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长公主坚持要见您,已经两日滴水未入了。”杜总管焦急地来禀报,虽然长公主有错,但亲姐弟哪有隔夜仇,万一皇上时候想起了长公主,错的可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赵璋淡定地练字,等一幅字写完才开口说:“那就带她过来吧,朕晾了她两天也差不多了。”
“是。”
片刻后,长公主被两名内侍搀扶着走进来,她头发披散,脸色苍白,连衣裳都没换一套,哪还有平日的端庄高雅?
赵璋皱了皱眉头,交代内侍:“让人伺候长公主沐浴更衣,如此仪容成何体统?”
“呵呵,皇上见本宫如此竟然关心的不是本宫的身体,而是仪容,可见,皇上是多么冷漠无情之人!”长公主讥讽道。
内侍们自然不在乎公主说了什么,带着她下去洗漱更衣,打理妥当了才送来。
赵璋已经命人送来了粥食,坐在桌边等她,亲自帮她舀了一碗素粥,“过来吃点东西。”
赵雅如今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坐到他对面,拂手打饭了桌上的饭菜,冷笑道:“皇上不必惺惺作态了,有什么话尽管问,若是想要赐死本宫,只需一杯毒酒就够了。”
赵璋招手让人来收拾,起身走到窗前,“确实,朕想要一个人死,一杯毒酒就够了,就如钦天监监正卢阔,你知道卢阔做了什么吗?”
长公主大声说:“除夕夜之事已经传遍了长安,说是你改了钦天监的卦象,为了掩盖真相,你杀了卢监正,那卦象到底是什么?你可知百姓们都人心惶惶,各种猜测都有。”
“朕就算现在告知天下人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又有谁信?不过流言能如此迅速地传开,本就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相信不用多久,就会有卢阔的弟子站出来宣布那卦象是什么了,如果朕是高荀,势必会让卦象的矛头对准朕。”
“你说这些都是高荀做的?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就得问问皇姐你了啊,不是你让他来的京城吗?不是你让他用各种手段来对付朕的吗?”
长公主大惊失色,急忙解释:“哪有这种事?本宫……本宫只是……”
“只是什么?”赵璋逼问道。
到了这个地步,长公主也没必要隐瞒了,冷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你对得起赵家的列祖列宗吗?被一个男人迷惑到这地步,你是要将大晋基业毁于一旦吗?”
“呵呵……哈哈哈……笑话,朕怎么没看出来大晋的基业会被毁于一旦?朕登基这些年,眼见百姓越过越好,连鞑靼也被打退了,谁敢说朕治理天下不是兢兢业业?”
“可你……”
“闭嘴!”赵璋怒喝一声,情绪失落地问:“你们从未当面质问过朕,甚至都没问朕这件事是否为真,就妄自动手,这是身为家人会做的事情吗?”
赵璋是心痛,他知道身在皇家是无什么亲情可言,但亲生母子与亲姐弟之间总该是不一样的吧?
赵雅愣了片刻,抬头问:“如果我们让你远离沈嘉,你能照做?”
“当然不能!”赵璋斩钉截铁地回答,“朕希望你们能将他当做家人,他是朕要共度一生之人,你们就算接受不了,也不该害他!”
“荒唐!”长公主怒喝道:“一个以色侍人之徒,凭什么让我们接受?”
赵璋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他无法改变皇姐对沈嘉的看法,更无法令她们接受沈嘉,罢了。
“算了,不提这事,高荀所作所为完全出于私心,皇姐不过是被他利用了罢了,但你肯定不会相信。”赵璋见长公主急于反驳,阻止她:“不要把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朕不希望自己的皇姐蠢钝如此,高荀朕是一定不会放过的,高家朕也会重新安排继承人,皇姐日后就在长公主府休养身体,无朕旨意不得出府半步,宫里也不要来了,母后身体本就不好,你还是别拿琐事烦她了。”
赵璋说完,喊了人来带长公主回府,任由对方如何解释,一个字也不想听。
等御书房安静下来,杜富成才悄悄走进来,低声问:“皇上,太后派人过来,说要见您。”
“不见,对外宣称太后病了,让皇后过去侍疾,等过几日,以养病之名将她老人家送到西山行宫,以后就在行宫养老吧。”
杜富成从不认为皇上冷心冷血之人,凭他对沈大人多年的执念就知道,皇上是重感情的,可太后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让皇上做出如此不孝之事,此事若让外人知道,还不知道会闹出何事来。
“皇上,不如就让太后在慈宁宫养老吧,送出宫不太妥当,会落人口舌。”
赵璋犹豫了会儿,点点头,“那就如此吧,把把慈宁宫所有伺候的人都换了,你亲自督办。”
“老奴明白。”杜富成亲自去选人,然后带着人浩浩荡荡前往慈宁宫,皇后已经过来了,并且带来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连洪院使也在。
他在门外等候了片刻,只听好几位太医都说,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受不得累,更受不得刺激,以后得卧床休养才行。
在来的路上,杜富成就听说了,慈宁宫发生了一件大事,伺候太后多年的老嬷嬷竟然在宫里行巫蛊之事,从她床底下挖出了一个人偶,上面贴着太后的生辰八字,插满了银针,皇后娘娘彻查后发现,这位老嬷嬷的女儿昔日竟然是死于太后之手,她隐忍多年,不过是想潜伏在太后身边伺机报复罢了。
太后听闻此事,当下就吐血昏迷了,这才有了里面那一幕。
杜富成不得不佩服这位皇后娘娘,手段又狠又准,办事效率极高,难怪皇上会放心让她管理后宫。
等太医散了,魏锦容走出来看到杜总管带来的人,朝他点点头,然后大声说:“太后受了惊吓,身体不适要卧床休息,慈宁宫所有下人都得接受盘查,谁知道这里头还有没有隐藏着不安好心之人!”
杜总管忙附和:“皇后言之有理,皇上也是担心有人害了太后娘娘,命老奴重新选了可信之人来照顾太后娘娘。”
“很好,那这里就交给杜总管了,本宫去给母后煎药,哎,也不知母后醒来后有多伤心难过。”
太后伤心难过是必然的,外人以为她是为被心腹之人背叛而伤心,却不知她是因为母子成仇而难过。
可惜了,她如今的一言一行都传不到外头,外人所打听到的消息都是魏锦容命人传出去的,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
这边太后刚病,那边就传出长公主因为忧心太后,且过度思念亡夫而病倒了,太医来了一个又一个也不见起色。
最后皇上竟然下了一道圣旨赐婚给长公主,将她嫁给了高家旁系的一位鳏夫,那鳏夫二十七岁,死了原配,膝下一子一女,与长公主还算般配。
据说,那位高家旁系长相与先驸马有五分相似,性情也相似,皇上如此用心良苦真是令人感动。
也有人说,长公主再嫁回高家有些不妥,不符合规矩,但皇上如此看重长公主,且也不算太出格,众大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高荀被刺客掳走,皇上本就觉得愧对高家,将长公主嫁回高家,也算是给高家的补偿。
赵璋这一系列的动作真是太犀利了,快准狠,但是沈嘉却知道,赵璋心情绝对不好过,所以连着好几日都让他留在沈府。
初二那天,沈菁、沈菱都带着人回娘家拜年,然后就在沈家住下了,毕竟那件事还未了解,沈芃也还没走出阴影,她们都不放心的很。
于是,她们发现,沈嘉与那位赵老爷的关系匪浅,两人竟然同住一间房,而那房里只有一张床,那……细极思恐,三姐妹同时去找沈老夫人,想问问她是否知道此事。
沈母尴尬地笑笑,“这事啊,我当然知道,小事而已,他们关系向来好,以前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当年在保宁府沈家,赵璋确实经常住在沈府,也都是和沈嘉住一起的,那时候大家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以为师兄弟俩感情好,有无数学问要探讨,秉烛夜谈多方便。
但如今,两人都已婚有家室了,还如此腻歪,那可就不妥了。
“娘,您别开玩笑了,这是小事吗?您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沈母纠结了一会儿,觉得这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住久了大家自然都会知道,于是去关了门窗,将沈嘉和赵璋的事情告诉三个女儿,但她并没有说出赵璋的身份,免得吓得她们,也免得她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沈菁三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问:“弟媳……也知道此事?”
沈母点点头,“她本就是知情人,嫁给你弟弟前就知道。”
“这……她可是县主,为何能同意此事?难道就没意见吗?”
“这……说来话长,等以后让你们弟弟亲口告诉你们吧。”沈母总不能说,柳嬿婉这县主之位就是用这桩婚姻换来的吧?那显得太功利了些。
“别难过了,今天元宵节,咱们出去看灯会吧?”沈嘉见赵璋在书房坐了一天,想拉他出去走走。
赵璋一脸僵硬地问他:“朕怎么会难过?灯会有什么好看的年年都一样。”
沈嘉朝他神秘地笑笑:“今年有个地方不太一样,要去看看吗?”
“别出去了,高荀还未抓到,外头不安全。”
沈嘉笑容收敛起来,皱着眉头说:“难道是我猜错了?高荀也许已经离开了,并不在城里。”
“城里城外都找过了,竟然毫无踪影,也不知是不是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赵璋开了个玩笑,说完心里一动,“上天不可能,但入地倒是可行,城里的密道本就七零八落,他如果藏在密道里,还真发现不了。”
沈嘉也觉得有道理,“不如派人去看看,就算没有,也可以让人沿着密道的走向仔细寻找。”沈嘉拿到几段密道的图纸后,试着将它们连起来,做了几种方案,工部正准备等元宵过后开始寻找剩余的密道,总得把这些隐患清除干净。
“明日你就得去大理寺了,朕不能放着高荀在暗处使坏,他死不死朕不在乎,可朕不能让他伤害你!”赵璋说完后就回宫了,立即派人去几处密道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