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想着刚才段誉没按时吃饭,他确实上楼不由自主的训了对方一番。

但那是出自好意,怕他不吃饭危害到身体健康。

所以才语气微微有些凶的教训了对方一下。

但等听到段誉说的话后,路远白清冷精致的面容上出现了震惊的神情。

一时间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说着还微微红了脸。

没想到以前在家里他这么大男子主义,还要老婆上交工资卡,还要管老婆的钱。

那他跟吃软饭的有什么区别?

不免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

段誉抱臂侧靠在门框上,垂眸看着眼前人白嫩脸上欲渐纠结的神情。

路远白耷拉着脑袋,随后小声问道:“老婆,我以前经常凶你吗?”

声音很轻,好似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路远白左手揪住衣摆,面容上有些不安。

段誉瞧了他一会,吐出两个字,“偶尔。”

路远白听后,抬起毛绒绒的脑袋去看段誉,“那我为什么凶你啊?”

老婆长的漂亮,老婆工资还给他管,路远白一时间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凶段誉。

然而,这一句倒把段誉给问住了。

刚才也不过是见路远白的模样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现在看着面前人严肃的神情,对方完全就是当真了。

在商界说一不二有头有脸的老总,在家里却绞尽脑汁的编瞎话。

但想起刚才自己说以前路远白凶,对方面容上出现的我自责的神情。

段誉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不按时吃饭。”

路远白一听,一双眼睛这才恢复之前的神彩。

顿时间松了口,原来他不是无缘无故凶老婆的。

“还有呢?”

路远白眨巴着眼睛看他。

段誉:“……”

一时间编谎现场,变成了承认错误现场。

“还有不按时休息……”

“还有呢?”

“……”段誉一时无言,只好将自己的坏习惯一个一个的往外说:

“总喝酒……”

“不回家……”

“睡公司……”

段誉俊逸的面容僵硬的说着,他一开始也不过是看路远白有趣想逗逗对方,毕竟他把失忆后的路远白接过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的。

然而事实往往和他想的背道而驰。

面前人的追问十分频繁,他大可以一走了之,不用在这和人多费口舌。

但看着眼前失落的神情,段誉高大的身躯就好似钉在了原地一样,有些迈不动脚。

只能为了之前扯的慌开始找借口。

除了小时候背那些古板的诗词外,段誉这辈子也没像今天这样,在一个人面前这么多话。

段誉薄唇中说出一个,路远白就在心里暗暗记下一个。

等段誉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坏毛病都说完了后,路远白的脸色又从刚才的纠结变得逐渐有些难看。

“老婆……”

小少爷声音有些闷闷的,一双桃花眼中好似有些不满的看着段誉。

但路远白长的好,尤其是那双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款款模样的桃花眼,就算此时这样看人,也带着满满的依恋意味。

段誉喉结滚动了一下,“怎么了?”

“你以前因为喝酒不回家吗?”

段誉神情一愣,这种事情常有。

他这样的老总,酒宴应酬什么的自然不会少。

商界鱼龙混杂,巴结的人比比皆是,自然手段也什么样的都有。

段誉也不能说坐在今天这个位置他完全干净,刚进公司那几年也会因为应酬被邀着去那种私人会所。

但段誉这人冷心冷情,满眼都是金钱利益,外加从小残酷的成长教育,不喜和人亲近,去那种私人会所也不过是装样子点个人过来倒酒罢了。碰他倒是没碰过。

也不是没有欲望,只是活的十分清醒,知道接近他的都唯利是图。

段誉从小就活的明白,被利益和权利环绕,形形色色的人瞧得多了,别人眼里的欲望他一眼就能看穿。

自认为为他好的家人借着他在段家站稳根基,奉承他的老总想从他这得取利益,在声色场所贴上来的人想攀附他一劳永逸。

段誉凡事都会往阴暗面想,想好最坏的可能性,做好十足的打算。

所以哪怕是有人真心说喜欢他,他也不会信。

他时刻保持的清醒,活的比谁都要明白,他是商人,只有他从别人身上捞取利益的时候,反过来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意接近他的人。

他不把那些所谓的情感放在眼里,一是他从小没体会过觉得不需要,二是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危险,会左右他的想法,十分麻烦。

但此时面对眼前的人却不同,路远白那双桃花眼甚至看得他有些心虚。

见人不说话,路远白上前一步,再一次问道:“你以前因为喝酒不回家?!”

虽然段誉肩宽腿长接近一米九,但是路远白在娱乐圈出了名的完美比例,在段誉面前也不矮。

眉眼正好到段誉鼻尖,这一凑上来,原本还神态自若的段誉便有些忍不住的往后仰。

然而路远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好似个小怨妇一样看着段誉,一张小嘴撇着满脸写着。

我不高兴。

非常的不高兴。

小少爷从小锦衣玉食,娇养长大,除了胆子和骨气什么都有。

物质和他所认为的感情上,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渐渐的,占有欲有也开始在心间悠然而生。

他的东西就是他的,如果跟别人分了的话,那他就是扔了,撇了也不会再去看一眼。

就像那个渣爹一样,他也是那个私生子他的父亲,自会让小少爷觉得恶心。

小少爷坏毛病多,胆小怕事,也不大度。

别人都说私生子是无辜的,他也不想被出轨男和小三生出。

你不可怜他,反而去指责他,你也是当哥哥的,你们怎么说也有血缘关系,你从小过的那么好,现在大度一些怎么了,就让他进门怎么了。

这是路远白十八岁那年听过最多的话。

也渐渐的胆小怕事的小少爷开始反抗。

他过的好那是他应得,是他母亲陪着那个人渣白手起家换来的!

私生子过的不好不是他的错,是出轨男和小三的错。

但最后这些错却施压给了路远白和他母亲。

被人指责不够大度,没有气量。

在路远白眼里私生子并不无辜,从他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就绝不无辜。

私生子的出生就已经危害到了婚生子的利益。

他十八岁被毁掉的生日宴,母亲在法庭上孤立无援,离婚败诉后他气不过去找渣爹争论,被渣爹当着小三的面在法庭外甩的一耳光,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站在别人的角度私生子当然是无辜的,危害的不是自己,当然不会有什么坏想法,但站在婚生子的角度,他的出生就是原罪,就是让他恶心。

他不是圣人,渣爹,小三和私生子都是毁掉他家庭的罪犯。

一个主谋两个帮凶。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无辜。

跟人平分一个发臭了的,恶心人的渣爹,小少爷不要,所以当初毅然决然陪着母亲打离婚官司,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去公安局换姓。

他不想和那些人恶心的人沾上关系,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只祝出轨男和小三长长久久,不要再出去恶心别人。

路远白现在听了老婆说时常喝酒不回家,心里别提多难过。

因为路远白的逼问,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的近,要不是中间有路远白打着石膏的右手隔着,两人现在估计都贴在一起了。

段誉没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微微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几步。

然而心生不满的小少爷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对方退几步,他就近几步,当仁不让。

好似段誉之前为了逗他编的谎都是真的一样。

在家什么都听他的,是十分大男子主义的一家之主。

看着人近在咫尺的脸,段誉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路远白,深黑色的眸子忍不住在眼前人面容上打量。

此时路远白面带不满,像似在跟他呕气一样。

段誉瞧了会,随后低沉的声线道:“工作结束的时间晚,就不回来了。”

“但都是住酒店”随后又接道:“一个人。”

段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向路远白解释这些。

只是不想在这张漂亮的脸上看见失落的神情,不然心中会不由自主的跟着烦闷。

这种感觉也让段誉微微感觉不爽,像似被人左右了心情一样。

但是看着路远白瞧着他的那双真诚的眼睛,冷漠的话到了嘴边却也说不出来

路远白听了也没高兴多少,听着段誉的解释,反问道:“你是觉得我之前管你管的严了,你不喜欢?”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之前,都是段誉编出来逗他的谎。

只是没想到现在把他自己给栽进去了。

两人之间过于亲密,段誉垂眸,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落在路远白唇上。

随后别过头,干巴巴道:“没有。”

然而这句没有听起来就好似狡辩一样。

路远白其实没也想到回家第一天就会和老婆吵架。

“你要不喜欢……”

路远白耷拉下脑袋,随后抬头悄咪咪的瞧了段誉一眼,撇着小嘴嘀咕,“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就不管你了……”

说着伸出左手,将段誉递过来的卡一推,“你拿去喝酒吧。”

段誉拿着卡的手一僵。

“喝醉了,顺便再去酒店订套房间。”

“……”

路远白低着毛绒绒的脑袋不去看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别提都不高兴了。

但作为一个好丈夫,应该给老婆应有的自由。

段誉俯身瞧他,然而段誉瞧哪边,路远白就朝着反方向转头不让人看。

以前路远白是小少爷,都是别人哄他,但现在他是别人丈夫了,自然不能把情绪加压给老婆。

但路远白又因为不高兴,忍不住的垮下批脸。

怕老婆看了心情受影响,一时间就好似那左右摇摆的太阳花一样,开始疯狂转头。

“怎么不看我?”

段誉发现,只要路远白在他面前,他就会忍不住的开口说话。

“不高兴了?”

路远白不看他,声音闷闷道:“没有。”

“没有?”段誉挑眉,看着路远白撇着的嘴。

就知道对方再说假话。

段誉垂眸瞧他,“没说不喜欢让你管。”

路远白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白拖鞋,“你骗人……”

“我都听出来了,老婆你嫌我管的多。”

段誉也没想到一开始只是坏心眼的想逗逗对方,会变成现在这样。

人生气了,他也没哄过人。

简直是自食恶果。

想着路远白之前哄他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去拉人的手。

这一举动做出来后,就连他也觉得意外。

然而生着闷的路远白却不吃他这一套。

段誉想去牵他手,路远白就将左手往身后一背。

摆明了不让人牵。

落了个空,段誉锋利的眉眼暗了暗。

“还说没生气?”

路远白抿着唇,“是因为喜欢你才管你的。”

段誉神情一顿,“什么?”

路远白低着头,“因为喜欢你才管你的,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很轻,但冲击力又不小。

好似被人一拳砸进了心里一样。

段誉高的的身躯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那以后就继续管着我。”

路远白一听抬眼瞧他。

段誉将卡递到路远白手里,“刚才都是开玩笑的。”

薄唇一张一合,“我就喜欢你管着我。”

这话估计段誉也没想到过,会有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一天。

虽然有些别扭,但是看着眼前人,话到嘴边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口。

路远白听后这才微微有了笑脸,但好似又不想太表现出来。

微微压着嘴角的笑。

“那你以后可不能因为喝酒不回家了!”

路远白板着脸,佯装严肃的道:“要是应酬晚了,也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

这些本可以说是他的私事,但现在被路远白这么一说,段誉却直接顺着话道:“好。”

也不知道是哄人太多困难,还是心里接受有人走进他的生活。

段誉也没在心里深究。

路远白手里拿着他老婆的工资卡,见人给他的意图坚定,“老婆我以后给你发零花钱。”

“这样也能控制你去花钱喝酒。”

段誉确实也只有这一张卡,平常要么是写支票要么就让人去公司那里报销,来的时候确实犹豫了下。

毕竟一个大奸商能把钱拱手让人,确实十分少见。

“喝酒伤身体,你还不按时吃饭,等年纪大了胃就出毛病了。”

路远白将卡放进自己的小口袋里,打算一会跟自己那所剩二百五余额的卡放在一起。

看见路远白面容变好,段誉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回了三楼。

这一趟下来,对于在商界说一不二的老总来说,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自我认知了不少缺点。

路远白回到房间后,将段誉的工资卡放进床头旁边的抽屉里。

随后就走进浴室,打算洗漱睡觉。

因为右手打着石膏的缘故,路远白没淋浴,而是在浴缸里放满水泡澡,右手虚悬的架在浴缸壁上。

等一切洗漱完毕,就剩下了刷牙,然而路远白只有一只手,根本没法挤牙膏。

路远白看着放在洗漱台上的牙膏和牙刷陷入了沉思。

在医院的时候也是护工帮忙挤的牙膏。

但此时护工不在,就只剩路远白自己孤军奋战。

段誉刚冲完凉从浴室里走出来,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

穿着浴袍,拉开门,只见路远白也同样穿着浴袍站在门外。

路远白在看见段誉第一眼后瞬间红了脸。

这……这是他能免费看得吗!

只见段誉身上的浴袍半敞着,露出了胸膛处大片紧实的肌肉。

段誉垂眸看着人慢慢变红的脸,以为是路远白哪里不舒服,询问道:“怎么了?”

路远白咽了下口水,随后才强装镇定的举起牙刷。

觉得有些丢人道:“我……我没法挤牙膏。”

段誉瞧了眼路远白打着石膏的右手,“我去给你拿。”

“不用……”路远白红着脸从浴袍口袋里拿出牙膏,“我自己带了。”

“……”

随后三楼就出现了十分诡异的一幕,只见段誉高大的身躯低着头给路远白挤着牙膏。

而路远白也十分听话的举着牙刷,两人神情严肃,一时间就好似圣火对接一样。

“晚安,老婆。”

等挤完了牙膏,路远白就风风火火的下了楼,然而牙膏还在段誉手里没拿走。

路远白回到房间后先刷了牙,随后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低头往下看看。

随后将身上的浴袍拉开一些。

就看见了自己白花花的白肚皮。

路远白:……

跟他老婆的完全不一样。

段誉身上的肌肉紧实张扬,路远白的白肚皮一戳一个小涡。

路远白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他还没他老婆壮的事实,把眼前是看到的一切都归为了因为车祸在病床上躺太久造成的。

自我安慰完成,这才回到床上安心入睡。

他之前一定也有八块腹肌,

只是一些原因没了罢了……

段誉处理文件一直到半夜,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因为有个股东的早会,时间才六点就从床上起了身。

走到二楼时往路远白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迈步继续往下走。

“先生吃点早点再走吧。”

王婶见段誉好似马上就要门,上前建议。

她是段家的老人,也算是看着段誉长大的。

段誉是什么习性她也知道,虽然人人都羡慕这荣华富贵,但段誉所付出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承担的起的。

所放弃的,也自然比其他人多出很多。

段誉从管家手里结果公文包,微微侧目看了王婶一眼。

淡淡道:“不了……”

“那先生要不要带些什么在车上吃。”

“不需要。”

王婶还想说些什么,就见段誉已经换好了鞋,打算出门。

随后只好闭上嘴。

就算说多了段誉也不会听,王婶跟在段誉身边不少年了,但段誉也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不论是对父母还是对外人,都十分戒备,没什么分别。

段誉转身刚要开门,

然而就在这一刻,楼上传来了不小的声响,“咚”的一声闷响,好似什么重物倒了一样。

安静了一会,随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段誉不禁皱起眉眼,往二楼看了看。

管家顺着段誉目光看去,“先生,需要派人上去看看吗?”

段誉:“去吧。”

然而管家脚步刚走到楼梯口,就见路远白穿着睡衣,有些迷糊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路远白的头发因为一晚上的睡觉战争,此时微微有些凌乱,甚至有几根还往天上翘。

刚才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本打算起身去看看是不是老婆要走了,谁知刚要下床就被狠狠绊了一跤。

屁股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但这一摔虽然疼,也没赶走路远白的瞌睡。

迷迷糊糊的下楼,有了前车之鉴,路远白像蜗牛一样慢慢悠悠的下着楼梯,以免再次摔跤。

段誉也没料到路远白会这么早醒,目光落在从楼上下来的人身上。

路远白睡眼惺忪的迈步走向段誉,一眼就能瞧出刚醒没多久,走到一半还打了个哈欠。

显然困的不行。

随后白净的足踢踏着拖鞋,迷迷糊糊的走到段誉身前。

段誉上下打量了面前人几眼,随后没有什么情绪的道:“怎么下来了。”

路远白努力的睁着眼睛,但困意袭来,最后只好半眯着看着段誉,答非所问,“老婆,你是要去上班了吗?”

段誉:“嗯。”

路远白哥俩好一样,伸出左手在段誉肩上拍了怕,“辛苦你了老婆。”

“……”

然而此时路远白打瞌睡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心疼人的样子。

段誉又瞧了他一眼,刚打算转身。

下一刻就见路远白伸出手臂攀到了段誉环住他的肩膀。

微微有些打瞌睡的将脸往段誉肩上一趴,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蹭着段誉的喉结和脖颈。

“你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