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吃完火锅,孟元昊去找他的新女朋友了,曲君之跟随周若馨回了学校,墨泽北开车回了家。

半道,她突然接到了刚出狱不久的柳初青电话,这人声音冰冷,语含讥笑:“你那贱母死了。”

墨泽北瞳孔放大,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

“地址一会我发你手机上,当心去晚了,她的尸体被野狗叼了去。”

墨泽北目眦欲裂,胸膛处燃起涛涛怒火,她紧咬着后槽牙:“是你派人做的?”

“怎么会,”柳初青厌恶道,“我嫌她太脏,怕她污了我的手。”

挂了电话,墨泽北力咬住自己的手臂,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木晗曦出差了,她给木教授了电话,说今晚与朋友聚餐,饭后去唱歌,好好放松一下,大概率要住在外面。

木教授细细叮嘱了她一番,墨泽北听着她爱护关切的话语,极力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妈,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

墨泽北按着柳初青给的地址一直往前开,半路忽尔起了雨,窗外狂风嘶吼,电闪雷鸣。

三个多小时后,墨泽北冒雨推开车门,开手机的手电筒,依着柳初青接连发送的短信指示,深一脚浅一脚地踉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废墟,刺鼻的霉味袭涌而来,四周长满了杂乱无章的野草,还有斑驳生锈的铁片,堆满污垢的碎石……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抹了把脸颊,循着血腥味继续往里走,迈过一道门槛,入了室内,那女人赫然躺在那……

浑身血痕,衣衫褴褛,双目睁圆,死不瞑目……

墨泽北握着手机,久久伫立在那处,鼻腔酸涩得厉害,眼角的泪一滴一滴落在屏幕上。

最后,她缓缓抬步走过去,蹲下,脱下自己外面穿的白衬衫,将其坦露在外的肌肤遮盖住。

五六分钟后,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其中一个浑厚的中年男人在喊她的名字。

墨泽北起身出去了,接着她便被这帮人强行带上了车,车晃晃悠悠开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到了一个小平房。

柳初青挥了挥手,众人退去,昏黄的屋内剩她们两个。

柳初青半曲着腿坐在一张木床上,背靠着身后的白墙,双眸微阖着。

“我如果想毁了你,分分钟的事,”柳初青睁眼觑着墨泽北,她牵了牵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让你失足死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或者找个流氓乞丐污了你的身子,再不然,弄个人失手伤你,把你变成残废……”她忽尔想到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还有一招更妙,喂你毒品,让你和你那贱母一个样,人不人鬼不鬼,最后堕落沉沦,屈辱而死。”

墨泽北定定瞧着她,眼眸平静。

柳初青掀了薄被,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一步一步朝墨泽北走过来,墨泽北纹丝不动,立在原处。

她钳制住墨泽北的下巴,表情阴翳:“你和她做了吗?”

“做了,不止一次,”墨泽北力挥开柳初青的手,“她每次都很享受,很投入。”

柳初青被激得猛咳不止,侧身吐了口鲜血,她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猛然掐住墨泽北的脖子,恶狠狠瞪着墨泽北的右手:“你是不是的这手进的她身子?”她歇斯底里地嘶吼,“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这手砍下来喂野狗?!”

“即使砍了我的手,你能得到什么?你简直愚蠢,可笑至极!!!”墨泽北挥开她的手,干咳了几下,“木晗曦已经是我的人了!她亲口告诉我,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是我的,不会再有别人!”

柳初青听后开始神经质般地疯狂咆哮,不停抓挠墨泽北。

“她从始至终对你没有半分喜欢!以前她当你是朋友,现在你在她心里连一微克的分量都占不到!而我是她今生的挚爱!你伤了我,毁了我,残了我,得到的会是她对你无尽的憎恶,厌弃,最后她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仅此而已。”

柳初青口中鲜血狂吐不止,她身子颤颤巍巍,最终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又过了两三分钟,韩硕进来了,墨泽北从城区来这之前,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发给了他,并进行位置共享。

柳初青衣袖擦了擦脸颊,嘴角的血,缓缓坐了起来,目光在墨泽北和韩硕身上来回扫视,不消说,外面的人,肯定被韩硕的保镖控制住了。

“你不是爱木晗曦吗?”柳初青阴笑着嘲讽,“怎么还反过来帮自己的情敌?”

韩硕斜睨了她一眼,根本不屑与她说话,歪头对着墨泽北低声讲了句:“你母亲的尸体我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了。”

墨泽北眼睫颤了颤,敛了敛眸,哑声道:“多谢你。”

墨泽北和韩硕离开后,柳初青气血攻心,大病了一场,差点死了,她原本在狱里积郁多日,又因心魔戾气整日癫疯狂躁,身子早就被折腾得不行了,现下经历这一遭刺激,便是强弩之末了。

墨母的后事,韩硕帮着墨泽北操办的,墨母死得不体面,生前又受尽了羞辱,便没叫木家人知晓。

墨泽北开车带着她的骨灰,到了一山水清秀之地,将其埋在一棵老树下。

她靠着老树,一直闭眼坐着,到了日暮西山之时,远处的天际布满了红霞,金灿灿的,极其好看。

她眯起眼睛,瞧了会,突然忆起那次在J城,她与万娇娇在饮品店外,瞧见了那女人,女人没认出她来,她当时心底的那点期待也随之消逝了。

现如她人没了,过去的种种都归于尘土,不再计较。

墨泽北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开车回城,先洗了车,后回家又洗了澡。

木教授觉察出这几天墨泽北情绪有些低落,偏偏这人又是闷性子,不肯与人倾诉,木晗曦也不在,她有些担心,晚上捧着一杯热牛奶,去了二楼。

墨泽北当时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木教授将牛奶递给她。

墨泽北接过,小抿了几口,随后将其搁在了桌上:“我没什么事,您别担心。”

木教授嘴唇动了动,最后小声说了句:“要是小曦在就好了,你肯定愿意和她说。”

墨泽北勉强挤出一个笑,她慢慢将脑袋枕在木教授的腿上,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前额那,闭着眼睛:“妈,你摸摸我。”

木教授依言抚了抚她的眉眼:“有什么事,不要总憋在心里,容易憋出病来。”

“我晓得,”墨泽北抿了抿唇,犹豫了会,末了,还是讲了,“前几日我的母亲去世了,我在和韩硕料理她的后事......她死前的样子很凄惨,我这几晚总是梦魇......”

“傻孩子,”木教授心疼地贴了贴她的额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家里说?”

墨泽北没应话,沉默下来。

木教授叹了口气,脱鞋上床:“今晚我陪你睡。”

“嗯。”墨泽北没拒绝她的好意,往里挪了挪身子,给她腾地方。

木教授揽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着哄人入睡的童谣。

墨泽北窝在她怀里,眼角有泪,她幻想中的母亲就是这个样子,现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等墨泽北睡着后,木教授悄然下楼,给木晗曦了电话,让她尽快赶回来。

第二天晚上,木晗曦坐高铁回来了。

当时甘阿姨刚做好晚饭,他们几个正准备餐。

墨泽北歪头瞧见木晗曦的身影,连忙放下筷子,快步走过去。

木晗曦将行李搁在一边,牵着她的手,去了二楼。

一进了卧室,墨泽北就将她紧紧抱住了。

木晗曦一手摸着她的后脑,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过了会,木晗曦轻轻托起墨泽北的下巴,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先下去吃晚饭,饭后,我们出去走走。”

墨泽北点点头。

过晚饭,俩人去了小区附近的公园。

墨泽北将前几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木晗曦,木晗曦听得后脊阵阵发凉。

“她就是个疯子,你怎么能身前往?”木晗曦力握住她的手臂,“你万一有个闪失,要我以后怎么活?”

墨泽北轻轻揽住她:“我给韩硕了电话,他当时说会紧随我之后。”

木晗曦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人心有时候很可怕,如果韩硕没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好在没发生意外......

夜里,木晗曦做了噩梦,梦见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墨泽北,她哭着醒来,满脸泪痕。

墨泽北吓一跳,连忙开了床头灯,紧紧抱住她。

“姐姐......我在这呢,”墨泽北亲吻着她的额头,温声哄慰,“不怕,不怕。”

木晗曦窝在她怀里,渐渐止了哭声:“明日我们去寺庙求个平安符。”

“好,”墨泽北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明天一早就去。”

俩人开车去的,由于距离较远,到了那都将近中午了。

前来祈福保平安的民众很多,她俩跟随着其他人,一路听,最后到了内院的一处净地。

先在室内进行虔诚跪拜,又捐了些香火钱,再由一小僧领着入西殿,在这处执笔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之后小僧会将她们写好的生辰八字,通过一个木窗,递予殿内主室的老者。

老者瞧过后,分别将其放入食指大小的黄色小袋里,小袋周身布满符文,两端的线轻轻一拉便收紧了。

那小僧将平安符给了两人,又将拇指大小的玲珑白玉给了墨泽北:“我家尊者说是与你有缘,将此物赠予你,请每日贴身佩戴身上,如此可保你余生平安喜乐。”

墨泽北神色讶异,连忙双手接过。

她还未来得及道谢,那小僧就转身离去了。

墨泽北挠挠头,有些无措,将玉放在了木晗曦的掌心。

出了昏暗的西殿,木晗曦借着日光,仰脸瞧了瞧:“这玉材质细腻莹透,入手润滑沁凉,最为难得的是浑然天成,没有丝毫瑕疵,而且还是很罕见的羊脂白玉。”

墨泽北凑过去盯着看了两秒:“看形态是个玉葫芦?”

“嗯,福禄双全,”木晗曦弯唇笑了笑,“很好的寓意。”

墨泽北摸出脖颈的绿蝉:“姐姐,我已经有一块玉了,要不这白玉葫芦还是你带吧?”

“胡说什么?”木晗曦嗔了墨泽北一眼,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人家好心送给你的,我怎么能戴?”

“那怎么办?”墨泽北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我戴绿蝉,你戴葫芦。”

墨泽北咧嘴一笑,将绿蝉给了木晗曦,木晗曦顺手给她戴上了葫芦......

俩人摸着各自脖子上的物件,相视一笑。

今日阳光正好,洒满一地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