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故意转了下脑袋,吓得冯丘贵将草稿丢到桌下,见沈嘉只是换了个姿势并没有醒,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弯腰钻进桌底将散落的稿纸一张张捡起来。
等他觉得看的差不多了,将纸张一张张叠好,塞进沈嘉的胸口,然后推了推他,“沈老弟,你醒醒,该回家了。”
他去门口喊了沈嘉的随从进来,何彦和潘默一起将沈嘉抬上了马车,然后对冯丘贵告辞,何彦钻进马车里,就见沈嘉清醒地坐着,正把一叠纸张撕成碎片。
“成了?”何彦欣喜地问,他知道沈嘉今晚要做什么,见他这样就猜到应该是成功了。
“嗯,他比我想的更自私,我还以为要多引诱几次。”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等他把成果呈上去就是了,这件事也别往外说,过几天我会告诉他,我的底稿不小心毁了,免得他良心不安。”
何彦小声嘀咕:“他都做得出盗窃成果的事情了,还会良心不安?”
沈嘉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良心不安,反正他了了一件心事觉得格外开心,回家后又陪着沈父喝了几杯酒,父子俩许久没这样安静地坐着说说话了。
“你娘她们打算明日去相国寺上香,你看看府里安排谁跟着去,不是说刺客还没抓到吗?多安排些护卫确保周全。”
沈嘉告诉他:“刺客虽然没抓到,但是找到了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皆是服毒自尽的,想来就是在逃的刺客了,只不过官府没对外宣告而已。”
沈父听完安心了些,“那就好,那些人见过你,我就怕他们刺杀皇上不成会把你拉下水,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没那么强的护卫。”
沈父显然对家里的护卫并不了解,以为是沈嘉外头聘来的普通侍卫,会点拳脚功夫而已,实际上,沈府这十个护卫堪比一支百人的军队,就算刺客来袭也不一定能成功。
“那明日我请个假护送他们去相国寺吧,爹也一起去,咱们一家好久没一起出门走走了。”
沈父心动了,犹豫着问:“你衙门的事情不是很多吗?这也能请到假?”
“最近没什么大事,有员外郎们顶着,我在不在都可以。”
沈父想起上回来家里做客的三名官员,说是沈嘉的下属,其中一个年纪都与他差不多了,送的礼也全是好东西,起初他和沈母还以为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是沈嘉贪污受贿来的,结果住了一段时间就发现,那些都是别人送来的礼节性的礼品,沈嘉也要回礼的,实在算不上贿赂。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贵重的东西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沈嘉作为皇帝的宠臣,赏赐一批接一批,着实让人眼红。
就像这回皇上遇刺,事后说沈嘉护驾有功,又送了一车的贡品来,而沈母觉得沈嘉这次逃过一劫,九死一生,觉得有必要去庙里上柱香还个愿,因此才有了相国寺之行。
一大早,管家就将马车安排好了,柳嬿婉扶着沈母的胳膊走出来,下人们见到她都纷纷低下头,哪怕经常能看到,他们依然觉得夫人的美令人心惊动魄。
面对这样的美色,沈嘉却毫无波动,与沈父站在门口说话,看到他们出来走过去扶着沈母上车,朝柳嬿婉笑了笑算是打招唿。
两人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很少见面,有时候只是在饭厅匆匆见一面,基本不太交谈,倒也不是两人故意避嫌,而是没什么必要交谈的事情。
沈父见二人这副陌生人见面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明白沈嘉是怎么想的,娶了妻不喜欢也不去接触,如果说他讨厌儿媳妇又没有,明明看着挺正常的两个人,硬是将生活过成了相敬如宾的模样。
“启程……”临近中秋,城外的风景显得有些萧条,路过田地,能看到忙着收割的农户,一辆辆牛车候着路旁,等着将粮食运回家去。
“这长安果然是不一样的,这里的农户都比咱们那儿的富,家家户户都有耕牛,用的农具也是最新的,也无人敢强占他们的土地,无人敢盘剥他们的劳动成果,可比外地的好过多了。”沈母从窗户往外看,时不时对儿媳妇说几句话。
两人相处的果然如母女一般,柳嬿婉笑语晏晏地说:“我小时候好奇米面是如何长出来的,还偷偷跑到家里的庄子上住了一个月,家里人找不到我差点都要报官府寻人了,后来还是庄子上的管事回府时说了一嘴,家人才将我带回去的,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一直生活在庄子上就好了,那里的女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出门,可以上山采果子,下河摸鱼虾,日子过的比我自由多了。”
沈母笑看着她,听她继续说:“后来长大了,我渐渐知道了权势与财富的重要,也知道我与那些农户家的女孩是不一样的,我有华服美食,奴婢成群,将来还可以嫁个门当户对的男子,一辈子花用不完的财富,这些,都是农户家可望不可及的,但我还是觉得她们的生活才踏实,那些身外之物不过都是阿堵物,散发着铜臭味,我那会儿最讨厌的首辅家的两位姑娘,觉得她们识人待物都格外功利,没想到我柳家一遭落败,那些曾经我最厌恶的东西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东西,就连普通的农户生活也是一种奢望。”
这是柳嬿婉第一次在沈母面前说起柳家的事,她嫁到沈家是圣旨赐婚,别看她现在有县主的身份,但权贵世家都知道她这身份是怎么来的,一个大起大落又在宫里待过的女人,他们那样的人家是不屑于娶进门的。
沈母握住她的手说:“那些都过去了,咱们只看以后,以后日子过的好就行。”
“我明白的,新婚第一个月新妇一般不会出门应酬,但很快,我就该以沈夫人的身份出门应酬了,母亲可以跟老爷说一声,如果有哪家需要多走动的就告诉我,虽然我与他不能做正经夫妻,但这些场面活还是要做的,也别小瞧了内宅的力量,许多消息都是靠女人传出来的。”
“我明白,只是辛苦你了。”
柳嬿婉捂着嘴笑了起来,“这可算不得辛苦,与各家女眷打打牌喝喝茶,逛逛街买买东西而已,这样的生活就是我如今最向往的了,母亲您也可以找几家关系近的老夫人走动走动,就算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的性子就是不爱动的,如今儿女都在身边,真无聊了就叫外孙们回来热闹热闹,倒是你还年轻,确实可以多出门走动走动。”
到了相国寺,已经有小沙弥在门口迎接,沈府有派人来通知过,来相国寺上香也是要预约的,否则只能在最外围的佛殿上香,也吃不到寺里的斋菜。
“檀越请随贫僧来,后院厢房已经给各位腾出了两间,老爷夫人们是先去歇脚还是先去上香?”
沈嘉就是陪客,无所谓先去哪,沈母坐了一路的马车,又亲自走上来,有些累了,所以就先去了厢房休息。
沈嘉他们跟着小沙弥去后院,两间厢房并不在一起,沈嘉和沈父的在外围,女眷的在内院,沈嘉进去看了一圈就出来了,见后山的枫叶红艳艳的,便带着人往后山走去。
去后山要经过许愿池和放生池,不少女眷在池边嬉笑打闹,沈嘉怕冲撞了娇客,让小沙弥带他绕了路,穿过小树林往后山走。
小沙弥送他到小树林外,双手合十,说:“贫僧就送到这里了,檀越直走穿过树林就可以抵达后山了,不过后山林子深,小路多,檀越记得要走石头铺就的路,可以抵达半山腰的观风亭,那里的风景最好。”
“多谢你了,我这里有一盒糕点送给你当零嘴吧。”沈嘉让何彦将刚才在路上买的糕点送一盒给他,这小沙弥看着还不到十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沦落到寺里当小和尚的。
小沙弥后退一步,摇头说:“不可,我们寺里有规定,是不能私下收客人的东西的,多谢好意。”他说完转个身就跑了,沈嘉摇头笑了笑,让何彦把糕点收起来。
何彦自己拿了一块塞嘴里,点评道:“这五蕴斋的糕点就是好吃,等回去了您再买点回去,晚上可以给皇上尝尝。”
沈嘉觉得这个可以有,让他记得这件事,虽然宫里的糕点味道更是一绝,但偶尔换换口味也好。
小树林不大,这个季节落叶缤纷,树枝看着都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穿过树林就能看到上山的路了,山上的数木还很茂盛,尤其半山腰的枫叶林,让人一眼就被那火红的颜色吸引了。
“走吧,争取在午饭前能下山。”沈嘉带头往上爬,路上遇到不少上山观景的学子,他们有的坐在山崖边的石头上,有的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三五成群,喝着酒,吟着诗作着对,一派悠闲自在又豪气万千的模样。
看到沈嘉上来,他们都好奇地看过来,沈嘉的相貌太惊艳了,就算是同性,也免不了多看几眼。
“咦,似乎是那位才名远播的沈状元。”有学子惊唿一声,然后往前跑了几步,一副想上前拜会的样子。
“沈状元?沈嘉?户部郎中沈大人?”同行的人也都站起身,朝沈嘉喊道:“可是沈大人?”
沈嘉停下脚步,朝他们拱拱手,“正是在下,各位有礼了。”
沈嘉在朝廷上的官职不高,但在年轻学子心目中的影响力可不小,他年轻有才,深得皇上重用,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仕途坦荡,如果能结识,对自己的前途可是大有帮助啊。
“沈大人,若不赶时间,不如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吧,这酒是浩贤兄自己酿的菊花酿,最应景了。”
沈嘉想了想,觉得人多才有意思,于是答应下来,他走过去,立即有人将主位让出来给他,还贴心地替他摆好酒杯和餐具。
刚才邀请沈嘉的年轻人叫柏宴,风度翩翩,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穿的是最普通的月白色布衫,连腰带都没绑,看着就有一股魏晋风流人士的风雅。
“大人今日怎么没上朝?”
沈嘉回答:“今日陪母亲妻子来相国寺上香,特意告了假。”
“沈大人孝心可嘉。”学子们纷纷赞誉,虽然他们觉得沈嘉的重点肯定不是母亲,而是他的娇妻。
外人不知他们夫妻的真正关系,只想着娶到那样的如花美眷,沈大人肯定是喜欢的,新婚燕尔,自然舍不得分开。
沈嘉只是笑笑,问:“刚才你们可是在做诗?”
“是,我们以秋日为题,随便赋诗一首,都是下等之作,不敢在沈大人面前献丑。”
沈嘉琼林宴上一首登科后令多少学子心潮澎湃,恨不得也能高中状元,打马游街,一日看尽长安花。
沈嘉自己知道自己的水平,谦虚地说:“不敢当,其实在下做诗水平十分一般,不如先看看你们的佳作。”
柏宴将已经做好的几首诗递给沈嘉,忐忑地等着他评论,但沈嘉看完只说了个字:“好”,并没有多余的点评,大家便觉得这是自己的诗作入不了沈大人的眼,所以对方才如此敷衍。
但实际上就是沈嘉觉得他们写的诗都很好,意境美,对仗工整,用词也无可挑剔,反正是比他好的。
大家怕在沈嘉面前丢脸,接下来也不做诗了,边喝酒边谈论学问,偶尔会说一说国家大事,沈嘉以前总觉得读书人是最难搞的一批人,他们忧国忧民,心里恨不得装下全世界,眼高手低,又总喜欢评论朝政,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仿佛全天下就自己最好。
好在顾忌着沈嘉在场,他们也没说太过的话,向沈嘉求证了皇上遇刺的事情,然后就说起了今年的秋闱。
明年又是春闱了,因此今年的秋闱也格外关键,这里有个现成的官员,他们当然不放过,问了好多关于秋闱的事情。
沈嘉如今是户部官员,科举的事情与他没多大的关系,因此只能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尤其是怎么度过贡院的那几天,他真是太有经验了。
大家听他说如何将蔬菜制作成蔬菜干,加上调料包变成一碗热腾腾的蔬菜汤,听他说如何做最简单的方便面,只要加上烧开的水放进调料包和肉干蔬菜干就是一碗丰盛的面条大餐,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大家都是觉得有希望才会去参加考试,但为什么许多人的成绩都不理想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考场发挥失常,而失常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环境不适应,吃喝拉撒都憋屈的很,考试自然也就没办法专心,我再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可以提前做几次考场模拟,就是那种完全一模一样的模拟,找个封闭的院子隔出相同大小的隔间,在里面生活几天,出几套模拟题做一做,对你们临场发挥会有帮助的。”
众人恍然大悟,居然还可以这样,这个法子一听就非常有用,模拟一遍,自己就能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哪里不足就补哪里,可比对着厚厚的书籍有用多了。
众人纷纷给沈嘉道谢,“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沈大人这些建议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沈嘉也希望每个有学问的人都可以正常发挥,让朝廷录用到更多的人才,否则十年寒窗苦读毁在现场发挥上,可真够憋屈的。
他见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告辞,“家父家母还在寺里等在下用午膳,先告辞了。”
“沈大人再会。”大家亲自将他送下山,然后一个个也不聚了,纷纷回家去准备模拟考的事情,以及制作简易耐放的食物。
沈嘉回到相国寺,路过小树林时看到两个穿着灰色短褐的男人挑着柴火往相国寺走,他还给两人让了路。
那二人经过沈嘉身旁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敬畏,然后脚步匆匆地跑了。
“这二人下盘很稳,似乎是有功夫的。”潘默突然说了一句。
沈嘉笑着说:“也许就是力气大练出来的,他们成天挑着担子走来走去,下盘肯定要稳。”
潘默想想觉得有理,也就没把这二人放在心上。
到了寺里,沈母的贴身丫鬟正在找他,看到沈嘉出现松了口气:“老爷,老夫人他们就等着您回来开饭呢,快跟奴婢来。”
“让他们先吃就好了,一家人哪来这么多规矩?”沈嘉加快脚步走回去,吃饭的地方设在内院的一间接待室里,摆了一张八仙桌,沈母他们果然都在,就等着他回来开饭。
沈父板着脸教训道:“出门也要注意时辰,怎么能让大家都等你?”
沈嘉赶紧赔不是,解释说:“遇到了几个年轻学子,多聊了几句。”
沈母瞋了丈夫一眼,替沈嘉求情说:“他能腾出时间陪我们来上香就很好了,你别把他当孩子管,他都是大官了,让下属看到多没面子。”
沈嘉替二老装饭盛菜,孝顺地说:“不管我多大,当多大的官,不都是您二老的儿子么?父亲教训的是,下回我会注意的。”
柳嬿婉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家三口,沈家的氛围太好了,一家人亲亲热热的,不像柳家,虽然她找回了自己的家人,但始终没法这么放松的说话,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她以前在家可不敢这么对父母说话。
“别贫了,快吃吧,嬿婉说这相国寺的豆腐做的最好,今天这一桌有一半豆腐做的菜,尝尝是什么味道。”沈母给儿子儿媳各舀了一勺菜,沈嘉淡定地接受,柳嬿婉有些受宠若惊,被别人看到她家长辈给小辈布菜,怕是要挫她的嵴梁骨了。
“吃吧,咱家没那么多规矩。”沈嘉解释说。
柳嬿婉有些感动,吃了几口饭菜,饭后她私下找了沈嘉,两人在空旷的大树下站着,也不怕有人偷听到他们谈话。
“何事?”沈嘉问。
柳嬿婉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开口,沈嘉以为她遇到什么困难了,鼓励说:“别怕,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都可以帮忙。”
“不是,是我想……我们能否结为异性兄妹?如此一来我在沈家也能更自在些,就像今天这样在同一桌上用膳,虽然我们心知是情势所逼,但万一皇上误会了呢?假如我们做了兄妹,住在一起会就更方便。”
“同桌吃饭没什么好误会的,皇上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你说得对,如果我们结为异性兄妹,你在沈府住着就能当这是自己家,对皇上也更好交差了。,”
柳嬿婉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呢,沈嘉比她想象的更通情达理。
“那晚上回去我准备一番,明日就可以请母亲来做个见证了。”
沈嘉点点头,“那以后母亲就多劳你费心了,我在家时间短,府里的事情顾及不到,有难处你只管跟我提。”
“这是自然!”两人达成共识,看彼此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尴尬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惨叫声从后院传来,沈嘉二人同时瞪大了眼睛,朝那边看去。
沈嘉让何彦送柳嬿婉先回去,他要去看看情况。
“大人,让属下去就行了,您与夫人一起回去。”潘默说道。
他们这一趟来了五个侍卫,潘默带了一个去,另外三个留下保护几位主子。
沈嘉也没坚持,只是交代他:“如果是发生案子,就让人去通知官府。”
他回院子时不少人都出门查问消息了,刚才那一声可把不少人吓坏了。
“刚才那是女人的声音吧?这相国寺乃佛门圣地,难道还有人在寺里行凶?”
“未必是行凶,也许是女子之间的矛盾,等人回来就知道了。”
看来派人去查消息的不止沈嘉一人,沈嘉回屋和沈父说了一声,后者对这些没兴趣,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午觉。
沈嘉坐下来等消息,坐着坐着眼皮子都要掉下来了,困的人都坐不稳了。
这屋子里有两张床,沈嘉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床边,还没躺好就两眼一闭不醒人事了。
厢房的后墙外,一个男人抽回竹管,朝另外一人点点头。
两人将外套脱了,然后一起绕到前门走进去。
这会儿不少人家的随从都打听完消息回来了,谁也不认识谁,因此二人顺利进了院子。
沈嘉那间厢房在站了一个侍卫一个沈老太爷的小厮,两人一左一右守着门口,想不动声色地进去不可能。
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突然朝中间的那间厢房跑去,现在台阶下喊道:“少爷,不好了,外头走水了……”
大家一听走水,吓得从屋里跑出来,平时有多斯文。这会儿就有多急躁,深怕晚一步自己就要葬身火海。
“怎么回事?哪里走水了?这大白天的,相国寺里的僧人就不管了吗?”
男人指了指外头,说:“就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在后墙根里堆放了许多木柴,天干物燥的,不小心就烧起来了。”
很快就有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跑进来说:“真的着火了,火势往这边来了,少爷快跑!”
有了“快跑”二字,果然大家就坐不住了,不管火能不能烧到他们这里,纷纷往外跑,有的连衣裳都没穿好,有的东西也没带,急忙忙地往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