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溪阁待了会儿, 周珠英有些坐不住了。
萧心月问她:“怎么,椅子上是长钉子了吗?”
周珠英:“……”
好久没被女主骂了,竟然有点怀念?
她果然是抖M嘛!
她说, “我只是在想我的缝纫机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萧心月带她去找薛掌柜。后者愣了下,如梦初醒,忙不迭地引她们进到内院。在这里, 周珠英看到了五个女子分坐于缝纫机后缝制衣裳, 她们训练有素,动作利索有条不紊。
“这么快就投入使用了啊?!”周珠英惊喜道。
薛掌柜看了眼萧心月,微笑着应道:“是呀!自从有了这缝纫机,制作成衣的速度快了许多, 这镇上、乃至县里的大户人家都来找咱们定制成衣。”
“文监事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这才几天,连人手都训练出来了!”周珠英夸赞道。
薛掌柜眼观鼻鼻观心, 并不言语。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萧心月道。
“嗯!”周珠英重重地点点头。
“那接下来你还想去哪里逛?”
周珠英问:“快过年了,圣女姐姐要不要买两件新衣裳过年?”
萧心月说:“不必, 我的衣裳还很多。”
周珠英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图, 只能坦白地说:“我刚才在云溪阁的成衣区看见了不少好看的衣裳, 我想买,但我没钱。”
萧心月:“……”
薛掌柜诧异地看了眼萧心月,仿佛在说:阁主为何会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是萧执事虐待阁主了?还是说二人婚后,阁主的私房钱都上交了?
不管怎么样,身为属下兼伙计,她都应当上前替东家解围的。她热情地道:“圣夫人在云溪阁买东西不用钱, 圣夫人可以随便挑。”
惊喜来得太突然,周珠英有些受宠若惊:“真哒?!”
“自然!”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周珠英有种自己在占便宜的感觉,女主这招牌在云溪阁这么好用的吗?难道这就是她嫁给女主的好处之一?
“会不会我挑选完之后, 你会收到一长串的账单?”周珠英悄声问萧心月。
萧心月说:“你与云溪阁关系匪浅,薛掌柜说你可以随便挑,那你便不用担心事后她会向你讨债。”
周珠英想到她还有卖缝纫机的分红,立马就代入了云溪阁股东的身份,高兴地跑去挑了两套衣服。另外还给萧心月挑了一套,说:“你穿一套,我穿一套,走在街上,人家就会认为我们是姐妹俩,所以这叫姐妹服!”
萧心月道:“可我们不是姐妹。”
周珠英立马说出她真实的心思:“那就当情侣装!”
萧心月也不戳穿她,收下衣裳,问:“除了衣裳,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周珠英眼下在蓦山派吃穿不愁,没什么购物的欲望,不过她想起一事,便道:“买点茶叶吧,我瞧你挺喜欢喝云溪阁的茶的,不知道这儿用的是什么茶?”
“是泾阳茯砖茶。”薛掌柜道,“待会儿我让人给圣女拿两块茶砖带回去。”
“多谢薛掌柜。”萧心月没有拒绝。
离开云溪阁后,周珠英随口说道:“圣女姐姐,你在江都长大,难道不是更喜欢喝碧螺春、龙井或其它的绿茶嘛?怎么喜欢这中原地区的黑茶?”
萧心月:“……,只要是好茶,我都喝。”
周珠英本就是随口一说,也没在意,她抱着两块茶砖琢磨:“这两块可以喝很久了,云溪阁的掌柜可真是大方。虽说我跟云溪阁合作有分成,但白拿这么多东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刚才看见她们纺丝绵与纺麻用的纺车不一样,纺丝绵的相对较落后,可以帮忙改进一下,使丝绵捻线更加有效率。”
“教主又有奇思妙想了?”
“奇思妙想谈不上,只是想动一动脑,——脑子太久不用可是会退化的。”
——
二人回到蓦山派,进门后没多久就看见付菲菲在庭院的木桩上,双手高举一盆水过头顶,扎着马步,看起来十分痛苦。
曾经作为看守周珠英的“牢头”陈觅善也在木桩上,不过他只扎马步,并没有顶着脸盆,他还一个劲地安慰付菲菲:“还有半柱香时间,菲菲师妹你忍着!”
“闭嘴,你别分散我的注意力!”付菲菲没好气地道。
看见萧心月出现,陈觅善喊了声:“圣女!”
付菲菲俨然是在受罚,但周珠英一点都不同情她。
倒是萧心月问了句:“红雪师姐罚的?”
付菲菲看见她,眼前一亮,道:“心月师姐,你去帮我向师姐求情吧,我知道错了。”
陈觅善也在旁边附和:“对啊圣女,菲菲师妹她真的知道错了。”
萧心月没理会陈觅善的怜香惜玉行为,注视着付菲菲:“你真知道错了?”
付菲菲看向周珠英,眼底里满是不甘。但是她的双臂已经泛酸,双腿也都开始打颤了,要是她从木桩上跌落,还要加罚一炷香,她可受不了。
所以纵使不甘,她还是挣扎着向周珠英道歉:“对不起。”
周珠英小人得志一般笑嘻嘻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付菲菲瞪了她一眼,眼里能冒出火来。本来让她向魔教教主道歉,便已觉得屈辱,对方还要挑衅她,她如何能不恼怒?!
她咬牙切齿地低喊:“对不起!行了吧?”
“虽然你不是诚心道歉的,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付菲菲脸色铁青,觉得憋屈极了。
过了会儿,萧心月才道:“下不为例,下来吧!”
陈觅善积极地帮付菲菲撤走头顶的脸盆,她从木桩上跳下来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陈觅善忙扔掉脸盆扶住她,她抬头想跟萧心月说什么,却见她与周珠英已经走远了。
付菲菲气得跺了跺脚。
陈觅善也发现了这一事实,劝道:“菲菲师妹,事关江湖能否太平、各门各派的和谐,圣女娶魔教教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圣女所处的位置由不得她偏私,她必须权衡利弊。”
“你在说什么啊?”付菲菲一边揉着腿,一边不耐烦地说。
“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还是跟魔教教主和平相处吧,不然我怕你在门派里待不了多久。”
“什么意思?”
陈觅善解释:“先前有个师妹负责照料魔教教主的饮食起居的,结果因为怠慢了魔教教主,还出言不逊,所以被圣女派去了密州协助分堂处理咱们的货物被江匪扣押之事了。”
“这哪里是权衡利弊,这是偏袒!心月师姐偏心眼都偏没边了吧!”
陈觅善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儿声,圣女娶魔教教主之事,是经掌门首肯的,且她们都已经成亲,还洞房了,你就算反对也无济于事了不是?”
付菲菲急得咬他的手,他吃痛松开,便听见她尖声问:“洞房了是怎么回事,她们不是女子吗?”
陈觅善将魔教教众要求去找女女之间磨镜的书册给魔教教主之事告诉了她,最后道:“魔教中人,本来就没什么礼义廉耻,行事也放荡不羁。圣女既然娶了她,那演戏就得演全套,所以才……”
“那心月师姐牺牲也太大了!”付菲菲只要想到她心目中最完美无瑕的师姐被魔教教主玷污了,心头就一阵难受,仿佛天塌了似的。
“不行,我想杀了那魔教教主!”付菲菲抽出她的多节鞭,拧着鞭柄稍微一转,原本一节节的节鞭便立刻变成了一支长矛。
她提着长矛便冲,被陈觅善拦了下来:“菲菲师妹,冷静点!你难道还想被关禁闭、罚扎马步顶水盆吗?”
萧心月那铁面无私的模样浮现在付菲菲的脑海中,她登时蔫了。
——
听见后头的动静,萧心月摇了摇头,她让周珠英先行回去,自己则去找莫红雪兑现帮付菲菲说情的诺言。
周珠英将今日逛街所得先放回房间,她见还没到晚饭时间,便又跑去书房准备琢磨纺车改进的事情。
她刚坐下,忽然看到角落里的琴桌上摆放着的古琴。她想起萧心月已经很久没有抚琴了,上一次抚琴似乎因为她说了什么话,然后萧心月就不高兴了,在那之后就没碰这琴了。
周珠英回忆萧心月为什么生气,想了好会儿也没能想起来,干脆作罢。
她心潮澎湃:茶叶有了,花前月下,“女主抚琴我煮茶”的绝美景致的条件也已经达成,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啊!
今晚搞起来!
她搁下笔,跑去抱琴,准备先把上面的灰给擦一擦,免得到时候萧心月一抚琴,便吃了一嘴灰。
对待这种名贵的乐器,周珠英不敢随便用抹布擦,她挑的柔软的丝巾,先轻轻掸掉上面的灰。等她翻过背面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心月照云溪?”
龙池上方刻着的“明心见性”她倒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大概是这琴的名字。可侧边的小字“心月照云溪”她就有点闹不懂了。
心月,顾名思义就是萧心月。云溪,跟云溪阁的那个云溪是否有关系?
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遥山宗“粽子”梁空那句“你对圣女的了解又有多少?”
虽然这两件事根本扯不到一块儿,但周珠英不得不正视自己确实不了解女主这一点。
萧心月、云溪、云溪阁,按照她之前的推论,云溪阁阁主周书人跟她所救的女子云溪关系密切,甚至以云溪之名命名,可见在周书人心目中,云溪一定是她所看重的人。
而女主跟云溪阁的关系也十分密切。女主与薛掌柜在二楼关着门谈话时,周珠英曾抬头从窗户看了一眼,发现薛掌柜对女主的态度十分恭敬。
她当时没多想,以为薛掌柜是看在文兮跟女主的关系上才有的礼遇,可如今想来,女主更有可能是云溪阁某个地位很高的大人物。
加上女主对云溪阁的事情了如指掌,周珠英不得不往“女主就是云溪阁阁主周书人”上面猜。
毕竟女主武功高强,很符合阁主行侠仗义、凭借高强的武功,救下一个又一个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妇女的形象。
再有,她就算没看过原著,掐指一算也算得出来,三四年前,正是女主家被灭门的时间段。
女主为了追查萧家灭门之案而四处寻访、调查,途中遇到不平之事,便出手相助的行事风格也很符合她蓦山圣女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要叫“周书人”?武侠剧都有演的啦,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改头换面,改一个让人不会联想到真实身份上面去的名字!
“心月照云溪,一听就饱含了浓浓的深情。她上次不肯告诉我那个在她受伤给她看伤口的人是谁,只怕就是这个云溪吧!”周珠英酸溜溜地把琴放了回去。
除了男主、清水粽、付菲菲之外,又多了一个云溪。这女主的桃花运,真旺得不像话!
周珠英在心里冷哼。
她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这肯定不是原著,而是同人文,还是一本女性向后宫,男女通吃的大女主后宫文!
不过穿进什么文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本来就不该自作多情,觉得女主会喜欢上一个跟她有灭门之仇的魔教教主!
这么一想,周珠英就完全没心情去琢磨改良纺车的事情了。
“唉……”
萧心月走进书房的时候就听见教主在叹气,还以一副颓唐的模样瘫在圈椅上,脑袋搁着椅背,眼神都无光了。
“怎么了,这是?”
她不过是一会儿没见教主,教主怎么就这般模样了?
萧心月快步走到她的身边,“难道是伤口疼了?”
教主一看见她,心头便酸涩得很。
她知道自己的这股情绪是怎么回事,与其说是不甘心女主的心里有别人,倒不如说是她劝自己认清身份时所产生的那种情感与理智的拉扯感。
“我……”教主的话到了嘴巴,改成了,“饿了。”
萧心月注视着她,看见了她那微红的眼睛。发现她并不愿意说实话,萧心月心下微微一沉,最终也没说什么。
“那我去厨房催一催。”
周珠英跳了起来:“我也去,正好我认认路。上回我就是想找人打听怎么去厨房,才遇到你师妹的。”
她这活泼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颓唐?萧心月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怀疑她是真的没事了,还是把事藏进了心底。
前者的话倒还好,若是后者,只怕会让人担忧。
二人去了厨房,周珠英把路给记熟了。
第二天,萧心月的“婚假”也结束了。——其实是各派掌门见魔教的事情已经解决,便动身回去了,当然,他们也留了弟子在这边,以便萧心月安排处理后续的事情。萧心月代表蓦山派去送他们。
周珠英想着萧心月的手这么多天都还没好,应该是这些天与她一块儿吃大鱼大肉影响了伤口。还考虑到萧心月不方便用筷子,所以她打算做道平桥豆腐羹给萧心月。
生病和受伤就得吃点清淡的嘛!
她找人帮忙买了细嫩的豆腐,还有各种食材,刚提着进厨房所在的院子,便看见付菲菲在门口熬药,浓浓的药材味飘满了厨院。
“哼!”付菲菲看见她,冷哼了声,别过脸去不理她。
周珠英也不打算理会她,径直进了厨房。
厨子见她要亲自下厨,赶紧阻止她,说:“圣夫人要做什么菜,吩咐我们一声就可以,你亲自来,这怎么能行呢!”
“我要做平桥豆腐羹,给圣女的,不是我亲手做的,这完全没意义好嘛!”
厨子们面面相觑。
付菲菲倚在门口:“平桥豆腐羹,那是什么菜?”
其中一个厨子说:“这是淮扬菜。”
付菲菲嗤笑了声:“给心月师姐做淮扬菜,你在想些什么?”
“什么意思?”周珠英回头看她。
付菲菲说:“淮扬菜那么淡的口味,只有江淮那边的人才吃,心月师姐压根就不吃淮扬菜!”
周珠英下意识地反驳:“她是江都人,怎么就不吃了?”
“萧家确实是在江都,可她自幼就被掌门收为弟子,在蓦山习武,口味自然也随了咱们这边,又怎么会吃淮扬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