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笛是第一次来周楚的家。
她跟周楚不是一个公司，但是因为感情很不错，公司在这方面也不会太拦着。
作为一个混了不少年的明星，裴九笛这些年认识的的塑料朋友很多，要论相处起来最舒服的，她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周楚。
她自己的戏一杀青回京州就来找周楚。
刚才周楚回来没关门，裴九笛推门而入就听到了呕声。
吓了一跳，再结合来之前在路上看到的新闻，周楚和岑浔被拍到出入医院好几次。
当时那条营销号带的就是周楚疑似二胎的词条，下面不出意料又是粉黑混战，因为这俩人现在压根不是合法关系。
孩子都是曾酉的，就算勉为其难算是一家人，三个人三种姓也很有意思。
裴九笛本来觉得周楚压根不会二胎，在知道曾微都是周楚的意外之后。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但远处的天色还是钴蓝色，云层滚着弯月，曾微还在专心致志地撅屁股捞金鱼，那个姿势会让人很想踹一脚。
裴九笛身后还跟着她的助理，拎着大包小包活像是来拜年的，听到自己艺人的这句话也吓了一跳。
周楚脸色发白，觉得岑浔手上那股鱼腥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但有没有怀孕她自己当然知道，偏偏裴九笛是个大嗓门，这么一喊，她自己都有点发憷。
“你怎么来了？”
周楚深吸一口气，看向走过来的裴九笛。
裴九笛的头发拉直了，她上一部戏是个年代剧，双马尾的那种，还得往脸上糊沙子的朴素正剧。
还是在云贵那边拍的，导致她现在开口还没改掉被潜移默化影响的口音。
“我和你说过的，你忘啦？”
裴九笛把给周楚的礼物递过去，又让助理把给曾微的送过去。
她的助理是个高个女ba，送完之后就走了。
裴九笛亲亲热热地挽住周楚的手，直接把人从岑浔边上扯开了。
她对岑浔的观感本来就一般，以前在她眼里的加分项，只要和这个人挂钩就显得非常掉价。
还穿着那么土的围裙，我的天啊这个碎花袖套，全身上下除了脸没什么不土的地步。
裴九笛都快挂周楚身上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黏人的嗲味omega，“你想我吗？”
岑浔默默地继续片鱼，她对除了周楚的omega一视同仁，但是这个裴九笛一直让她升不起好感。
是很难有好感。
周楚：“不太想。”
裴九笛哼哼两声，小院里的灯光不是很亮，但是她也能看到周楚红了的眼眶，“你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她转过身，看向背对着这边的alpha。
还在刀法灵活地处理鱼，扒拉出一个鱼泡。
裴九笛：“……”
手法好熟练。
周楚：“没有，我们进屋吧，你突击来有何居心啊？”
裴九笛哈哈一笑，“你这么不欢迎我那我走了啊。”
周楚：“那你走吧。”
裴九笛和周楚拉拉扯扯地往屋里，空气中还飘着愉悦味。
曾微捞金鱼捞累了，一屁股坐在池塘边，伸手去拆裴九笛给自己的玩具。
还没拆开包装，她看向岑浔：“妈妈咪，二胎是我要有妹妹了吗？”
岑浔转头，片好的鱼片跟雪花似的，她面无表情地洗手，“没有。”
曾微哦了一声，在看到裴九笛给的是迪姬尼套装的时候又欢呼一声，快乐地带着狗进去了
“笛子姐姐对我好好！”
外面的天黑了，草坪上的小灯也亮起，岑浔端着鱼肉往里走，有点无奈。
周楚在沙发上跟裴九笛聊天，姿态慵懒，还抱着一个抱枕。
“综艺我知道啊，”裴九笛扎了个辫子头，上面还有很多彩色的夹子，但是一点也不土，还莫名其妙地适合她，“唉都不邀请我，是看不起我？”
她喝了一口花茶，“我之前参加的综艺还要跳舞，烦死了，我说要参加生活类的，又把我打发去跟素人谈恋爱，可恶。”
周楚：“你说的我都没参加过。”
裴九笛摆摆手，“你要是真参加肯定好玩啊，不过每一季都会加新的环节，之前不是还有背着队友去田里找东西？我看过柏缙那期，他都不流汗的。”
周楚喔了一声，“你确定这不是变形记？”
裴九笛：“变形记难得倒你？”
其实是听到周楚要参加综艺的风声来交代事了，周楚觉得裴九笛是真的心大能跑马，人本质也很不错。
于是吃饭的时候第一碗鱼汤就是给裴九笛的。
裴九笛第一次来周楚这里，还上上下下都参观了个遍，接到周楚的鱼汤眼睛都笑得看到缝。
“谢谢楚楚，你好爱我哦。”
周楚：“别贫了你。”
曾微拿着自己的超大草莓勺，不满地说：“那我呢！”
周楚：“你觉得呢？”
曾微看向裴九笛：“我妈妈最爱我！”
裴九笛：“那周楚和你这个妈你更爱谁啊？”
她这人吃个饭都吃出了炮仗味，分明是故意的。
曾微抢答：“我喜欢钱！”
裴九笛：“……”
周楚差点没喷出来，岑浔休息在家还学会了小吊梨汤，味道很好，就是现在呛着的感觉很不好。
岑浔：“……”
裴九笛啊了一声，看了眼扎着丸子头的小朋友，圆滚滚的脸蛋，周楚房间里还有很多曾微的照片。
从胶卷到数字打印，看得出这小孩的确是在父母的期待里出生的，毕竟都带着年份，还有微微几个月了，微微今天怎么了的话。
就是太像岑浔了吧！
“你这个小孩子要钱干什么？”
裴九笛笑了一声，曾微摇着头，嗯嗯哦哦了好半天，眼神瞄了好几下岑浔，岑浔低着头在吃饭，以前的曾酉那是大口干饭，全想起来后变成岑浔就成了装模作样的慢条斯理。
“我妈说钱是全世界最靠谱的东西！”
周楚：“……”
“我什么时候说的？”
曾微掰着手指头想了想，嘿嘿一笑：“妈妈喝醉了的时候！”
周楚：“……”
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她喝酒而且曾微也在的时候分明是电影杀青后的日子。
她看向岑浔，岑浔正敷衍地给曾微夹了一块没多少肉的排骨。
注意到周楚的目光，岑浔：“她乱讲的。”
曾微开始哇哇大叫。
裴九笛撑着脸，总觉得这一幕像极了屠狗。
也不知道她和曾微到底谁更狗一点了。
这顿饭裴九笛其实吃的挺开心，她本来就因为外出拍戏好几个月瘦了很多，加上环境恶劣，回来还得好好保养。
开出来的方案都让她觉得头很痛。
这是她第一次拍和自己从前演的角色难度直接开大的角色，其实很多人都说她不行。
毕竟也不长脸，造型也不好看，甚至还很土，还是有孩子的那种。
她也只能跟周楚抱怨了。
周楚一顿饭主要还是照顾裴九笛这个客人，吃晚饭还跟裴九笛在客厅来了一盘跳舞机。
岑浔在下面给曾微数跳绳个数，一脸的心不在焉，毕竟楼上太热闹了。
周楚和裴九笛的笑声缠在一起。
曾微：“你不上去吗？”
岑浔：“你才跳了三个。”
曾微：“乱讲！五个了！”
岑浔：“你胖了。”
曾微抬腿要踢岑浔，被岑浔按住动弹不得。
“你要和妈妈一起上电视吗？”
曾微扑腾了好久都没效果，最后还把自己扑腾的气喘吁吁，拿着跳绳坐到一边，又要伸手去拿桌上的龙眼吃。
岑浔：“不能吃了。”
曾微放下龙眼，嘟起嘴，“你好烦。”
岑浔：“你以后就不觉得我烦了。”
曾微坐得离岑浔好远，还在点菜：“我要看《美少女战士》。”
岑浔开了个飞天小女警给她。
曾微哼了一声。
楼上的跳舞伴奏特别响，估计是裴九笛在教周楚跳舞，周楚这方面实在不行，之前跟曾微比扭屁股都能输得一败涂地。
然后又是周楚的笑声。
岑浔觉得自己好久没听到周楚这么笑了。
之前跟剧组周楚也笑，有时候是被逗的，笑起来特别爽朗。
以前在雨镇的时候周楚虽然烦躁，但开心还是大部分的，她笑点其实有点低，看到曾酉的内裤破了个洞第一个反应就是拍照。
然后看着照片狂笑。
真是莫名其妙。
那时候岑浔想，她这人怎么那么爱笑啊。
现在却不怎么笑了。
“微微你想和我还有你妈妈上电视吗？”
岑浔问坐得老远的女儿。
这栋别墅面积很大，客厅都抵得上以前在雨镇的那套破房子，岑浔看着电视里的卡通小人，剪着蘑菇头的曾微看上去跟个小肉丸子似的，不吃龙眼又不知道从哪端出了沙拉，正在吃草。
“我又不是明星喔。”
曾微的嘴唇上都沾着沙拉，一边舔了舔。
“和你还有楚楚去旅游。”
岑浔靠在沙发上，她看着曾微还把沙拉沾到了衣领，拿纸巾给对方擦了擦，又端走了她的那盆沙拉。
“你晚饭吃太多了，不许再吃了。”
曾微瞪了岑浔一眼，“你好讨厌！”
岑浔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去不去？”
曾微：“不去！”
岑浔摇了摇头，正好这个时候小狗过来，她抱着狗出去了。
曾微的注意力都被狗吸引，又跟了上去。
外面天彻底黑了，最近的天热了起来，曾微还在掰着手指头数生日，很快就要到了。
周楚的院子有一片小竹林，跟岑浔之前住的老宅那片有点像，竹林边上还有个小的露台，搭着池塘。
家里的狗狗已经变成了大狗，但是岑浔过来它每次都很兴奋，咬着岑浔的裤脚要人跟它一起玩。
曾微这个年纪尚且不懂什么叫嫉妒，就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然后要骂一句臭狗。
岑浔晚上披着件薄外套，坐在一边，曾微伸手过来也要逗狗。
“去哪旅游啊？”
她最后捏着狗耳朵，抬眼问岑浔。
岑浔：“不知道。”
曾微：“我……我想去看羊驼！会吐口水那个！”
岑浔：“……”
“妈妈也去吗？还有谁啊？”
岑浔沉默了一会，“可能还有你闻阿姨。”
曾微：“哦！闻叔叔！”
岑浔：“你觉得她对你好吗？”
曾微的头都要靠在狗头上，她总是喜欢毛茸茸的东西，被周楚说跟岑浔一德性，分化成alpha那多那个。
岑浔那时候问什么叫那个。
曾微还不知道自己的俩妈背后说她坏话。
“太嗲了，没有顶天立地帅女a的样儿。”
岑浔：“也没规定女a要什么样。”
周楚也就是随便说说，“管她是a是o，反正都是我女儿。”
这时候岑浔看着小朋友，脸肉嘟嘟的，她知道遥远的以后，她要花很多年等待的，另一个时空。
流逝的时间，等同于渐进式遗忘的下一辈子。
是没有曾微的。
她伸手，曾微疑惑地看着岑浔的手，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狗爪子放了上去。
岑浔：“……”
她开始发愁，就曾微这个样以后岑家可怎么办。
不过没什么是长盛不衰的，感情也是，很多都是死灰复燃。
就如同未来的那个人在等一个虚无缥缈，甚至可能是个梦的未来。
“干什么哦，”曾微撅起嘴，一边有给狗梳毛，“我跟你们去旅游就不用上课了是吗？”
岑浔：“你这么不想上课吗？”
曾微：“我想跟在妈妈身边。”
她难得说这种话，其实孙长昼和闻韶什包括景岫都说曾微其实是一个很懂事的小孩。
是挺好养的。
岑浔摸了摸她的头，“旅游应该很长时间，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跟我一起。”
曾微：“屁咧，我是想跟妈妈一起！”
岑浔：“那不是一样吗？”
曾微拉着狗噔噔噔地往里走了，正好这个时候的周楚送裴九笛出来。
裴九笛：“我争取一下怎么样？”
周楚：“那真的变成团建了。”
裴九笛笑了一声，“那就团呗，就是别让我和不熟悉的男a搭就行了。”
周楚：“那你和周咏絮搭？”
裴九笛整张脸都垮了，“你好狠，他也看不上我好吗？而且有我没他大家都知道的。”
周楚凉凉得说：“那才是爆收视啊。”
裴九笛：“……”
外面接她的车都来了，周楚还给裴九笛一大盒她做的桃花酥，转头的时候曾微跑过来，大喊一声妈妈。
周楚把五岁女童的帽子抽带系好，看着自己女儿变成了个青蛙头哈哈大笑。
“干嘛啊，嗓门那么大。”
曾微：“傻阿酉说要和我们一起旅游喔。”
周楚看了眼岑浔，这人站在门口，那只狗趴在她的脚下，门外的灯泄出的暖光把她包裹，却又像是有个遮罩，像是马上要把她抽走一样。
周楚心想：为什么我那么倒霉。
她远远看了一眼，岑浔的表情就足够让她心里发颤了。
以前觉得爱情的眼神不过如此，现在才知道有些人的眼神全是奋不顾身。
就是天意弄人。
烦死个人。
她抱着曾微冲过去，假装把孩子扔了，岑浔下意识地去接，最后被周楚连孩子一起按在门框上。
曾微被俩人叠在中间，觉得自己鼻子都扁了。
岑浔后背咚的一声，她垂眼，周楚却看着她。
眼神亮晶晶的。
“岑总怎么有档期旅游啊？不是少一天就少什么几千亿的单子吗？”
这话阴阳怪气，可是岑浔自动过滤，她只能看到那双饱满的唇。
她趁着曾微还在揉鼻子，飞快地亲了一下。
然后故作别过脸，害羞地说：“情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