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世界第一无情的女omega小姐

曾酉其实很久没淋过雨了。

记忆恢复之后她想到从前,最先想到的“从前”还是跟周楚一起的日子。

就像是从黑白变成了彩色,周楚就是那个变量。

没有周楚,她也没有今天。

临近夏天的雨总是带着一股闷热的潮气,曾酉在滂沱的雨里低头想着周楚。

想到结婚第二年的雨季,她们住的房子屋顶漏水,曾酉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到处的桶和脸盆,滴滴答答的声音,外面是大雨,里面是小雨。

闷热的气流在空气中升为潮热,电风扇呼啦啦地摇着头,周楚的头发都湿了,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黏在额头,曾微躺在婴儿床上无知无觉,正在睡觉。

“你回来了?”周楚产后恢复得还不错,但那时候还捆着束腰带。上半身就穿着一件藕色的吊带背心,也没穿内衣,黑亮的长发扎在脑后,几缕没扎好,垂在胸前,贴在锁骨的窝上,像是拼贴成的画像。

“唉你愣着干嘛啊,赶紧给我滚过来,”周楚把手上的脸盆往曾酉身上砸,曾酉下意识地接过,“怎么漏水了?”

“我哪知道啊,房东不接我电话,狗日的玩意我就说价格那么低不是凶宅就是有别的问题。”

周楚一边念叨一边拿拖把拖地,客厅的沙发被她用防水布包了起来,但还是一片狼藉。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雨季来临,雨镇这个地方冷的时候特别冷,热的时候特别热,穷乡僻壤的山区小镇,也没城里那种app报修的业务。

“给你打?你上你的班吧,不过雨这么大,工地还上班多危险啊。”

周楚嘀嘀咕咕,一边把桶拎起来,又被曾酉抢走,“你下次不要这样。”

周楚:“怎么还生气上了?”

地上湿漉漉的,她们住在五楼,是个楼顶,不下雨还好,就是下雨的时候那个惨,这也是她们搬进来的第一次漏水漏成这样。

“不是我说啊阿酉,你这种天气不要去上班了,反正日结,高空作业很危险的……”

“哎呀怎么生气了嘛,我是担心你啦,我觉得你这次的工程老板太心黑了忙赶工期下雨还坚持上班……不然中午休息就好了的……”

曾酉把水倒了,一边去倒别的水,“你去休息,我去找房东。”

租来的房子还没有什么处置权,曾酉检查了一下,这种再加防水层也是很大的工程,房东那种铁公鸡,当初少的钱估计就在这上了。

周楚累得不行,靠在门边,注意到曾酉湿了的衣服,“你没打伞?”

曾酉:“打了。”

周楚:“你别想骗我,是不是觉得撑雨伞很麻烦啊?哎呀你那三轮车虽然有个棚但是这对风吹的肯定要湿。”

曾酉:“打伞很傻。”

周楚:“……好啦,我知道你开三轮车打伞是很傻,不过你本来就傻也没什么,至少穿个雨衣。”

曾酉哦了一声。

周楚伸手把她推进去卫生间洗澡,“你这个人怎么脑子不灵光还一副大小姐气派的啊,不打伞是要有人给你撑伞?你想得美。”

曾酉:“没有。”

她的衣服湿了半边,二手的三轮车她从车店以三百的价格买来,周楚一开始还觉得丢人,后来也就算了。

“我才不会给你撑伞呢……”

曾酉:“你举着多麻烦。”

周楚:“……你干嘛,一定要跟我耍嘴皮子吗?”

她气鼓鼓的,胸脯也起起伏伏,圆领的背心领口很低,曾酉多看了两眼。

周楚捂住自己的胸,“不准看了。”

曾酉:“我也有。”

被周楚一踹,“得了吧,你再瘦下去就是实至名归的a了。”

曾酉被粗暴地按进去洗澡,周楚今天被这雨折腾得很烦,她本来就是一个爱聊天的人,絮絮叨叨的,说搬沙发都能说好久。

omega的力气不大,生完孩子以后更虚弱,但曾酉觉得周楚就是一轮太阳,永远闪闪发光。

炙热温暖。

“以后下雨一定要打伞知道吗?装什么文青呢。”

周楚捏着曾酉的脸说,这人长得这么一本正经,脸蛋倒是软乎乎的,蛮好捏的。

她笑着说,眼神都亮闪闪的,窄小的卫生间挤着两个人,曾酉把花洒对准周楚:“知道了。”

周楚头发都湿了,惊叫一声:“你干嘛啊!”

曾酉眨眨眼:“准备打伞。”

周楚:“……”

哪里学来的黄腔。

其实曾酉在雨镇打工这几年,当然知道躲雨,只不过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常常湿透着回去。

好在alpha体质好,感冒很少,感冒一次好得也快。

只不过她自己身体好像旧伤,落下了病根,其实膝盖也疼,当初断过腿,也没完全养好。

跟周楚在一起,她才知道有些关心可以那么滚烫。

可是现在这种关心也要消失了。

隐隐的雷声里,曾酉低着头,心想:“是我太贪心了吗?”

岑浔本来就应该有这些的么?

一流的家世一流的皮囊都是砝码,在出生的时候明码标价,好像余生都要献祭给家族。

巩固岑家的地位。

汪黎辰抢到了又如何,在比较下,他始终不是最优选。

失去了那几年诡异的光环,流逝的价值早就被人抛弃。

那只是我呢?

不是岑浔的我,就不配得到吗?

雨声仿佛加大了她心底的自问,声声雷,声声问,都是刺刺的痛。

“你有病啊,站这里找事是不是想害死我?”

滂沱大雨里,周楚隔着栏杆看她,她撑着一把伞,长裙外套着一件外套,脚下踩着一双拖鞋。

只不过外面的雨太大,脏水打在她的腿上脚背上,那一抹白染上了污点,显得触目惊心。

曾酉惊喜地抬眼,看向周楚。

周楚把左手拿着的长柄伞递给曾酉:“拿着伞滚。”

曾酉没拿,只是看着她,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栏杆每隔一米都有一盏灯,昏黄的灯被雨幕罩了一层,显得更朦胧,她们在灯下,隔着栏杆对峙。

“你关心我。”

周楚嗤了一声,“岑小姐,不要自作多情。”

曾酉摇头,“你身上还有我的信息素,我是你的alpha。”

她说得一派认真,周楚看着这张脸,湿发贴脸,居然没让她的颜值下降半分,甚至还别有风味。

呵呵,果然是天选反派,技能点都是满的。

我真傻,以我的那为负数幸运值,怎么可能真的拥有一个绝世好a呢。

直接上来一个反派人。

但是这张脸太有迷惑性了,这么多年,养条狗都养出了感情,周楚甚至还想到以前家里漏水的时候这个人的话。

“我的alpha是这个味吗?”

周楚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喷了棉花糖味香水就能冒充我老婆。”

曾酉似乎愣了一下,隔了半晌,又垂下头,“我也不想的。”

“我父亲那边的体质就是这样……”

周楚冷冷地说:“关我屁事,你们这帮……”

“我们这帮……?”

曾酉看她,周楚把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她的橙伞靠在肩上,学曾微撑伞那样转啊转的,雨水都变成了雨花。

“楚楚,你真的决定要和我离婚了吗?”

曾酉伸手抓住拿把伞,她的睫毛都被雨水打湿,看上去眨眼都非常费劲,却又添了几分从前阿酉的愚钝。

周楚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原因还是想起记忆的曾酉实在太不对味了。

无论是打扮还是偶尔片刻的失神,都很难有相似的地方。

她好陌生。

周楚看着她,点头,“是,我告诉你啊你不肯离我也没没办法,但是我会去做……”

“我离。”

周楚愣了一下:“什么?”

正好这时候一道闪电划过,然后是闷雷响起,像是那一颗星星被炸开,无数的星屑碎成雨点,打得人浑身都疼。

曾酉露出了一个笑,“我说我愿意和你离婚。”

她从栏杆的缝隙拿走的那把伞,是一把红色的雨伞,和她本人的气质毫不相符。

这些雨伞都是周楚之前买的,她喜欢明亮的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不用太纯。

橙色的她撑着,红色的递给曾酉,在曾酉眼里,是那段彩色光晕的过去。

周楚是她世界所有的颜色。

她撑起伞,浑身湿哒哒地撑着伞其实也不伦不类,周楚本来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时候再看,曾酉确实在发抖。

“离呗,挺好的,谢谢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突然有点空,但是下一秒又是痛快。

“赶紧回去洗个澡,喝个姜汤,淋雨那么久,搞什么非主流呢。”

曾酉冲她笑了笑,嗯了一声,刚转身要走,就倒下了。

周楚:“?”

我靠什么情况啊。

“曾酉!曾酉!!”

……

曾酉做了一个梦,梦到她不是岑浔,好像也不是拿了别人名字的曾酉。

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面是无数的观众。

是礼堂么?岑浔的学生时代也从不参加这些活动,她定期会去看音乐剧,后来跟孙长昼一起看过几场话剧。

却好像对这些都毫无兴趣。

其实没有任何光环的岑浔,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没有特别的爱好,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很好的口才。

是被训练出来的标牌,冠上姓就足够了。

可是梦里她为什么站在舞台上,聚光灯下的感觉曾酉也不是没有体会过,她不喜欢。

但是现在她被自己的状态影响,甚至跟同台人的配合都格外默契。

是话剧吗?我怎么可能会去演话剧。

周楚本来想打120,想想自己还要陪着上去,到时候指不定上了社会新闻。

那也太尴尬了。

先把人拖了进去,曾微站在门口,在认真地换雨鞋,她的小黄鸭雨鞋和雨衣还有雨伞,是林可青买的套装,她喜欢得不得了。

周楚费了很大劲才把人从门口拖进来,曾微扑到曾酉身边,一边嗷嗷大哭,还要虚情假意地抹眼泪:“阿酉死了吗?”

周楚:“……”

你是亲生的吗?

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难过?

曾微还伸出手探了曾酉的鼻息,可能是幼儿app上学的,煞有其事地说:“没死没死,还有救。”

周楚:“别闹了。”

她给曾酉换了衣服,这里也没这位的衣服,换的周楚没来得及穿的。

“可恶,我一次都没穿过,就给你穿了。”

她在进屋的时候就给丁盏打了个电话,让她开着车过来,趁对方来的时候督促曾微吃了饭。

丁盏来得很快,进屋的时候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曾酉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周楚:“淋雨突然晕了,还有点发烧,送医院吧。”

丁盏:“哦,姐你也一起吧。”

周楚:“我不想去。”

她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刚说完曾微就拉住了她的手,她的雨具穿戴整齐,活像漫画书里走下来的小朋友。

“妈妈,她好可怜。”

周楚:“……”

丁盏也觉得好可怜,她第一次看到曾酉这幅样子,不是说alpha的身体壮如牛吗?怎么会突然晕了啊,这是什么毛病。

周楚:“你没跟她串通?”

曾微小手指打结,穿着自己的小黄鸭雨鞋,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只翘屁嫩鸭幼崽。

“没有。”

她那委屈的眼神跟曾酉如出一辙,还很会找角度,看起来眼里泛着泪花,丁盏已经被萌化了。

周楚:“……”

闻韶什今天本来在录节目,晚上还要跟工作组一起吃饭,结果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直接推了,她的助理问她:“姐,怎么了?”

闻韶什:“我有个事得先走了。”

京州的私人医院大部分都是闻家的,曾酉要是去医院了,她这边都会有人告诉她。

毕竟那货实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医生早就警告过她,这人也不听。

这是咋了,不会是被周楚打进医院了吧?

那也太猛了周楚,地表最强omega吧?

闻韶什到的时候周楚刚好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人正好碰上了。

高级vip层本来就是没什么人,更别说曾酉是特别关照对象,医生说话都特别谨小慎微的。

周楚还有点恍惚,什么叫您的伴侣身体状况非常不好。

啊……曾酉不是挺有力气的么?

她之前受过致命伤,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从检查报告上看,她的身体还有残留的毒素……

??????这是法治社会吗?

周楚还愣愣的,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一本书。

私设那么多,法制不法制都没区别,简直是乱七八糟。

“周楚,你没事吧?”

alpha的声音有些轻佻,是闻韶什明显的个人风格。

周楚看了她一眼,闻韶什倒是笑了,“不好意思啊,之前没告诉你。”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岑浔的发小。”

周楚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问,口气冰冰凉凉:“曾酉……哦不是岑浔是没几年可活了?”

闻韶什面不改色地点头,也非常敷衍,拖着音“是啊,少则两年,多则五年。”

啊,岑浔的头发还在,说晚期有点过分了。

“那她这身体能跟我去雨镇离婚么?”

闻韶什裂开了,好无情好冷酷好残忍一女的!

岑浔!你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