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 裘亓对即将到来的风波毫不知情,还在和蓝棠一同享受偷食吃的乐趣。
吃饱喝足的蓝棠连对裘亓的语气态度都好了不少,她伸出舌头, 舔了一圈唇边遗留的甜味,看模样似乎是还馋着。
裘亓心生一计, 举着手里的瓶子诱惑她,“小蓝棠, 我那里还有很多快乐水, 这样好不好,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就再给你喝一瓶。”
“真的?”蓝棠雀跃一番,但很快又压制住自己, 谨慎地回答,“我可以回答问题,但是会对主人不利的,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那当然, 我怎么会伤害夫人呢。”裘亓笑嘻嘻地说, 像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坏姐姐。
“那……那你问来听听吧。”
“是这样的。”裘亓凑近她,压低了声音, 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怎么样才能让夫人更喜欢我啊?”
“主人最喜欢的是我。”蓝棠瞪她,带着捍卫领土的占有欲。
裘亓逗小孩一样地妥协点头,“那我想成为她心中第二喜欢的, 前辈您有啥法子吗?”
“你……”蓝棠目光在裘亓身上流连一番,从她脑袋上的猫耳朵到身后晃悠着的尾巴,“好像,还真有点办法。”
“说来听听!”
“白棠以前就是主人第二喜欢的, 你兽态和白棠长得很像。”蓝棠认真地说。
裘亓:“我平白无故又多一个情敌?白棠是谁。”
“它……”蓝棠垂下头去,声音带了点难过,“白棠是主人以前养的猫兽,是我不好,非要带它出去玩耍又没看好它让它走丢了,等我们找到白棠的时候,它已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白棠跟裴羽卿的时间没有蓝棠久,所以还没到能炼成人形的地步,钴铑山结界外又是出了名的凶兽遍布,她这样的小猫兽在它们眼里当然就成了最味美的午餐。
蓝棠为这件事自责了很久,一边是对白棠的难过,一边担心裴羽卿会因为这件事抛弃自己,好在裴羽卿没有那么狠心,罚了她一顿棒打和几个月禁足确认她知错后,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样。
只是,就算迟钝如蓝棠也能察觉,那天过后裴羽卿脸上的笑容都少了许多。
“喂,小不点,你别哭啊。”裘亓没想到自己问个问题还会激起蓝棠的伤心事,有些无措地扯着袖子给她胡乱擦了一把,“等会儿夫人又误会我欺负你了。”
蓝棠就着她的袖子吸了把鼻涕,继续说,“白棠和你一样,开心的时候就会疯狂晃尾巴和狗狗似的,不开心的时候耳朵就会耷拉下来,每次只要它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管犯了多大的错,主人都会很快原谅它。”
“那看来夫人真的很喜欢它。”这要是在现代,估计得管裴羽卿叫猫奴。
“不过它没有你这么厚脸皮。”蓝棠的回忆在目光落在裘亓那张没正经的脸上后,迅速被卡断,“嬉皮笑脸,没脸没皮,动不动还欺负主人吃她豆腐,你这样的,活该被主人讨厌。”
“我——”裘亓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能狡辩的,“我改还不行吗。”
不过她总算也是知道,裴羽卿为什么这几天对她的态度比从前好那么多,原来是因为这对耳朵和尾巴?
她摸着下巴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馊主意。
“你说话算话哦。”蓝棠看着裘亓,“我的快乐水。”
“好,我当然说话算话。”裘亓摸摸这馋嘴小不点的脑袋,“等着,小不点,我现在就给你去拿,喝了快乐水就扯开嘴角笑笑吧,你小伙伴一定也不想你耷拉着丑脸的样子。”
“你说谁丑!”
“我丑,我丑行吧。”
裘亓拿了两瓶,一瓶给了蓝棠,然后提着剩下的去了厨房。
她切了一些姜丝,然后放入正在加热的可乐中,拿勺子搅拌了一下,再重新盖上,等它烧开。
姜丝可乐是可乐另外一种神仙喝法,加热过后的可乐甜味更浓,再加上一丝丝姜的辣味,一口下去不止可以防寒暖胃还能完美驱寒,对于裴羽卿这样体寒的人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等蓝棠传来裴羽卿睡醒的消息,裘亓就端着自己做的姜丝可乐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敲门。
进门前,她特地摘掉了遮挡耳朵的头巾,还顺了顺尾巴毛,给自己精准定位成一只可爱待rua的小奶猫。
“夫人。”她探近一个头,看见裴羽卿正背对门口,低头整理领口的衣服,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搭如玉一般白的脖侧,有种少见的透明感。
很普通的动作,裴羽卿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连斜瞥过来的视线都只有不经意的淡然,裘亓却因为她天生自带的那种油然而生的禁欲感,差点软了膝盖跪下来。
呜呜呜,她夫人不管怎么看,什么时候看,都好好康!
“大人,听说你在找我?”裴羽卿整理好衣服,走过来接过裘亓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等得急吗,怎么不让蓝棠进来喊我。”
“不急不急,不想打扰夫人午睡。”裘亓走过去,提起装着姜丝可乐的茶壶,给裴羽卿倒了一小杯,“正好去煮了个茶,暖身驱寒刚好适合夫人,尝尝看。”
裴羽卿低头,看一眼那褐色的液体,有片刻的迟疑,于是抬起眼皮瞧了眼对面的人。
裘亓一双圆眼瞪得亮晶晶的,脑袋上的耳朵还一抖一抖,整张脸写满了期待二字。
暗暗叹口气,她只得端起来茶杯,轻抿一下。
除入口是淡淡的甜味,等划过喉咙时那微微的辣味突显出来,等回味过来又品出些不明显的涩,但这正好与甜味抵消,不至于让她觉得过腻。
新奇,也还算好喝,最重要的是,几口下去,嗓子和胃部都像是涌入一口暖暖的灵气,浑身都舒畅许多。
注意到裴羽卿舒展了皱起的眉头,裘亓就知道她不讨厌这一口,正想再接再厉撒个娇就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
“扣扣”两声,严晚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大人,如意坊那送货来了,您要现在试穿吗。”
如意坊的货?
刚给自己倒上姜丝可乐的裘亓动作停住,屁股上有弹簧一样蹦起来,“好的好的,先拿回去吧,我拿回去试!”
“大人,这不试穿就收货,怕是容易吃亏受骗。”严晚提醒。
“没事没事,我信得过老板。”裘亓疯狂给严晚使眼色只想让她快点把东西拿走,别让裴羽卿看见。
可严晚却好像瞎了一样,举着那盒子垂眼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大人。”裴羽卿放下杯子,脚步声渐近,“就在这试穿吧,我帮你。”
裘亓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用!”
“怎么了?”裴羽卿的身子朝她压下来,“大人不是说,绝对不会有事瞒着我,什么都愿意与我分享吗?”
“我,我是这么说过……可……”可她现在后悔了。
“原来,大人的心意只是那短暂的一会儿时光。”裴羽卿轻叹一口气,眉间展露几分愁色,把裘亓看得心脏一个紧揪,“是我自作多情了。”
“怎么可能!”裘亓转过身,“夫人绝对不是自作多情,我就是超级超级喜欢你!和我有关的事,没什么是你不能知道!”
裴羽卿敛起面上神色,“那就在这试吧,大人也说了,没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裘亓哽住,弱弱地问了声,“就是件衣服而已。”
“既然只是衣服,那就没什么不能看的。”裴羽卿冲严晚抬抬手,“把东西放下吧,我替大人试。”
“好的,裴夫人。”严晚将东西放下退出去,还十分贴心的将门带上。
听见身后裴羽卿慢条斯理拆盒子的声音,裘亓有一种想立刻遁地逃走的恐惧感。
“大人,来试试吧。”这悠悠一声,让裘亓觉得仿佛是地狱使者在念她的名字。
强撑着微笑转过来,就看见裴羽卿正双手提着那件无比闪烁的软猬甲,用一种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
裘亓迈动步子,脚步沉得仿佛绑了垂石。
那天在如意坊她动作还算快,加上裴羽卿是站在她背后,应该没看见软猬甲。
可是现在,这东西被她提在手里,就是没见过这玩意的傻子也会随口问一句它的用途吧,到时候她怎么回答?
——这是专门用来防止你晚上用刀扎我的。
那保证活不过今晚啊!
她只得干笑一声,尝试用演技瞒天过海,“这马甲挺好看的吧,不灵不灵的。”
裴羽卿但笑不语,伸手用一种慢到让裘亓窒息的速度,像是扒皮一般一层层解开她的外衣。
裘亓抱着胳膊冻得直打颤,但一句抱怨也不敢有,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等待上刑的状态,稍微说错点话,就救不回来了。
“大人,抬手。”裴羽卿拍了缩成团的裘亓脑袋一下,满意地看着她头上的兽耳抖了抖。
“哦,好。”
裴羽卿解开软猬甲的扣子,将它套过裘亓的头给她穿上,随后靠近过来,手绕到裘亓的腰后侧的,用半圈住她的姿势,低头系扣。
裘亓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胡乱摇晃的尾巴无处安放地僵硬在半空。
裴羽卿垂着眼,将她一切不自然的身体反尽收眼底,唇边溢出意味不明的笑来。
“吧嗒”一声,卡扣合上,裴羽卿开口,“上次若不是这软猬甲在,大人怕是难逃一死,希望下次大人不要再做那么莽撞的事了,我会担心你的。”
轻柔好听的声音贴在耳侧,语气也是实打实地温柔关怀,可这话裘亓越听越不对劲,等品过来之她反应过来,这他妈是死神在给她下的最后通牒啊!
听这句话的意思,裴羽卿并没有她想得那样孤陋寡闻,她早知道这软猬甲的作用,也知道裘亓那天身上穿着它,甚至还以为,那舍身一挡,是裘亓的早有预谋,故意使的苦肉计。
冰凉的手心抚上裘亓的后腰处,裴羽卿力道不轻不重地在那按了按,“大人,还合身吗?”
裘亓被碰得整个人一激灵,这种看似同拥抱一样亲密的姿势,带给她不是安心与舒适,反而因为看不清裴羽卿此时的表情,让她感到加倍的不安和无所适从。
“下一次……”裘亓疯狂转动脑筋,反应迅速地想出对策,先是伸手圈住裴羽卿的腰肢,再将自己的脸死死埋进去,“就算是下一次我没有穿着这身软猬甲,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夫人身前,对于我来说,夫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大人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裴羽卿摸了摸她的头,唇贴在她耳廓,亲昵地像是同情人的呢喃,“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到来呢,大人你身份特殊,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上回的事还得谢谢路店长,那天是她主动向你介绍的这款软猬甲吧。”
裘亓裴羽卿声音里的警告凉得尾巴毛当场炸开了花,看来对方不止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没准还早就已经下好了套等着她跳。
果然就这么点时间,是感化不了这块千年寒冰的。
给路仁最好的谢礼不就是钱嘛,裘亓想,于是说,“给过了,路店长她只要钱款到手,笑得比三岁小孩还开心。”
正想着,脑袋顶上的裴羽卿又投下凉凉一句,“看来,大人最近没少往如意坊送钱。”
这话说的,好像裘亓是那拿着家里的钱去外边包三的渣女。
“我说我们就是单纯的金钱交易,夫人你信吗?”
“只要是大人说的,我都信。”裴羽卿很浅地笑了一下,端起那已经半凉的姜汁可乐递到裘亓唇边,“怎么嘴唇这么白,喝点水润润吧。”
裘亓伸着手去接,心想,她嘴唇白哪是干的,那完全是被吓的好不好!
“咳咳咳——”人倒霉是真的喝水都塞牙,裘亓这心不在焉的一口直接呛到气管,顿时脸就红得满是血色。
裴羽卿手指摁在她柔软的唇上,抹擦的动作很慢,慢到后者仿佛能感受到她目光的温度越来越热。
仔细将水渍擦干净之后,裴羽卿很轻的笑了声,“毛躁。”
这语气真不是裘亓多想,又柔又宠,明明说的是自己的不好,她却觉得自己此时脑袋像个蒸汽机,正在“噗噗”往外冲着幸福的热气。
“我我我……”憋了半天裘亓也憋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索性开始打退堂鼓,“对了!我还得赶紧去画画,早点交货早点卖钱!”
裴羽卿没拆穿她破绽百出的借口,倒是十分轻易地松开了禁锢的手臂。
裘亓不敢看她的眼睛,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拔起小短腿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夫人再见!夫人晚安!”
……
裘亓一头脑钻进书房,背了好几页灵术咒语才冷静下来一些。
遇到事情不能慌,她得先理理。
首先第一个问题,裴羽卿为什么知道了她在演戏还不下杀手?
仔细一想,前阵子她刚遭遇刺杀,还昏迷过不小一段时间,如果要消灭她在那个时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可不止裴羽卿没下手,连其他人规规矩矩的。
这暴风雨即将到临前的宁静让她十分不安,毕竟就在不久前,裴羽卿还是带着刀来侍寝的,看那样可一点心软的预兆都没有啊。
难道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被她忽视的细节?
可要说现在与之前有什么变化……
对了!魔界的悬赏令!
三百年前,上届人族圣女带领自己的队伍与魔族有过一场大战,那场战役之后,圣女失去了一双腿的行走能力,换来魔神的封印。
有了她的贡献,肆无忌惮作恶的魔族,才被赶回北边戚巫山脚做丧家犬栖息。
而他们蛰伏三百年,这次带着悬赏令归来,是绝对的来势汹汹,且目标直指裘亓身体里的那颗兽元珠,有了这颗珠子,就能打破魔神的封印,帮助他们重振族威,而现在的裘亓又那么恰好的失去了自保能力,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能够与魔神匹敌的对手,除了武力值全满的原身和已经退休的上届圣女云清辞,就只剩下裴羽卿的父亲精灵王。
可偏偏这精灵王天生性情冷漠,从不插手钴铑山外的任何事。
裴羽卿的姐姐曾嫁入人族皇室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时间恰巧对上那场人魔大战,她担心夫君安危,向精灵王请求帮助,却被对方以精灵族向来不插手外界纠纷的理由拒绝。
最后皇后随夫皮甲上阵,灵术耗尽,在丈夫怀里流干最后一滴泪水,死在了那场三百年前的战争中,也是因为这件事,裴羽卿与父亲断绝了关系,独自一人从钴铑山出走,却不想运气不佳被原生撞上,设计掳走。
裘亓捋完这段老旧的历史,心情不自觉沉重许多。
其实这些天的相处,她早就看出来了,裴羽卿这人就是面上冷冰冰的,但实际心思比谁都细腻重感情,死只猫都难过上那么久的人,当初她姐姐死的时候,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裘亓连连叹气,默默擦掉眼角一点湿意,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性命大事上。
总的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只要她一死,兽元珠就会落入魔神手中,那人族又一场灾难就将来临,所以作为现任皇帝的小姑子,裴羽卿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场面发生,不杀她,一方面是因为有仆从契约在的缘故,一方面也是为了留个能牵制魔族的底牌。
当然这些都只是暂时的,不过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暂时,好好为自己谋划一条生路。
裘亓打了个响指,目光落到桌面那本《世界武器图鉴》上,“宝贝,现在你可真的是能稍微派上点用场了。”
……
前面刚被蓝棠提醒过,裘亓很快用差不多的手段和路仁达成共识,将可乐也在如意坊上架。
初期的销量其实并不算好,因为大多数的固有观念,都会把黑褐色的液体和苦涩的中药画上等号,不过多亏了路仁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先是抬高价格在爱尝试新鲜少见事物的贵族中打开销售渠道,再用这些贵族做话题去吸引产生好奇心的平民来买,不过半月,单瓶可乐的售价就翻了五倍。
不过这比起画册的销量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得一提了。
画册这东西,它不好摆到明面上卖,但路仁手里有一批定期来收新货的老客。
这些人,博览群“书”,对这里头的门道了解得很,也是最为识货最舍得掏钱的客户。
很多人第一眼看见那画风出众的封面,就立刻兴奋不已地要买下全册。
而裘亓那画册还是连载版的,每回结尾剧情都卡在最高/潮的地方,可她偏偏一周才慢吞吞更新一册,导致现在每天都有上百号人来如意坊询问册子的近况,更新了没,上架了没,还有货没,差点要把门槛给踩平。
后来路仁干脆和裘亓一商量,把上架时间固定在一天,还置顶了会员计划,购买册子超过五本就可以得到彩绘版册子的购买资格,彩绘版目前一共出到三册,所以想要收集全部的版本,就至少得买上十五册。
但实际操作之后,她们发现买够十五册的人实在太多,最后只能取十个名额,价高者得,直接就把会员制拔成了拍卖制。
就第一场彩绘册拍卖会,裘亓净赚过百金。
如果你要问,裘亓的画册火到什么程度?
——硬生生把限制级文学卖成了畅销文学。
举个例子,现在一到晚上的时间,路上行人都少了大半,要问她们都去做什么了?
——都捏着那册子去卧房里学新“知识”去了。
甚至有传闻,那位圣女大人也在高价搜寻这限量版的彩版画册,不过这种小道消息的真实性,裘亓就不得而知了。
……
因为一连好几天的高强度输出绘画,裘亓的灵感被这群如狼似虎的买家榨干到快要枯竭。
这天她在书房从早上坐到下午,愣是一张线稿都没憋出来。
那头是路仁一天三次比漫画编辑还要命的催更,另一头是她空荡荡一片毫无灵感的大脑。
灵感得找,可上哪儿去找呢?
这院子里的美人倒是层出不穷的多,可没一个能拿来当素材的。
裘亓咬着笔杆,脑袋一点一点,终于在某个时刻捕捉到一个闪光点,猛一拍桌子喊来了严晚。
“严管家,这附近最有名的……春/楼在哪?”
严晚凑近她,“大人,您的身份去那不合适,要不我去帮您请裴夫人来吧。”
“别!”裘亓提高音量,“千万别让我夫人知道。”
听完这话,严晚看她就是实打实看渣女的那种眼神了,鄙视两字就差写在脸上。
“我不是去买/欢,你想什么呢!”裘亓解释,“我是画着画着没灵感了,想去那逛逛。”
“大人,以您现在的身体,去春楼那种地方不太安全。”
“对。”裘亓打了个响指,“所以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自从上次魔族袭击,裘亓听闻严晚一脚击杀魔族的实力后,就觉得待在她身边特别有安全感。
那句话怎么说,果然还是花钱买的最让自己安心。
“大人,你是在命令我吗?”
“我是在请求你。”裘亓双手合十,眨巴眨巴眼睛,“姐姐姐姐,拜托拜托。”
严晚又不是裴羽卿,年纪大了什么戏精没见过,她没有感情地扯扯嘴角,冷硬拒绝,“那我不接受这个邀请。”
“……那我说我在命令你呢。”裘亓小声试探。
“什么时候出发。”这回严晚还是一样的干脆。
“……”
……
祖绵绵从别人那打听了一阵,才打听到裘亓又一大早就窝在书房,大半天不出来。
“还真是转性了,从前目不识丁一个人,现在巴不得在书房安家。”祖绵绵端着手里下了药的东西,放轻步子靠近。
刚贴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两人正在细声交谈,她第一反应是收回敲门的手,竖起耳朵积极地听墙角。
“若是说方圆五百里生意最好做的最大的春楼,要数合杨楼,且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生意,头牌一只曲已经涨到了两百金,访客却依旧络绎不绝,排单已经排到了后年。”
“去这合杨楼……有什么最低消费没有。”裘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没底气,“咱能省一点是一点。”
“最低消费?”严晚反应了一下,“若是只在普通看台,看一只曲只需3银。”
“那还行。”里面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那我们现在出发吧,早去早回,回来还得洗个澡去味道,免得被夫人发现。”
祖绵绵眼珠子灵活地转了转,小心思渐起,听这说法,两人是要去秘密行动,还刚好瞒着裴姐姐,那不正是她下手的好机会?
想着,她立刻推开门,插入二人之间的对话,“大人!我也去!”
裘亓差点被她这一声喊吓到心肌梗塞,捂住脆弱的小心脏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在外边偷听的,一点脚步声都不露。”
“人家脚步声本来就轻。”祖绵绵放柔了声音,模仿林予锦的口吻,她知道这魔头最喜欢那些弱不禁风的款式,努力跟着林予锦学了好几天来着,“我好多天没见大人了,每日独守空房甚是想念。”
“想我什么?”裘亓战术性后仰。
“当然是想……”祖绵绵给她抛去一个媚眼,“您的威武霸道啊。”
裘亓满脸问号:感情你们这也流行霸总是吗?
“绵绵,平日里少看那些人间流传的低俗,不适合你。”裘亓诚心劝她。
“臣妾没有,臣妾看的都是大人您的绝美画作,话都是跟那学的。”
裘亓: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
“大人。”祖绵绵跑过去抱住裘亓的胳膊,软软的身子像是要揉进她身体里一般紧贴着,“绵绵也想同大人有二人时光,您就带绵绵一起去吧。”
裘亓挺直身体,低头看正冲自己疯狂明送秋波的祖绵绵,以前没这么仔细看过,现在凑近了距离瞧,才发现一直默默无闻的她,长相也十分讨巧。
柔软白嫩仿佛棉花糖的一样的肌肤,小巧的鼻子和浅粉的樱桃小嘴正好配套,从下而上用那祈求的目光看着你时,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湿润的波光,裘亓不由得再次感叹自己与原身的审美怎么那么一致。
美人主动入怀,这以前可是白日梦里才可能的场景,可此时的裘亓表现得极其像个正人君子,她缓缓扒开祖绵绵勾着自己的手臂,生硬地回答,“那个,说话就说话,别动不动上手,我有夫人的人了这不合适。”
祖绵绵还是头次被拒绝,还是被这个从前动不动就摸自己屁股占便宜的色魔,她不可置信地张张嘴,心里发出一声不甘心的冷笑。
装,你就接着装吧,看我今天不把你这层皮撕下来。
“难道绵绵就不算大人的人了吗?”祖绵绵加上泣音,把戏撑足了。
“额,确实不算。”裘亓这会儿表现得铁直,仿佛一点听不出祖绵绵话里的意思,“我本来是打算解散后宫让大家走的,是你们不愿意,现在关系顶多算是,房东和租客吧。”
祖绵绵暗暗咬牙,她知道来软的是不行了,索性压低嗓音才裘亓耳边轻声说,“大人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这事告诉裴姐姐,她可最讨厌那种寻花问柳的地方了。”
嘿你个小姑娘,还玩威胁?
“跟上,入场费自付。”
——可惜裘亓妻管严。
……
反正都是要出门,裘亓顺带去了一趟城西王大娘那,之前听路仁介绍她是专做机关暗器出名的,手艺巧对各种物理结构也十分有研究,裘亓便派人送了一张图纸过去,经过中间多次的意见修改,今天终于可以过去取货了。
进门的时候,她是一个人,没让严晚和祖绵绵跟进。
王大娘已经连续三天没合眼一直在做裘亓的单子,不过她不但不觉得累,还越做越兴奋,要不是裘亓给了她封口费,她一定要四处炫耀自己做的这物件有多神奇。
“大人,你可算来了!”王大娘红着一张脸,眼睛亮晶晶的,迫不及待把东西呈给裘亓看,“您看看这都是按照您的要求重新改的,这次应该没问题了吧。”
裘亓把东西接过来,握在手里试了试手感,确实不错,很和手,而且也许是女生心细,连外壳的花纹都做得无比精致,要说这玩意是个艺术品,估计也有人会信。
“可以,我很满意,辛苦你了。”裘亓爽快地交了定金。
“哪儿的话,能看到这样宝贵的图纸才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以后有活还找你。”交易结束,裘亓大摇大摆从店铺里走出来。
“东西呢?”祖绵绵往她身后看。
“揣兜里了,走吧,去干正事。”裘亓率先迈出一步。
……
合杨楼落座在最繁华的街道中央,有着这行人没有的光明正大风范。
和电视剧不一样,二楼没有衣着清凉的女子挥臂喊客,相反,走廊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风吹起灯笼,亮黄色的穗子晃了晃,侧耳倾听似乎便能听见那从门缝里露出的女子轻笑声,勾得人心直痒痒。
虽面上说着只做卖艺不卖身的买卖,但懂的人都懂,只要金子到尾,没什么要求是不能满足的。
“大人,正好还有绵绵照顾您,我就不进去了。”严晚止步于门口,似乎真的不太喜欢这种地方。
裘亓体谅她的心情,“那你去对面茶楼等我们吧,要是出事我就吹哨。”
“谢大人。”严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对面茶楼里。
裘亓系上面罩,转身给祖绵绵也递了一个,“走吧。”
“真……真要进去啊?”祖绵绵到了门前开始打退堂鼓。
她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后来被卖到原身院子里后又很少出门,哪里见过这阵仗,才听了几声暧昧的男女调笑声,脸就红得不成样子。
“你不是说都看过我那些画了,怎么?”裘亓低头看她,那笑容多少有点坏心眼,“才到这就害羞了,前面撒娇的时候怎么看着那么胆大呢,这不像你啊。”
祖绵绵气呼呼地咬牙,“进去就进去,我还从来没怕过谁!”
“那快点跟上,等会儿被哪个色狼拐走轻薄了去,我可不救你。”裘亓背着手,已然跨过门槛往看台走去。
祖绵绵慌了,小步子迈得老快,跟得裘亓寸步不离,“不许丢下我。”
……
从外面可能还不能特别直观的感受这合杨楼的豪华之气,但等坐上至少能容纳五百人的看台时,裘亓有那么点感受到了。
看台下的圆形戏台足足能容下二十人的齐舞阵容,和裘亓以前在电视看的那站五个人都嫌拥挤的小戏台子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大小和他们学校半个篮球场有得一拼。
要不是拿女主剧本的是她自己,裘亓差点以为老板娘是穿越过来的。
毕竟你看,这舞台效果这观众气氛,手上再辉个应援棒,那不就和演唱会差不多了吗!
“喔!!!!施洛凝施洛凝!”
“今天是有施洛凝的压轴表演吧!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坐这后面什么都看不到啊!前面有没有空座啊,我加双倍票钱能让个位置给我吗!”
这些欢呼声不止有男人在喊,裘亓发现在坐的女人也不在少数,甚至显得比男人兴奋多了,可见这叫施洛凝的头牌,确实有点不俗的本事。
裘亓和祖绵绵在这群与自己格格不入人中,十分同步地捂住了耳朵。
好吧,她前面说话不太严谨,这他妈就是演唱会现场!
开场比官方时间要晚了五分钟左右,把观众的胃口都吊足了,那遮掩的幕帘才缓缓拉开,露出后面几位拿着乐器的妙人儿来。
裘亓抽出怀里的小望远镜,细细端详这几位的姿色。
妆画得不艳丽,只是轻抹淡点,寥寥几笔却显得几位姑娘肌肤通透气色很好,换做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茶艺妆,撩人与无形,直男的最爱。
不愧是最红的春楼,连个“开胃小菜”都如此可口。
裘亓点点头,认认真真把领悟到的宝贝记到自己的小本本上。
祖绵绵挤在人堆里着实别扭,特别是靠旁边的中年男子一直如有若无地往她身上贴,那股汗臭的气味熏得她脑袋发涨。
比起这臭男人来,她还是更愿意靠裘亓近一些,至少她身上的气味在这不是汗臭就是浓烈胭脂味的人堆中,实属一股清流。
“嗯?”裘亓感受到身侧贴上来的力道,“怎么了。”
祖绵绵憋红着脸,小声和她咬耳朵,“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她想要的二人独处,不是这人挤人的场景,这人堆里她怎么下手啊!
裘亓拍拍她的肩膀,“再等等,入场费都交了,不看回本多可惜。”
祖绵绵难受地扭扭身子,不自在地贴她更近。
舞台上正好换了曲目,一身着桃色长裙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上来,纤指微动,悦耳的琴声娓娓而来。
别的不说,这弹琴的手艺活确实下了功夫,倒是让裘亓觉得值回了点票价。
随着顺序越来靠后,出场的艺伎名气越来越高,人群里的呼喊声也愈渐响亮,好几个喊出了要撕破嗓子的架势来表示兴奋。
裘亓不敢苟同地摇摇脑袋,给自己灌了口入场赠送的漱口茶。
转头,她却发现刚才还嘀嘀咕咕的祖绵绵没了声音,埋着头,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表演开场后,祖绵绵身旁那男子就开始对她若有若无的动手动脚,发现她并不反抗之后越发的过火起来,先是用大腿贴着祖绵绵的身体慢慢蹭,觉得不够劲了又悄摸摸伸出爪子贴到她腰上。
祖绵绵一开始真的以为是人太多,加上座位距离的近所以才不可避免的有了身体接触,但等那咸猪手开始放肆的时候,再迟钝的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祖绵绵低着脑袋,眼底酝酿情绪,她本不是好惹是生非的性格,但若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她也不是吃素的。
可正当她捏紧拳头,想要回击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抹浅白的衣袖从面前掠过,衣服上沾染着清香的那人单手提起坐在她身旁的男子,一挥手,就将人腾空丢了出去。
肥壮的中年男子的惨叫声划过半空,最后变成落在门口地板上的一声痛呼。
裘亓少见地露出冷硬的表情,冲那人的方向沉声说,“滚,下次再看见你,我剁了你的手,我的人你也敢碰?”
男子捂着心口踉跄着爬起来,脸涨得通红,“你算什么东西又是她什么人,我又没对她怎么样!”
“我是她什么人不重要。”裘亓冷哼一声,“重要的是你得先担心担心你自己才对,三秒后还不从我眼前消失,我给你两个选择,断掉刚才碰了她的那只左手或者两只手一起断,怎么样,试试?”
“你!”
不等男子嘴里再吐出写什么,裘亓反手一个茶杯飞出去,那细瘦的胳膊看起来没使多大力气,飞出去的杯子却牢牢卡进墙面一个小深坑,结实的墙壁瞬间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破开延伸出好几道裂痕来,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场子,此时安静地只有能那墙土落地的声音。
裘亓蒙着面罩,男子认不得她是谁,只是看那惊人的大力,还以为她是少见的灵术者,顿时吓得要尿裤子了,他忙匍匐在地,哭喊着给裘亓磕头。
“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滚。”
“诶!这就滚!”
一场闹剧,引得几百号人的目光全数注视在看台最后一排。
裘亓回身,看见那些死亡凝视后,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惹了多大动静。
下一场本是施洛凝的压轴表演,却在前奏响起前辈裘亓一嗓子吼断。
裘亓目光再稍稍远眺,那台上落在古琴后蒙着面纱的红衣女子也正看着她,因为距离的远,暂时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神色。
“抱歉,你们继续。”裘亓掩耳盗铃地捂住眼睛,悄悄在祖绵绵身旁重新落座。
观众的注意力很快再次被台上的美人吸引,裘亓也终于摆脱了那些刺眼的目光。
祖绵绵开口,有些不自在的别扭,“你刚才在干什么。”
“揍人啊。”裘亓往嘴里丢了颗葡萄,“这种人就是贱,用你们的说法,就是得浸猪笼。”
祖绵绵被她的话逗乐,抿着唇笑了下,嘴上却回,“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揍人,如果不是他只是个普通人族,你早趴下了,憨货。”
“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自作主张热心过了头。”裘亓敷衍地回应,眼睛盯着台上的人,“再没有下次了。”
台上的节目随着施洛凝逐渐华丽的手法升向高/潮,她与前面的绿茶姐妹花不同,眼妆和头饰极其艳丽华贵,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血一般的红色,这显眼的红衬得她肌肤洁白如雪,使她看上去像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施洛凝身上有种别样的气质,或许就是她能成为头牌且经久不衰的原因,就是有种你虽然知道这朵玫瑰带刺,却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靠近她的魅惑。
一曲刚过,开始拍卖下半场的一对一小曲服务时间,一共五个名额,越到后面价格越高。
裘亓借着场面热闹没人往这看,偷偷抓起果盘里的瓜子,塞进兜里,心想一会儿拍卖结束她就差不多可以退下了,这个点回去,正好还不算太迟,不会被家(夫)长(人)骂。
却不想一道声音凭空点住了她正欲转身的动作。
“那位见义勇为的大人,可否与洛凝共饮一杯。”合杨楼花魁的特权,可以自主选择一位晚上想要服侍的客人。
“谁?”裘亓顺着祖绵绵的目光指指自己,“见义勇为?共饮一杯?我?”
你开什么玩笑,我回去晚了要被家长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