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西北,众将士都表示不解,这还没正式开打,朝廷怎么就想用粮食解决问题了?如果真有这么好解决,那他们几十万西北军驻扎在这里做什么?
“听说是南边沈大人的意见,不知他从哪里筹集到了粮食,给皇上送了奏报,皇上当即就同意了。”如今还有人不知道沈嘉与皇上的关系吗?
有将领立即不忿地说:“哼,南边要是有多余的粮食,送到西北给我们不好吗?咱们天寒地冻的,缺衣少食,他们竟然要把粮食送到敌军手里,这不是喂饱了豺狼好吞掉我们吗?”
想不通的将领不止一人,将士们辛辛苦苦地守在这里,为的是保家卫国,也为了建功立业,并非所有人都觉得天下太平是好事的,尤其当这个太平是需要用他们想要的东西去换的时候。
“侯爷,您说句话,咱们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管他什么沈大人张大人的,敌军来袭我们奋起反击没什么不对的,而且那群野心不不不的家伙怎么可能拿出钱财来买粮食?”
镇远侯想的比大家远,他不需要靠立功来提升爵位了,功高震主,他甚至需要尽早将手中的兵权交出去,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由他儿子来接替,从皇上着重培养的都是年轻将领也看得出来,以后这些人才是军中主将。
所以他需要的不是考虑这仗怎么打,而是考虑如何做的让皇上满意,既能保住百姓和疆土,又能让天下人满意。
他示意大家安静,沉声说:“这事情并非不可为,如今的局势不用我说大家也看到了,瓦刺已经攻占了凉州,鞑靼之前只派了五千人来试探,如今已经集结了至少二十万大军,这次的动静可不比上回小啊。”
“他娘的,他们到底是从哪找来这么多帮手的?上回明明都将他们打怕了打懵了,这才过去多久,就恢复元气了?”
“会不会是虚晃一枪?也许只是他们顾布迷阵为了吓唬我们的?”
“凉州都丢了,就算先前是吓唬,这会儿他们也涨了气势,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曹世子瞥了眼在座的将领们,笑着说:“大家不必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其实皇上的提议很好,先谈和,如果粮食真能解决问题,那就先用粮食安抚住他们,虽然真打起来咱们未必会输,但你们别忘了,冬季本就不是打仗的好时机,对方又是一群饿鬼,要赢也必然会付出巨大代价,如果能缓冲个半年,咱们做足准备,到时候不用他们来打,我们主动出击,只要朝廷肯做坚实的后盾,咱们这一仗打到天荒地老都成,不把他们全部歼灭不回来!”
“好!”有人大声附和道:“既然朝廷想先礼后兵,咱们听从就是,万一不行咱们再大干一场!”
镇远侯点点头:“那就下去做准备吧,不管能不能成,战事还是要准备起来,凉州也必须拿回来,这个脸咱们西北军丢不起,其他的事后再说!”
大晋的最南边,几艘大海船即将抵达,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沈嘉建了一个极大的码头,专门用来运送官家的物资。
南方不缺粮食,沈嘉在第一年就派人在不远的海岛上开荒种粮,有工部专门设计的农具,有上好的粮种,又有天时地利,每一季都是大丰收。
这些粮食他一部分留下作为储备,剩余的全部运到海外换了大量的铁矿银矿之类的东西,两年时间虽然很短,但也积累了不少好东西。
北方战事传来的时候,这一季的粮食还未运出去,因此他给赵璋送了奏折,希望朝廷能先试着用粮食解决问题,当年那场战争虽然赢了,但西北军和西北的百姓都伤亡严重,不管如何,能不打战就不打,至于这永久无法调节的矛盾该如何解决,沈嘉没有深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他知道,这个方案会让许多朝臣骂他胆怯懦弱,尤其是向来主战的武将,绝对是看不上他这样的方案的,但他知道赵璋会同意,因为赵璋会是一个将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帝王。
“大人,数量已经清点完毕了,咱们能拿出来的粮食也不足以应付整个北地过完冬天,您如何能夸下这等海口,要是咱们粮食供应不上,岂不是成了全大晋的罪人了?朝臣们可不会放过您的。”
沈嘉接过账本看了眼数字,他给赵璋报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翻了倍的,这缺口要从哪里补他还只是心里想想没开始行动,除了用东西换用钱买也别的方法了。
“去问问杜管事有没有在商行,人在的话请他过来一下。”沈嘉在两广落脚后,杜鑫很快就跟来了,将南边的商行总部也移了过来,这两年已经成功做大做强成了两广最大的商行,南来北往的商人几乎都知道两广这边有个大东家姓杜,是沈大人的御用管事,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在外头可威风的很。
杜鑫来的极快,他这两年胖了许多,还真和杜富成有点父子模样了,见人就笑,弥勒佛似的,但沈嘉可从不小瞧他们这些精于算计的人,事实证明他也确实能干。
杜鑫行礼后,躬身站在沈嘉面前,毕恭毕敬地问:“大人您喊奴才来是有何吩咐?”
“杜管事,你如今已经不是宫里的内侍了,不必再自称奴才。”
“不敢不敢,奴才以前在宫里是皇上的奴才,出宫后就是您的奴才,一样的,您可别觉得奴才这是自谦,奴才能有今日,都是您的恩典。”杜鑫对沈嘉的崇拜是实打实的,别人见他风光以为他多能干,可是他却始终记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沈嘉的指示去做的。
沈嘉也不勉强他,而是带着他去了府里的库房,几扇大门依次打开,摆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上千平的大库房,东西整齐的摆着,有些没盖着盖子,金光闪闪,令人痴迷。
“大人,您这是……”杜鑫不明白沈嘉这次是要给他什么,又想要换什么,这两年,他按照沈嘉的指示从海外寻了不少东西回来,其他的不说,那几种能作为粮食的作物真是好东西呀,只是目前听说产量还不稳定,不知道能否惠及到大晋百姓。
沈嘉走进去,拿了放在架子上的清单来看,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年多的时间竟然赚了这么多东西回来,里头起码有一半是水师训练时从海外剿匪剿回来的战利品。
沈嘉给他们的奖励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身份,第一批水师都是戴罪之身,他们只要立了功就能脱掉罪身改为良民,为了这个身份,多少人勇不畏死,粉身碎骨也要拼出战功来。
沈嘉带他去了放金银的区域,“这里的钱你都能用,不用特意报批,做好账目就行,从明日起,你带着人四处去收购粮食,能收多少收多少。”
“您要多少?”杜鑫疑惑地问。
“多多益善吧,以你的身份地主乡绅肯定愿意出卖余粮,但贵族官身就未必了,你再把何彦带去,我会给他手令,让他与你一道去买粮。”
杜鑫只要想想如今北方的形势就能猜到沈嘉这些粮食是为谁买的,当即义不容辞地应答下来,他走南闯北的消息灵通,对于哪里能买到粮食已经心里有数。
“您放心,奴才这就就去办,一个月内定能给你拉几条船的粮食回来。”
“不必拉回来,买到了往北运就是,很快朝廷就会有人过来交接,咱们只负责买粮送粮,其余的就不管了。”
杜鑫开了句玩笑:“您就不怕中途有人中饱私囊吗?”
沈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奸诈,“敢发国难财也得有命享才行,现在不管不代表时候不查,谁要是有本事把账做的天衣无缝,本官一定提拔他到户部做官。”
“奴才开玩笑的,这紧要关头,每一步都走的极快,就算有人想中饱私囊也来不及做手脚,您放心好了。”
“如果能帮到朝廷才真正放心。”他额外叮嘱了杜鑫一句:“出门办事注意安全,记得带上厚衣裳。”
“您不说还真忘了,在这住两年都忘了以前冬季是如何过来的了,等回京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呢。”
听他提起“回京”二字,沈嘉表情微变,等杜鑫离开后坐在书桌后发了会儿呆。
他离开长安已经快两年半了,按照约定还有半年他就该回京了,这里的事情与他预计的还要顺利,但事情永远做不完,他的规划写了好几本,但最后能否用上也不知道。
想起这个月的信还没写,沈嘉摊开纸张,提笔开始写信,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每回都写到手软,在没有对方的日子里,他就靠着这些文字让彼此不断了联系,哪怕相隔两地,看到信也能知道对方做过什么,吃过什么好吃的,见过什么好玩的,仿佛彼此还在一起。
信的最后,沈嘉写了一首情诗,这是每次写信的固定项目,他发现,只要有这情诗在,赵璋每次的回信都会格外温柔,能冲淡一些分隔两地的怨念。
写完最后一个字,沈嘉轻轻笑了笑,把厚厚的信纸叠好塞进信封,这信封还是他找人定制的,浓浓的现代风,连信纸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印刷的,每一季都有一种代表相思的花,冬季用的是梅花。
这种小情侣之间才有的小心思让两人的分别不那么枯燥无味,沈嘉时常也会变着花样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见面时说不口的话也敢大胆地写,效果颇为显著,至少赵璋的回信里总能回应到他的感情。
拿着信封走出门,沈嘉准备找人去送信,看到院子里的腊梅居然开花了,这里的天气中梅树太难了,去年一朵花没开,今年算是很给面子了,虽然只有最高的枝头开了一小朵。
他过去将那朵小花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进信封里,然后才找人去送信。
“算算日子,不久之后就要见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