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探索:当前进度80%。
(每年的校园之星考核,参选学生都会演唱这首同学们最不喜欢的歌。记得,演唱出错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竺轶把光碟重新放了一次,和禄起又看了一遍。
“他们其实在不停地重复一段内容,歌曲本身很简单。”
“震怒之日是安魂曲的一个片段,某些教派在超度亡灵的时候,会唱诵这首歌。”禄起说,“但是录像上的这首歌和我之前听过的不太一样,很多大调的地方变成了小调,再加上歌词也发生了变化,所以它也许除了超度的作用,还有其他的用途。”
“也可能不是超度,是唤醒和控制。”竺轶说,“这首歌很像耍蛇的艺人的笛音,靠声音去控制蛇,一旦出错就会被蛇反噬。”
无论如何,这首歌他们是非学不可的。
“我去把那两人叫进来。”竺轶从禄起旁边走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白韭站在走廊的阴影中,盯着白色的墙角发呆。
白韭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心虚地摸了摸袖子:“竺轶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竺轶问:“王瑜呢?”
白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问道:“不知道去哪里了,你找他干嘛?”
竺轶回答:“那首歌每个人都要学会,我们正好四个人,一人唱一个声部。”
白韭本来还想说什么,听见这句话,喉结动了动,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几分钟前,他和王瑜因为听见歌声难受,干呕着从音乐教室里跑出来。
白韭不喜欢王瑜,所以与他隔得很远,两人一言不谈,在走廊外面站了一会儿。王瑜大概受不了这种气氛,告诉他自己要去走走。
白韭想起竺轶说的话,连忙叫住王瑜,然而王瑜的气场比他强了太多,白韭根本治不住他。
王瑜手揣在包里,大摇大摆地走了。白韭不敢追上去,他怕追去了之后,就和竺轶禄起失散了。
但是那间教室他不想进去,即使是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歌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已经走到远处的王瑜在跟谁说话。
十六名主播现在只剩他们四人,和王瑜说话的一定是NPC。但是那个NPC的身体被墙角挡住了,白韭并不能看见他的脸。
白韭心中升起不安,禄起当“鬼”的二十分钟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按照顺序,下一个“鬼”应该是王瑜。
他对王瑜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总觉得对方会趁此机会动手。
白韭咬咬牙,偷偷摸摸地贴了过去。现在走廊上的NPC很多,王瑜专注地和人说话,一时没有看见白韭。
白韭摸到一个能看清王瑜对面的位置,诧异地发现和王瑜说话的人竟然是敖曼。
“敖曼不是竺轶的考核对象吗,为什么会和王瑜偷偷说话?”
白韭不由自主地迈动脚步,想离他们更近一点。突然间,提示框弹了出来。
【新“鬼”出现了,场上剩余人数4人。】
白韭看见王瑜的脸出现在提示框上,心脏差点跳出来,快步退回走廊的阴影中,心想如果王瑜突然回来,他就冲到音乐教室里去。
没想到先出来的是竺轶。
白韭抬眼看着竺轶,再三犹豫要不要将王瑜和敖曼说话的事情告诉他。
但是竺轶说,《震怒之日》在演唱的时候,必须有四个声部,如果他告诉竺轶王瑜似乎和敖曼有什么隐秘勾当,会不会反而让竺轶畏手畏脚,影响他们明天的考核。
假如王瑜只是和敖曼随便说说话,他在这里脑补了这么多,就属于泼脏水诬陷。
白韭在犹豫,然而竺轶直播间的观众此时已经开始刷屏。
有几个多开直播间的观众在王瑜直播间窥屏,将王瑜的一举一动转播到竺轶的直播间。
他们发现刚才敖曼从音乐教室出去时,在王瑜的手臂上拍了拍。王瑜便一直等待时机单独离开教室。
没想到白韭比他动作还快,听了两句就冲了出去。
这时他出去就不显得突兀,于是紧随其后。
出去以后,他便支开白韭,一个人去与敖曼碰面。
敖曼告诉他,其实每年不一定非要举行第四轮考核,只要所有参选人退出,学生和老师就只能给唯一剩下的那位打分。
“你不是他们的朋友,我觉得他们和你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你。”敖曼说。
王瑜并不觉得敖曼这个NPC对他比对竺轶更真诚,直播里的NPC都是异鬼制造的,本质上他们的任务是玩弄人心制造惨剧。
但是敖曼的这句话戳中了王瑜的内心。
竺轶能把萧执帐捉弄成那副模样,怎么会对他突发好心。
他跟着竺轶三人,纯属无奈之举,心中随时都警惕着被推出去当靶子的可能。
“但是我没办法一下子解决他们所有人。”王瑜试探地问敖曼,希望这个NPC能再透露一点。
“轻轻碰一碰,不会吵醒睡着的人。”敖曼说,“对了,宿舍里也有一台放映机,震怒之日在不看画面只听声音的情况下,会让人犯困。”
观众带着这个消息回到竺轶的直播间,顿时引发了一轮激烈的讨论。
——MD,这就是圣母需要承受的罪。
——早知道就把王瑜抓了啊,但时在窗户那里,地理位置这么好。
——没法玩,这一场最后留下来的有异心,估计得全军覆没。
——今天晚上,要么他们发现王瑜有鬼把他杀了,要么只剩王瑜一个人。无论哪种,都过不了明天的考核。而且按照录像里形式,第四轮就不是靠遵守规则钻空子就能捱过时间的。
——不是吧,禄神在啊,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禄神的强项是硬闯?
——禄神也许能硬闯,但是二铁就未必能了。
走廊上白韭扣着袖子,最后决定把刚才看到的一幕说出来。
他吞吞吐吐刚说了个开头,王瑜竟然回来了。
“刚才去上了个厕所,你们看完录像了吗?”
白韭转头看他,只见王瑜依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是眼神已经变了。
“我们看完了,现在需要学会怎么唱这首歌。”竺轶全然不觉地说,“你们进来学,再不舒服也要忍着。”
白韭来不及观察王瑜,叫苦连天地回到音乐教室。
王瑜很自觉地与几人隔得很开,似乎害怕不小心碰到了谁,触发了游戏规则。
《震怒之日》虽然只有短短一段词,并且曲子一直重复,但是音符好像长了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们听了三遍,再去回想这首歌的时候,完全找不到调子。
竺轶和禄起状态尚可,白韭已经抱着一只垃圾桶吐得胃里只剩翻腾的酸水。
王瑜同样的面色难看,但整体状态比白韭要好上很多。
竺轶其实可以记得这首歌的曲调,但是等他张嘴唱,歌声就跟被自动调音似的,完全不在调上。
大约听了五六遍,他们终于能磕磕巴巴地唱出第一句歌词。
三倍数的时间流逝得很快,窗外再也没有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来时,四人终于把这首歌学会了。
白韭撑不住了,病怏怏地说:“能回去了吗,我想睡一觉。”
竺轶点了点头,几人从音乐教室出来,走廊上已经空荡荡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王瑜落后了他们一步,见竺轶转过头看自己,他忙低头说:“我关门。”
拿着那张《震怒之日》光碟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竺轶没注意,转了回去。
他们回到了宿舍,今天开始的时候,宿舍里虽然不是人声鼎沸,但还是很热闹。
现在只有四个人在,原本就寂静的走廊显得更加幽深。
门口办公桌上的早餐还没有被吃完,但是没人吃得下饭,特别是白韭,看到那些面包的时候,立刻捂住嘴巴冲进了卫生间。
“我能去休息了吗?”王瑜皱了皱眉头问。
竺轶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顿片刻:“可以。”
现在当“鬼”的是竺轶,他们在这一天里已经轮换了很多次,为了避免误触,大家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王瑜随便摆了摆手,找了一间宿舍钻了进去。
竺轶也去了之前休息过的房间,没想到禄起也跟着过来了。
“你要跟我一个房间?”竺轶有些诧异,“就不怕等你睡着了,我在你脸上摸一把,你就淘汰了。”
“下一个‘鬼’是我,该担心的人是你。”禄起转身将门关上。
竺轶笑盈盈地在床上坐下,正打算开口调戏,突然听见走廊上有跑步的声音响起,是白韭在厕所吐完回来了。
紧接着是一声门响,白韭进了屋。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几分钟后新的“鬼”诞生了。
竺轶本来不打算睡觉,但是他的身体无法承受一日的辛苦,很快就背对着禄起睡着了。
睡梦中,他被深蓝色的海水包裹着,一块巨大的白色石板在他身下,上面雕刻着和他脖子后的纹路一模一样的图腾。
他低头看向下方,人类的双脚消失了,他只能看见一片散发着润泽光芒的白色光球。
突然他听见了有人在唱歌。
是鲛人吗?
竺轶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鲛人都生活在浅海,这么深的海域除了简单的软组织生物以及长得奇形怪状的鱼类,没有其他动物会潜下来。
那声音越来越响,竺轶不堪其扰,移动了一下身体。
深海中接近静止的海水突然卷起漩涡,击碎了一片蓝色。
竺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宿舍的床上。
门外响起熟悉的歌声,他们今天听了一天,到现在每一个音节他都记得。
竺轶看向禄起,对方竟然倒在床上睡得很熟。
提示框里新“鬼”是王瑜,没有规则阻碍,竺轶便用手推了推禄起。
然而禄起一动不动,连纤长的睫毛也没有一丝颤抖。
第一轮考核结束的那个晚上,禄起全程都是戒备的姿态,即使睡着也是浅眠,怎么会叫不醒。
竺轶推开门走出去,发现对面的房间门开着,一个人站在床边,正准备伸手去碰床上的人。
那人听见动静回过头,见到竺轶站在房间门口,脸上立马写满了震惊。
“你怎怎么还醒着?”大概是太紧张,王瑜说话的声音有些结巴。
竺轶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那张床上躺着白韭,睡得像头死猪,即便是王瑜说话,也没有把他吵醒。
“我不该醒?”
竺轶目光回到王瑜身上,他发现王瑜的耳朵上塞着两团棉花,应该是从宿舍的枕头里抠出来的。
王瑜为什么要堵耳朵。
那首不合时宜的《震怒之日》已经给竺轶做了解答。
如果不是他在睡梦中,神识与本体产生了链接,这首歌刺激了本体做出应激反应,现在他恐怕还睡着。
王瑜堵着耳朵自然听不见他说话,但是他已经猜到竺轶在说什么,低头的瞬间表情发生了变化。
“你醒着也无所谓,现在你是人我是‘鬼’,来一场了断吧。”
王瑜自顾自地说完,伸手朝着竺轶抓过来,竺轶动作没他快,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禄起和白韭都在睡觉,没人能帮竺轶。
王瑜眼里闪过兴奋的光,三十秒之内,竺轶就会被他淘汰。
为工会找回颜面,团灭所有主播一个人活到最后,连梅言靖都没法做到的事情,他就要完成了。
等出了直播,他在工会的地位就会一飞冲天,虽然梅言靖空出来的团长位置他还不够资格去坐,但是有这样的战绩作为他的基石,等不了多久他相信他也可以爬上去。
到时候就没人敢嘲笑他是靠家里花钱请人带直播的二世祖。先前看他不顺眼的垃圾们都会对他俯首称臣。
等他到了璀璨钻石级,他就能去兑换优等人身份权益卡,离开直播成为真正的上层人。
对美好未来的希冀让王瑜此刻容光焕发,他抑制不住嘴角的笑,连看竺轶的眼神都变得欢喜。
“除了会动脑子和运气,一无是处的废人,怎么能和我这样的天之骄子相比。”王瑜心想,“说起来,我才是运气最好的一个。亏梅言靖还是个团长,遇到一个见习期就畏畏缩缩思前顾后,真是给公会丢脸。”
正在这时,他看见竺轶右手抬了起来。
王瑜一点也不担心竺轶会对他做什么。
竺轶的家底在直播开始前就被他们摸清楚。
没有道具,没有强化,虽然上次直播竺轶获得了不少打赏,但是没人在兑换界面看到他的交易痕迹。
“你难道还想反杀我——”一道巨大的冲击突然从他的胸口穿过,王瑜麻木地低下头,看见竺轶的手臂正嵌在他的身体里,鲜血顺着竺轶染红的白色衣袖往下滴落,越来越多,逐渐汇集成一个小小的血洼。
王瑜用尽全身力气抬起眼皮,眼里是震惊和疑惑。他突然感觉到心脏被竺轶的手腕碰到了,那触感难以言喻,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剧烈的疼痛。
“你怎么……可能……”王瑜气若游丝地问,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
这时他看见竺轶的嘴唇动了动,但他耳朵里塞着棉花,完全听不见竺轶的回答。
鲜血瞬间溅出三尺,竺轶将手臂抽了出来,王瑜的胸前赫然多了一个空荡荡却血淋淋的洞。
“不管是怎样的对手,都要打着百分之一百二的心去警惕。”
王瑜的脑海中最后闪现的是梅言靖的忠告,他就这样跪倒在地上,像一个被斩断傀儡丝的玩偶,彻底没了动静。
【新“鬼”出现了,场上剩余人数3人。】
竺轶的脸颊上被溅了一滴滚烫的血珠,明明是血腥到极致的画面,却像一抹胭脂,为他增添了几分艳色。
右边的小臂被染成了红色,他低头啧了一声,甩干净手上还挂着的血肉,转身离开房间去到走廊深处。
最后一间屋子里放着一台放映机,竺轶伸手关掉了开关。诡异的歌声顿时停止,宿舍重归安静。
直播间里,一时间众人失语。
上一场直播,竺轶让刀山火海级的Boss屠尽一屋子人,摆了一座尸体王座。
但那都不是竺轶亲自动手做的。就连他为了完成任务去杀NPC孙大柱的时候,也是像病痨鬼般,用一把生锈的砍刀慢慢切断了孙大柱的脖子。
竺轶什么时候能一拳打穿人的胸口了?
这是进入正式期,接受了身体强化的主播才能办到的事。
竺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一直在隐藏着自己实力,实际上攻击力已经排在见习期的前茅?
观众们连忙点开竺轶的主页。
但凡是主播,主页上都会有平台检测的五维指数。
这个指数不是随时会变化,但是一旦主播升级,就会重新上传一套新的数据。
所以会有在一个阶段里,的确会有主播实力大幅提升,但是五维指数却没有上升的情况出现。
但是竺轶是见习期主播,他之前通过的所有直播都不具有让他实力在短期内大幅提升的可能。
一时间观众不禁猜测是不是平台出了问题。
竺轶关掉放映机就去卫生间洗手,观众们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只全是血的胳膊重新洗得白白嫩嫩,顿时心中生出感慨。
他是疯子吧!
而且不是一般的疯子!
全平台的主播中不缺疯子,能做到眼睛都不眨就杀人的也不少,但是杀了人后,疯子们会兴奋,也可能会在一瞬间感到罪恶。像竺轶这样毫无波动的,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这些人无一不患有人格障碍,根本没法跟人好好沟通,看上去就不是正常人。
但是竺轶不一样,竺轶很正常,沟通能力已经达到交际花的水平,连禄起都能与他和谐相处。
观众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到竺轶把脸也洗好,弹幕才逐渐回暖。
——我为我之前说二铁是圣母感到抱歉。
——这不是圣不圣母的问题,这是他怎么打出来那一拳的问题。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王瑜会背叛,所以反杀的时候完全不犹豫。
——我觉得就算他不知道,也不会犹豫……
——MD……明天考核不是要四个人吗,他们要怎么过。
——说真的,二铁的直播节目效果爆表,可以安利起来了友友们。
——你火了我就是老粉了二铁。
短短几分钟,就有观众把竺轶被王瑜抓住然后猝不及防一拳反杀的片段,剪辑成小视频传到了论坛上。
视频里,竺轶人狠话少,反杀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脸上溅着一滴血珠像一颗完美红色宝石。转身离开房间时,能从侧面看见他藏在墨镜后双眼的轮廓。
是个又强又狠的美人。
闲逛的网友们立刻达成共识,连忙询问主播的名字,然后寻到了直播间。
直播间的人数瞬间涨了两万,从五万变成了七万。这其中还包括了禄起直播间的观众,他们见禄起久睡不起,便偷渡到竺轶直播间。
不少一开始觉得竺轶抱了禄起大腿,并且嫉妒竺轶全程调戏禄起的女友粉男友粉,在这一刻内心深处产生了动摇。
竺轶的直播间再一次登上了见习期的第一排,并且将禄起挤了下去,成为了第一名。
……
沪叁佰窝在黑暗中,肩膀不住地耸动,咯噔咯噔的笑声从他喉咙里传出来。
诺安攥紧拳头看着直播投影,过了半晌说:“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的确不能说明什么,我只是对他很感兴趣。”沪叁佰转头,黝黑的眼珠盯着一旁的冰山美人,“你紧张了吗,诺安。”
诺安唰地站起来:“父亲约了我见面,你自己玩吧。”
沪叁佰懒洋洋地直起身体,站起来走到诺安面前,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身上那股糜烂却华美的气息,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几近凋零的玫瑰。
诺安晃了晃神,撇过目光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沪叁佰漂亮的嘴唇轻启,暧昧地说:“帮我向叔叔问好。”
诺安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竺轶收拾干净自己,慢慢地回到房间里。禄起还在酣眠,只是明明睡得那么香甜,却面无表情。
竺轶笑了笑坐到他身边,轻轻俯身,将整个身体都靠进了禄起的怀里。
他得找充电宝补充能量了。
正在这时,他听见头顶的呼吸声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