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璋刚将沈嘉安置到后殿休息凌靖云就来了,沈嘉忙坐起来,要与他一同到前面听结果。
赵璋按住他,扬声说:“宣凌指挥使到后殿回话。”
凌靖云低头走进来,行了礼,起身后眼睛也规规矩矩的不敢乱看,他知道沈嘉也在这里,万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怕小命不保。
“审出来了吗?”赵璋冷声问。
凌靖云沉静下来回答道:“那几名打手没什么大本事,也不是硬骨头,倒是一打就招,只是……他们只能说出自己是受人雇佣,有人花了一千两银请他们看管几个人,只要别让人跑了就行,因此并不知道雇主是谁。”
“一千两?只为了看管几个人,出手倒是大方。”
凌靖云接着说:“据那两位受害着诉说,他们其中一人是被人弄晕了塞进马车带上长安的,本家在通州,他醒来后不吵不闹,一直很听话,然后昨天趁看守在外喝花酒时挣脱了绳索跑了出来,运气好撞上了沈大人的车马。”
沈嘉歪靠在龙床上,按理,有外人在他应该赶紧起来,哪怕做做样子也好,只是头晕眼花的厉害,竟然不想动了。
“确实好运,接连两个人都被本官撞上了,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什么运气。”很明显,这二人是冲他来的,而找到跟他相似的人有什么用呢?他瞥了眼赵璋,答案几乎没有疑虑。
赵璋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脸色阴沉的厉害,“另一个呢。”
“太医医治后,那人虽然无法言语,但能写字,便将经过写下来了,据他所说,他是被继母卖了的,卖了一百两银,他被下了迷药装进麻袋,后来应该是上了船,一路颠簸了好几天才上岸,又走了几天陆路才进的长安城,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长安,他每日能活动的范围只有一间小小的屋子,然后有人给他上课,教他穿衣打扮,教他读书识字,他在那里住了近半个月。
原本听说有人来接手了,他怕自己脱离狼窝又进虎穴,便趁夜想逃走,他杀了一名守卫,但还没跑出去就被抓了,对方用绳索套住他的脖子将他拖进了屋里,也许是以为他死了才想将尸体掩埋在后院中。”
“如此说来,很早开始,就有人在各地寻找长相与本官相似的人了,真是有心了。”沈嘉讥讽道。
赵璋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偏高的体温,去拧了湿帕子给他擦脸擦手,“有一有二就可能有三有四,这二人可是被关在一处?”
“不是,一个关在杨柳巷的小宅子里,一个安置在一家青楼中,如今两处地方都被查封了,在杨柳巷的小宅子里找到了一些东西。”凌靖云将一个箱子呈上。
赵璋翻了翻,看到了属于沈嘉笔迹的书稿,看到了一套衣物,还有一份全新的路引。
他把路引递给凌靖云让他解释,后者已经查过了,说:“这份路引是顺天府十天前派发出去的,据说是有人来给自家远房侄儿办的,说是半路丢了路引,补办了一张,上面写的名字就是那人的真名,只不过把家乡改了。”
“既然有人教他读书认字,那个人肯定知道些什么,抓到人了吗?”
“还未曾,那个人并不住在那里,只有白天去,按照他回忆的相貌锦衣卫已经开始找人了。”
“那个给他们银两的人呢?”
“听他们描述应该是某个府上的管事,行事谨慎,每次都蒙着脸,身高六尺,微胖,右手手背上有一颗痣,声音是地道的长安口音,其余便不知道了。”
“能办成这样的事首先得知道沈嘉与朕的关系,从这方面入手查吧。”
凌靖云心下一惊,抬头看了他俩一眼,忐忑地问:“所有人都查吗?”
赵璋垂下眼帘,看到沈嘉圆润的手指握成拳状,包住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查!”
沈嘉悄悄松了口气,不管查出结果后赵璋愿不愿处置,肯查总是好的,他也需要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他。
赵璋额外叮嘱了一句:“仔细些,别打草惊蛇了。”
凌靖云为难地说:“可是昨夜锦衣卫将人带走,那宅子空了,今日势必暴露了的。”
“今日可有人接近过那宅子?”
“还未曾发现,不知是人未到还是怎么回事。”
“放一把火烧了,再在周围布置好人手,所有试图接近那宅子的人都抓起来审问!”
凌靖云答应下来,正准备告辞离开,就听皇上继续吩咐:“连成年男子都有人拐卖,可见人贩子猖獗,通知下去,各地严查人贩子,一经发现,不管是何身份一律判处死刑,查抄家产!”
“臣这就去办。”
凌靖云离开后,沈嘉也没在御书房多待,赵璋有心重新查一查后宫的眼线,便放他离开了。
人一走,赵璋立即喊道:“来人!”
杜富成低眉顺眼地站在御书房内,等着皇上发怒,虽然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只看沈大人那模样就知道必定是大事,别的事情皇上未必会放在心上,关于沈大人的,绝无小事。
“最近慈宁宫可有异动?”
杜富成小声回答:“并无,按您的吩咐都盯死了,近来除了长公主每日进宫看望太后娘娘,并无其他人入慈宁宫。”
“长公主每回带来的下人呢?可核查过了?”
“这……能进宫的都在宫门口检查过了,您是觉得长公主会带外人入宫?”
赵璋把太后当成了首要嫌疑人,自然格外关注慈宁宫进出的人物,假如长公主带来的人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长公主了,他实在不希望是这样。
他苦笑道:“朕还未开始给皇姐挑夫婿,她倒是先给朕找备胎了。”
杜富成一听这话吓得缩起脖子,心道:长公主竟然如此大胆,难道以为皇上还是当年那个听她教训的小皇子吗?
“那奴才去查一查这宫里可有长公主的人?”如果长公主真走这一步棋,那之后势必要将人带到皇上跟前来,否则哪能入皇上的眼呢?
“她刚回来,宫里的眼线必定不多,但母后掌管后宫多年,不可能没有人手,查也白查,盯好了她们就是了。”
“奴才明白,那皇后娘娘那边……”
赵璋摆摆手,“让她不要天天只顾享乐,只要长公主进宫,就让她去慈宁宫待着去,事情办好了,朕重重有赏。”
杜富成忙去安排,本以为皇后娘娘听到这话会生气,结果她居然极高兴地问:“是什么赏赐?”
“这……奴才也不知,皇后娘娘可以去问皇上。”
魏锦容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去告诉皇上,本宫想邀请朝廷命妇去泡温泉,若是他答应,本宫就去办。”
杜富成冷汗都流下来了,这位皇后也是个狠人,居然敢和皇上谈条件,不过他心知,皇后越是如此皇上越放心,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
赵璋听闻她想去泡温泉,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按理来说,这个天气太后也会住到温泉庄子上去,不知为何没有提出要出宫。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一早,就有慈宁宫的下人来通报,说是太后娘娘想携长公主去温泉庄子上过冬,请皇上恩准。
赵璋第一个反应是,她们知道事情出了状况,想转移阵地了,等她们离了京,想办什么事就更方便呢了,且这宫里发生任何事都与她们无关。
不过这样一来,也可以引蛇出洞,总得给他们机会实施计划才好。
他起身亲自去了一趟慈宁宫,母子俩和和气气说了几句话,赵璋关切地问:“母后身体若是不适,还是留在宫里由太医院守护好些,您喜欢泡温泉可以命人在宫里建个相似的。”
“不了,这宫里冷冷清清的了无生趣,哀家更愿意住到庄子上去,还可以热闹热闹。”
“既然如此,那朕安排禁卫军护送母后去,正巧昨日皇后也说想去泡温泉,不如与您一道,可能伺候您。”
太后黑着脸反驳:“不必,哀家看到她只会愈发不快,这哪是伺候哀家,简直是要哀家的命。”
“既如此,就不让她去烦您了。”赵璋也没坚持,反正皇后去不去关系都不大。
不过,魏锦容在听说太后要离宫后坐不住了,人如果不在宫里,她拿什么立功领赏,再听她是要去温泉庄子,立即吩咐人梳妆打扮,亲自去慈宁宫苦苦哀求,各种好听的话奉承着,还委屈地说:“自从上次臣妾小产,身体一直没有修养妥当,太医也说怕是宫寒,要多泡泡温泉,太后您就带臣妾去吧,臣妾一定不给您添乱。”
魏锦容长的好,气质温婉,是很受长辈喜欢的那类型,如果撇开她皇后的身份,太后自然还是喜欢她的,听她说了这些,也忍不住同情她。
“行吧,想去是可以,可偌大的后宫没有人掌管怎么可以?你我都走了这里谁管?”
魏锦容高高兴兴地说:“您放心,这后宫一切事情都有定例,就算没有主子也不会乱的,而且臣妾可以请太皇太后先坐镇一段时日,再有杜总管盯着,不会出问题的。”
太后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明日出发,你若要去就去安排吧。”
“多谢母后。”魏锦容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长公主一脸疑惑地问:“母后,您不是说她是皇上的傀儡吗?为何要带她去?万一她……”
“哼,哀家就是知道她是皇上的耳目才要带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不可怕,少了这个,皇上也会安排其他人监视我们,你也不想有暗卫时时刻刻盯着咱们吧?”
“他果真知道了?”
“你以为这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有几件能瞒的了锦衣卫?一下子跑了两个人,还失踪了,要说皇上不知道才奇怪了,不过他应该一下子猜不到我们身上,这次出宫,记得把尾巴收拾干净,哀家早说过这条路子行不通的。”
长公主失望地说:“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皇上喜欢男人不可怕,怕就怕他专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