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年主子,虽然罗羊常年自称“朕”,但是第一次被人一口一个“陛下”的称呼,罗羊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暗爽。
不对,是真的很爽。
该责罚些什么呢?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不行,他是个好主子,又不是暴君。
“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再犯朕可要狠狠地罚了。”
他的咬字很软,声音又奶,一本正经的样子萌得冬、夏心肝颤。
“谨遵陛下懿旨!”
罗羊咳了一声,王者风范般挥了挥肥爪子,
“平身。”
冬、夏站立起来。
高阶幻兽幻化出的人形与普通人一般无二,但仍然保留着令人胆寒的金色竖瞳。
然而,这样一双摄人的双瞳,此刻却微微地弯起来,表达着欢欣的情绪。
罗羊在观察着两人,冬、夏二人也在看他。
罗羊四肢着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来回踱着步子。
他弓背的时候,背上一株两厘米高的小嫩芽露了出来。小嫩芽翠绿清新,也跟着抖了抖枝叶。
冬、夏盯着那一株小嫩芽,眼里尽是痴迷。
小嫩芽只有三片嫩叶,叶片舒展开来,发出浅淡的香味。
从气味、形态来判断,小嫩芽与暗黑星系的生命之树一般无二。
暗黑星系原本有一棵生命之树,生命之树赋予幻兽智慧、生命、力量。
他们在生命树下成长,几乎每一只幻兽出生之际都品尝过神树叶上的露珠,生命之树能与每一只幻兽建立精神链接。
五百年前,生命树忽然开始枯竭,从那天起,暗黑星系再也没有新的生命诞生。
生命之树留下了启示——新的神树会和王同时出现,王会为暗黑星系带来新的生机。
他们期待了上百年的王,终于诞生了。
只不过他们的王,太太太年轻了。
幻兽平均年龄5001000岁,哪怕在最低阶的小煤球眼里,罗羊也是一个妥妥的幼崽。
他们的责任,是守护着王茁壮成长。
冬和夏各怀心思,他们发自本能地希望成为王的唯一守护者。
黑暗星系四大首领,他们必须赶在其他两大首领赶来之前获得王的信任。
夏曾经在人类居住的星球穿梭,了解一点说话之道,他清了清嗓子,
“陛下,您起床的姿势宛如雄狮苏醒,威猛异常。”
“陛下,您的吼声宛如苍龙出海、雄鹰高歌,必定震慑八方宵小。”
“陛下,您的毛发如丝绸般润滑,世界上最美的事物也不及您万分之一。”
“陛下,……”
冬冷眼盯着夏,他不太会花言巧语,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在他眼中,他们的王比夏形容的还要优秀百倍。
冬第一次没有和夏对着干,不甘示弱地接话,“嗯,对。”“是这样,”“他说的没错。”
罗羊:?!
你们在说相声吗?一个捧哏一个逗哏。
发现他的疑惑,夏深深地鞠了一躬,“陛下,我今日所说,皆是发自肺腑,绝无一句虚言。”
冬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罗羊极力分辨,发现这两个人眼神真挚,一点也不像在说假话。
他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白色毛茸茸的身体,似乎也从中品出了一丝高大威猛的感觉。
他分开爪子,在空中抓了两把。
嵌着粉嫩肉垫的小爪子似乎下一刻就能削铁如泥了。
他“嗖”地跳上床头柜,将放在边沿的一个装饰品推到地上。
冬、夏二人集体鼓掌。
“真棒!”
“厉害!”
“龙骧虎跱!”
“神采不凡!”
罗羊:“……”
差一点就被哄得失智了。
罗羊陷入了沉思。
这些幻兽为什么跑到他这里来,对他毕恭毕敬,还叫他“陛下”?
难道也是想养他吗?
可是他已经找到仆人了鸭。
罗羊开门见山问道:“你们究竟来干什么的?”
夏:“我们是来带陛下回到暗星的,暗星所有幻兽都在期待您的回归。”
果然。
任何生物都不能抵挡毛茸茸的诱.惑。
罗羊扒拉着兔耳朵拒绝:“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走,我已经找到仆人了。”
冬夏对视了一眼,难道是春和秋捷足先登了。
夏怒发冲冠:“我愿意和那人生死决斗,争夺侍奉您的权利。”
冬不落下风:“我也愿意。”
幻兽没有道德准则,他们信奉的是力量原则,在他们眼里,没有先来后到,只有谁比谁强,谁厉害就听谁的。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靠决斗来解决。
为了养他生死决斗……
?!
啊……这是什么玛丽苏剧本!!
冬、夏的举动简直让他爽翻了。
要不,多收几个仆人,换着地方吃?
他以前居住的小区有只橘猫,找了三个仆人。
渣橘每天早上7点20准时出门送姐姐上班,然后回到作家叔叔家里呆一个白天,晚上7点准时等姐姐下班,姐姐睡觉之后又出门迎接晚班下班回家的哥哥,在哥哥家过夜,快天亮了再去姐姐家。
渣橘利用自己敏锐的感知能力,成为了真·时间管理大师。
某天姐姐和哥哥放假,同时到作家叔叔家里做,渣橘终于翻车了。
想到仆人们略带遗憾的表情,罗羊摇头,“不行!”
朕不可。
朕可是只好猫!
而且,他非常不喜欢搬家,虽然才到这里第一天,他觉得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你们走吧。”
快走快走,走迟了我会后悔的。
罗羊跳上窗台,打开窗户,让他们离开。
~
幻兽的踪迹一天没发现,警报就不能解除。
上至军部、军情处、防空署,下至社区居委会、小区楼栋管家,全星际戒严,找寻幻兽踪影。
那么大一群悍匪,就这样凭空消失,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下一秒就忽然出现,打泰格星一个措手不及。
在军部待了一个通宵,晋渊精神紧绷,处于暴动的边缘。医生给他开了缓解精神紊乱的药剂,叮嘱他必须回家休息。
越是烦躁的时候,越睡不着。
晋渊处理完公务,回到家已经快十点,看到管家正指挥工人搬着床从房里出来。
床板四分五裂,像是被雷劈了,床垫上也是一团糊印,里面的橡胶都被掏空了。
不知道床惹了谁,如此深仇大恨,惨遭暴力拆除。
“怎么回事?”晋渊皱眉。
幻兽来抓罗羊?
神兽是幻兽的克星,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罗羊身上的橘色火焰,但联想到幻兽的暴动,难道真的和罗羊有关?
晋渊快步冲到房门口。
罗羊没有在房间里。
房杂乱不堪,墙上的壁画被烤糊了落在地上。家具横七竖八倒着,木质家具被寒冰冻坏,零件散落在四周。
又是喷火,又是吐冰,还得半疯,才能把房间搞成这样。
晋渊:“……”
“小罗少爷在厅里。”管家笑着解释,“青春期的小朋友爪子和牙齿都会发痒,拆家是很常见的。”
他有个朋友是阿拉斯加,家里的小儿子长牙的时候把整个家都拆了。
现在只是拆了一个房间,还不算太严重。
罗羊背负了“拆家”的名声,还一无所知。
他正在厅的沙发上吃零食。
身边围了两只黑色的毛团。
黑毛团头上有角,一只黑角,一只银角,身后缀了根短尾巴,它们正在帮罗羊嗑瓜子。
一包瓜子递给黑毛球,只听“克克克克”的一串声音,瓜子壳不见,一大堆瓜子仁出现在黑毛球头上。
罗羊接过瓜子仁,在黑毛球头上拍拍以示表扬,然后把瓜子仁放进嘴里。
黑毛球受到表扬,一边发出“啾啾”的声音,一边摇晃尾巴,非常高兴。
晋渊走进厅,看着罗羊。
罗羊感受到他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房间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他也知道。
是个人都会生气。
那是冬、夏打架弄乱的,不关他的事。
冬夏不肯走,最后协商变成小毛球留在他身边。
罗羊勉为其难同意了。
既然成为他的小弟,那么冬、夏犯的错他就要揽下来。
这是老大的责任。
晋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好似在等着他主动。
主子能主动承认错误吗?
不能!!
但可以递台阶。
罗羊想了想,把手里的瓜子仁分了一半给晋渊。
“吃。”
吃一点消消气。
晋渊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罗羊的眼珠一会儿左右摇摆,一会儿上下晃动,避免和对方对上眼神。
最后实在是躲不过,罗羊才抬起头,轻轻看了晋渊一眼。
这是他第三次看晋渊。
晋渊表情严厉,眉峰紧锁,眉宇间的烦躁疏淡让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信号。
可是,他的五官却偏柔和,一双浅蓝的眸子含着细碎的光,那应该是很温柔的色泽。
“他笑起来肯定很好看”,这个想法像三月桃花,在罗羊心底悄悄绽放。
晋渊一开始在看黑毛球,总觉得这些黑毛球感觉很熟悉。
两只黑毛球感受到他的视线,晃晃悠悠地飘到罗羊身边,“啾啾”叫着顶着瓜子壳玩耍,笨拙地扮演着平平无奇。
晋渊的光脑一直开着,吩咐赤霄关注幻兽动向。
数十个小时精神紧绷,虽然在极力克制,但他身上的躁郁都快实体化了,无法松懈。
他的头好痛,耳边响着聒噪的“嗡嗡”声,完全没有听见罗羊在说些什么。
他随时可能失去理智,陷入彻底的疯狂,头脑里充斥着“战斗”、“破坏”。
现在这个情况,他无法与任何人正常交往。
两只黑毛球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
他总觉得心神不宁,脑海里有一道尖锐的叫声让他将两只黑毛球抓住捏碎。
他烦躁得把这种逗小朋友玩的小玩意儿都当成发泄对象了。
“赤霄,药。”晋渊穿戴机甲。
“是的。”赤霄将型舒缓剂推入注射剂。
他对常用的精神舒缓剂出现了耐受性,就算是五倍剂量,效果也不算太好。型舒缓剂是刚研发的新药,希望对他有用。
冰凉的药物顺着血管进入身体,注射完舒缓剂,他还得找个清静的地方稳定情绪,这也是他家两百里范围都没有邻居的原因。
谁也不想自己的家挨着一颗定时炸.弹。
晋渊正欲转身离开,这时候,罗羊把头递了过来,“你要摸我的头吗?”
晋渊冷眼看着他。
罗羊见他愣住,放出兔耳朵,奶声奶气地说道,“我的头发软软的,很好摸哦。”
以前隔壁的猫哥犯了错,主动蹭头,铲屎官立马就心软了。
隔壁的猫哥利用蹭头的绝招,从未失手。
他以前是只乖猫咪,没犯过错,这是第一次主动让人摸头。
希望晋渊摸完头,能原谅冬夏的错误,如果可以,他还想看到晋渊笑一笑。
晋渊没有动作。
罗羊:?!
受宠若惊吗?
第一次被邀请摸头,吓傻了吧!
[/骄傲][/挺胸]
罗羊抿嘴偷笑,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他主动把晋渊的手抓起,在自己头上揉了揉。
“很软吧,很好摸吧。”
他的兔耳朵小心翼翼地竖立起来。
耳朵上的绒毛也很软,蹭到手上,痒痒的。
晋渊任由罗羊抓住他的手,没有反抗。
晋渊的手很大,掌心有汗,摸了好一会儿,罗羊觉得头发都被摸热了。
两只黑毛球停在罗羊肩上,他们闭着眼,不敢睁开。
要留在陛下身边,他们做了保证:不能做坏事,不能暴露身份。
感知到对方在摸陛下的头,还是陛下主动邀请,又羡慕又嫉妒。
直到赤霄提醒,晋渊才木然地说道,“一点也不好摸。”
说完,他转身离开。
夏眯着眼睛,尾巴气得往上翘。
什么不好摸,陛下都快被你摸秃噜皮了,还不好摸?!!
不好摸你XX摸那么久?!
赤霄测试到元帅的心率已经从210恢复到80次每分钟。
晋渊脸上依然冷冰冰的,眉眼却舒展开来,不近人情的气质也逐渐消弭。
紧绷的神经舒缓,额上的青筋也消退,困扰了他一天的躁郁感缓缓消退,手上还残留着柔软的感觉。
天边的乌云淡去,积雪消融,一缕阳光跌入眼帘。
温暖、明亮。
“赤霄。”
“是。”
“我要睡一会儿。”
他想,新型药剂的效果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