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浔还是清楚周楚现在的态度的。
虽然没了法律上的关系,但是周楚对她依旧像是从前那样。
这点在很大程度上给了岑浔安全感,哪怕公开的时候周楚还说不会复婚。
可是在明面上也没不给岑浔面子。
私底下岑浔还被闻韶什安利去了自己和周楚的cp超话,被里面的各种抠糖贴甜的眼冒金星,看到周楚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反应
她好爱我。
好像也没那么患得患失了。
在很大程度上她成全周楚的只有,周楚也心照不宣的给她安全感。
可是……又变了。
她喜欢的omega的心思好难猜。
此刻寒风冷冷,亲女儿的话更是扎在岑浔的膝盖,搞得她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曾微看着周楚远去的背影,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妈妈咪,你又惹妈妈生气了哦。”
瞒着的事情周楚还是知道了。
岑浔哪能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是有辩解的余地,可是又很难开口。
她自己都知道难堪,毕竟保证过不会再骗。
可是……一辈子那么长,她自己都没办法保证自己还有没有完整的一辈子。
也不知道怎么跟周楚说,我们可能还会有一辈子。
此时此刻她终于也明白周楚的难以启齿,这种时空转换的另一个人的等待听起来都匪夷所思。
像是悖论被扭转成真理,而且周楚会觉得自己在安慰她。
大概是岑浔的蹙起的眉头实在不好看,曾微伸手戳了戳,然后扑到岑浔的怀里,“走啦,妈妈都走远了。”
她的下巴靠在岑浔的肩头,闻着自己a妈身上有点清苦的香水味,吸了吸鼻子,“不过那个阿姨好漂亮哦,妈妈就是喜欢小妹妹。”
岑浔:“……”
年龄永远是一把刀。
她怎么都不可能比周楚小。
“走吧,带你回酒店睡觉。”
她抱起曾微,一边往车上去。
而周楚则是跟裴九笛一起去了酒店的餐厅。
裴九笛大冷天穿得还很少,对比周楚下戏裹的严严实实的样子,像两个季节的。
周楚看着那一块蛋糕,“大晚上的。”
裴九笛哼哼两声,“我来探班都很好了吗?你骗我的事情我还没生气呢。”
周楚唉了一声,“这不是很难开口么。”
“那为什么李萱萱都知道。”
周楚:“……”
她们之前一个剧组还有小群,周楚当初官宣的微博在小群都被热议,还一群艾特她的。
只不过那时候她没空回,时间过去觉得自己突然回一个挺傻逼的,没想到裴九笛还在微信里拍了拍李枕暄,问他知不知道。
李枕暄也不太会撒谎,居然说知道。
那裴九笛显然不高兴了,当初剧组就她们仨最好,李枕暄还是个有对象的男o,对象还是柏缙搞得裴九笛都不敢太放肆。
相反周楚年纪最大,姐味浓还爱照顾人,总是让人很容易亲近。
自诩跟周楚关系很好,毕竟电影试镜的交情了,知道这俩谈恋爱,但是这种已婚对象竟然是周楚自己的消息,裴九笛觉得格外惊悚。
她的兴师问罪显然没什么威慑力,周楚给她点了一杯她喜欢的香草咖啡就哄了一半了。
“好啦,别生气了,谢谢小裴来探班我,你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周楚的勺子戳了一口蛋糕,甜而不腻的确能让人心情回升。
她肉眼可见的有心事,裴九笛来的时候也征求过剧组的意见,在边上看了一会。
周楚拍戏的状态很好,但是下戏就很疲惫,以前她跟周楚长期待在剧组那么久,都没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夸我我就被哄好了啊,”裴九笛撇嘴,“你心情不好?那谁又惹你生气了?”
周楚隐婚隐育本来就算得上地震消息,她现在的艺人综合评分本来就往上走,从代言到广告到电视剧资源飞起,怎么看都是要冲天的节奏。
结果这个自爆直接掉了不少。
但是支持她的人也很多,说毁誉参半有失偏颇,局面没失控,但损失终归是有的。
接下来的发展这部电影如果好的话能挽回很多。
裴九笛对岑浔其实没什么好印象,当初穿出曾酉追求周楚再到曾酉跟周楚恋爱再到曾酉的身份转换,摇身一变变成璀璨的老板。
太复杂了,压根不是周楚能拿捏的人啊,而且还离过婚有个孩子,哪有人一过去就当后妈的。
不值得不值得。
结果现在倒好,人家那个从没露面过的前妻就是周楚本人,孩子也是周楚亲生的,什么都能对得上。
周楚在别人口中那是真的跟豪门藕断丝连,从前的采访被剪出来都能做个毒奶视频了。
就算是这样,也一点不妨碍裴九笛对岑浔的观感。
虽然这个样的alpha在网友嘴里说的百年难遇,支持omega妻子的事业之类的,但是身份也很危险啊。
“我早说了嘛你喜欢长得好的,有钱的,我也可以介绍给你的。”
周楚:“得了吧,你自己留着。”
裴九笛:“你不要和岑浔做对比啦,她那个都是断层了,第一也不是最好的。”
她总觉得说完周楚的脸色更不好了,“她来探班你还在机场那样,真是的,也不帮你考虑一下。”
周楚欢了一声,“你觉得她哪里不好?”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omega,“以alpha来对比的话,你会选择一个有限时间内能陪你的完美alpha还是会找一个约定一辈子但是毛病一大堆的alpha?”
裴九笛抢答:“那当然是第一个啦,毛病一大堆很容易出问题的啦,欸不过你说的完美是指什么啊?”
周楚笑了一声。
她的手捏着勺子,长柄杓的勺面还是花瓣形状的,把蛋糕切除一层一层的夹心肌理,像是周楚曾经窥见过的曾酉,就是岑浔外表无暇规整里的夹心。
“完美就是……”
周楚觉得压根没什么完美的,完美的纸片人都没有。
她笑了一声,“不说了,换个话题。”
裴九笛:“干嘛啊,你不会是说岑浔吧?好啦我承认她是很有名啦很有钱家世也很好,但也不一定是很好的alpha啊,有限时间是什么意思?她有新欢了?可恶,上次还在说要重新追你,就知道装可怜什么你不要她,好绿茶啊这个alpha!”
这人长得就很可爱,生气起来也跟狮子狗似的,周楚被逗笑了。
酒店的餐厅装潢得很有港味,这个点也没什么人。
况且基本是剧组包下来的,来吃东西的都是熟人。
周楚和裴九笛坐的位置正好是隔层的楼梯拐角,上来的人能听到。
岑浔带着曾微上来,本来就是找周楚的,结果转弯正好听到这句话。
岑浔:“……”
曾微:“小裴阿姨说你坏话哦。”
然后被亲妈捂住了嘴,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小朋友非常激动,头一次干这种偷听的缺德事,其实也听不到什么太具体的,这边座位都离得挺远。
而且周楚那边还有一盆巨大的绿植,遮住了半张桌子。
“没有的事,”周楚撑着脸,打了个哈欠,“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我要关心你一下,最近有认识新朋友?”
她跟裴九笛的关系有点像姐姐妹妹,周楚本来说话就很容易给人一种生活感,让人觉得她离你很近。
是一种语境里天生的亲昵。
裴九笛:“没有,综艺上都是同事,我上的还是周咏絮之前做过飞行嘉宾那个。”
提到这茬,她想到关于周楚的一些长文,“这孙子还买你黑热搜!”
周楚哪能不知道,她那种剧组麻烦精演员的tag明显是别人买上去的,有理有据。
不过她从前就是倒霉蛋,反而看开了。
曾微不肯睡觉,现在坐在这边也只能听到零星几句。
但女儿恨不得耳朵竖起来,岑浔反而在放空,她的手放在桌上,露出左手腕上的手表,依旧是周楚之前送的那块。
“唉家里是有叫我去相亲啦,我没什么感觉。”
裴九笛似乎是在跟周楚抱怨。
周楚又安慰了几句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之类的,看缘分。
“我挺害怕谈恋爱的,”裴九笛在感情上压根没开窍过,虽然演过很多偶像剧,也见过不少算是优质的alpha,“虽然从小到大都知道我肯定要找一个人结婚的,还是没那种期待的感觉。”
裴九笛从小到大吃穿不愁,家里的条件摆在那里,ao结合的家庭对omega孩子的期待也就是找个好的对象结婚。
之前的几年你爱玩就玩。
偶像剧演了不少,剪辑出来也能看出点深情厚谊,但是拍戏的时候压根擦不出什么火花。
粉丝说的cp感在裴九笛这里都挺神秘的,她也不懂。
甚至不太喜欢alpha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势。
所以她在综艺上放不开,经常被拉出来跟周咏絮对比,说周咏絮就玩得很开。
“你真的喜欢那个岑浔吗?”
裴九笛也算看不少八卦了,从曾微的岁数都能推算出这俩人的孩子什么时候,再结合一些捋时间线的帖子,她也倾向于孩子是属于意外。
周楚:“我看起来对她是什么感情?”
她把草莓吃了,嘴唇还沾了奶油,像是雪花落在嘴唇。
“反正你那么好,对她格外真情实感吧,至少你跟我提的时候都让我觉得你很开心。”
裴九笛的声音还很不爽。
“我不懂这种开心,”裴九笛捧着脸,她今天的妆格外元气,头发侧边扎起,几缕编成了辫子藏在里面,“你喜欢她,啊因为她是一个完美的alpha?”
周楚:“那没有吧,我和她现在都离婚了,也没什么绝对压制。”
“那为什么?”
周楚:“我喜欢她的也就是喜欢她这个人啊,叫岑浔,以前叫曾酉,对我好,我想她也好,互相扶持,好好度过难关。”
裴九笛晃着脑袋:“那怎么区分我是因为信息素吸引还是因为就喜欢这个人啊?”
周楚被问住了,她觉得挺难回答的,隔了好半天才说:“信息素的吸引很上头,但是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吧,我感觉更像是移情,建立在彼此喜欢的基础上,信息素顶多是调剂。”
“如果一段关系只是ao的强制关系,那走不长的。”
裴九笛:“就是ba和ba的那种喜欢。”
周楚:“大概吧。”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那个世界没有信息素,就是类似所有人都是ba,只有两种性别。”
裴九笛:“然后呢?”
周楚:“就像我们都是女的,但我们还是互相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
裴九笛想了想,“那不是oo的那种同性恋吗?”
周楚:“你这样想也可以。”
裴九笛:“那挺难的。”
周楚耸耸肩,“什么都难啊,ao也没差别,没什么感情是没有矛盾的。”
她今天看上去就很难过,裴九笛甚至觉得她话语里还有点着急,可是这种聊天的场合又格外放松,她自己也聊了很多。
最后还喝了酒。
周楚在外面很少喝酒,但是裴九笛对她来说是朋友,也没那么计较。
有时候情绪一旦放松,就很容易喝醉,到最后裴九笛带着三分微醺问她:“你今天为什么看上去那么不高兴啊,没事,可以和我说啊。”
周楚这人还有点崩,其实觉得自己年纪比裴九笛大,没必要倾诉点这种自己都很难解决的问题。
“……也没什么,就觉得自己好没用。”
裴九笛撑着脸,脸都有点红,自己带来的蛋糕自己吃了一半,生气地说:“你这么说那我更没用,混了好几年电影都摸不到边。”
周楚:“你懂个屁,我是说我帮不上忙。”
裴九笛噢了一声,“可能人就不用你帮忙呢……”
周楚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自己觉得,其实特别委屈,她好久没哭了,主要感觉没什么好哭的,还伤身。
可是一想到岑浔的病她就难过,又想到对方瞒着自己,指不定哪天还要偷偷躲起来等死,就更难过了。
她哭起来没声音,就是掉眼泪,裴九笛都愣了,“她就是欺负你!楚楚我帮你揍她!”
周楚:“你打得过么你。”
裴九笛:“是哦,alpha好讨厌。”
周楚嗯了一声,“还很会骗人。”
周围其实都没人了,已经很晚了,曾微都窝在岑浔的怀里睡着了。
周楚撑着脸嘀嘀咕咕地骂人。
骂岑浔是个缺德鬼骂岑浔骗子骂岑浔言而无信,录下来绝对能让本人第二天社死的程度。
丁盏被岑浔叫上来的时候发现只剩四个人。
服务生都撤了,只留了一盏灯。
曾微被她抱在怀里,岑浔起身,走到周楚身边。
裴九笛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楚还在喝酒,其实酒杯空空,她在哭。
“楚楚,回家了。”
岑浔弯腰,对她说。
周楚没搭理她,“我想妈妈。”
她想了好多好多,不太好的家庭,父母再婚后拆分成的新家。
她却唯独怀念小时候表面和睦的那个家,可以跟妈妈睡一张床,什么不开心,晚上睡觉被睡一觉都没有了。
后来她换了很多地方住,家是自己的家,家徒四壁的家。
很少想妈妈,想哭的时候才回去回忆里稍微想一下早就四分五裂的从前的家。
现在难过化成浪花汹涌在心湖,她觉得自己泡在里面,被腌成了一条咸鱼。
熟悉的无能为力,熟悉的得到失去,是很多时候刚认识一个人的时候会冒出来的隐忧作祟。
担心终有一别。
家会散,人会走,只有自己不会跑。
我只有自己。
可是很多时候也是被动的,她被迫有了孩子,被迫有了对象,被迫有了家。
她努力地想要平衡,可是都没用。
我是不是干什么都不行啊?
岑浔把人抱起来,听到周楚这句呢喃,眼泪花了妆,她却觉得这张脸格外可爱。
是天赐的宝贝。
跨越时空的礼物。
“不是,我是因为你而存在的。”
岑浔低头,下巴靠在周楚的额头,依恋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