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侯滕极的声音,在他开门的那一刻,褚朝安的心弦霎时一紧。
接着,他飞快闪身往齐温然的院落外撤走。
魔力于褚朝安周身运转,凭着记忆,他又迅速朝夏侯世家府门的方向掠去。
“哪里跑!”
身后夏侯滕极感知到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气息,跟着追向那个敢擅闯夏侯世家的不速之客。
怎么说也是一大世家之主,夏侯滕极实力自是不弱。
褚朝安绷着身子,上次见到夏侯滕极时他留意过,看出前者的修为与身为‘凌寒’的自己相差无几,且此处是对方的地盘。他没想到会被发现,如今想要全身而退会有几分把握……
尽量不暴露身份才好。
如是想着,褚朝安的身形已到了先前遇到那名侍女时的地方,随后他停下了魔力的运行。
前方一行身着黄甲的守卫再次出现,阻住了他的前路。
世家内亦是设了禁制飞行的法阵,一旦他运力往上飞去,势必会触动法阵。
思及后面紧追不舍的夏侯滕极,褚朝安只怔了一瞬、就调转了方向,沿着另一条小径而去。
不能和夏侯世家的人对上,还是先绕开为妙。
……
思绪电转间,褚朝安避开了守卫,又在离开那处时把自己不经散露的气息隐去,同时又留了点痕迹在与他相反的方向。
先让夏侯滕极找个空,届时他只会当自己自然逃出了夏侯世家,绝对不会想到他还藏匿于夏侯府中。
他留下气息的方法很谨慎,释放出的乃一点微薄灵力,届时混淆夏侯滕极的思路,只以为是今日设宴混进来的散修。
做完这些后,褚朝安在没有惊动夏侯世家其他人时,已然踏上了另一条路。
与出府的方向南辕北辙。
不过少顷,他到了一处院落,停留几秒后直接入了里面。
甫一进去,就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
一下、两下。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有人在砸东西。
紧接着,有怒骂传了过来。
“凭什么,凭什么!”
“狗东西!居然敢陷害我!”
褚朝安僵了僵,不得不感叹,他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这里竟是夏侯邑的院落。
里面,夏侯邑狰狞着拿到东西就砸,但凡在房中他看得到的,全都难逃落地的命运。
他甚至从须弥戒里拿出了各式各样的法器,拼命的损坏,发泄心中的怒焰。
正当他手举一件上品灵宝就要扔去时,他的动作一顿。
只见这是一个罗盘模样的法器,现在正微微闪烁着红光,而罗盘上的指针,现下正指着院外。
夏侯邑猛地朝外看去,撕扯着嗓子大声道:“谁在那,给本公子滚进来!”
褚朝安一愣,被发现了。
……
按理说,夏侯邑是察觉不到自己的,褚朝安没有直接进去。
但在此刻,夏侯邑发现了他,还阴森森的在房中开口,“你想听,本公子让你听个够。”
他正愁怒火泄不干净,没想到有人送上门来了。
看罗盘上显示,外面的人修为不低,不是那些下人,没准是他那狗二弟带人炫耀来了,呵……
夏侯邑眼神暗了下来,他把被他扔在地上的法器捡起一剑,又掏出符箓贴了上去,口中轻喃着咒语,只等来人走进就给他一剑。
忽地,远处又有声音响起,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每走一步还有甲胄碰撞发出的脆响。
是守卫,来人还不少。
可见是夏侯滕极还是不放心,开始让人在府中搜索了。
不容多想,褚朝安径直进了内院。
甫一入内,一道灵力剑光闪过,裹挟着浓浓的杀意。
夏侯邑是真的想杀了对方,只是没想到,进来的不是他二弟。
只见男子一袭玄色劲装,眉宇暗含凌冽气势,张扬又恣意,双目若藏寒星,极富攻击性,周身笼着一层郁躁气息。
“你是谁?”夏侯邑看对方轻松就能接下自己的招术,立即收剑后退。
褚朝安不耐的看他一眼,随即手掌微抬,十七节骨鞭缓缓于他掌中成型。
略一扬鞭,空气中便闪出一阵火花噼啪声,浓烈煞气扑面而来,褚朝安眯眼看他,“我是来杀你的。”
现在只能把人杀了,否则一旦夏侯邑叫嚷起来,附近巡逻的守卫第一时间就会冲进来。
届时再想走就难了。
思及此,褚朝安毫不留情的将玄鞭甩了出去。
……
炼虚期大能的威压,夏侯邑在他面前好比蝼蚁,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鞭尾相连的骨节光速缠绕上夏侯邑的脖颈,眨眼间,他的脸色就开始涨红、发紫。
夏侯邑运起灵力抵抗,试图喘息一二。
然而骨鞭不知是何制成,一经接触,他的脖子就犹如被放在火上炙烤,瞬间传出焦味来。
“你、”他费力的张嘴,想要开口。
褚朝安手上微动。
夏侯邑“唔”了一声,呼吸逐渐困难,脸色青紫。
“大公子?”
外面,忽地响起一声。
有赖于夏侯邑一整天不间断的摔打东西,此时前来巡视的守卫不禁喊了一声。
褚朝安蓦然转头瞥了眼院外。
须臾,又是一声,“大公子?今日府中遭贼,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细听之下,外面的守卫脚步声渐进。
夏侯邑眼珠子滚了滚,嘴唇翕动。
褚朝安默默将骨鞭再度收紧。
其实只要他力道再大些,夏侯邑的脖子就会和身体分离。
丝丝鲜血从骨鞭压迫着的焦黑脖颈处流下,灼痛感还在加剧。
正在这时,夏侯邑猛然暴起,强行用灵力扯开些空隙,扬声道:“滚!”
……
直到外面之人听到夏侯邑的一声怒喝后齐齐离开。
褚朝安眸光微愕,看着夏侯邑脖子上的黑色骨鞭又深陷几分,丝丝血液浸透入了骨鞭,倏地又被它吸收掉。
“你不想活了?”褚朝安冷冷乜他。
下一瞬,骨鞭的力道微松,夏侯邑保持着姿势没动。
即使生命受到威胁,这次的他却出奇的没有显露出癫狂之态。
夏侯邑容色平静,唇角却勾起一个诡笑,看起来十分瘆人,他舔了舔因为刚才咬到舌尖流出的血渍,缓缓咽下。
“那些人,要抓的是你吧?”
他的嗓音变得嘶哑,每说一个字,喉结滚动时带起的疼痛半点不减,比之刚才被勒住更甚。
褚朝安眉梢微挑,明艳的面上显得有些不耐,似乎是觉得他问了一个废话。
见他不答,夏侯邑呵呵一笑,眼中神色有几分恶毒,“外面那些,是我父亲的暗卫。”
褚朝安不知道他是扯着了哪根弦,声音里充满了对夏侯滕极的怨恨。
似是印证他的想法,夏侯邑挑着染血的唇,原本还算英俊的五官,不知何时再找不到初见时的嚣张神情,像是被拔了牙经历过波折后重塑起来。
“他要抓你,”夏侯邑阴郁道,“我帮你。”
***
正如褚朝安最先预测那样,夏侯滕极往他刻意留下踪迹的地方找了一遍,没有抓住他,只当被他逃了。
派出暗卫也只是为了加强夏侯世家的警戒。
褚朝安待夏侯邑说完他对夏侯滕极的推测,眸子微眯起,蕴着危险的光芒在其间闪烁。
此刻的他,轻而易举就能把夏侯邑捏死,且不用再顾忌暗卫。
“你要帮我?”褚朝安终是问,简单的一句话,不怒自威。
夏侯邑这会已经给自己包扎好了,脖颈处缠了一圈绷带。
但他没有用药,如此竟然只是为了遮掩住伤口罢了。
夏侯邑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心下的畏惧早就一消而空,根本没管自己的命眼下正把握在对方手上,出声打断道:“不用怀疑。”
褚朝安脸色一沉。
但夏侯邑的下一句,则叫他惊讶。
只听他道:“你要是不信我,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夏侯邑畅快的笑了,又带上几丝疯狂。
褚朝安听他一点一点,把他所知有关万骨岭一事全部告知。
是真的疯了。
“把这个捅出去,”夏侯邑眼里出闪现兴奋的光,“整个夏侯世家,谁都跑不了。”
下一秒,褚朝安就觉得。
夏侯邑不是疯了,而是变态了。
“我可以给你血,给你很多血,你用它来打开封印。”
万骨岭不是需要他的血吗,夏侯邑笑容渐渐诡异,“我的血你都拿去。”
……
褚朝安在夏侯邑的院中躲了一阵,当夜就离开了夏侯世家。
也确实收到后者给的一罐子血,褚朝安制止住夏侯邑疯狂献血的举动,在脑中暗自让系统给他做了个扫描。
【扫描结果:有精神分裂倾向。】
·
今晚收获还算不错。
只遗憾的是,他还是没能查清夏侯滕极将阴气摄入众人体内的原因,想必也是跟禁术脱不开联系,许是禁术的一种。
最坏的可能是,他能够压制他们的神智,从而达到控制那些人思想;亦或者,他还能够提炼活人的神魂!直接将人炼制成阴灵。
如果是前者,应该有什么办法祛除。
仿若是后者,那就难办了。
褚朝安把夏侯邑的血放入储物镯里,正要接着猜测当时被夏侯滕极打断的设想,欲把齐温然的图谋一一列举出来。
如不出意外,万骨岭一事,齐温然必定会将之捅出来,根本不用他动手。
齐温然就是要四大世家变成人人喊打的存在,也许不止于此,更多的则是想覆灭整个世家。
然恰在此时,一股滚烫的温度于腰际传了来。
褚朝安低头。
是那枚红色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