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张绎吊上绳索,被慢慢放到水面上,刘导打了个手势,张绎睁开眼睛,目无焦距地盯着天空,将思维放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安详。
该痛也痛过了,该担忧也担忧过了,绝望过后他实在不知该有什么想法了,也不知道人临死前是否也要经历这么复杂的情绪变化。
身体与水面相贴的那一瞬间,张绎突然剧烈挣扎了一下,他双眼瞪圆,瞳孔微缩,双手向上用力抓握,像是要抓住求生的机遇,可湖水如勐兽,瞬间就将他吞没了。
这一幕是之前没有的,是张绎自己临时加上去的,刘导没有喊停,直到他全身没入水中才喊了卡。
工作人员忙将绳索拉起来,可吊绳露出水面时,绳索那头却没人,张绎消失了。
“人……人呢?”
全剧组都吓得不轻,刘导丢掉烟头跑过来,惊怒地喊道:“怎么回事?张绎人呢?快,快下水找找!”
守在一旁的救生船急忙上前,因为是在湖里,湖并不大,景区也没有快艇之类的救生设备,只有几艘小船,船上的救生员已经跳下水游过去了。
一群人围在湖边,紧张地看着湖面,负责设备的工作人员跑到刘导面前激动地说:“不可能的,刚入水而已,又不是太深,除非他自己拆掉扣带,否则人不可能没了。”
刘导懒得答应,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主要还是赶紧救人,他不信张绎无缘无故会自己把绳子解开。
张绎被一根水草缠住手脚用力往水下拖,他已经从最初的惊惧平静下来了,水草不可能出现在湖面上,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力度将人拖下水,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传说中的水猴子了。
早知道就不提议在这湖中央入水了,居然大白天的还能遇到这种事。
符纸在水中无法生效,他摸了摸身上的其他法器,除了小指上的戒指,其他东西因为要换衣服都放在了他的背包里。
他屏住唿吸,光线因为深入水下越来越暗,他身体周边连一条鱼都没有,整个湖死寂的可怕,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湖。
他期待着救生员能赶紧找到他,可他视线所及之处,湖面平静无波,一点声响都没有,像是有东西将他隔绝了,否则就算入了水也该能听到岸上的声音。
张绎用力挣扎起来,手脚的水草越缠越紧,他根本分不出手脚来解开束缚。
窒息的感觉袭来,胸腔里因为缺氧已经开始隐隐作痛,张绎说自己会游泳不是假货,甚至技术还不错,憋气时间也比一般人长,但再长也是有极限的,张绎此时终于体会到了元启从桥上掉下来时那种逼近死亡的感觉。
手机不在身上,就算在也用不了,张绎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也太窝囊了。
他用力将手举到嘴边,用牙齿咬手腕上缠着的水草,鲜血在水中蔓延,他疼的忘记憋气,一口湖水灌入嘴里和鼻腔,难受的人想哭。
张绎不是爱哭的性格,但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依旧令人心惊胆战,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眼泪,双眼为了能看清东西努力睁着,湖水早将眼睛泡的发胀发疼。
他胡乱啃咬一通,也不知咬下了多少水草,但并没能将手上的束缚咬开,他换一只手扯到嘴边,一口咬下去,入口的却是圆润的木珠。
是林澍送给他的手串,因为戴在衣袖里看不出来所以没被取下来,此时木珠含在嘴里,他出奇地清醒,心绪平静下来,并且嘴里尝到了清甜的味道。
也许是太紧张了,张绎下嘴也没个轻重,牙齿嗑下了一小片木屑,心想:师父算卦的水平真是奇烂无比,说什么大富大贵的命,他年纪轻轻就要死了,哪来的富贵?
林澍心头一颤,眉头微微蹙起,不明白怎么突然有种心惊的感觉,而在张绎的酒店房间里,一道霞光冲破玻璃罩,将满室照耀的熠熠生辉,可惜无人瞧见。
林澍诧异地看向远处,他感应到自己的种子了,一瞬间,原本坐在车后座的人突然消失,前头开车的司机紧急踩下刹车,却听到一句话回荡在耳边:“不用停,继续往山上开。”
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张绎的房间内,男人脚步轻灵,沿着这个房间的每一处走了一圈,刚才那抹感应已经消失了,但他敢肯定东西就在这里。
第一次还能解释说是错觉,第二次在同样的地方感应到自己的种子绝对不会是巧合,而他在现身的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张绎的房间。
玻璃罩内,一棵细细的小树苗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他感应到了张绎有危险,可他能力太弱了,怎么努力也破不开这层禁制。
一双好看的手打开衣柜门,林澍扫了一圈衣柜里挂着的衣物,确定是张绎的没错,衣柜角落里放着个黑色的背包,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它,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玻璃瓶,很普通的东西,像是义乌小超市就会有的工艺品。
林澍将东西拿出来,便清楚地看到了玻璃罩里的植物,喜悦与诧异之情一起涌上来,“原来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