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失控

“好久不见啊竺轶,之前让公会的小孩来邀请你,结果久久不见你大驾光临。”前海说,“我想了想肯定不是你的问题,恐怕是他在半道上迷了路吧。”

竺轶听出前海隐隐约约地埋怨,对前海笑了笑:“说明你们还要加强公会成员在方向感上的培训。”

“这是自然,我回去就跟会长说一说。”前海见竺轶完全不接招,自己又有事相求,只得败下阵来,顺着竺轶的话找了个台阶下。

“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围观真德率教会的分部正式运营吧。”

“你的道具已经卖出三分之一。”前海将一叠装订完好的册子给他,“具体的明细全在上面,如果你要电子档我回去可以发你。你落实金额后,我把积分通过公会转给你,你再签字确认。”

“谢谢。”竺轶随手翻了翻册子,每一个道具名字后面都标注了销售金额,工作量不小,“从我把道具给你们到现在,似乎还没过几天。”

“大部分是鹰坊买下的,我们内部积分不需要调配,所以交易的速度比较快。”前海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售价你放心,我不会在这方面坑你的。”

见竺轶将册子收起来,前海又说:“第二件事是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我们似乎也不熟?”

“不重要不重要。”前海打了个哈哈。

过了半分钟,一个穿着简约的男人从礼堂中走出来,直直地向着他们过来。

“勇者小队的队长,汤乾。”前海介绍说。

“竺轶你好,久闻大名。”汤乾向竺轶伸出一只手。

汤乾约摸三十多,是一名钻石级主播。他几乎刚成为祭品,就被贺飞鹰捡到,之后一直跟着贺飞鹰,已经有十年了。

他也是为数不多,能在平台中活过十年的主播之一。个人的实力以及心理素质绝非常人能及。

并且听闻汤乾在勇者小队中的定位,是团队的智囊,也是核心。在前海进入勇者小队之前,都是汤乾带着队伍,输出战略。

直到前海来了以后,汤乾慢慢将自己的工作交给了他。而汤乾自己,则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强制直播以外,经常人间蒸发。

蓝筹说过关于鹰坊的八卦中,一直有人猜测汤乾也许最近就要离开平台,彻底隐退了。

竺轶看过去,只见汤乾的笑容真诚,不带作伪。不像前海虽然长得不错,脸上始终带着算计,让他不想搭理。

竺轶伸手回握了一下。

前海的目光变得震惊。

竺轶这块硬骨头怎么突然这么配合了。

不愧是队长,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汤队长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竺轶完全不理睬前海的眼神,向汤乾询问。

“我只是先来认识一下最近平台中热议的后起之秀。”汤乾微笑着说,“另外向你和你背后的教会道喜。”

汤乾说完,修院正门处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是一群工人搬着一些装饰品、电器具以及昂贵的工艺品和艺术品从货车上下来。

“一点小小的心意。”汤乾说,“希望它们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竺轶看向那些东西,他不清楚这些工艺品和艺术品的价值,不过能看出它们的确和在不夜城中随处可见的那些有明显的差别。

一旁有识货的信徒掩住嘴巴惊呼这是某某画家的绝笔,那是某某大师的巨作。

至于其他的装饰品和电器具,只是这些艺术品的点缀。

有了这些东西的妆点,真德率教会的修院看上去更加像一个富有历史底蕴的圣地。

这个时候白韭匆匆从礼堂中跑出来,看见前海后脚步一顿,作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慢慢踱过来。

然而靠近竺轶后,他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贴着竺轶的耳朵说:“突然有人送了好多艺术品。其中有一幅画,如果我没看错,是两百年前冉陀的作品。如果是真迹,把我们分部全部卖掉都值不上这个价。”

“鹰坊给的。”竺轶没有拒绝汤乾的示好,转头说,“多谢。”

勇者小队肯定没有这个能力拿出价值这么高的礼物,这背后一定是鹰坊的会长贺飞鹰的手笔。

贺飞鹰是五个传说主宰之一,竺轶原本就想接近他,所以贺飞鹰愿意示好,他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竺轶衡量了自己表现出的价值以后,认为贺飞鹰对他们似乎太过看重。

除了想套取秘密以外,贺飞鹰也许还有其他打算。

“不用谢,这些东西放在公会,也只是暴殄天物,不如放在这里让来教会的信徒们欣赏。”前海推了推眼镜说。

白韭震惊地看向勇者小队的两个队长,他们为什么要给价值这么高的贺礼。

与此同时,白韭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汤乾这种大人物,竟然内心毫无波动。

至于前海,他甚至觉得对方就像他出门买菜时随处可见的邻居,再也没有神秘感。

“那么我们就先不打扰了。”汤乾接着说,完全没有提任何和直播有关的事情。

“汤队长,等我忙完了会去黑啤酒馆。”竺轶随口说。

前海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汤乾则面不改色地再次道别。

“这个汤队长蛮不错嘛,以前我看他的直播,总觉得他是个气场很强大的人。”白韭嘀咕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在鹰坊的地位不一般,如果不懂得低调,也活不到现在。”竺轶话锋一转问,“禄起呢?”

“他说人太多,上楼了。”白韭说。

实际上禄起说的是不想留在下面当猴子,被低等生物围观。

白韭想了想,可能自己也包含在禄起所说的“低等生物”中,于是主动换了个说法。

竺轶顿时火大,他在楼下被一群人不断搭话要签名的时候,某些人竟然躲在楼上悠然自得,还有没有天理。

“把他叫下来。”

“我不——”白韭想拒绝,看见竺轶的表情改口说,“我这就去。”

“等等。”竺轶叫住他,“算了,不管他。”

竺轶虽然不知道为何禄起扎在各个维度中的根消失了一部分,但他知道这并不比他的突然丢掉权柄后受到的影响更小。

因为禄起本身就是存在于各个维度中,这些“根”的形态大不相同,但是它们合在一起后才形成了无限之主·公平审判者·至高之神。

他刚说完,突然看见禄起从庭院的一处朝这边走来,目光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竺轶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发现远处有一个戴着黑色头巾,罩住整张脸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朝大门口跑来。

等她快要接近,竺轶才感受到她身上有一股混乱的气息,并且他非常熟悉,这是他使用权柄的时候会留下的痕迹。

那个女人跑到他面前,被禄起拦下来。

“我没有恶意。”她揭开一点面纱,露出一张冷艳的面容。

“诺安?”

“沪叁佰失控了,并且他变得像个怪物,我不知道谁能阻止他。”诺安急切地说,“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你。你让我看见过真德率之神的眼睛,祂让我既熟悉又陌生,我想也许你能解决沪叁佰的疯狂。”

“你在说什么!”白韭不理解地说,“竺轶别理她,他们那个教会神神秘秘的,都不是正常人,万一她是骗你过去的。”

禄起也摇了摇头,不想让竺轶与她接触。

诺安没有再祈求,原本冷艳的面庞染上一丝忧郁,她静静地等待竺轶决定。

“白韭,你在门口看着,让周岚岚一人在礼堂里就行了。”竺轶转身对诺安说,“换个地方。”

诺安眼底涌出一丝庆幸,快步跟上竺轶。

禄起的脸色黑下来,凝视了诺安的背影半晌,闭了闭眼睛,发出一声轻叹。

有些事情他终将无法阻止。

竺轶将诺安带到一间会客室:“坐吧,你想喝点什么?”

他学着人们招待客人的作法,说完后又笑着说:“想喝什么都没有。”

“不用了。”诺安摇摇头说,“我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敌人,如果你不愿意帮忙,我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

“看在你曾经对我们有过一丁点善意的份上,我可以听听你的理由。”竺轶说,“我记得你说沪叁佰和你是竞争对手,他失控对你有好处,为什么要找我去救他。”

“我不是为了救他,我是为了救我的父亲,也就是真理教会的大主教。”诺安说,“还有……我认为如果现在不阻止沪叁佰,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连邪教徒都认为可怕的事情,有意思。”竺轶说,“你继续。”

“沪叁佰现在已经变得……不像个人。”诺安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在说他的内心,即使从外貌上看,他就不再像人。”

诺安顿了顿:“你见过直播中因为强化能力失控的主播吗,沪叁佰的样子和他们非常相似。”

“你是怎么发现他变成这样的?”

“今天我们向父亲汇报,父亲让我先出去等着。可是过了很久沪叁佰也没出来。

于是我就和父亲的护卫一起进去了。”诺安眼底闪烁着不安,“沪叁佰不在房间里,我的父亲被一团看不出形状的半凝固体挂在墙上。”

“那块半凝固体是沪叁佰?”

“是的,我在那些液体中,看见了沪叁佰被包裹在其中的身体。”诺安说,“凡是靠近他的人都会受到精神影响,变得歇斯底里,迷恋那团液体,并且失去行动的能力。”

“除了我。”诺安说,“我和他们唯一的区别在于,我见过黑海,所以我认为你也许知道怎么解决。 ”

“带我去看看。”竺轶说,“能不能救人我不能保证。”

这是收回权柄的机会,也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他权柄的下落。

诺安松了口气,一番感谢后,她重新围上头巾遮住面容,和竺轶一起出去。

刚出大门,就看见禄起煞神似的挡在面前。

诺安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两人之间徘徊,直到禄起表明自己要一起去,她的不安才消失。

再次来到真理教会,这里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清。

竺轶甚至没有看见总是在门口的贺先生。

“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遣散了他们。”诺安解释道,“他们就在三楼,我们从这里上去。”

还在楼下,竺轶就感觉到了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就像一座待要喷发的火山,也许只是一阵风,能毁灭山脚城市的岩浆就将喷涌而出。

“要不要做什么准备。”诺安说,“虽然没有直播里的道具好用,但是我们修院中还是有一些装备。”

紧急时刻,她也不再藏着掖着,透露了修院中的武装力量。

竺轶看了她一眼:“不用了,走吧。”

他们来到三楼,发现走廊上的地板上有许多浅褐色的半透明固体。

诺安脸色惨白:“我离开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没有涌出办公室。”

顺着诺安手指的方向,竺轶看见了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

那扇门开着,里面全是黏稠的半凝固物体。它像海洋深处的软体动物一样,全然没有骨头,不断地晃动着看起来像是触须一样的肢体。

并且它还在不断地膨胀和延伸,就在他们停在这里的短短片刻,最边缘的半凝固体已经越过刚才的位置,接近了他们。

诺安嘴唇动了动:“他看上去像要吞噬我们。 ”

竺轶点点头,这些浅褐色的半透明软体已经蔓延到了墙上,形成了包围的趋势。

“我们要怎么过去。”诺安看向竺轶。

“放把火烧过去。”竺轶说。

“公约不允许主播在直播之外被杀害,我们会不会导致沪叁佰死亡?”诺安提出了一个疑问。

“相信他的命够厚吧。”竺轶说,“你不想烧也可以,但是变成他的食物后,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诺安闻言下定决心,拿出一盒火柴,抽出其中一根划亮。

竺轶注意到诺安手上的火柴盒并不是外面常见的那种,它的外壳上面印着美丽的花纹,富有宗教气息。

并且每一根火柴的火药处都是黑色的,木柄被涂了银色的漆,画着真理教会的会标。

感受到竺轶的目光,诺安解释道:“这是我们用来进行祈祷的火柴,能够延长燃烧的时间,并且燃烧它后,能让我们更接近智慧之神。”

听见这个名号,禄起不动声色地往竺轶脸上看了一眼。

如同这个名号本不是他的一般,竺轶夸张地说:“智慧之神的排场真多,和祂相比,真德率之神对信徒简直纵容到可怕。哎,我主真是太亲切了。”

诺安:“……”

这个时候就不要拉踩了,好吗。

火柴刚刚接触到地上的半凝固体,它就像吃痛一般,如退潮的潮水,瞬间往回涌。

地上留下一片滑溜溜的黏液,没有其他的异味。但是作为神职人员的诺安,清楚地感知到足以让意识扭曲的气息。

他们朝着办公室走去,半凝固体此时已经退到了里面,将整间办公室都覆盖住。

竺轶三人走进去的时候,就像走进了一个怪物的胃里。

越靠近中心,这些半凝固体就越有活着的状态。它半透明的黏膜在不断地起伏,仿佛在呼吸一般。

竺轶看向正中间,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性被半凝固体构成的触手紧紧地缠住,被压在墙上。

触手的表面分离了不少更细小的触须,像细长的透明虫子,伸进了中年男性身体上的每一个有孔的器官中。

耳朵、鼻子、嘴巴,就连眼睛也难逃此劫。他的下半身,更是被一条触手侵入,丝丝鲜血顺着大腿和浅褐色的半凝固体流下来。

他不断地扭动着,试图挣脱困境,但是每一次挣扎,只会换来更加痛苦的折磨。

“父亲!”诺安忍不住喊出声。

但是中年男性的五感因为半凝固体的原因,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

他的精神,也因为长时间地与失控的沪叁佰接触,彻底变得疯狂和迷失。

竺轶往办公桌的方向走了几步,看见地上躺着几个人,他们的身体都被半凝固体包裹住,并且正在融化,已经快要看不出五官。

在这些尸体中,有一个全身赤裸,身体如同白蜡般惨白的人。

被包裹在半凝固体中的人里,唯独他的身体是完整的。

这个人正是沪叁佰,他像这些半凝固体的中心枢纽,不断地供给养分。

而半凝固体则将房间里的人杀死,反哺沪叁佰。

沪叁佰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安详。以往他就像腐败的玫瑰,而现在他身上的猖狂尽数收敛,更像是滋养玫瑰的泥土。

在竺轶走近的瞬间,所有的半凝固体躁动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快速朝竺轶靠拢。

就在这时,原本闭着眼睛的沪叁佰睁开眼,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看上去像是胶质的,所以站起来的过程更像是捏造的陶土在旋转中不断露出外形。

沪叁佰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身体不断地朝两边拉伸,变得扁平。

像一张面皮,要将竺轶裹住。

正在这时,他的动作突然停止了。紧接着他的意识被拉进了一片浩瀚的黑色海洋中。

不过这一次,悬挂在天上的不再是一只眼睛,而是透明的光团,它们交叠在一起,组成了不可名状的形象。

这些光体一时看上去只是简单的光,但是第二眼看去,又好像是一堆蠕动的巨大眼球。并且在每一颗眼球的尽头,勾勒它形状的线条虚无地发散,扭曲着。

沪叁佰在看见空中悬挂之物时,就像瞬间蒸发般连思维都停止了。

他的大脑因为刺激,神经全部断裂,五官不断地涌出鲜血。

随后,那些不可名状的光团就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凭空消失了。

沪叁佰的眼里只留下了一片黑暗。

他脱力地倒在海水中,直至口鼻被淹没,失去的理智逐渐慢慢地回笼。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这瞬间被慢慢地剥离,沪叁佰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于是跟随着剥离他重要之物的力量前进。

然后他推开了一间房。

房间后面是个正在读智慧圣经的小女孩,虽然小小年纪,她的脸上已经可以勘见未来的冷艳之色。

沪叁佰离开这间房,又进了另一间。这是一间食堂,教会的人一起沉默地吃着晚饭,沪叁佰吃完后,跟随着其他人一起来到礼堂。

他跪在奇怪的神像前,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很小,皮肉娇嫩,他的个头也像一只小鸡,被黑色的教袍淹没。

做完这一切后,沪叁佰看见旁边出现了一扇新的门。

他将门打开,大主教坐在办公桌前,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并且给了沪叁佰一盒他肖想已久的甜点。

沪叁佰接过甜点,在大主教的注视下吃下它。

这个时候,又一扇门开了。沪叁佰推开门,发现还是这间办公室。

不过和蔼的大主教满脸暴戮,正不断地揪着面前的什么东西。

沪叁佰回过头,身后的大主教依旧是一脸慈爱。他再看向新房间,那个大主教看上去和现在这间房的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

沪叁佰的脚步停住了,他本能地害怕踏进那间房。但是那股引诱他前进的力量,让他无意识地迈出脚步。

当!

门关上了,沪叁佰只得前进。

大主教看见了他,招手让他过去。

沪叁佰走过去,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男人跪在大主教面前,右眼眼窝乌青,嘴角有不明的液体。

大主教让那个男人出去了,然后朝沪叁佰露出了恶心的笑容。

放在肩膀上的手掌比岩浆更加滚烫,沪叁佰想逃走,但是他只是一只没有父母的小鸡,又能跑到哪里去。

“你做的事情是光荣的,你侍奉的并非是我,而是智慧之神。”大主教循循善诱地说,“要记住,我只是祂在世间的代行者。”

大主教将他压住,剧烈的疼痛撕裂了他的身体,腥热的鲜血流出来,大主教发出一声叹息。

“你是光荣的,你在做对的事。”

沪叁佰迷茫地看着前方,重复道:“我是光荣的,我在做对的事。”

他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他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扇门,推开以后,他发现了一名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

他被镣铐挂在墙上,接受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折磨。

他遍体鳞伤,嘴唇被咬出鲜血,泪腺因为过度使用而干涸,但是他嘴里却发出了轻轻的嘲笑。

沪叁佰能感受到对方的笑意,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

在对方因为折磨晕倒以后,沪叁佰也陷入了昏迷。

之后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古怪的地方,就像是一片地下陵墓。

在他面前,有一团无法描述形状的奇怪之物,就像肢体的一部分,比他所经历的所有仪式中的祭品更加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