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坠入了混乱的梦境, 有过去，有虚幻也有未来。
画面变得很零碎, 沈然能记得的也不多了。
在重生之前，沈然从没做关于过去的片段，但是现在沈然看见了很多他忘记的，记得的，或者记不清的画面。
他回到了小时候的大房子，回到了潜水时的水底，还回到了和人一起跳伞时的半空。
等他再次醒过来后已经是下半夜了, 四周一片寂静。
原妄见沈然醒了, 便给他仔仔细细地戴上助听器。
“我……”沈然眨了眨眼。
“你发烧了。” 原妄让沈然侧坐在他身前, 抱着他让沈然靠着他的肩膀, 手轻轻拍沈然的背。
原妄一个晚上也没得睡，沈然一直在喊冷和说梦话，拼命地往他怀里缩, 原妄只能抱着人哄。
“啊。”沈然顿了顿，摸了摸额头。
顿了片刻, 沈然皱着眉头, 有些生气道：“你刚才……”
开始算账了。
原妄马上把头埋在沈然的颈窝里道：“对不起啊，我没察觉到你的情况，哥哥原谅我。”
沈然坐在花堆里, 抓了一把玫瑰花瓣气恼道：“你弄成这样，我怎么睡啊。”
“对不起啊, 我马上给你收掉，嗯？”原妄把沈然抱到床边道：“马上。”
但沈然觉得冷，抱着原妄不撒手。
原妄垂眸笑道：“明天收？”
“现在收，你没经过我同意就乱买花, 我不喜欢玫瑰，不喜欢你。”沈然抱着原妄的脖子，越想越气，“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才是金主。”
原妄手轻轻揉沈然的后脑勺，温声道：“都怎样？”
沈然道：“你每次没经过我同意就动手动脚，力气那么大，还不让人反抗。”
原妄笑道：“我错了。”
“刚才你也不让我说话，哪有金丝雀这样以下犯上，不守规矩的。”沈然道：“明天就要给你报班。”
原妄看了眼沈然，看得出来沈然因为发烧、身体疼和喉咙不舒服，现在脑子还不是很清醒，眼睛有些迷蒙。
原妄道：“报什么班啊？”
沈然思索了片刻，认认真真冷声道：“男德班，金丝雀培训中心。”
原妄忍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沈然道：“你再说一次，我怕你明天早上起来了忘记要给我报。”
“我怎么会忘记。”沈然冷哼一声，对着镜头道：“明天起床，就要给原小妄报金丝雀培训班。”
沈然认真严谨地加了一句，“要让他学会不以下犯上，每次都用力气强迫我，哪有金丝雀这样的，扣工资，扣一百。”
“我错了哥。”原妄存好录像，用脸蹭了蹭沈然的脖子道：“我下次不敢了，你不要生气。”
沈然抓了一把花瓣扔到原妄身上去，“你搞成这样，我睡的一点都不舒服。”
语气还有几分委屈，硬是要拿这来说事。
原妄心道，那你一晚上也没睡啊，就抱着我。
原妄继续道；“嗯，我错了……不然你打一下我？”
原妄伸出手掌心，挑眉道：“惩罚你的金丝雀。”
沈然冷哼了一声，伸手用力拍了拍原妄的手掌心。
不过沈然现在病着，力气不大，原妄手掌又粗，这样一拍反倒像在撩拨。
原妄低头亲吻沈然的发道：“好疼啊，以后不敢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现在又抱我，谁让你抱我了。”沈然把原妄推开道：“你走开。”
原妄见沈然这样撒娇闹脾气，故意逗他，起身道：“那我走了。”
沈然：“……”
原妄转身道：“再见？”
原妄一顿，就见沈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沈然气得满脸通红，抿着唇怒目看他，没说话。
原妄坐回原位，抱着沈然道：“乖，你睡吧，我陪着你。”
……
之后沈然就比较安分了，也进入了熟睡，原妄给沈然再找了一床被子，抱着他睡，沈然觉得很舒服。
原妄抱着沈然靠着床头，也闭眼休息。
直到早上，录制就要开始了，原妄拨开了花瓣，大约清理一下让沈然躺在被窝里，准备下楼去和节目组请个假照顾沈然。
沈然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不过原妄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沈然有些奇怪，状态似乎迷迷糊糊的，有些脱离现实的诡异感。
原妄的直播通道关闭之前，顾柏的粉丝趁机在弹幕阴阳怪气，不过顾柏路人缘败了不少，这次的奇葩表现引得全网做鬼畜视频嘲和吐槽，因此也没多少人附和。
XXX：是趁机请假偷懒不用辛苦录节目还是真的要照顾人哦？发个烧需要照顾两天么，两个娇气包，沈然包养就算了，还要在节目里秀？
XXX：原妄有情有义，不像你们家顾影帝，跪舔人只会说几句油腻的台词，实际什么都没做
XXX：啊啊啊深渊CP果然是真的！照顾老攻的小朋友我可以！
XXX：全世界都在深渊呐喊，难道只有我站缘结神CP吗？年下就很香啊，坚持原妄x沈然！
XXX：楼上集美自信一点，去掉难道，就是只有你站缘结神，哈哈哈哈要不看看CP超话关注数量冷静一下？
沈然X原妄的深渊CP超话关注量是原妄X沈然的缘结神七倍。
缘结神CP甚至打不过，沈然-原妄-顾柏的三人行恶搞大乱炖和剧CP。
原妄请假顾柏粉丝不满，顾柏也不满，顾柏在酒店电梯口拦住了原妄。
原妄身边没有镜头跟拍，顾柏低声问道：“沈然生病了？很严重吗？”
“嗯。”
顾柏蹙眉道：“你昨晚和他一起？”
“啊。”
见原妄态度敷衍，顾柏微微蹙眉，打算跟着一起上楼。
原妄伸手拦住顾柏，笑眯眯道：“沈然病了，外人就不用去打扰他了。”
“沈然生病了也轮不到你照顾和决定。”顾柏冷笑道：“让开。”
原妄挑眉道：“轮不到我，轮得到谁？”
顾柏顿了顿，笑道：“小原妄，我和沈然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原妄摸了摸下巴道：“那这么说起来，顾影帝家里好像还有一条养了七、八年的狗吧？你是不是想和它做/爱啊？”
顾柏脸色一沉。
原妄道：“生气就对了，想必你也知道不同物种之间是有生殖隔阂的吧？”
原妄挡在电梯门前，抱胸道：“就算你和你家的狗相处那么久又有什么用呢？沈总不和畜生处对象。”
“你……”顾柏抬手就要挥向原妄。
原妄抓住了顾柏的手腕，冷笑道：“哈，顾前辈，我和你说，我原妄干啥啥不行打架最厉害，我还没遇过能打得过我的。”
顾柏手腕发出了“咯咯”的声响，面色逐渐转白，手腕被往下扭。
原妄察觉到工作人员开始往这边看，冷哼了声，甩开顾柏的手转身打开电梯上楼了。
……
房内，沈然睡得并不安稳，原妄推门而入的时候沈然就被惊醒了。
沈然愣愣地躺着。
原妄把粥放到床头柜上，道：“来吃一点早饭？”
原妄把手轻轻贴到沈然额头上，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沈然起身接过粥盒，靠着床头沉默不语地吃了起来。
原妄道：“怎么了？”
沈然蹙眉：“头疼。”
原妄：“喝完粥吃头疼药。”
沈然颔首，看起来意识清明了，只是还是有些恹恹的。
原妄顿了顿，试探道：“哥，你还记得昨晚半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然想了想，蹙眉道：“我骂你了？”
沈然不记得了，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他好像训话了……？
原妄笑眯眯道：“你不仅骂我了，还说要给我报班。”
沈然：“潜水课？”
原妄挑眉，笑得有些促狭。
在沈然疑惑的目光下，原妄给他播放了那段视频。
——“明天起床，就要给原小妄报金丝雀培训班。”
沈然：“……”
草。
沈然拿塑料汤匙的手微微颤抖。
——“要让他学会不以下犯上，每次都用力气强迫我……”
“啪叽”一下汤匙掉粥里了，沈然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脸。
——“哪有金丝雀这样的，扣工资，扣一百。”
“你够了！”沈然道：“原妄，你……”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骂。
“我怎么了？”原妄眨了眨眼，软声道：“我这不是怕哥哥言而无信吗？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个班，我也想学习成为更好的金丝雀好伺候您呢。”
沈然咬牙切齿道：“删掉。”
“不删。”原妄笑眯眯的。
“……”沈然道：“你学坏了。”
沈然觉得原妄怎么好像又不一样了？是他的错觉吗？
“嗯，学坏了。”原妄垂眸道：“不然哥哥要去找别人，还收了顾前辈的花，再这样我都要怀疑哥哥是不是喜欢坏的了。”
“我……”沈然愣愣地看原妄。
原妄轻轻握住沈然的手道：“哥哥先吃。”
沈然含了一口热粥，蹙眉道：“我没有找别人，那是于骋擅自给我发的，我没要。”
“好。”原妄伸手把沈然的发碎捋到耳后。
“所以删掉。”沈然耳朵微红道：“昨晚的事情不许记得，忘了。”
原妄笑眯眯道：“好啊。”
沈然这才作罢，心想原妄应该不会骗他。
沈然胃口不好，喝了半碗粥就饱了，靠着床头道：“你帮我和工作人员说今天不能录制了吗？”
“自然，我也请假了。”原妄也爬上了床，在沈然身边一起靠着床头说话。
沈然还有些疲惫，但又不想睡，只是坐着出神。
气氛和谐得很，顿了顿，原妄道：“刚才顾柏想要来看你，我把他拦下了，哥哥会生气吗？”
沈然蹙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原妄转头，试探道：“你不是喜欢他吗？”
“我没有。”沈然沉下脸道：“我不喜欢他。”
“哥不要生气，我只是好奇。那顾前辈这样的性格……你以前知道吗？”
沈然一顿，撇头道：“嗯。”
原妄微微蹙眉。
知道了……还喜欢？那现在怎么就不喜欢了？
沈然挑眉道：“知道又怎么样？我现在就是不喜欢了，你怎么忽然那么在意顾柏，你对他有意思？”
“哥哥真会开玩笑。”原妄笑眯眯道：“我只是觉得，他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影响哥哥的电影，想确认一下哥哥清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最近网上都在说他，放任不管可能会变成全网黑。”
“你多虑了，他性格不好不可一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些并不会让外界恨得去拒绝他的电影……或者说是我的电影，最多是嘲笑几句罢了，粉丝说不定还觉得可爱。”沈然道：“顾柏以前出身不好，不过一出道后就被我和其他资本高高捧着，脱离了原本的生活后，他变得……”
原妄接话，“不可一世，纸醉金迷？”
原妄心道，没有的东西才会这么在意，死死捏着，拼命强调，顾柏可不就是那么执着地维持自己高贵的人设么。
沈然摇头道，“圈内我认识的好多人都是他这样的性格，也有很多十指不沾阳春水，经不起磨砺的人，只是顾柏过于骄傲和有恃无恐，他始终觉得有人兜着，所以甚至不去思考该怎么隐藏。”
“所以我和秦舟商量商量，打算找个机会让他别再参与录制这个节目，他团队想必也不希望他继续。”
原妄点头。
沈然揉了揉太阳穴道：“别提他了。”
沈然一想到顾柏就觉得恶心和厌烦。
沈然前脚刚说完，后脚拿了手机来看，就见微博热门推送“顾柏原妄酒店斗殴”。
沈然：“……”
沈然点开，就见这个话题已经爬山热搜了。
@兔兔突突突：有人拍到顾柏和原妄在《干饭》拍摄现场动手？两人看起来很生气，随时都要打起来了，最后堪堪忍住，联想沈总生病了还在房内，而这是电梯口……/沉思
[视频]
XXX：woc这是终于要打起来了吗？！前排兜售爆米花
XXX：哈哈哈哈草我居然嗑起了情敌cp
XXX：顾柏先动手的吧？好没文化啊，不过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沈总呢，那以前干嘛要拒绝？迷惑，失去了才是最好的？
沈然头疼地看了眼原妄。
原妄眨巴眼道：“哥哥说了不怪我。”
沈然退出微博道：“之后在节目里和顾柏营业一下，有什么先忍下来，等电影上映了再说，这部电影对你很重要。”
“营业……？”原妄一脸空白。
“趁着我不在，你好好和他营业。”沈然蹙眉道：“营业你总会吧？演戏你也会。”
“……”原妄瘪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不想和他营业……”
沈然蹙眉道：“你是演员，还想不想要事业了？”
原妄顿了顿，忽然抱住沈然，蹭了蹭道：“不想。”
沈然：“？”
原妄软声道：“我只想当哥哥的金丝雀，一辈子给哥哥养着。”
“……？”
“你……胡闹。”沈然耳朵发红，把人推开道：“出去，别赖在这里偷懒。”
原妄微微蹙眉。
不过看沈然情况，似乎也快好了。
沈然道：“我没事，也不烧了，现在他们应该刚玩完游戏，你下楼去吧，别掉队。”
“那……”原妄摸了摸沈然的额头，确实不烧了，“哥哥好好休息，玩手机睡觉什么的，要准时吃饭吃药。”
“嗯。”
……
—— XXX ——
这一天的工作分配依旧把原妄和顾柏给分到一组去了。
原妄和顾柏今天的工作体验是陶瓷制作。
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制作基地，师傅让他们对着转盘捏泥。
原妄看了眼顾柏，深吸一口气，不就营业么。
他可以的。
原妄看了眼顾柏，笑眯眯道：“哇，前辈的陶瓷好清新脱俗。”
顾柏：“……”
顾柏也笑眯眯道：“哇，你的陶瓷也好千奇百怪。”
原妄道：“你是打算做个夜壶吗，好漂亮啊。”
顾柏：“不是，我在做杯子，你是在做茶具吗，好适合绿茶啊。”
原妄“唉”了一声，摆手道：“哪里哪里，你的更适合绿。”
顾柏笑得很和蔼。
原妄也笑得很和善。
师傅一会儿就进来看两人做得怎么样了，无所事事的，便和两人搭讪。
“我听说你们是拍电影的？沈然的电影吗？”
原妄热情道：“是啊，和前辈对戏我太快乐了！前辈演技精湛，我学到好多东西哦，师傅不是让我们做陶瓷送给对方吗？我都想好了，做一个漂亮的杯子送给前辈，祝他马到成功，事事顺利，什么都能拿第一，投胎也能第一个。”
顾柏也笑，“和这样年轻的后辈对戏我也学了很多，很开心，我就祝你身体健康，开心就重要，以后去医院肯定不用挂号。”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其乐融融地做了一天的陶瓷。
结束的时候，两人被迫送给对方一个成品，随后还有一个可以带回去选择送给想送的人。
原妄收好了怀中虽然不怎么美观，凹凸不平但还是有形的一个彩色杯子。
结束一天的录制，两人正准备上车，就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着神色有些慌张地和导演不知道说了什么。
导演听完后也愣住了。
随后，导演下意识地看了原妄和顾柏。
原妄蹙眉道：“怎么了？”
导演深吸一口气道：“沈总他……跳楼了，现在已经被送到医院去，节目组现在是想询问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医院，还是回酒店……”
……？
原妄瞪大了眼，一瞬间只觉得呼吸停滞了，血液也凝固。
什么？
……
……
一个小时前。
沈然原本已经退烧了，下午之后却又忽然急转弯。
但也不是烧得很严重，只是温温的，而沈然又开始变得迷迷糊糊了，像是在做梦，又不像在做梦。
沈然再次吃了药，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哗……
火光满天，沈然眨了眨眼，努力从地板上爬起来。
如果是虚拟的梦，那沈然将会有完全的自主权，和现实无异；若是过去的梦，沈然完全没有，甚至脑里的想法都会被支配。
而关于未来的预知梦，那就比较特殊了，只要能重复经历，沈然就能一次比一次更早获得自主权和意识。例如第一次他醒过来后才发现那是梦，第二次他在火烧起来的时候就知道并提早跑到了大门去，这一次……
火还没那么旺盛，沈然身上也还没完全燃烧，虽然疼痛，但是相较于之前如地狱般的体验，这个能够咬牙忍受。
沈然起身跑到了一旁的窗户。
他必须要找到线索，时间、地点、人，所有的一切，才能阻止这场火灾。
这个铁墙房有两扇窗户，沈然选择了一个更为靠近的，撕下了贴在窗上遮挡的纸张。
纸张正在燃烧，沈然徒手去抓，抓了满团的火，身上也满是血淋淋的伤口，沈然只能忍耐，他已经叫不出声了，几乎是凭着意志力坚持的。
嘶啦——
随着纸张被撕开，阳光便透进来了。
沈然心道，是白天，看太阳的猛烈程度像是正午。
“唔……”
沈然坚持不住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在床边滑落下来，浑身被烧得不成样子。
大门被推开。
那个人来了。
沈然手攀着窗框，努力地转头。
……等等？
那个人脖子上的蓝宝石变了，不再是蓝色，而是……红色。
为什么？
以前不都是蓝色吗？
沈然瞪大了眼。
就在这时，世界忽然静止了。
沈然有些迷惑，大火还在烧，但他不痛了，也能随意说话了，甚至完全获得了自由，像是没有了束缚。
沈然转头，就见大门的那个人不见了。
沈然看了看窗户，外面是明媚的阳光。
沈然抬腿跨了过去，从窗户跳了出去，离开了这片火场。
……
沈然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睛。
沈然坐起身，看向了房内的那扇窗户。
沈然眼睛有些迷蒙。
跳出去就能离开火场了，跳出去就都好了。
沈然起身打开了窗户，跨了出去。
沈然看着底下的草坪，心想，可能一切都只是个梦，跳下去就能醒过来了。
于是他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