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很冷，周楚却觉得脸很烫，她甚至没下意识地捂住脸，只是皱着眉，看着江粒汐。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丁盏先冲出来，“周姐，你没事吧？”
被江粒汐挽着的alpha男演员叫余民迹，戏龄也挺长，去年刚结的婚，经常在都市剧里演配角。
他不着边际地退开江粒汐一步远，明显是被这种“打戏”给惊到了，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周楚。
周楚的皮肤很白，但并不苍白，江粒汐这一巴掌显然非常用力，她的左脸一下就肿了。
楚望云的体质本来就很容易留下痕迹，和曾酉结婚这几年，周楚在家里偶尔磕着碰着都显得触目惊心。
曾酉这种牛一样的力气上床都小心翼翼，有时候过头了生怕看着像家暴现场。
她憨归憨，对老婆倒是一等一的好。
周楚很多年没这种经历了，这一巴掌直接打得她回到了从前，她做横漂的时候待遇很差，偶尔混个丫鬟角色都算不错。
丫鬟也分很多种，主角边上的贴身丫鬟，也有顶罪的丫鬟，她经常就是那种被欺负的那种类型。
被打，泼水，要么就是被扔出去，还要喊冤枉啊。
在镜头面前留下狰狞哭喊的脸。
要么就是被主角被□□戏的替身，对方看她同样是群演，倒是没面对大明星那种小心翼翼，偶尔还要揩油。
可能在这个世界过得太久，周楚觉得自己安逸得有点飘了。
甚至忘了自己原来是什么待遇，现在这巴掌打得她脸颊的刺痛，盯着江粒汐，像是盯着她从前的岁月。
凝视出了那个底层演员的曾经。
其实现在她也没好哪里去，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但是……
但是凭什么？！
我现在好歹是有能到有头有脸的角色还要被人这样捉弄，江粒汐一张脸挂着虚伪的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很享受周楚现在不可置信的样子。
丁盏拉着周楚的胳膊，着急地去看周楚的脸，化妆师也上来了，导演走过来，对讲机里还在交代别的事。
“干嘛这么看着我，”江粒汐嗤笑一声，“我有说错吗？本来我这个角色就是很冲的人，打人也很正常，她还和男朋友打架呢。”
周楚偏着头，甩开丁盏的手，她个子在omega里本来就偏高，明戈这个角色是春风化雨的温柔，但是中后期并不是好欺负。
最怕温柔的人发怒。
周楚看着江粒汐：“是吗？”
余民迹正想说几句，突然被推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周楚一巴掌打在江粒汐的脸上，这一声可比刚才响多了，直接把人扇到了地上。
周楚低着头看着捂着脸的江粒汐：“你别忘了，明戈本来就是要和你动手的。”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描淡写，说完也没看江粒汐，转头朝导演鞠了个躬，“对不起朴导，我冲动了，但是在角色理解上，我觉得我没有错。”
她的半张脸不自然地红，其实眼眶也有点红，但是表情诚恳，弯着腰，“很抱歉第一场戏就给剧组带来的麻烦。”
朴默嘴唇开合，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演员之间的暗潮涌动她这么多年拍电视剧哪能没见过，这倒是第一次见这么明目张胆的。
江粒汐实在是太不体面了，这个时候被助理扶起来还气急败坏：“楚望云，你竟然敢打我。”
周楚没搭理她，还朝着朴默鞠躬。
朴默：“闹够了吗？！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那就不要演了，都给我滚！”
周楚依旧保持姿势，江粒汐捂着脸，靠在助理身上，企图辩解：“导演，我真的是在理解角色，而楚……周楚是故意打我！”
朴默：“你当我瞎？你们本来什么恩怨我不管，要打下戏了自己打去，戏里别她妈给我瞎改角色，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这几年导的戏都比你们进组的时间长还跟我这里扯皮？”
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声音并不低，一嗓门不用喇叭全剧组都能听见。
周楚：“对不起。”
朴默拍了拍她的肩：“去收拾下脸，等会重拍。”
周楚点头。
江粒汐还在喋喋不休：“导演，我真的没有！！本来就是……”
然后被助理拉住，才愤愤地住嘴去补妆了。
两个omega一台戏，剩下的已婚男alpha特别茫然，又有点无语。
周楚嘶了一声，照着镜子，心想刚才就他妈的应该再打一巴掌！
疼死爹了。
下手真的狠，我就应该把她牙都打掉才行。
什么玩意。
丁盏急得团团转，一边给叫人帮忙给周楚看看脸。
不然这场戏还过不去，周楚抿着嘴唇，其实她不仅脸疼，手腕也疼，刚才打回去那巴掌花光了她的力气，她敢肯定江粒汐的脸会肿得老高。
“姐，你疼死了吧，哎哟我真的服了，什么素质啊这个人。”
外面贼冷，丁盏拿了一个电暖宝给周楚揣着，一边打下手。
周楚：“没事，打回来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搞得隔壁的余民迹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个剧组真是精彩，进组第一场戏就是这种盛况。
恐怕之后的搭戏非常深刻了。
江粒汐一边敷脸一边骂骂咧咧，她还摔了个屁股蹲，毫无形象可言，还好这一代没什么人，不然她比在周楚丢脸多了。
她的助理是一个扎马尾的男o，看了一眼周楚的方向，“那个楚望云忒毒了点，这多大劲啊，江姐您到时候拍戏可别再突然加戏了，我寻思着她下手也挺黑的。”
江粒汐这人本来就争强好胜，碰见周楚这点胜负欲更上一层楼，小肚鸡肠简直是升级版的。
这个时候哼了一声，“凭什么，我白被她打吗？”
助理心想这特么不是你先动手的吗还有理了。
他跟了江粒汐有一阵子了，知道这个艺人素质没多高，假名媛圈里装腔作势的一等品。
这部戏的角色还是靠老板才拿下来的。
刚才那段戏台词连外人都听得出来输给周楚了，打人者还被人打摔在地上，实在是丢人。
这场戏今天还是给过了。
导演换了个角度拍，化妆之后也没那么肿，就是说台词的时候疼。
等拍完周楚倒吸一口冷气，一边穿外套一边跟丁盏说：“我觉得不能让我对象知道。”
丁盏冻得鼻子通红，南方冷得冻骨头，她问了句：“为啥啊。”
周楚坐上车，吸了吸鼻子：“不然她都心疼死。”
丁盏被喂了一嘴狗粮，“那要是曾姐给你发视频通话呢。”
周楚照着镜子：“我不接。”
丁盏：“真的吗？”
周楚：“当然了，我家我说了算的。”
……
周楚是知道她老婆有多黏人的，毕竟她和曾酉认识之后就没分开那么远过。
所以她觉得丁盏是乌鸦嘴。
曾酉强烈要求视频通话，在好几次被周楚转为语音后还是非常坚持，“你怎么了？”
周楚怕自己再搞下去是欲盖弥彰，只好借了起来，她贴了一张面膜，曾酉的背景是在家里，她抱着曾微，看屏幕看得非常专注。
“没怎么，刚才洗脸护肤不太方便嘛。”
曾酉：“可是你以前洗澡都还要给我视频通话。”
周楚咳了一声，“讨厌，人家哪有这么骚啊。”
曾酉非常认真，还顺便捂住了曾微的耳朵：“你这个骚货。”
周楚：“……”
你非常像在严肃地念黄文。
我完全没觉得你在调戏我呢。
曾酉看着周楚，似乎要从这张面膜脸看出点什么，她隔了一会才说：“老婆，你怎么贴的是面膜纸。”
气氛一时之间非常尴尬，周楚啊了一声，然后是卧槽一声，手机镜头剧烈晃动，周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去换。”
曾酉皱着眉，总觉得怪怪的。
她们在一起那么久，周楚的秉性她也了解，这人很少有心虚的时候。
而且对自己的脸格外自信，有时候曾酉去隔壁镇送点货周楚都要来查岗，一张脸怼满屏幕，非要曾酉夸一句仙女。
搞得和曾酉一起拉砖的同事忍笑非常痛苦：“你老婆，挺可爱的啊。”
曾酉不让她看屏幕，“我老婆。”
现在屏幕对着酒店的天花板，曾酉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楚火速换了面膜，觉得自己手忙脚乱的出现了这种错误实在是不应该，以至于再面对曾酉的时候显得非常虚伪。
“唉我今天拍戏好累，都有点傻了。”
“亲爱的。”
曾酉叫了她一声，周楚点头：“怎么了怎么了。”
曾酉：“我好想你。”
周楚：“哎呀人家也想你啦。”
曾酉：“我想亲你。”
周楚：“别乱来哦，我不搞电话play的。”
曾酉：“……”
“我想亲亲你的脸，你靠过来好不好。”
周楚：“不好，你怎么每天都发情。”
曾酉：“我只对你发情，快点啦，好不好嘛。”
她这张脸在这种微信视频的画质里也显得非常具有迷惑性，而且深知周楚喜欢自己哪个角度，是显而易见的勾引。
周楚非常坚定，虽然心里有点那什么。
她觉得自己好没出息，老夫老妻了还是被美□□惑，不行不行。
“求求你了老婆，我想你想得好疼。”
曾酉给曾微戴上了耳套，把孩子放生了，不是，放到了一边玩点读机。
结果曾微小朋友坐上了自己a妈新买的迷你版suv，自动播放了甩葱歌。
粉红色的bgm伴随着曾酉刻意为之的特写，周楚害怕自己的微信号被封。
“你亲。”
她侧过脸。
曾酉：“那边。”
周楚心想，这他妈是神算么？
还好贴着面膜。
曾酉：“隔着面膜亲不舒服，湿湿的。”
周楚：“你亲我还是嫖我啊，挑三拣四的。”
曾酉：“我闭着眼亲，我不要有阻碍。”
怎么听起来都很奇怪，像是她以前说过的话……
周楚以前总是总被这人骗，憨到深处好像也能精明几分似的。
但是闭着眼没关系吧，周楚其实头有点晕，主要是连轴转的那种疲惫，还有拍新戏的压力，使得她洗完澡的时候已经很困了。
有老婆的人嘛，总是要有点责任感的。
周楚撕面膜前特地检查了曾酉的闭眼情况。
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才是真的脑瘫，曾酉看到了那个红肿的印记。
曾微抓住了曾酉的裤脚，“魔方都坏了！妈妈咪是坏人！”
曾酉按了挂断，给自己傻乎乎的老婆发了条语音：“早点休息，以后不要骗我了。”
然后她打电话给丁盏，问了今天片场的事。
曾微坐在曾酉的腿上，被她这个妈一只手捏坏的魔方显然已无生还的可能。
她妈却点着那点破损的痕迹，像在看谁的残骸，神情完全不像平时老婆面前的傻憨模样。
而周楚被挂了视频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草，我怎么这么蠢。
这他妈是人传人现象吗？
不对啊，曾酉这么精明的吗？？
唉头好晕，越想越气，当时应该踩江粒汐几脚的，反正我名声都烂到底了。
无所畏忌。
可是，真的有点想我家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