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艺术史换了个年轻英俊又博学多才的教授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校,论坛上全是林澍上课时偷拍的照片,其中有几张,拍的是他正在脱西装,从解开扣子到脱衣服,再到解开袖口挽袖子,一连串的照片填满了页面,底下一片流鼻血的男生女生,尖叫着要去上这位美男教授的课。
余泽和刷论坛刷的津津有味,还保存了好多张林澍的照片,对张绎说:“真是太帅了,绎哥,你从了吧,等我当上了娘家人,以后就能和林教授做亲戚了。”
张绎正在打字,微信对话框里输入:“林先生,您怎么突然想来学校当老师了?”还那么巧的选择了他的学校,上他的课,这要说是巧合张绎头都剁下来给他。
那边回复的很快,“闲来无事,教书育人是个不错的职业。”
张绎瞪着这行字不知道怎么反驳,对方很快又发了一句话过来:“你喜欢上我的课吗?”
张绎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但他心跳加速了,左右看看,见室友都在盯着他,立即虎着脸问:“都看着我干嘛?”
余泽和指了指他的手机,肯定地说:“你是不是在跟林教授聊天?”
“没有,是我师兄。”
沈峰“啧啧”道:“别掩饰了,绎哥,你春心荡漾了。”
“狗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不然你把聊天记录给我们看看?”沈峰挑着眉打趣道。
这当然是不行的,张绎自己看两人的聊天记录都觉得有点肉麻,要不是他知道林澍对他没意思,光看记录绝对会以为对方在频繁表白。
但他室友们不了解那老妖怪的语文水平就是这么差,看了绝对要误会的。
“行了行了,你们少操点八卦的心,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啊?男未婚男未嫁,虽然是师生,但对方年纪也不大,学校不禁止师生恋吧?”
张绎大声回答:“因为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啊,我喜欢的是女生!”
沈峰趴在椅背上哈哈大笑,“绎哥,你现在的样子很像故意掩饰性向的白莲花,有理不在声高,你越大声越说明你心虚。”
张绎低头开始啪啪啪打字:“林教授博学多才,通古博今,上课生动风趣,大家都很喜欢,不过学生有个小小建议,教授您还是去重修语文课吧,时代不同了,表达心意的用词也有所变化,您老是喜欢来喜欢去的,会让人误会的。”
林澍盯着这条消息皱了皱眉头,问一旁的熊健:“现在人对”喜欢”这个词做什么解释?”
熊健是个大老粗,而且还是个笨头熊,直言道:“喜欢不就是喜欢吗?还能有什么解释?”
林澍上网搜索了这个词,发现自己对这个词的理解也许真的还停留在以前,他认为的喜欢,就是看到这个人心生好感,心情愉悦,但现在的人似乎更注重它另外一层意思,喜欢即表白,“我喜欢你”约等于“我爱你”。
林澍发了一句语音过去,说:“喜欢这个词原本就有多重含义,并非一定要恋人之间才用,我喜欢你,只是表达了我想亲近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张绎听完,心情平复了下来,但也没太大的失落感,毕竟他知道林澍的意思。
他把这条语音放给两个室友听,警告他们:“以后别胡说,人家林教授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一介凡人?”
“绎哥,你也不能妄自菲薄啊,林教授再好也就是一介凡人,钱多一点,人长的帅一点,那也是吃米喝水长大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等你将来大红大紫了,粉丝们还嫌他太老了配不上你呢。”
“不,你不懂。”张绎无法告诉他们,人家那是妖啊,原形既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而且人家不是吃米长大的。
沈峰赶紧阻止余泽和的劝说,朝他挤了挤眼睛,说:“好了,别提他了,你自己喜欢男人不代表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男人啊,而且我们现在要以事业为重,谈什么感情啊?”
“事业和爱情又不冲突,现在的粉丝才不会因为你谈恋爱就脱粉呢,而且有个林先生那样的男朋友,粉丝们嫉妒的肯定是你。”
“够了哈,你俩这话题是不是没完没了了?”张绎真是服了俩室友了,八字都没一撇了,就开始想以后了。
俩室友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自觉闭上嘴巴。
周末,张绎带着孙胖子去妖怪办事处,按照地址,这地方应该在郊区,等他们打车到那的时候,发现两个像样的门面都没有,七拐八弯进了一条很深的巷子,在一家连门都破了的自建房前停了下来。
“是这儿?”张绎疑惑地问。
孙胖子来过这里,点头说:“是,这几年新生的妖怪越来越少了,这里很少有妖会来的。”他亲自去敲门,但门没上锁,轻轻一敲就开了。
“有人在吗?”孙胖子嚎了一嗓子,但并未有回应,他直接进门,张绎也跟了进去,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破败的院子,院子里挖了个小池塘,种了不少蔬菜,不过杂草都长的比蔬菜好,显然是没怎么打理过的。
“玄老在吗?我是来办事的。”
张绎见半天没人应,问:“会不会出去了?你们就没个联系电话吗?”
“我不知道啊,你那个妖族朋友有说吗?”
张绎拿出手机想问问林澍,点开通讯录又犹豫了,这么点小事似乎用不着麻烦大佬,然后走到紧闭的玻璃门前看了看,玻璃门破了一角,脏兮兮的都是灰尘,张绎贴近了才看清里面的东西,乱糟糟的堆放着各种箱子和桌椅,甚至还有小孩子的玩具。
“这儿真是你们的办事处?会不会早荒废了?”
“不懂啊,我上回来都十几年前了。”
“就没有其他机构可以改名?”
“不懂啊,我只知道这儿。”
面对着一问三不知的猴子精,张绎抑郁了,不得不再拿出手机,手指点在林澍的名字上,刚要点下去就听孙胖子吼了一声:“玄老,您在这里啊?怎么不出声啊?”
张绎吓了一跳,这院子里就站着他俩啊,并没有看到第三个人或者妖啊,等顺着孙胖子的目光看去,就见池塘的石头上趴着一只乌龟,龟背上都长毛了,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准以为这是一坨青苔。
“吵什么吵,老人家觉少你不知道吗?”乌龟动了起来,先是伸出脑袋,然后摊开四肢,还顺利地翻了个身,四脚朝天。
孙胖子殷勤地跑过去,双手捧着乌龟上来,替他擦掉身上的脏东西,殷勤的像个孝顺儿子。
乌龟悠然自得地享受服务,然后一双绿豆眼盯着张绎看,不悦地问:“你怎么带个人类来了?”
“他是我朋友,而且他知道我们的事情。”
乌龟挣脱开他的手,慢慢地爬过来,绕着张绎转了个圈,“我怎么在这个人类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您闻错啦,这里只有臭水池的味道。”
乌龟晃了晃脑袋,突然在张绎面前变成了人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穿着打着补丁的旧时代军装,一双小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把张绎扫了几遍。
张绎心砰砰跳,以为又遇到个和道士有仇的妖怪,他摸着手腕上的珠子,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然后尴尬地放开珠子。
“我好像闻到了灵树大人的味道,你这个人类不简单啊,哪来的?”
张绎报了自己的来历,龙虎山在妖界很出名,因为张真人是道行最深、资历最老的老前辈,加上五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出色,比那些已经快要绝户的小道观强多了。
“原来是那臭道士的徒弟啊,该不会就是他二十年前捡回去的那个吧?”老头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当年他那那个意气风发啊,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捡了个宝,结果过了几年就跑来找我哭诉,还让我帮他重新卜一卦,啧啧,命是好命,就是……”
张绎心中一动,问:“就是什么?”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大天师,天赋这东西难道真这么重要?
老乌龟摇摇头,嘿嘿笑了声,“不可说不可说,你以后就知道了,反正不是坏事。”说完他摇摇晃晃地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顺脚踢开了脚边的障碍物,又搬了两把破旧的椅子出来给他们坐。
“对了,你们是来办什么事情的?”
孙胖子急忙上前,出示了自己的户口本,“玄老,我要改名。”
“改名?孙悟空不是挺好的吗?知名人物,同宗同族,好多猴子都喜欢叫这个名。”
孙胖子嘴巴也不笨,解释说:“那毕竟是我老祖宗,不好冒犯人家。”
“随你,想改成什么?”玄老打开一台旧电脑,卡了足足十分钟才亮起来。
孙胖子又开始挠耳朵了,“小绎,你帮我想个名吧。”
张绎知道他文化程度不高,也就不为难他了,但帮别人取名挺尴尬的,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合适对方的。
“你想取个什么样的?独特点的、好听点的还是霸气点的?”
“好听就行,太霸气的名字我命格承受不住。”
“还姓孙吗?”
“嗯,毕竟是老祖宗的姓,不改了。”
张绎这边还在想,那边老乌龟已经打开电脑,架上一副老花镜,手指笨拙地打了几个字,只听打印机咯吱咯吱几声响,一本新的户口本被丢进了孙胖子怀里。
“好了,一只小猴子要什么好听的名字,随便换一个就是了,弄好了就赶紧走,别打扰老人家睡觉。”
孙胖子打开户口本一看,名字那一栏改成了:孙一凡,张绎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十分怀疑那老头只是懒得打字而已。
老乌龟摘下眼镜,解释道:“你一个文盲,取太难写的名字不是为难自己吗?这个名字多好,简单好写,一只平凡的猴子,特别适合你。”
孙胖子开开心心地点头,“嗯,您说的对。”
张绎满头黑线,名字好不好另说,但这个解释听了难道不想打人吗?真是只笨猴子。
“好了,快走吧,老头要睡觉了。”老乌龟打了个哈欠,缩在椅子上变成了一只乌龟,把脑袋和四肢缩回了龟壳里,果然继续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