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最后一批棉衣也终于赶制出来了,只是如今这天气,要想顺利运达边关可能需要多一倍的时间,不知道将士们等不等得。”佐姜毅瘦了一大圈,别院里的妇人没日没夜的加班缝制棉衣,他也要加班加点的购买原材料,计算成本,还要安排送货,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还能这么能干,跟着沈大人果然很锻炼人。
“天气已经如此了,也急不得,将士们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而且兵部已经传消息过去了,镇远侯会派人半途接应,到时候把棉衣交给他们就行。”
沈嘉翻了翻账本,这几十万套的衣服鞋子花光了募捐来的银两,不过也值得,只要这棉衣能让将士们少挨点冻,花再多钱都是值得的。
嘉定关外,一片白花花的世界,在这片白色中有一连片的军营藏在白雪中,因为气候太冷,双方都不得不停下战争。
“他娘的狗杂种!这样的天气居然还不肯退兵,鞑靼人是不准备回去过年了么?”
“往年入冬后他们就很少出动了,今年也是怪了,被我们一路追赶到嘉定关外了,居然还不退兵,难道他们以为还能赢?”
“也许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吧,那鞑靼首领就是大王子,好不容易拉来这么多兵马全力一战,原本肯定以为能顺利拿下几座城,结果连咱们的关口都过不去!哈哈哈哈……”
主帅营帐内,镇远侯正在与副将军师商量对策,眼看雪越下越大,他们再留在营地里日子有些不好过,粮草也快要断了,与其守在这里,不如退回城里,有高大的城墙掩护,就算敌人来袭,他们也能多一道屏障。
“你们的意思呢?”
“侯爷,上次有胡军师献计,咱们一把火烧了敌军的粮草,您说,咱们都快断粮了,他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一名副将疑惑地问。
镇远侯世子皱着眉说:“草原上粮草本就不丰富,他们还有数万的战马,消耗的粮草巨大,上一站咱们侥幸烧了他们的粮草,按理他们应该要退兵才是,可是对方根本没有退兵的意思,难道……”
他与父亲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叫了起来,“不好,他们肯定要拼尽全力打最后一仗!”
几名副将也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准备孤注一掷啊!
“他们疯了?鞑靼人疯狂,难道瓦刺也跟着一起发疯?这一战要是没赢,他们想要安全退回草原就难了,说不定还会饿死在路上。”
镇远侯冷哼一声,“那本来就是一群狼人,他们什么时候怕过没粮?没有了就去抢就去夺,只有这样,他们的兵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人一旦被饿急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死?”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准备迎战!既然他们想死,那就成全他们!”
副将忧心地说:“目前还有十万将士没有穿上棉衣,这样的天气一旦走出去,恐怕连枪都扛不起来,要不要再等一等?不是说朝廷已经把剩余的棉衣送来了?”
镇远侯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斥道:“你说的什么傻话?以前没有穿上新棉衣的时候难道就不打仗了吗?没有新棉衣就扛不动枪了?这话谁要是敢说出口,本侯砍了他的脑袋!告诉他们,要是死在战场上,正好给后人节省一套新衣服。”
副将赶紧告罪,也是最近日子过的稍微好一些,他们都忘了以前最艰难的时候,他们光着身子都要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只为了渡过没有桥梁的河流。
“传令下去,备战!”
“末将领命!”
号角吹响,战鼓擂响,躲在营帐里烤火的将士们立即带上装备冲出来集合,当得知敌人有可能拼死一战后,他们的心都提起来了,面对强壮的草原兵马,他们很难不心生恐惧。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要想活命就得拿出十二分的勇气,和敌人殊死搏斗。
赶在大军出发前,营地外突然来了一队车马,有人高唿:“朝廷送棉衣来了……”
一时间,原本忐忑的心情被喜悦冲淡,只要想到在他们后方,朝廷一直没忘记他们,百姓一直在关心他们,亲人还在等他们回家,恐惧转为勇气,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好,把新衣发下去,争取这一战彻底将敌人打败,那咱们也能回家过个好年!”
“战斗!战斗……”
太后的寿宴热闹又奢靡,大殿之上,美女如云,美食不断,歌舞升平,看得各国使臣一个个都迷醉不已。
鞑靼的使臣更是看得眼热,如果这次他们的勇士能占领大晋的城镇,那他们也能过上这样安稳富足的生活。
两国交战,原本他们来之前还担心大晋朝廷会杀了他们祭旗,没想到大晋的人如此软蛋,不仅没杀了他们还以礼相待,这让他们心生傲气,想来是前线的战事让朝廷投鼠忌器了。
坐在主位的赵璋扫了一眼这些鞑靼使臣,嘴角微微勾起,他不仅不会杀了这些人,还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大晋的国富民强,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国家与大晋不过是鸡蛋与石头的区别。
鞑靼使臣站起来给皇帝敬酒,“皇帝陛下,这些舞姬美虽美,却少了几分野性,不如欣赏一下我们西域的美人,她们才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瑰宝,风情万种,魅力无限,您一定会喜欢的。”
这是宴会安排好的节目,赵璋没有反对,不过什么西域美人他可没兴趣,他的美人正坐在大殿之中谈笑风生呢。
二十名舞姬赤足小跑着进入,大冷的天穿的只是一层纱衣,露胳膊露肚脐,每走一步开叉的裙子就若隐若现地露出一双白皙笔直的大腿,这一幕确实很吸引男人的目光。
沈嘉抬头,朝赵璋瞥了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心有灵犀,朝他挤眉弄眼,还举起酒杯喝了一杯。
赵璋也倒了杯酒喝下,自然地转开目光,对着杜富成耳语了一句,然后与坐在他下首的赵庭说话。
杜富成去吩咐御膳房准备醒酒汤,这汤是给谁准备的不言而喻,御膳房掌事公公早就吩咐人熬煮醒酒汤了,每次的宫宴都得有一群大臣喝的不省人事,甚至有人醉酒后在宫里出丑的,所以醒酒汤这东西肯定得备着。
沈嘉对西域舞姬曼妙的舞姿没兴趣,见惯了现代各种天花板级别的舞蹈,这时候的舞蹈其实比较单调,不过大多数男人看的也不是舞,而是跳舞的人。
西域少数民族的女子,天生五官深刻,眼神深邃,乍一眼确实非常迷人,不过沈嘉还是比较欣赏中原的古典美人,温柔端庄,柔情似骨。
“沈大人,你觉得这些舞娘如何?”坐在沈嘉身旁的冯丘贵问道。
两人上回因为温泉庄子的事情不欢而散,后来冯丘贵因为商税改革的事情在朝廷上崭露头角,得到了一片赞誉,私底下也收了不少礼,渐渐的也就觉得付出一座庄子没什么了不起,与大好前途相比,一座死物就不那么心疼了,所以又逐渐对沈嘉和颜悦色起来。
沈嘉本来就不是要与他绝交,冯丘贵这个人人品堪忧,但很好看懂,有这样的人做同僚其实可以让人轻松一些,而且这次也算是他利用了冯丘贵一把,还得了好处,他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挺好,冯兄喜欢?”
“嘿嘿,谁不喜欢胸大腿长的美人呢?为兄还没碰过西域美人呢,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格外火辣。”
“长安城的各家青楼不都有西域来的美人么?怎么冯兄从来没光顾过吗?”
“就我这样的身家,顶级的美人轮不到我,太掉价的又看不上,所以还真没得到过西域的美人,就今天大殿上这些,随便一个都比那楼里的美百倍,听说这是鞑靼精心搜罗来的美人,专门献给皇上的。”
沈嘉摇头感叹:“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皇上不会要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皇上对皇后一往情深啊。”沈嘉一脸坚定地说。
朝野上下确实都知道帝后感情和睦,后宫里只有皇后一人,可冯丘贵不能理解,哪有男人不爱美的,皇后他也见过,美则美矣,但那是不同类型的美人,皇上后宫三千,自然是该搜罗各种类型的美人放在眼前,哪里有人将美人往外推的?
一舞毕,鞑靼使臣果然提出要将美人献给皇上,皇帝笑了笑,问:“既然是送给朕的,那朕是不是有权处置她们?”
“那是自然,这些美人能得到皇上的垂青是她们的福气,皇上如果不喜欢她们也可以随意处置。”
“好。”赵璋指着大殿之上的群臣说:“那朕就转送给朕的臣子,他们为大晋呕心沥血,得个美人犒赏他们。”
“皇上不可!”鞑靼使臣大惊失色,起身说:“皇上,这些美人可都是我国花费巨资搜罗来的,世间仅有,每一个都是倾国倾城多才多艺,放在我鞑靼,每一个都是有资格做王后的,您就这样将她们送出去,也未免太糟践我们的心意了。”
赵璋手指转动着酒杯,嘴角擒着一抹冷笑,漫不经心地说:“鞑靼小国,眼界有限,这些美人也许在你们眼中倾国倾城,在朕眼里也不过如此,而且朕不喜欢异域美人,朕只喜欢朕的皇后,与其放在宫里闲置,不如送给真正疼惜他们的人。”
大臣们纷纷附和,不少人早就眼馋这些美人了,如果能得一个,那可真是一大幸事啊。
冯丘贵也激动不已,抓着沈嘉的胳膊问:“你说,若我提出想要个美人,皇上会给吗?”
沈嘉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那得看争的人多不多了,你瞧着大殿之上,想要美人的大臣多着呢,不知道皇上以什么标准赐下美人。”
冯丘贵看了沈嘉一眼,突然心生一计,凑过去哀求道:“沈老弟,咱们商量件事吧?”
沈嘉闻着他身上的酒味有些嫌恶,轻声问:“何事?”
“凭你与皇上的关系,如果你开口要个美人皇上肯定会给,不如你替我开个口,这美人到手再转送给为兄如何?”
沈嘉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真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如兄弟吗?
沈嘉摇摇头,“不行,满朝文武都知道我与内子伉俪情深,我不会做出这种事。”
“算为兄求你了,以后要帮忙尽管提,或者我再送你一座宅子如何?”
沈嘉震惊地问:“你竟然愿意用一座宅子换一个美人?”这挥金如土的气势怎么那么像个大贪官呢?看来得提醒凌靖云好好查一查冯丘贵的老底了。
“这……那个,美人难得,宅子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如果你能允许我赊账就更好了,那宅子我更愿意用来金屋藏娇。”冯丘贵似乎已经能看到自己与美人耳鬓厮磨的日子了,发出一阵油腻的笑声。
如果能换一座宅子,沈嘉还是愿意开这个口的。不过他知道,赵璋是不可能给他什么狗屁美人的。
他叹了口气,摇头说:“你太高看我了,就算我开口,皇上也未必会赏赐给我。”
冯丘贵摆明不信,以为沈嘉只是推脱之词,于是解下身上的玉佩塞给他:“这个算定金,只要老弟开个金口,那宅子就是你的了,不管皇上应不应,为兄都不反悔!”
“真的?”
“自然。”
“这怎么好意思,万一皇上没答应,这宅子我拿着都觉得亏心,可是不拿,我又豁不出去这张脸。”沈嘉一脸为难地说。
冯丘贵酒意上头,越看美人越心痒,恨不得今晚就抱得美人归,脑子一热,拍着胸口保证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给你就给你!我可以当即立下字句。”冯丘贵找个小太监要了纸笔,写了承诺书给沈嘉。
沈嘉把字据收下,正好赵璋开口问:“哪位爱卿想抱得美人归?”
不少人都碍于脸面不好第一个开口,显得自己很急色似的,所以当沈嘉站起来大声说:“皇上,可否赏赐微臣一名美人?”时,所有人都被这位年轻的户部郎中惊呆了。
说好的夫妻恩爱呢?原来沈大人竟然是个好色之徒,真是看不出来啊!
赵璋脸色一僵,狠狠地瞪着他,他的表情一看就是不高兴的,群臣们压下心里的欲念低下头,思索着皇上此举是否有意考察他们?也许赐美人只是说说而已。
还好他们没有冒冒失失地开口要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顾忌,河阳王醉醺醺地站起来,高声说:“皇上,臣也想要得一美人,而且臣觉得,这美人也不是谁都能要的,像那些位置排在末尾的,官职低微的小官就算了,他们何德何能得皇上的赏赐呢?”
赵璋居然一脸赞同地点头:“河阳王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赏赐给朝中的一品大臣,他们对大晋兢兢业业,做出的贡献巨大,得个美人也是应得的。”赵璋一句话就把这群青春年少的美人送给了一群白胡子老头,气得鞑靼使臣脸色黑如锅底。
沈嘉失落地坐下来,对冯丘贵歉意地说:“冯兄,对不住,看来这次帮不上你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