手往前一指,果断地说:“兜、风!”
“想兜风?”徐漾莞尔,拧下油门,摩托车呼啸着开出了饭店,他的声音荡在风里,“这可是你提的要求,别后悔!”
车没有往学校开,而是一路从城里开到了郊外。
郊外地广人稀,又是晚上,路上几乎没碰到几辆车,徐漾经常沿着这条路骑车散心,对于路况很熟悉,车速飚到百码以上,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鼓噪着耳膜。
江嘉眠第一次坐速度这么快的摩托车,道路两旁的景致像幻灯片一样唰唰往后倒退,极致速度带来的是肾上腺素的飙升,江嘉眠紧紧靠在徐漾背后,害怕自己会飞出去。
徐漾其实已经比平时放慢了速度,但感觉到江嘉眠手环着他腰的力道有变大的趋势,又故意加大了油门。
“怕不怕?”徐漾大声问把头靠在他后背上的人。
江嘉眠眼睛都闭起来了,却不想认怂,更大声地回答:“不怕!”
徐漾又问:“那爽不爽?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
江嘉眠喝了酒,经不起激,酒精作用下,身体里的血液随着速度的提升沸腾起来。
他好像能够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紧张的情绪反而让他愈发兴奋。
江嘉眠扯着嗓子吼:“来啊!谁怕谁!”
徐漾大笑了两声,拧紧油门往崎岖的弯路上开过去。
高速过弯不仅仅是速度上的刺激,还有视觉上的刺激,江嘉眠不敢睁眼,心里好像有各种情绪撞在一起,急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徐漾好像明白他的感受,“想喊就喊出来,像这样,啊——”
江嘉眠受到了鼓舞,也不再克制,双手慢慢张开迎着风大声地“啊”了出来,喊完之后,果然痛快了很多。
他睁开眼仰着头仰望头顶上无边无际的星空,天上的云还没他走得快,人仿佛遨游在浩瀚宇宙之中,双手挥舞着大喊:“我飞起来啦!”
徐漾怕他疯起来出事,连忙减慢车速,提醒道:“你抱紧我,小心从车上摔下去!”
江嘉眠见他降低车速,云都超过他飘远了,不高兴地拍了徐漾后背一下,嘟囔道:“不抱!我不怕了,你再开快点!”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小疯子。”徐漾从后视镜里打量江嘉眠,后面的人目光迷茫,头盔下露出的一小部分脸泛着红晕,嘴巴微张着,傻乎乎的可爱,“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江嘉眠睁大了眼,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人会买一个疯子,你会亏本的。”
徐漾眉眼微弯,“你放心,就算有人买我还舍不得卖。”
“我又不是你的。”江嘉眠说完又推了他一下,摩托车好像碾到一块石头,车身颠簸了下,江嘉眠突然捂着嘴闷声说,“停车!快停车!”
徐漾连忙把车停在一条小湖边上,江嘉眠一下车就去找了个草丛吐了个痛快,吐完背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大口喘气,平稳紊乱的呼吸。
被闷在头盔里太久,头发被汗水打湿乖顺地贴在额头上,他的眼神带着水晶晶的湿意,和刚刚在摩托车上大吼大叫的小疯子判若两人。
“吐完舒服了吗?”徐漾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他。
江嘉眠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徐漾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把垂在眼镜上的刘海拨到一边,“有没有感觉飙车很爽?”
爽吗?好吧,他承认是有一点。
但如果让清醒的江嘉眠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再坐上那辆差点让他双腿发软的车。
徐漾勾着唇淡淡地笑,“和我出来玩开心吗?”
江嘉眠头还是晕晕的,无暇思考其他,完全顺从内心的想法,轻轻点了下头。
徐漾笑容加深,“喜欢和我出来玩?”
江嘉眠目光定定不知道落在哪里,诚实地又点了点头。
徐漾心里一动,两指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湛眸中的情绪神秘莫测,“也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