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流言

高荀的死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位高家嫡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全城搜捕刺客营救高荀,大家就已经很好奇了,什么刺客?为什么要挟持高荀?在哪挟持的?

后来有人看到锦衣卫带着人去了高府,事后对外宣称是听到消息去高府查线索的,倒也说的过去,何况当时长公主也去了,长嫂关心小叔子也合情合理。

“真的死了?怎么死的?那群歹徒为的是什么?既然不是抓住当下就死的,肯定有所图,那他们图的是什么?可有人与歹徒交涉过?”朝会结束后,大臣们聚在一起互相讨论。

“估计是高家得罪了人,背后之人雇凶绑架了高荀,又因锦衣卫查的严没敢露面,断了联系,最后还被锦衣卫找到了,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高荀下毒。”

“真是可惜啊,高荀乃高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子弟,又是嫡子,年纪轻轻就遭此厄运,真是时运不济。”

“可不是,他还未大婚,连个后代都没有,高家家主之位恐怕有些争议了。”

“你们谁知道凌靖云出京去了何处?”

“怎么突然问起那个杀神呢?他不在才好呢。”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凌靖云是昨夜出京的,可是高荀是今日清晨找到的,在如此紧要关头,他不在反而出京了,还有何事比高家嫡子的性命安危重要呢?”

“自然是有的,你忘了钱小将军战亡的消息了?也许皇上是派他去查钱小将军死亡的原因吧,总得给钱老一个交代。”

“今年是怎么了,这才刚开年,就已经接连两家死了继承人,流年不利啊,难道说……你们可知道钦天监那卦象到底写了什么?卢阔那会儿想说的应该是……”

“快闭嘴吧,咱们还未出宫呢,这种话你也刚说出口。”

命运一事奇妙非常,众人都是半信半疑的,如果没有高荀和钱建元这两件事一起发生,也许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遇上了,他们就更加相信卢阔的卦象肯定有写了什么警示的话语。

“可惜啊,连卢监正也……这件事恐怕是无人知晓了。”

“倒也未必,他死了,那几个徒弟不是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敢不敢说。”

“嘘,慎言!”

柏宴刚从东宫回来,本以为这个时间自家祖父肯定去衙门了,没想到却听说他在书房里与几位大人议事。

“都有哪几位大人在?”他问管家。

“回大公子,都是老太爷平日关系亲密的几位,您都见过的。”

“那我过去请个安吧,许久不见几位叔伯了。”柏宴转个弯朝祖父的书房走去,院子外站着层层守卫,而书房门口,还有祖父的心腹随从守着。

看到他过来,那随从大步走了出来,低声问:“大公子是要见老太爷吗?”

柏宴点点头,“现在可方便?”

“老太爷交代过,他有正事要议,不让任何人靠近书房,不过是您,小人去问一问吧。”

“不必了,稍后再来就是了。”柏宴朝书房大门瞥了一眼,转身离去。

他今日是第一次去东宫上任,原本他这个春天就要参加殿试了,本以为会中第后再被封官,没想到会先一步入了东宫,一跃成为五品官员。

对其他人来说,这是天降好事,可柏宴清楚的很,皇上会在这时将他送入东宫,只是为了让太子的位置坐的更稳罢了,很明显,自从他们这十几位辅臣任命后,朝堂上关于立太子的讨论就少了。

他本想问问祖父,自己与太子相处该保持怎样的度,是该施展才华全力辅助,还是该收敛锋芒,得过且过,徐家权柄过盛,他如果在东宫备受重用,那恐怕就会徐家推到风口浪尖。

不过以他对祖父的了解,他怕是不在乎这个的,只是柏宴觉得,文臣与武将皆不可功高盖主,适当的走下坡路是有必要的。

他一路走回自己院子,半路遇到了还未出嫁的庶妹,家里如今只有这一个妹妹,他自然会温柔几分。

“兄长这是刚从祖父院子里回来吗?”徐娇行礼后问道。

“嗯,三妹去哪儿?”

“我见天气正好,摘了一些梅花做了糕点,想送去给祖父尝尝,兄长那份,我已经命人送到你院子去了。”

柏宴笑着道谢,“有劳三妹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了,不过祖父此时在待客,你还是稍后再去吧。”

“好的,那妹妹我就不打扰兄长了,那糕点若是吃着好,明日再做了给你送去。”

等柏宴走远,徐娇的丫鬟不解地问她:“姑娘,您怎么不问问大公子那件事呢?”

“他如何知道?”徐娇烦躁地甩甩手。

“大公子如今是东宫詹事,肯定经常能与那位见面的,您的婚事让他去问问有何不可?”

徐娇和徐秉洋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可惜一直没有完婚,她一直不想嫁给武将,觉得武将粗鲁,且前途不如文官。

听说那宋秉洋以后肯定要去边关的,到时候自己难道还跟着去吃沙子吗?若是不去,自己岂不是要留在宋府照应老小?

“我难道还能让他去问姓宋的,让他主动退婚可好?你觉得兄长能同意?对方能同意?”

“那您找老太爷也没用啊,这婚事本就是老太爷定下的。”

徐娇何曾不知道,但她总要努力试试才好。

她此刻还不知道,宋秉洋早在年前就写了信去边关,正是询问与徐家的婚事能否退了,他跟在皇上身边,早知道皇上与沈嘉的关系不一般,可年前沈嘉得罪了徐首辅一事闹的满朝皆知,他自然更愿意站在沈嘉这边。

而且因为他与徐家的婚事,禁卫军中对他的流言颇多,一个个都见不得他好似的,这让他心里也很不痛快,加上偶遇几次徐家小姐,都对自己敬而远之,连正脸都没见到一次,冷冷淡淡,他又怎么会喜欢这门亲事呢?

沈嘉从宫里出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余晖的热度在一点点消散,寒气袭来,他裹紧斗篷加快脚步出宫。

“沈大人。”宋秉洋停下脚步朝他行礼。

沈嘉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在御书房里驳了赵璋的提议,也算是自己阻碍了他的大好前程,有些愧疚,“是宋校尉啊,怎么又是你值班?”

宋秉洋拱手道:“这几日京城里不太平,因此禁卫军全部都取消休假了,您没发现宫里的巡逻变多了吗?”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沈嘉没太在意,想来应该是姚沾的决定。

“那就辛苦诸位了。”

“保护皇上乃是我等的职责所在,沈大人言重了,春寒料峭,沈大人身体单薄,还是赶紧出宫回府吧。”宋秉洋不知为何对沈嘉格外有好感,很愿意亲近这位年轻的权臣,当然,对方待自己的态度也格外和善,哪怕升官了也从未变过。

沈嘉与他道别,再回头看他时,见他抬头望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神色有些落寞,突然发现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好像都特别有心事。

沈嘉坐上马车,何彦递了热茶给他,他喝了一口,问:“可有听说宋家和徐家的婚事什么时候举办?”

“您是说宋家小将军和徐首辅家的三姑娘吗?”

“对。”

“是有听说一些,不过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说是有人瞧见两人在城外见过一次,当时闹的不太愉快,好像那位三姑娘并不喜欢宋小将军,后来还有人说,三姑娘的一颗芳心都在……都在老爷您身上,所以才不愿意嫁给其他男子。”

“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沈嘉原本只是想吃瓜,没想到吃到自己的瓜。

“您忘了?当初徐首辅可是派人来提过亲的,只是您没同意而已,后来若不是皇上圣旨赐婚,他肯定还会再提的,听说那徐小姐见过您,对您念念不忘,所以才一直拖着不肯完婚。”

“荒唐,她何时见过我?就算见过,那宋秉洋长的也不差,她眼睛瞎了也知道这个夫君不差,怎么可能对一个已婚男人恋恋不忘?”

“那谁知道呢,也许徐小姐就喜欢您这样的,您自己都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么多年了,怎么还理解不了别人的深情了?”

沈嘉被反驳的无话可说,但想想又不对,他和赵璋是因为有过一段恋情才会让人忘不了,如果他们没开始,那他怎么可能会暗恋一个男人一辈子?

他敲了敲何彦的脑袋,“你有时间就去打听打听,看看两家对这桩婚事是什么态度,不是我乌鸦嘴,总觉得徐家看似权势滔天,但站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徐秉洋娶徐家的女人没有太大好处。”

何彦不喜欢徐家,因为之前他听说陷害沈嘉的人就是徐首辅,不管真假,只要是沈嘉的敌人他都不喜欢。

“您管他们呢,又跟咱们没关系,这两家如果闹起来那才好看呢。”

沈嘉笑了笑,不认为何彦说的有错,只不过自己对宋秉洋格外优待一些罢了,如果真要打击徐家,宋家确实是个好目标。

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沈嘉下车后就看到父母姐姐站在门口迎接他,大门口摆着一个火盆,下人手里还举着柚子叶,看来是要让他再除一遍晦气了。

看到沈嘉安然无恙归来,沈家人才终于松了口气,沈母拉着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还好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真是老天保佑。”

“娘,这与老天爷可没关系?案子才刚开始审理,怎么可能会对朝廷命官动刑?您想太多了。”

“快快,先去去晦气,咱们进屋说话,大家都好奇事情如何了,你只让人回来说没事了,但到底怎么个没事法我们也不知。”

沈嘉踏过火盆,淋了一头的水滴,进屋后擦了头发换了衣裳才出来与家人说话。

他避重就轻地说了些高荀的计谋,但没有说张禄与那珍娘的事情也有高荀的手笔在里面,他怕三姐听到这话会心里不舒服,到时候再生出波折来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