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个站点处,“海德皇子”强行叫停了皇室专列。
“殿下,森森那塔方面表示一切正常。”仆人恭敬的禀告道。
“怎么可能?”恩丽丝失声道。
她知道梦境中的求救一定是真实的。
就算机械魔女在说谎,也不可能骗过她这个梦境的主人。
恩丽丝确认道:“你真的问清楚了吗?”
“是的,海德殿下,”仆人惶恐的说道,“我们不仅联系了森森那塔那边的电报局,还向王都进行了确认,他们都表示一切正常。”
“怎么会?”恩丽丝嘀咕道。
但她看了看一脸惶恐的仆人,再看看垂手站在一边的列车长,突然觉得无法再逼迫他们。
毕竟现在是凌晨时分。
仅仅因为皇子和皇子妃的一个“梦”,将所有人叫醒,在最近的车站紧急停车,还派人去了当地的电报局和报社,莫名其妙的只为了询问一个无关的城市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很过份的安排。
就算这样,列车长也好,仆人也好,都没有任何不满的样子。
似乎主人半夜发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恩丽丝看他们这样,就非常的愧疚。
也许真的是个误会呢?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故,但并不严重,所以还没有消息呢?
恩丽丝看向了蕾西菲娅:“要不然等天亮了,去到更大的站点……”
“不,我们现在去!”
“哎?”
蕾西菲娅任性的吩咐道:“我们不去王都了,我想要去森森那塔!现在就去!”
“这个……”列车长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接着焦急的看向了恩丽丝(所假扮的皇子),“殿下,我们没有得到皇帝的允许,恐怕无法临时改道。”
“那又怎么样?!”
蕾西菲娅捏了一把恩丽丝的手,傲慢的抬起了下巴盯着列车长:“只不过是‘附近’玩玩而已,这种小事也要请示皇帝陛下,皇子的命令没用吗?”
不是‘附近’吧?
皇室特快专列是直达王都的,为了让皇太子殿下能够用最快速度到达王都,不仅用魔法道具驱除了可能的危险,还强行命令一路上的列车都做了调速或者改道的安排,才有了两天时间从东境可以到达王都的“飞速行程”。
可临时改道的话,这些精心筹备的前期准备就用不上了。
甚至因为铁路线的缺少,还有地理位置的缘故,就算是‘特快专列’也要一个多星期才可以到达森森那塔。
这根本是不近人情的要求。
好在这里的是恩丽丝。
恩丽丝对于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从来不会自作主张,而是听从“专家”的意见。
怎么以贵族身份行事,显然是蕾西菲娅更有经验。
恩丽丝当即配合的拍了拍蕾西菲娅的手,用被教导过的演技看向了列车长,冷声道:“皇子妃都这样说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可是……”
“哼?”“海德皇子”瞪向了列车长。
“是!”列车长停止了身体应道,可惜他毕竟不是专门的仆人,难免露出了“这个太子已经完了”的眼神。
恩丽丝其实也觉得过头了。
在打发了所有仆人,只留下可以信任的对象以后,恩丽丝才担忧的问道:“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有点心神不安。”蕾西菲娅说道。
恩丽丝本想要说什么,但苏小姐这次难得跟蕾西菲娅有了共识:“我觉得皇子妃(笑)的意见是正确的,皇室专列的列车长不会那么没眼色,尤其是皇子您都那么看重皇子妃了,他应该上赶着讨好才对。现在却在推脱,看来森森那塔真出了什么事。”
“你是说他故意隐瞒?”蕾西菲娅严厉的看向了苏小姐。
苏小姐摇了摇头,她在这方面观察力一直是过剩的:“我觉得不至于,他明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列车的调动情况,他应该发现了什么,所以才避免前往森森那塔。”
所以,森森那塔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蕾西菲娅焦灼的咬住了嘴唇。
*
“森森那塔方面表示他们没有问题。”
另一边,塞西里亚市政厅和学园之城也得到了同样的回应。
他们并不是在梦中收到了不明不白的求救信号,而是实际观测到了魔力波动,调查方面也比蕾西菲娅更加全面。
现在欧文市长和雅妮女士就很恼火:“没问题个P!那么大的魔力波动,当我们是瞎子还是聋子?!”
“现在位于森森那塔本地的工厂发去的电报全部没有回应。”
“放心好了,塞西里亚大人,我们一定会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
人们这么对安格尔说道。
他们并没有将什么事情都丢给安格尔——何况森森那塔如果发生了什么,本来也不是一个炼金工坊的主人可以解决的,就算他突然成了大魔法师也不太行。
但安格尔的另一个身份可以。
安格尔并没有直接对乱做一团的人们许诺什么,可他在静静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就化作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片刻后,皇帝陛下接见了他的大臣们。
在厚重的床帐后面,因为多日卧床而没有料理朝政的皇帝用肯定的口气问道:“告诉我,森森那塔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他们不敢隐瞒这位铁血的皇帝。
何况皇帝特地将他们叫过来,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情报网知道这件事了。
一位大臣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回答道:“矿山发生了崩塌事故!”
“怎么没人来禀告我?”‘皇帝’似乎怒了。
大臣们慌忙辩解道:“不,陛下,我们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
“只是最近地壳变动频繁,是不是有震动发生,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当地的情况。”
“不过之前也发生了几次类似的事故,只死了几个矿工而已,想来并不严重!”
“我们并没有放着不管!南境公爵已经前往森森那塔调查情况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南境公爵。
森森那塔可是王都贵族们的银行兼提款机,不少贵族在那里都有产业,投入了股份,所以崩塌事故以后,他们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他们没有放在心上也是真的。
正如大臣们所说,森森那塔时不时就会有几起事故,只要没有搞到采矿停止工厂停工,只死几个工人完全是“可以接受的损失”,所以王都歌照唱,舞照跳,除了一些近期就有大宗交易的存在,大多数贵族根本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现在被“皇帝”这么一问,大臣们才觉得严重起来。
可没人想要行动。
谁知道森森那塔是什么情况,没大事还好,要是真有问题,谁沾上了谁倒霉,大臣们并不想要在事情没有明朗前沾上这种麻烦。
——大臣们一开始没有向皇帝禀告,也是因为这样:如果确认发生了事故,就要采取救援,又要花钱又要出人,何必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呢?不如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反正崩塌总会停止的,就算死几个人,也不会影响他们继续从森森那塔博取利益。
所以面对着“皇帝”的怒火,大臣们沉默的低下头去,都装作装作虚心挨骂的样子,就没有一个想要做事的。
好在安格尔本来也没有指望这群蛀虫。
不如说,贵族们如果可以放弃森森那塔,他反而比较省事。
可关系到利益问题,贵族们又不可能真的放弃。
那个南境公爵什么的,恐怕就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
安格尔当即说道:“把南境公爵叫回来!我要直接问他!”
“……陛下,恐怕有点困难,”大臣们互相看了看,最后那个最年轻的硬着头皮站出来;“从昨天开始,以森森那塔为中心的区域就无法得到任何信息,即使是皇家法师塔也没有办法用魔法道具取得联系,也是因为这样,南境公爵才前往森森那塔的,现在已经在火车上了,一时间无法返回——啊!”
一个花瓶砸在了那个大臣头上,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大臣们却对此见怪不怪,只战战兢兢的看着地面。
这个花瓶自然不是安格尔丢的,而是控制着这具身体的魂石假眼模拟了皇帝的行动。
不过就算是这个诅咒道具也对这群蛀虫无可奈何:“这不行!那不行!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陛下恕罪!”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南境公爵给叫回来!”
假眼在安格尔的命令下,如此说道。
毕竟在森森那塔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又一个公爵跑去了那里,只会对罗伊公爵造成阻碍而已。
可是安格尔也知道,以这些废物的办事效率而言,“皇帝”也只是无能狂怒而已。
那个公爵八成追不回来了。
不过南境公爵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去森森那塔的呢?
*
南境公爵当然是为了他的财产才去森森那塔的。
但恐怕安格尔也想不到的是——想不到是当然的,人类的思维能力怎么也不会想通一只蛀虫会做什么——南境公爵并没有真正进入森森那塔,他在距离森森那塔十公里外的某个小镇就停住了。
这个镇子虽小,但却是个交通枢纽,无论从哪个方向来的火车汽车马车或者其他交通工具要前往森森那塔,都必须经过这个镇子。
南境公爵却在第一时间控制了这个镇子。
“封锁消息!告诉所有人!森森那塔没事!”南境公爵说道,他焦躁的在原地跺着步子,“榭思瑟那边有消息吗?让他们尽快把我的股票全部出手!”
“是,大人!兰坦尼特伯爵对您的信息表示感谢,他说他已经开始召开内部会议了,只是交易数量太大,一下子出手的话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希望你再拖延一些时间。”
“废物!”南境公爵恼火的冷哼道,“告诉他,顶多半个月,再长就不行了!”
听南境公爵那么说,一个刚刚走进房间的部下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没敢的样子。
南境公爵却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又有什么坏消息了吗?”
“……那个,皇帝陛下好像注意到了森森那塔的事情了,”部下支支吾吾的说道,“他想要让您回去,还派出了自己身边的近卫军来接管森森那塔……不过,因为森森那塔这边魔力紊乱,所以暂时联系不上我们。”
“暂时联系不上”的南境公爵却立刻得到了王都的禀告。
“那个老不死的!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南境公爵闻言低声咒骂道,然后瞪了部下一眼,“还愣着干嘛?去通知XX和XXX,如果他们不想倾家荡产的话,就走得慢一点!还有其他的蠢货,让他们想办法转移陛下的注意……对了,这么大的地震,火车怎么还好好运行呢?翻了几辆也是没办法的吧?堵住了近卫军前进的道路也是迫不得已吧?!”
“是,是的!”
“还有皇家法师塔那边,告诉他们关于神国的供奉我愿意增加一倍,请他们也做点什么。”南境公爵接着命令道。
“遵命!”部下应道。
他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的问道:“那森森那塔那边——”
“那边什么事都没有!”南境公爵叫道,“还是说,你想要进入森森那塔进行调查?!我可以立刻派你过去!”
“不,森森那塔什么都没发生!”那名部下重复着,快速的离开了。
这名部下知道,不仅仅是森森那塔,连森森那塔附近的城镇都失去了消息,现在进入那个区域,几乎等于是去送死。
——既然南境公爵大人都决定不管那里发生了,哪里轮得到他这种小人物多嘴呢?
那部下抚摸着手腕上的羽毛想道。
这根羽毛来自皇家法师协会,据说是他们建造神国时受到神灵的启示,身体神化后,得到的天使的羽毛。
神灵啊,如果您还存在的话,请您保佑森森那塔吧!
这个良心还没泯灭的年轻人如此欺骗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