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化学老师上课时并没有提到月考成绩的事,因为其他各科成绩还没出来,所以得等到所有科目的成绩出来录入电脑统计完成之后,试卷才能发下来。

也就是说,这位化学考试考满分的“仁兄”的神秘面纱还得过几天才能揭开。

江嘉眠只是对满分获得者有一时兴趣,就像是有人趁老虎打盹的时候捋了一根虎须,老虎睁开眼瞧了那人一眼,打了个呵欠,翻身又睡着了。

高二的晚自习上到晚上九点半,看晚自习的老师刚离开教室,季鹏程就把手里的书用力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把班上的学生都吓了一跳,可没人敢吱声,谁敢惹这个霸王?

季鹏程从来不上晚自习,今天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等谁,都忍不住为江嘉眠捏一把汗。

季鹏程摔完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往教室外面走去,经过江嘉眠座位旁边的时候,活动了两下脖子,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眼神阴狠,笑容恶劣,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给、我、等、着。

李维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收拾完书包看到季鹏程的动作不解地问江嘉眠:“他在看谁呢?今晚月亮打西边出来了吧?他居然来上晚自习了?”

江嘉眠没把季鹏程的威胁放在心上,也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摇头淡定地说:“不知道,可能是癫痫犯了吧。”

李维先“噗嗤”笑出来,朝江嘉眠敲了下大拇指:“论损人的功夫,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你怎么还不收拾?马上熄灯了。”

江嘉眠淡淡笑了一下,手里的笔还没放下,“你先走吧,我把这道题做完再走。”

“眠哥、眠神!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点活路啊?”李维先痛苦地抱了下头,装模作样地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天才,而是天才还比你努力,我就是八匹马拉着也追不上了!”

江嘉眠扶了下眼镜,打断他:“别贫了,你再不走隔壁班的班花就被别的男生护送走了。”

“哦对!”李维先如梦惊醒,低吼一声,连忙拎起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江嘉眠放下笔活动了下手指关节,九点四十五分,整幢教学楼的灯准时熄灭。

江嘉眠慢慢腾腾从教室出来,早过了学生下晚自习的高峰期,路上零零星星走着几个黑色的影子,道路两旁的树林里,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上不时发出两声“咕咕”声,在夜里听起来有些渗人。

他是走读生,家离学校不远,平时都是走路上学回家,走出校门,校门口不见季鹏程的人影,而他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条比较长的小巷,这条路没什么人走,而且两旁没有路灯,如果季鹏程够聪明,应该就在这条路上堵他。

江嘉眠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他虽然看起来文弱,但其实从小学到初中学了好几年跆拳道,初中也有不良少年找他麻烦,三个人一起堵他,被他打得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不来,后来去医院检查,有个学生的肋骨差点断了一根,从此他们初中再也没人敢惹江嘉眠。

到了高中,没人知道江嘉眠在初中时候的风云事迹,还以为他就像表面上看起来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好欺负的书呆。

但眠哥不出手,不代表江湖上没有你眠哥的传说。

江嘉眠一边往家走,一边把平时穿的规规矩矩的校服拉链拉开,解开衬衫的袖口和领口的扣子,方便等等干架的时候出招。

季鹏程那边不知道来了几个人,江嘉眠扭了扭手腕,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不管来几个,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一直走到巷子入口,都没见有人影出现,江嘉眠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漆黑的巷子里,果然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人脚步声已经放得很轻了,可江嘉眠全身都是警戒状态,黑暗中听力格外敏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落脚的声音,似乎只有一个人,江嘉眠无声扯了下嘴角,单枪匹马,季鹏程未免也太看不起他。

江嘉眠放慢了脚步,等着季鹏程自己出来,他没什么耐心和他周旋,打算速战速决,可是他等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没有靠近的意思反而停了下来。

这是打算跟他玩阴的,猫捉老鼠呢?

江嘉眠把眼镜摘下来,收进书包,试着加快脚步往前走,身后人的脚步也随着加快,却始终没追上来露头。

江嘉眠没有回头,他已经确定身后的人是冲他来的,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粘着那人的目光,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豺狼盯上小白兔,志在必得。

然而谁是豺狼,谁是小白兔,还未可知。

江嘉眠天天走这条巷子,对这条巷子里的地形无比熟悉,快速往前走了几步,他身体往旁边一晃进了巷子一处拐角,拐角的尽头是一堵墙,这是条死路。

他靠在墙边屏息等了一会儿,一直在身后跟着他的人终于走到了拐角口,拐角里光线更暗,江嘉眠躲在暗处,那人没有发现,似乎想也没想就闷头闯了进来。

这不就来了嘛?江嘉眠绷紧了浑身的神经,腰腹发力,干脆利落地伸腿朝那人来了个前踢,那人一点没有防备,直接被踢中了大腿,黑暗中“嘶”地吸了口气,忍痛没喊出声来。

打架就是比下手快准狠,江嘉眠一击得中,侧身换脚就想来第二下,那人似乎适应了黑暗中视物,看见江嘉眠出脚的动作,极快反应过来,侧身躲过,然后一个猛虎扑食把江嘉眠措不及防地压在了墙上。

“江嘉眠你是不是疯了?!”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低沉磁性,还带了点压抑的痛苦,一定是因为江嘉眠刚刚踢中他的带了十足十力气的那一脚。

嗯?怎么回事?听声音好像不是季鹏程的公鸭嗓。

“嘶——你那一脚再往上一点,老子的命根子都要被你踢断了!”那人稍微收了点压在江嘉眠身上的重量,手在他大腿上拍了拍,警告,“不许再踢人听见没?”

江嘉眠怕打架把眼镜弄坏所以刚刚摘了眼镜,他眼睛本来就近视,巷子里又光线不好,看不清跟踪他的人的长相,但对方力气很大,而且能这么快就控制住了他,说明也是有练过的。

刚才那一下是偷袭才踢中了他,如果真打起来,江嘉眠自认未必是他的对手。

“嗯,我不动手,你放开我。”江嘉眠从他语气中听出来此人并没有恶意,稍微打消了一些防备心。

“原来你十七岁的时候这么野。”对方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松开了桎梏江嘉眠的手。

江嘉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勉强看清了对方面部的轮廓,竟然是徐漾!

“拿你的诺基亚好好照照,”徐漾痞痞地笑着,单手撑在江嘉眠左侧的墙上,把脸往他手机上凑,“认识哥的这张帅脸吗?也不看清是谁就打人,打坏了你赔吗?”

江嘉眠没好气地说:“谁让你不声不响跟在后面?”他顿了一下,话音一转,“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徐漾往他耳边吹了口气,“谁跟着你了?小同学,这条路难道只能你走吗?”

“别喊我‘小同学’,恶心。”江嘉眠眉头皱成一团,一脸嫌弃地转过头。

“嫌恶心?那我还偏要叫,小同学、小同学、小同学……”徐漾一连喊了七八个“小同学”,江嘉眠实在受不了,咬牙说,“行了,别喊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徐漾:“我都说了,没跟着你,我回家呢。”

江嘉眠:“回家?你家住哪儿?”

徐漾报了个小区名,是江嘉眠家隔壁小区,这么说起来,徐漾走这条路还真是回家。

那季鹏程是怎么回事?没理由放完狠话不见人的道理,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江嘉眠略微思索了一下,忍不住抬眸打量了一下徐漾的脸,如刀凿斧刻般棱角分明,唇角似乎青了一块,在黑暗中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

江嘉眠问:“你受伤了?”

徐漾邪邪勾起嘴角,语调张扬:“是啊,你那一脚可真狠,我可不是受伤了,你得赔我医药费。”

“能不能正经一点说话?”江嘉眠语气冷了下来,“你嘴上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

“你说这个啊?”徐漾右手拇指摩挲了一下嘴角,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回家路上遇到几条疯狗,顺手就给料理了。”

江嘉眠抿了下嘴唇,“是季鹏程对不对?”

徐漾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疯狗还有名字?”

徐漾没有上晚自习,难道徐漾会是在回家路上凑巧遇到了季鹏程那些人,然后季鹏程因为白天的事,把矛头对向了他?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

江嘉眠不是没有想过徐漾和季鹏程起冲突是替他出头,可他们俩在今天以前没有任何交集,这种自作多情的猜测也太可笑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是徐漾替他挡灾,江嘉眠看徐漾稍微顺眼了些,“你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有啊。”徐漾笑得很欠扁,俯下身子凑到江嘉眠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私密的事一样,“我刚不是说了吗,你那一脚差点让我断子绝孙,我下半辈子的性福不知道有没有受影响,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江嘉眠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反手把墙上贴的小广告撕了下来压在徐漾胸口,“联系上面的电话检查一下,如果真出了问题,再来找我,我负责。”

徐漾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张纸,低头一看,几个显眼的大字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也看得分明——“老中医包治阳痿早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