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府邸可真大真漂亮啊,听说还是皇上赏赐的呢,真有面子!”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孩子,之前一直站在长辈身后,此时进了沈府,眼睛都不够用了,难怪族人起初都想巴结着沈嘉,这样的富贵他们也想拥有。
年轻人与老人的思想是不一样的,在他们看来,富贵险中求,这世上谁不想做官,谁不想做高官,沈嘉如今已经是正三品……不对,按照他们入城后打听到的,马上就要做二品官了,那是何等荣耀的事啊,怎么就要断绝关系了呢。
沈嘉与年轻一辈的堂兄弟们没有过多交流,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在读书,能认全人就不错了。
“几位兄长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在长安多玩几日,我安排人给你们当向导,也顺便给家人带些特产回去。”沈嘉客气地说。
堂兄们不敢私自答应,拿目光去瞅几位长辈,希望他们点头。
被沈嘉喊三叔公的那位冷哼一声,“别了,谁知道你的钱财是如何来的,别是草菅人命贪墨来的,这样肮脏的钱我们可不敢用。”
沈嘉耸耸肩,也不解释什么,笑着走进大厅,沈父沈母已经走出来了,看到几位族老脸上挤出笑容,却被对方堵了回去,“好啊,你们可真是出息了,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我们赶出去?”
沈父收起笑容,背过身去,沈母则上前解释道:“哪有的事,不过是家里没准备好,所以怠慢了,几位叔公叔伯请坐吧……来人,上最好的茶来!”
见沈母递了台阶,几位族老脸色好看了些,他们也不是真心要作妖,毕竟这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是守卫,进门就有种规矩森严的大户人家的感觉,他们也是占着同族长辈的身份才敢挺直了腰走进来。
等落了座,沈嘉便开口问:“几位叔公伯公来之前怎么不给我们递封信,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们啊,这一路山高路远的,几位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吧?”
“废话不多说,我们此次前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的。”三叔公气呼呼地看着沈嘉。
沈嘉站起身,走到父母面前,拉起他们,说:“既然是要问我,那我爹娘就不必在场了,来人,送老太爷老夫人下去休息。”沈嘉虽然敬重长辈,但第一重要的当然是自己父母,这些所谓的族人敢轻慢他父母,那实在没必要让他父母在这儿受罪。
“等等,有些事情还得他们做主,你母亲一个妇道人家就算了,你父亲必须留下。”
沈嘉听到“妇道人家”四个字更加不想父母留下了,呵斥了下人一句:“还不赶紧带老太爷老夫人出去,这个家我做主,叔公有什么话跟我说就好,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沈嘉毕竟身居高位,在家时很是发威,但他一板下脸,不用发怒就能让下人心惊胆战。
不仅是沈府的下人,沈氏族人也都吓得不敢说话了,眼睁睁看着沈家二老被扶出去,然后沈嘉就坐到了沈父原先的位置,紧挨着几位族老。
他气势大变,一下子就掌控了主场,其他人乖乖坐着不敢说话,直到下人送茶水进来才打破这凝滞的气氛。
“三叔公可以开始问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只要不涉及机密,嘉一定知无不言。”沈嘉平静地说。
“咳咳,嘉嘉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聪明,如今有这般成就都是沈氏祖宗保佑来的,不说如何回报祖先,总得保住沈氏这个家族吧?”
沈嘉眨眨眼,不解地问:“是嘉做错什么了吗?叔公为何如此说?自从嘉高中后,每年给家族的节礼从未缺过,宗祠也修过了,祭田也买了,家族学堂也建了,族中贫困的人家该帮的也帮了,请问,还有什么是嘉没做的吗?”
这些话说的无人反驳,沈氏中谁敢说自己没得到过沈嘉的好处?只是这些好处随着沈嘉的官位越来越高,大家便越来越不满足了而已。
最夸张的是有个族亲竟然要求沈嘉替他孙子谋个官位,普通不入流的小吏还看不上,得县令起的,还有人想将自家的亲戚送给沈嘉做小妾通房的,花样百出。
见大家都被震慑住了,沈嘉又说:“我沈氏如今在保宁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吧?你们走出去谁不当你们是大爷?犯了错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地罚,那些我就不计较了,但如果有谁敢利用本官的名义在外头作威作福祸害百姓,那就别怪本官不顾亲情,大义灭亲了。”
三叔公愤怒地反驳:“谁作威作福?谁祸害百姓?我们不过是老百姓能犯什么大错?顶天了也就杀个人以命抵命罢了,可是你不同,你乃朝廷命官,一言一行都关乎整个沈氏的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你犯了错还得我们整个家族赔命,难道你不该对族人好一些吗?”
沈嘉点点头,“此话有理,那以后每年嘉再给宗族送白银一千两,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但凡有族人能考中秀才,一律可以进京就学,学费由我沈府承担,如何?”
一位堂兄激动地问:“嘉嘉,我可以不要这些吗?我想到长安来谋生,你可否提携兄弟一把?就如你大姐夫那样在长安置个产业,开个铺子谋生。”
沈嘉朝他看去,低头笑了笑,“玉堂兄,大姐夫家本就是经商出身,本钱也都是他家出的,我帮的不过是帮他找了间铺面,替他介绍了几位客人,除此之外都是他自己经营的,玉堂兄如果也能做到这一点,你来我自然欢迎。”
沈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不是说是你送的铺面吗?不是说你还亲自引荐了朝中大臣去杨森铺子里买东西,还给上报纸打广告,怎么到了兄弟这就什么都没了?”
沈嘉眯起眼睛,问他:“谁胡说八道的?可敢叫来与我对峙?”
“这……你别生气,我也是听杨家人说的,你不知道,他们家可比我们自家威风多了,成天把你挂在嘴边,在商场上唯我独尊,我们沈氏的几家铺子都被打压的开不下去了,不信你问问叔公他们。”
众人点头,又是一顿数落杨家,言语中也不忘数落沈嘉胳膊肘往外拐。
沈嘉被气笑了,这事情不用调查他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沈氏族人也想做生意,结果做不过杨家,所以心生不忿罢了。
至于杨家有没有打着他的名号谋私利,只要不闹出大事,他也懒得管。
“生意之事,嘉实在无能为力,盈亏自负。”沈嘉不客气地说。
“这个也就罢了,商贾之事本就低贱,我沈氏如今有大好前程,应该鼓励后辈刻苦读书才是,怎么能去做商贾之流呢?杨家钱财再多不也上不了台面?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族中长辈发了话,沈玉也不敢再坚持了,但他太明白,有沈嘉这个靠山,如果能在长安混,说不定摇身一变就能成为贵人了。
“还有什么问题?”沈嘉把目光投向三叔公,如今沈氏的族长,也是最硬气最拧的一位长辈。
“有,张家的事你怎么解释?”三叔公愤怒地问。
沈嘉不太想讲,指着何彦说:“阿彦来说吧。”
何彦上前一步,把这段往事说的极其生动,既没有把所有罪名都甩到张家身上,也没有替张家辩解半句,很少公允。
但这故事情节显然与沈氏族人听到的版本不一样,先入为主,他们都觉得何彦在说谎,毕竟谁干了坏事会承认呢?
沈嘉叹了口气,说:“此事全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且张家的事不过是三姐与三姐夫之间的小事,不足一提。”
“那你可有做出伤天害理、贪污受贿、触犯大律的错事?”三叔公逼问道。
沈嘉心想:这应该才是他们来的真正目的,就是不知道谁又在背后搞鬼,他正要辩解,就听门外传来一声质问:“是谁胆敢污蔑朕的肱股之臣?”
赵璋穿着一身常服气势凛然地走进来,扫了一圈厅堂内的人,发现了几张熟面孔,便收起了几分气势。
杜总管一个箭步上前,将坐在主位的三叔公扯了下来,“放肆,皇上在此,尔等还不跪下磕头,还有你,这个位置如何轮得到你一个无知百姓来坐?”
“皇……皇上?”沈氏族人齐齐石化了,不知是他们幻听还是这人冒名顶替,皇上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来沈府?
赵庭从后方露出脑袋,然后跑到沈嘉跟前抱着他的胳膊问:“师父,这些是什么人啊?”
沈嘉起身给二位行礼,“启禀太子殿下,这些是微臣的族人,多有不敬还请恕罪。”他抬头朝赵庭使了个眼色,后者放开他的胳膊,咳嗽一声,说:“哦,原来是沈少傅的亲族,免礼吧,不过刚才在外头就听到有人呵斥沈少傅,不知是哪位?”
赵璋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问那么多做什么?朕有事找沈爱卿,你们从哪来回哪去,有事找杜总管说。”
杜总管笑眯眯地上前,做了个揖,“那就请各位老爷少爷们跟咱家来吧,有事说事,没事聊聊感情也是好的。”他说完,立即有一群禁卫军冲了进来,将一头雾水的沈氏族人直接拖走了。
赵璋冷哼一声:“好了,清净了,你闲得慌?与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沈嘉挑挑眉,“总归是亲人嘛,先礼后兵。”
“你有时间在此先礼后兵,没时间回家做饭?”赵璋是回家后发现沈嘉不在的,听说他回了沈府自然就追过来了。
“嘿,你堂堂皇帝还会没饭吃?我就不能歇歇不想做了?”
赵璋没理他,直接报了菜单,“朕饿了,今晚想吃微辣的菜,你亲手做的。”
沈嘉朝他挥舞着拳头,最后在赵璋期待的眼神下无奈地走去厨房,走时还拉上了赵庭,美名其曰:“那我先调教调教太子殿下,等臣外放后皇上想吃什么就靠你做了。”
赵庭更无奈,他堂堂太子为何要下厨?何况皇叔缺吃的吗?明明他想吃的是沈少傅亲手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