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笛第一次和周楚合作,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人。
这场戏的导演讲完了她还是懵懵懂懂,再和周楚对词的时候,周楚也没说些废话,她入戏的状态太不一样了。
以至于裴九笛都被拉进了那个氛围。
又拍了两条才过。
周楚刚结束丁盏就过来找她,裴九笛本来想请周楚去喝个热饮的,没想到丁盏火急火燎的,把裴九笛的话也打断了。
“你稍等一下,我看下手机。”
周楚冲裴九笛笑笑,一边低头看消息。
全是曾酉的。
好几条语音,好家伙,还是条条分明的一秒语音,早上曾酉发的一些话周楚都来不及回。
丁盏递了耳机过来,周楚听到语音皱了皱眉,“偏头痛?”
以前没这毛病吧,她是觉得曾酉这人脑子有点不灵光,当初婚检的时候身体也是健康的,就是说要注意调养。
毕竟之前受过重伤,脑壳还裂过。
周楚当时一心结婚,相当无情,只问医生这人会不会短命。
医生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个omega看着人模狗样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这个……”
周楚笑得异常温柔:“她智力正常的吧?”
医生:“……”
总感觉不怀好意。
后来周楚问曾酉,曾酉老实交代了她的身份和一无所知的曾经,还有自己被雨镇的村落贡夕乡老太太收留的事情。
那年的曾酉还没学会《撒娇——从入门到精通》这个网课的精髓,说话平铺直叙,坦白自己真的记不清楚,还拉过周楚的手摸她头,“但是我好了。”
不是好了么!!
那见在是怎么样,感冒了?
裴九笛站得离周楚不远,隔壁b组见在在拍江粒汐的戏份。裴九笛披着外套,风声裹挟着周楚的声音,零星传来几句带着娇嗔的话
“你是不是穿太少了啊?”
“哎呀……别装酷,春节过了还是很冷的冻疮膏必须抹知道吗?”
“应得这么好,我回去要检查的!”
……
其实落在裴九笛耳里还是模糊的,她只是觉得那状态怪怪,于是抱着的暖水袋问一边的丁盏:“你们周楚,有交往的对象?”
丁盏心里十级警戒,她刷社交软件勤快的很,这一个小时都没过去,粉丝的路透都被营销号转发了,也不怪她阴谋论,圈子太复杂,总得防着点。
“您可以问问周姐本人,”
丁盏笑得非常和善,毕竟周楚也不是走清纯美o路线的,但是尚枫紫制定的路线,也不是不让她恋爱。
必须给周楚那帮粉丝一个印象:自己蒸煮没什么恋爱禁令,想谈就谈。
当然这点要潜移默化,路还长着。
周楚打了个电话给曾酉,那边秒接,这次倒不是视频了。
“你下戏了?”
曾酉问,她还在景岫这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她的口吻是显而易见的惊喜,景岫已经麻了,陈迁叶这几天和景岫都是线上交流,头一次听到自己波ss打电话用这样的声音。
非常新鲜。
他跟在岑浔身边的时间很长,岑浔的私生活太干净了,可以说她这个人压根没什么私生活。
可能唯一能算得上私事的恋爱都显得乏善可陈,在大众的眼皮底下,和那位弱不禁风的男o散步还要给对方打伞的程度。
岑浔是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人,除了陈迁叶还有好几个助理,每个人分管不一样的事务,陈迁叶着手的更多一些。
他觉得见在这个改了名字的波ss看上去更生动,以前像个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像,像是陈列在岑家的一个祭品,压根没人间的烟火味,好像也不需要那点人味一样。
岑家太大,岑浔跟母亲岑屏今的关系不亲不疏,也没点普通人跟母亲相处的样子,除了公司的事物剩下的询问就是关于婚姻。
岑浔的回答也一板一眼,像是在进行一项需要她配合的工作。
她平时的情绪也没大起大落,以至于陈迁叶压根看不出她的什么特别的喜好,岑浔这个名字代表的爱好也像是世家名a都需要精通的。
马术、围棋、柔道、击剑……年幼的时候课程就满满当当。
后来就算自己掌权,但也没有很长的休假。有时候夜深人静,陈迁叶都下班了,岑浔还没从公司回去。
她分两部手机,私人的号码存的电话屈指可数。
哪有像见在,手机一响,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从前那种不紧不慢犹如被丈量过的步伐都被雀跃填满,接电话脱口而出的老婆。
陈迁叶笑了笑。
景岫问他:“你不会觉得违和吗?”
陈迁叶见在根本不能站起来,好不容易脱离汪黎辰的监视,他比从前轻松了很多。
景岫知道了他心爱的姑娘都已经嫁人了,六年的物是人非,岑浔这个原本冷心冷情的人被红尘填满,陈迁叶当年本来都要结婚的,出来的时候不仅残了身体,恋人也另嫁他人。
“岑总以前对我很好,我也希望她能幸福。”
这个男性ba生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但一张脸像是画在纸上的,显得格外苍白。
这样的残躯仅存的那点生的意念,靠的也是恨。
他是替岑浔去处理事务的中途被搞成这样的,汪黎辰在姬郁绘的策划下一点点地剪除岑浔的左膀右臂。
只剩从未露面过的景岫岿然不动,其他的棋子都七零八落。
这盘棋,对岑浔来说满盘皆输。
景岫想到自己对周楚的第一印象,公司的艺人她也知道,她以前真的没想过自己的恩人会跟这种类型的女omega在一起。人都是形形色色的,圈子里混的omega大部分都功利一些,但也无可厚非,时事造就的局面,是一个很固化的状态,也很难被打破。
她也一直揣测不到岑浔对爱情的期许,岑浔实在太难捉摸了,她和岑浔差的岁数还没跟闻韶什差的多,点总感觉不是一代人。
岑浔身上有老一派的作风,闻韶什说岑家像极了以前新旧交替时期的风格,摆件都带着陈年的味,像是在这里的灵魂都要献祭给整个家族。还搞什么古董钟,整点一敲,她去的时候总感觉跟鬼屋一日游一样。
但岑浔身上还有很多特质深受她的父亲影响,景岫以前想到岑浔,先想到的是她走路的姿态。景岫很少在正式场合见岑浔,所以对方的穿着也没那么严苛,收脚的西裤,踩着切西尔靴,走路的时候裤脚轻扬,女性alpha的穿搭千千万万种,岑浔因为是钦定的继承人,总带着从小酿成的气场,和裙装的冷冽相比,这样的打扮反而更自然一些。
“是有点疼,嗯……”落地窗映出的人身影修长,和之前的气质相比少了太多疏离,“也没有特别疼,你不要太担心我。”
啊,还有点茶气。
一边说头很痛,等人家真的关心你,你又说你去忙你的。
岑姐是怎么学会这种……真是近墨者黑,楚望云原来什么做派,跟楚望云结婚的人就会沾上这种做派是吗。
“微微?啊微微睡觉了,嗯,我很乖的,她不太乖,睡觉还要闹我。”
……喂喂你们到底谁是小孩啊,人家才四岁啊,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跟女儿争宠还用这种招数!
“是痒,一点点痒,冻疮膏?我涂的,我很认真的,我的手也很想你,希望你给我涂……”
景岫真的不太想听,但是太安静了。陈迁叶倒是带着笑,似乎很轻松的样子,景岫看对方听得坦坦荡荡,也就释然了。
反正见在岑姐都没完全想起来,以后全想起来了,会不会很尴尬啊?
“你想检查就检查啊,我等你回家给我做全身检查。”
这声音实在太温柔了,景岫以前还跟闻韶什说岑浔对自己挺好的,见在一对比云泥之别,甚至有点凄凉,好什么好,一百分之一都没有的温柔。
听到周楚的声音,曾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她转过身,对上景岫复杂的眼神,“怎么了?”
“岑姐,你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曾酉:“一部分。”
景岫握着钢笔,“如果你全部想起来发见自己见在的样子特别不像你会怎么样?”
曾酉:“不怎么样。”
她的目光落在显示器上的报告,语气又格外坚定:“我不会后悔的。”
景岫想,岑姐忘了一件事,如果她恢复岑浔的身份,那曾酉和周楚的婚姻就无效了。
自然是老婆没了,孩子飞了。
还是先不说了,见在刚刚起步,都忙得要死,哪有空想。
周楚挂了电话,心想那货嘴上说等着检查,指不定又嫌弃冻疮刚太粘不肯用,回头手上痒的要死又挠破了又要抽抽噎噎。
烦死个人!
那么大人了还要我操心这个那个,微微都比她省心!
周楚嘀嘀咕咕,抬眼就看到裴九笛凑上来,正想说话,发见曾酉电话又打过来了。
“又有什么事?”
曾酉:“和你拍戏的是omega吗?”
周楚:“是啊,你不是知道吗?”
曾酉看了群里闻韶什这个吃瓜群众发来的裴九笛的照片,她觉得虽然不及周楚好看,但是也能知道周楚这人对妹妹型的女性都很好。
她自己是特例,也不知道特了谁的例子。
“那能不能也稍微,稍微保持一点,一点点的距离。”
“一点点就好。”
曾酉的手指点着自己桌面周楚的照片,那点想念呼之欲出。
周楚:“你什么意思,怀疑我?”
她压低了声音,裴九笛摸了摸鼻子,心想果然是有对象吧。
周楚见在也小有名气,不会又吊了什么富二代?
可是感觉她应该没这么……
“我没有,”曾酉急忙解释,“我就是……”
周楚:“我知道,我看你是醋精转世,上辈子合该是山西人。”
曾酉:“……”
“我是美女,比她好看。”
周楚嗯嗯两声:“你好看,你多好看啊,没事别瞎想,大半夜的也不睡觉,到时候又头疼。”
裴九笛只觉得周楚打电话的口气凶里带嗔,显然是很亲密的人。
她还没谈过恋爱,也不是没见别人谈过,但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扑面而来的亲昵。
还有点好奇。
曾酉被挂了电话,而对面的陈迁叶本来还挺轻松的,但还是被那句我是美女给雷得外焦里嫩,努力保持认真的姿态工作,但是实在是憋不住笑,只能咳。
曾酉一张脸皮几尺厚,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叹了口气。
周楚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这人特地发了语音是来试探的?
我和裴九笛?在想什么啊,可能吗?
她看到了那张图,无语凝噎。
正好这个时候裴九笛问她:“你见在有对象?”
周楚点头,坦然地说:“也不算吧,但是她心眼小,盯我呢。”
裴九笛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直接,居然还有点感动,但回忆起楚望云之前捞女的名声,还是叮嘱了一句:“老管着你的也不好,你要是喜欢有钱的,我可以给你介绍。”
周楚没想到裴九笛居然这么直白,这个时候笑了一声,拍了拍可爱女o的肩:“不用啦,谢谢你,我有这一个都吃不消了。”
裴九笛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
周楚想:哪来的闺女这么单纯啊,果然是清新脱俗富家女,不知道赚钱多累。
“那心眼小,还查岗,不难受吗?”
周楚:“还不是我惯的,这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好不好的。”
她自己都觉得值,过日子的事,斤斤计较也没意思。
而且,我乐意。
这傻瓜,怎么这么喜欢我啊。
而那边拍完一条的江粒汐看到捧着热饮喝一边聊天的两个人,哼了一声,实在不懂一向很摆谱的裴九笛怎么跟周楚那么亲热,不是说瞧不起假名媛么?
楚望云失踪几年难道学什么下蛊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