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摇了摇手,故意不看冰上,只看穆焕的脸:“换个想法也该满足,我们这是在和安德列夫他们争冠军呢。这么多年了,有谁敢说自己要和安德列夫尼基塔这两个变态抢冠军?大家敢抢,能抢的都只有第二名。
要不是手机放在宾馆里,我都想给我爸妈去个电话了,不管第一第二,我爸妈肯定都很高兴。”
顿了顿,黎昕就身体前倾,低头靠在了穆焕的肩膀上,说:“不过能拿第一名,他们肯定更高兴。”
穆焕抬手摸上他的头,掌心顺着发丝垂落的方向往下滑,最后停在了他的脖颈上。
于是手掌以一种掌控般的姿势盖在腺体上,他只需要勾动手指,就可以轻易磋磨那饱满的存在,让黎昕瘫软在他的怀里只能喘息。
但他还是克制着,将手移开了。
下滑的手来到Omega的后背,手指轻轻用力,将他往自己身上更靠近一点,低头附耳说道:“如果这次不行,就下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
黎昕的心口暖暖的,抵着穆焕肩膀的额头晃来晃去,“到哪儿了?是不是又跳成功了?我听见掌声了。”
穆焕说:“我不知道。”
“你没看吗?”
“我也没敢看。”
于是黎昕就开始笑,用手指去戳穆焕的心口,“你也会紧张啊,嗯?你紧张了?”
“嗯。”穆焕在他耳边应着,轻轻的声音,像是填充了全世界的笑。
据说英雄救美更容易获得美人的青睐。
直到这种老戏码被现代科学破译,据说是因为恐惧和危机带来的心跳失控与怦然心动时的反应一样,都会让人分泌出一种类似于兴奋剂一样,叫做苯基乙胺的激素,会让人勇敢、自信,甚至会有些偏执。
此刻的危机感正好,大肆分泌的苯基乙胺,正在疯狂地攻击黎昕的大脑,他被穆焕吹在耳边的声音酥了半边的身子。
再抬头的时候,眼神已经有些朦胧。
“如果可以拿下冠军……如果成了,我答应给你闻信息素好不好?”黎昕突然这样说。
他是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勇气,把自己内心隐秘的期盼在这犹如生死一线的关头开口说出。
或许,这样的想法早就在他心里徘徊,只是缺乏去尝试的勇气。
万一穆焕嫌弃呢?
万一呢?
哪怕只有1%的可能会分手,他也不想贸然尝试。
但长久压抑的期盼就像被压在石头下面的种子,总会以一种想象不到的扭曲姿势从石头的缝隙里生长出来。
因为本就存在。
因为有成长的土壤。
穆焕的温柔和体贴一直在纵然他,他像是被充满了养分的爱围绕着,终于会在一天不顾一切的想要享受阳光的照耀。
搭在后背的手微微重了一点,穆焕看着尼基塔跳进安德列夫的怀里,再被安德列夫旋转抛飞出去。
屏息。
注视着尼基塔旋转而下。
那是一个漂亮标准的后外点冰五周,落地的同时,冰刀与冰面接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尼基塔摇摆着身体控制平衡,滑出的燕式浮腿在半空摇摆的像个摆针,一瞬间的失控,又在穆焕来不及变化的眼睛里,努力的,稳住了身体。
【五周抛跳】成了。
为他们揪心,喜爱他们的观众瞬间跳起来,尖叫着鼓掌。
比赛进行到这里,太让人紧张了。
安德列夫和尼基塔在成为世界冠军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的冰迷们也理所当然地可以用享受的心态观看他们的每一场比赛。
但这一次不同,他们很紧张,紧张感会让人高度兴奋,也会显得失控,捂脸咆哮扯着嗓子大喊,疯狂的甚至有点狰狞,不亚于此刻被苯基乙胺刺激大脑的黎昕。
黎昕说,赢了我让你闻信息素。
冰迷大叫,干死那两个小子,你们赢定了。
某方面来说,失控的程度几乎一样。
穆焕在他们成功完成了【五周抛跳】后,不悦地蹙了一下眉,旋即压在黎昕后背上的手松开些许,轻声说:“好啊,说过的话就不准变了。”
黎昕却被这次疯狂的掌声惊扰,忍不住地回头看:“他们刚刚跳什么了?不会是五周抛跳吧?成功了?”
“勉强算是吧。”穆焕说,“落冰有点小失误,丢掉的GOE足以填平他们前面超过的我们的部分,只是结果还要继续看。”
“那我要继续看吗?”
“看你。”
“我……还是不看了吧,心脏受不了。”黎昕说完又把头埋进了穆焕的肩膀里,像一只胆小的兔子,藏着脑袋却露出了屁股和耳朵。
穆焕的手在黎昕的手背轻轻地拍,目光始终落在冰上。
他很紧张。
他也确实很在意成绩,可以拿第一名,为什么要拿第二名。
但即便那种紧张感就像是迎面而来的剑尖,都已经快要触碰到他的眼球,他依旧没有躲避的打算。
人是一个需要成长的生命个体,他被迫成长的很好,足以平静地应对任何的场面。
就这么,他看着冰上的两人很好的发挥,看着他们拼尽全力地滑出自己的实力,偶尔一个不失大雅的小失误,但更多的是一场精彩的表演。
有时候他都想鼓掌。
不愧盛名。
在音乐的尾声终于到来,被拉长的声音提醒的黎昕终于从穆焕怀里转过身,看着冰上ending的两个人,“怎么样?”
“不好说。”回答他的是轩辕华韵,“你们两个组的实力差不多,发挥的也都很好,还是要看裁判最后打分。”
于一曼紧张地抠着手指:“分很快就出来了。”
冰上的两个人在掌声中谢幕,冰迷的反应比穆焕他们还要热情几分,这两人的粉丝基础太高了,这一刻就如同已经在庆贺他们的卫冕成功。
黎昕的嘴角抿紧,旋即又故作轻松地说:“不管了,最难的地方总算过去了,现在只要等结果出来就好。”
穆焕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于是两分钟后,黎昕又捂着耳朵,转身把额头抵在了穆焕的肩膀上:“不行了,太吓人了,原来这才是最吓人的,不敢听,不敢听。”
穆焕嘴角勾出笑容,想着自己是不是把黎昕护的太好了,心理素质确实差了一点。
算了,也没关系,如果可以天真快乐地活着,谁想负重前行。
此时安德列夫和尼基塔已经坐在了打分席上,赛场安静了下来,尼基塔双手握在一起,看着电视屏幕嘴里念念有词。
“第一次看见尼基塔这么紧张。”刘静说。
“可以啊你们,把尼基塔他们逼到了这个程度,值得骄傲了。”轩辕华韵对穆焕他们说着。
于一曼不屑:“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拿不到第一就是你们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回去就安排一场地狱式训练!”于一曼开始变得具有攻击性,这是她情绪起伏过度的直接反应。
刘静和轩辕华韵同时闭嘴了。
黎昕捂着耳朵小声地问:“分数出来了没有啊?还没出来吗?好慢,快要受不了了。”
穆焕抿着嘴角,视线定在积分榜上,正要开口回答黎昕,积分榜突然就动了!
安德列夫和尼基塔的名字出现在了积分榜上。
在……第二位!
赢了!
下一秒,轩辕华韵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于一曼挥动拳头猛地跳了起来。
穆焕一把抱住黎昕,在那骤然响起的欢呼声中,扯着嗓子大叫:“赢了!”
直到这个时候,观众席上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和掌声。
华国冰迷疯了!!!
他们跳起来,挥舞手里的娃娃和鲜花,有人干脆脱下外衣站在座椅上大力挥舞,还有人与身边的人拥抱在一起,用亲吻庆祝这次难得的胜利。
然后有人流着泪手忙脚乱地展开了手中捏到出汗的国旗,朝着穆焕和黎昕的方向大声地叫。
看这里!!看这里啊!!!我带了国旗!!我举着它!!!
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在整理行装的时候,都会带上这面国旗,明知道可能没办法将它展开,可还是会习惯自然地将它带到每一个有着华国运动员参加的赛场。
或许就是这一次呢?
万一赢了却没有国旗为他们庆贺呢?
所以,一定要带在手里,每一次,每一次,带着这样的期待,安静地等待着,等待展开的瞬间。
“唰!”
国旗被两只手展开到最大,举过头顶,流着泪大力地摇晃,声嘶力竭地大吼,“华国!”
“冠军!”
“华国队,冠军!”
“啊啊啊啊啊!我们是冠军!!”
“我们赢了!!!”
尖叫声带着泪水一起发泄出来,兴奋的脸色涨红,犹如疯魔!
拿冠军了!
我们华国的双人滑,拿冠军了!
国旗被展开的瞬间,被抱着旋转的黎昕看见了,他哈哈的笑,又哇哇的哭,然后抱着穆焕的脖子,激动的浑身颤抖。
穆焕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松开搂着黎昕的手,黎昕的手把他的脖子搂的太紧了,眼泪沾湿了他的衣服,滴落在他的皮肤上,那过度的兴奋,他真怕把黎昕放到地上的时候,自己的脖子也断了。
他在欢呼声中站定,被摄像头聚集,全场上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影上,却微笑着低头,在黎昕的耳边低语:“不用担心,这个时候是可以哭的。”
“唔。”
“准备好就下来吧。”
“嗯。”
黎昕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在穆焕的衣服上,终于还是松开了抱紧穆焕的手臂。
过于大的力量,在松开的瞬间,甚至有种酸涩的疼痛感,牵扯着黎昕的后背也在疼痛。
他咬着牙,从穆焕托抱的手臂上跳了下来,狠狠擦眼泪,看向那黑压压的人群,因他而生的欢呼盛景,他举高手臂大力摇晃,泪水婆娑的脸上,笑开了最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闪光灯此起彼伏,全世界的目光仿佛聚焦在此,注视着年轻的“王者们”,骄傲地坐上王座。
新王加冕。
钟声长鸣,烟花漫天,欢呼的声音响彻天地,就连漫山遍野的鲜花都在争先恐后地怒放。
赢了。
穆焕和黎昕最后以0.02分的微弱优势拿下了大奖赛的冠军。
无法否认,他们在技术层面确实达到了与安德列夫他们持平的水准,因而在逼平了双方的优势过后,比赛的发挥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安德列夫他们也很努力,只是尼基塔的发挥其实多少有点差强人意,和失误没关系,比起排名靠后的选手表现的好太多了。
如果穆焕和黎昕他们没有出现,那么这场比赛依旧会是他们的冠军。
245.46的总成绩,也破了自己在这个赛会上留下的记录。
能不好吗?
只是这种出色在遇见穆焕和黎昕这样可以与他们全面对抗的对手后,又略微欠缺了一点。
是进出时候的微妙控制,是接续步伐可怕的同步率,是穆焕从后腰抱住黎昕的时候,低头的那一个吻,也是黎昕那羞涩地展开身体迎接时候的微妙回应。
无数个小细节抓住了裁判的心,好像被触动了一样,被拉着沉醉了进入。
“被打动”与“还不错”的两组选手让裁判轻易做出了选择。
他们显然比现场观众更早地做好了“新旧交替”的准备。
心之所向,就是最真的答案。
结果出来了。
技巧分比穆焕和黎昕多了0.80分的安德列夫组合,这次在艺术分上只拿下了73.66的分数。
比他们一直以来的艺术分少1分左右。
或许是两个人的年纪都有点大了,他们的演绎里缺少激情,又或者是他们过度练习抛跳五周,导致在艺术部分缺少训练,当然也可能是尼基塔压力过大,导致他的舒展度不够。
总之,裁判在为他们落下艺术分的时候,在脑海里将穆焕和黎昕刚刚表演过的节目做了一个对比,稍微欠缺的部分最终都体现在了分数上。
技巧赢了,却输了艺术分。
尼基塔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在分数出来的十秒钟内,就离开了打分席,他沉着脸走到裁判席,在所有人,在穆焕和黎昕的注视中,敲下了分数仲裁的锤子。
“分数仲裁”会在全部比赛结束后的半个小时内开始,届时会有国际滑协提前选定的仲裁裁判,也就是除开那9名现场裁判,以一种视频回放的方式,在互联网上进行新一轮的打分。
这个打分结果未必有效,还会结合九名现场裁判的分数进行分析对比,一般结果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公布。
也就是说,当尼基塔准备申请仲裁,并且申请成功后,最后的冠军并没有定下来。
庆祝的掌声在逐渐消失,黎昕定定地看着尼基塔赶过去的身影,不知不觉地捏紧了穆焕的手。
轩辕华韵气的大叫:“输不起吗?这是输不起啊?就准你们赢,不让别人赢是吧!”
刘静担忧地问于一曼:“于教,他能抗议成功吗?”
于一曼摇头,她也不知道。
一时间,热闹的场面变得压抑,观众在看台上低声交流,有人并不赞同输掉比赛就抗议这种行为,冷眼看向胡搅蛮缠的“偶像”,好感度快速下跌。
但也有粉丝不接受这个结果,大叫着支持尼基塔,并且还指着李琼说,那是一个华国裁判,多出的0.02分就是她给的!
安德列夫显然更具备王者的风范,他试图拦着尼基塔不要闹,但尼基塔却发狂似的甩开了他的手,高高在上的“王后”无法接受自己失去一切,他必须要为自己讨要自己需要的公道。
在这个过程里,华国队全体成员缓缓地往裁判席的方向移过去,在这里穆焕看见了一直站在这里的兰斯。
兰斯的眉梢扬了一下,那表情和幸灾乐祸无关,但也不是什么好表情,穆焕无法分辨也就懒得分辨了。
穆焕最后只是抬头看向了VIP座位。
他的父母都在上面,坐在距离很远的两个位置,但都在为他紧张。
尤其是穆娴君,她并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个人与穆焕理解意义里母亲的形象非常远,美丽,富有,花心,而且显然的自信过度,认为哪怕她浪迹到天涯海角,只要回头,她想要的人都会留在原地等她。
她甚至在朋友圈里炫耀自己的新欢,并不在意被独自丢在国内的儿子看见。
但即便是这么一个人,在这个时候也是不一样的。
在穆焕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望着下方裁判席前的尼基塔,那表情非常凶,从楼梯一步步走下去的模样就像是潜伏着即将狩猎的野兽。
如果杀人不犯法,穆焕毫不怀疑,穆娴君会一口咬断尼基塔的脖颈,然后呸的一声,嫌弃地吐在地上。
那种愤怒和焦急,是不作假的。
但这边于星醇就被徐东宇安抚的很好。
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说话,虽然同样在担心焦虑下面的结果,可交谈和陪伴也在安抚他们,他们还有余力看见走过来的穆焕,用目光来安慰他,像是在说,不要担心,都会好的。
唔,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老光棍”会偏执、阴鸷,让人讨厌的原因吗?
穆焕觉得自己也很有意思,这个时候还能东想西想,为他母亲的晚年生活担忧。
当穆焕将目光收回来的时候,裁判却摇头拒绝了尼基塔的仲裁申请。
因为他们查阅过所有裁判的分数,包括李琼的,都没有刻意压低分数的情况,李琼的分数甚至比平均分还要高出一点。
主裁判自然有判断是否仲裁的能力,他认为这最后的得分是公平的,驳回抗议。
这个结果让尼基塔无法相信,他还想继续申诉的时候,被安德烈夫拉住了,身体被禁锢在那个怀抱里,不让他走,不让他离开。
安德列夫擦拭尼基塔的眼泪,亲吻他的额头,用着最温柔的目光,安慰被失败和压力压垮的爱人。
最终的成绩确定了。
积分榜再次亮了起来。
穆焕和黎昕依旧高高地挂在榜首。
他们是第一名!
是冠军!!
这一次,确认无疑,穆焕和黎昕确实是凭实力赢了水准发挥在线的安德列夫与尼基塔组合!
他们是凭借自己实力赢了他们!!
他们是真正的冠军!!
自豪的情绪从喜爱他们两人的冰迷心里涌出来,每个人都高兴,他们的胜利里没有投机取巧,没有将胜利的机会交给对手,这是他们真正的实力,他们就是有着打破赛会记录,拿下169.68分的实力!
安德列夫和尼基塔的粉丝颓然地坐回原处,心里难受的像是滴血,安静的,压抑地看着另外一群人的狂欢,有人一抬手,抹去了眼泪。
还有一些人在张望,他们并不是特定哪一对选手的冰迷,他们只是热爱花滑,喜欢这份艺术与技巧并重的运动。
曾经他们一直在为尼基塔和安德列夫摇旗呐喊,为他们鼓掌庆祝,但现在他们输了,新的选手就这么拿走了他们的冠军和荣耀,那自己呢?
是继续追随那两个人,还是选择“王座”?
“新旧交替”的掌声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的,为冠军欢呼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响亮,但谁管他呢?
毕竟站在领奖台上的是穆焕和黎昕。
拿下大奖赛奖杯和奖金的可是他们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只不过是在挑战冠军成功后,出现了一部分反对的声音,需要在意吗?
不!
现在是狂欢时刻!
我们,与爱我们的人的狂欢时刻!!
颁奖典礼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观众难过的地离开了,但赛场里等待穆焕和黎昕“加冕”的观众还有一大半,这里面大概有很多“芙蓉香”和“雪顶咖啡”的粉丝,否则只是两个新人,远远留不下这么多人。
黎昕并不在意那些提前离开的人,他高兴地站在领奖台上,将举高的奖杯抱在怀里亲吻,笑的看不见眼睛。
负责颁奖的是世界滑联的主席,这时候握住了黎昕的手,眼睛里有最真挚的祝福,他用英语对黎昕说:“你们真是太棒了,我已经成为你们的粉丝了。”
谢谢你们结束了那两位的垄断时代,让我所喜爱的,热爱的花滑运动有了新的生机,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这是一句很简单的英语口语,黎昕听懂了,更是被主席眼底的喜悦和真诚打动。
他激动地笑着,对主席说:“谢谢。”
站在右侧的兰斯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一抬头穆焕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从这样的角度很有震慑力,将兰斯都吐到嘴边的“鲱鱼罐头”逼了回去。
尼基塔站在左侧,早前哭红的眼睛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神态很憔悴,视线控制着尽量不往旁边看,当主席将奖杯递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接,是安德列夫接过了他们运动生涯里稀少第二名的奖杯。
主席握着安德列夫的手说着什么,大概率是一些鼓励他们继续努力,下一场比赛逆袭的话。安德列夫苦笑着,点了一下头。
黎昕沉醉的冠军的喜悦里,无瑕顾忌其他人的情绪,但穆焕没有,他有点担心失败会让人心堕落,担心在这个高兴的时候有人会用侮辱和攻击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好在除了兰斯以外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包括之前要求仲裁的尼基塔,虽然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但在拍照的时候依旧选择安静地配合,站在黎昕的身边拍下了照片。
蝉联冠军的骄傲不会让尼基塔做出贬低他人的行为,更何况是赢了自己的人,这样的诋毁就像疯狗一样没有风度。
所以说,会想要说出侮辱词句的兰斯,果然是个人品很差的家伙。
穆焕就这样防了一路,甚至直接拒绝了很多围上来的想要采访的记者,直到他们抱着奖杯坐上车,才放松下了。
黎昕像魔戒里的咕噜,抱着奖杯翻来覆去的看,手指摸索过每个细节,像是自恋一般的模样,穆焕看着忍不住地笑。
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回到宾馆后,黎昕一定会拿出手机给家人发这个好消息,他瞒不了黎昕多久。
胜利的喜悦因此在穆焕的心里染上一层阴霾,在进入房间后,穆焕抓住了黎昕的手,想提前告诉他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表情一时间有点痛苦。
黎昕眼睛睁大,圆溜溜的还漾着笑:“干吗?”
穆焕蹙眉,欲言又止。
黎昕的大眼睛缓缓的眯起来了,问:“你想干什么?”
穆焕想了想,还是松开了黎昕的手。
他想,捧着冠军奖杯的黎昕应该会变得很强大的,他应该可以度过这个阶段。
但被穆焕放开的黎昕并没有走开,他望着穆焕,眼神飘忽了一下,有点小声地问:“你不会让我现在分泌信息素吧?但……房间里不适合,我们就没办法待了。”
穆焕的眼眸闪了闪,又重新牵上了黎昕的手,将他轻轻拽到自己的面前,另外一只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脖子。
这本不是他想的,但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在黎昕不安的,想要闪躲的姿势里,穆焕的食指准确地压在了那饱满圆润的腺体上,一下轻,一下重地观察着黎昕的反应。
下意识地抗拒,又忍耐着努力去接受,眼睛快速地眨动着,不敢看穆焕,却在低声说:“想直接标记啊?你的口味很重啊,要不我还是让你先闻一下,万一你不喜欢呢……”
食指和拇指捏在腺体上,黎昕的声音消失,缩着脖子,眼神有瞬间的散乱。
穆焕说:“听说再古怪的信息素都能够找到接受他的人。”
黎昕抬眸看他。
“因为信息素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吸引异性,存在即是必然,就像无论什么样的盆,都会与之匹配的盖子。”
“黎昕,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觉得我就是你等待的那个人。”
黎昕的姿态和表情看的出来他正在吸收消化穆焕的话,但不安感还是在提醒他,“万一不是呢?我们才拿了冠军啊。”
他低声说:“我觉得我们今天的状态很好,是因为我们有很好的感情,如果因为信息素你无法接受,我们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状态了。”
抬起头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一定要现在吗?我想再等等可以吗?”
穆焕望着黎昕,在一段长时间的静默里,穆焕将黎昕猛地转了过去,张嘴就要咬上去。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用行动告诉他,他不在乎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也无所谓他们融合的信息素是不是鲱鱼罐头,他想要直白地告诉他,他是这世上最爱他的人,可以接受他的所有。
无论是信息素,还是不安。
但黎昕被吓到了,捂着后脖子哇哇地大叫,在穆焕的嘴还没张开的时候,就连叫带跑,从穆焕的手里挣脱,跑到了床的那一步。
“你来强的啊?能不能好好和我商量一下啊!我还没准备好!”
穆焕看着吓得不行的黎昕,轻叹着闭上嘴,朝着床边走了过去。
黎昕大叫:“你别过来,给我点时间,你……”
穆焕在走到床边的时候转了个弯,走到床头柜前,拿起了黎昕的手机,丢给了他。
“给家里发个消息吧。”
黎昕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没有碰那手机,而是先问穆焕:“生气了?”
穆焕点头,“有点。”
黎昕的嘴角抿紧,又抬头笑:“别生气,我们才拿了冠军,要不晚上,等我不那么兴奋了再试试?给我多一点时间做心里建设吧。”
穆焕看着黎昕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把手机藏起来,但他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晚上我会陪你。”
黎昕没有理解穆焕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只当成穆焕答应了他,一把抓过手机:“说好了啊。”
拖一时是一时。
穆焕笑着敛下眼底的情绪,就那个隔着床看向正将手机开机的黎昕。
屏幕的光在亮起的时候照亮了那双眼,然后光线又一点点地暗下来,随着光斑在变化,形成五彩斑斓的颜色,最后明亮的光如同绽放一般,照亮黎昕的脸。
很快,手机“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黎昕像是随意地打开那些消息,还喜滋滋地说:“哇,这么快国内就得到消息啦?那我爸妈肯定也知道了。”
在这段话说完之后,黎昕安静了下来,他的眉心就在穆焕的注视下一点点地蹙紧,脸上的喜悦消失无踪。
最后手机的光照在那张脸上,苍白的,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穆焕绕过床,走到了黎昕的面前,抬手要抽走他的手机。
黎昕像是受到了强力的伤害一样,将手机从他的手里大力地扯出来,侧着身子只想躲开穆焕。
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眼神很凶地看着穆焕:“这个什么鲱鱼罐头你知道了?”
穆焕点头,说:“但我们拿了冠军。”
“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比赛的状态很重要,所以我们今天才能够拿冠军。”
“这件事没有必要瞒着我,你不应该瞒着我,像个傻子一样。”
“你今天很棒很美,所以裁判也认可了我们。”
“但是……”
“黎昕。”
穆焕再次伸手握住了黎昕的手腕,说:“没有你,我也拿不到冠军,谢谢你。”
抓在手腕上的手比习惯的力量要紧,被手指环绕,整个握住的感觉,就像怕他挣扎一样。
黎昕在这个过程里眼眶一点点的变红,吸了吸鼻子,最后脱力地坐在了床上。
他说:“好生气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很开心的,我拿了冠军,但全世界的人都在笑话我的信息素,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他委屈的大叫。
穆焕坐下去抱住了他,任由他委屈的哇哇大哭,把鼻涕和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穆焕不动也没说话,他知道黎昕不想要他的回答,他只是委屈了,只是从兴奋的顶点摔下来,疼了。
就是想哭一会儿。
委屈会随着眼泪流淌出去,压抑的心情总需要释放的渠道。
他只是想哭,那就哭吧。
十分钟后。
黎昕把擦过鼻涕的卫生纸丢进了垃圾桶里,红着眼睛和鼻子又拿起了手机,他把那些发过幸灾乐祸地消息全部点开,快速地看一眼,然后发了自己捧着冠军奖杯的照片。
他一直发,把自己骄傲和坚强用这样的方式反击了回去,像是在打架一样,红着眼眶但表情格外的凶狠。
直到最后,他点完那些不熟的,有点熟的,关系一般般根本没有必要发消息来,一再地提醒他鲱鱼罐头这件事的人,就剩下他心里认可的,真正的朋友亲人。
有温淳。
有张鑫。
壮哥壮嫂、乔羽和小雨,还有父母亲。
说起来,黎昕真的没有什么朋友,但不知不觉间,又有了不少被他认可的朋友。
穆焕没有看黎昕的聊天内容,他一直抱着黎昕的腰,躺在他的胸口上。
黎昕靠在床头看手机,他躺在床上看着他。
深夜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黎昕的手指敲在手机屏幕上的声音。
穆焕看见黎昕脸上一点点露出笑容,被真心爱他的人一点点的被治愈,这个过程就如同穆焕想的那样,其实并不是很漫长。
总归是有冠军的奖杯撑在黎昕的背后。
这份能量足以支撑他挺过这一次的伤害。
先受伤,还是先比赛?
穆焕再一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当黎昕放下手机的时候,穆焕都快睡着了,真的聊了很久,面对那些担心他,为他真心祝贺的声音,黎昕舍不得停下来。
黎昕一动,穆焕就睁开了眼睛,眼眸很黑,像是酝酿了很久很久,从大海深处张开的眼睛,被浸泡出过于浓郁的情绪,有着迫人的气势。
然后穆焕一点点撑起了自己,在即将吻上他的嘴唇时,低哑地问他:“好点了吗?”
黎昕点头。
穆焕不再说话,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具有治愈性的吻,没有任何谷欠望的指向性,缠绵又温柔,就像是在为黎昕舔舐伤口。
黎昕几乎溺毙在了这个吻里。
搂着他的脖子,全心全意地回吻。
气息的交融,冠军的喜悦和伤痛带来的巨大痕迹被一点点治愈的感觉,过于的舒服,甚至带着几分神圣。
黎昕的脚趾头蜷缩了起来。
穆焕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信息素味。
那并不是一个好闻的味道,但信息素本身是为了诱惑而存在,就像男性运动后的汗味,那显然也不是一个好闻的味道,但依旧具有吸引力,甚至被视为阳刚的男性气息。
说起来。
信息素只不过是荷尔蒙的一种具象化的分泌物而已。
穆焕闻到了。
不好闻,但觉得很诱人。
这个味道让他的头有点晕,忍不住用信息素去回应。
荷尔蒙的分泌物缠绕在了一起,像是拧在一起的绳子,一点点地收紧,将两个人的心都捏紧了。
穆焕将头抬起来,轻轻地喘着,眼前的黎昕脸色酡红,被他的信息素勾缠的眼眸迷离,与他无声的对望。
红润的嘴唇微微地张开,唇瓣上均匀地遍布着银亮的色泽,诱人的就像熟透的水蜜桃,撕开了皮就会淋漓淌水似的。
穆焕有点受不了,移开视线,将额头抵在了黎昕的脸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他将黎昕翻了过去。
这一次黎昕没有抗拒。
顺从地配合着,将自己颈后的腺体展露在了穆焕眼前。
穆焕的牙痒的厉害,慢慢地张开了嘴。
咬上去。
“唔!”
黎昕浑身一紧,脚趾紧紧地勾着,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直往穆焕的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