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之前对路远白进行的大规模网暴,虽然当时真相还没出来,但是后面也一定有资本的推波逐流。

路远白当初凭借着电影里的配角一夜爆红网络,惹了不少人眼红,娱乐圈里一些资本最怕的就是突然红起来的黑马,路远白突然的爆红,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财路。

圈里路远白也有不少对家,车祸的发生就是墙倒众人推。

工作室的人跟了路远白这么多年,知道路远白的原生家庭的情况,那位自认为对儿子好的人渣父亲,这几年为了让路远白回去认祖归宗,背地里也没少给路远白使绊子,加压让路远白扛不住回去求沈家。

背后的资本,圈内的对家,沈家隔三岔五的施压和那些不明真相被拿来当枪使使的黑粉和网友就此连成一张网。

这张网路远白工作室努力了大半个月也没能从此中逃出。

然而就在刚刚,网上关于污蔑造谣路远白的帖子在短短的两个小时内被删的干干净净,原本活跃的营销号大v一连封了十几个。

任凭黑子,无良媒体还是只相信自己心中所谓真相的网友大量搜索和刷与路远白相关的恶行词条,热搜就是上不出。

网上只要出现关于扭曲案件结果,污蔑造谣路远白的帖子都待不过五分钟。

数度之快,简直就是生死夺命。

“艹,怎么关于路远白的帖子都没了!!!”

“刚才还在榜一的词条现在也更换了!”

“原本的热搜词条都没了,资本下场了吧。”

“之前帮面包车司机说话的几个营销号都被封了!”

“谁还有当初段氏的保镖推医护人员和受害者家属的视频吗,我找不到了!”

“没了,都没了!”

“楼上的可以去面包车司机家属微博看一看,人家家属都说了之前的都是误会,路远白确实是因为救人才闯的红灯,还感谢路远白呢,也不知道你们这群正义网友都在着这不看证据瞎骂什么,路远白做了好事,却被人这样戳着脊梁骨骂,我要是他估计心都死了。”

“我也是,一想想我要是处在路远白的位置,我都要委屈死了,见义勇为,反被正义网友骂。”

“靠,资本下水军了吧!”

“怎么还有给路远白洗的啊?”

自从黑路远白的帖子全部被删除这件事在路远白后援会散开后,这大半个月原本被骂的连嘴都不敢还的粉丝也都纷纷出来开麦。

“洗什么了,路远白又不黑,见义勇为救人有什么好洗的!”

“公告上白字黑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路远白无罪,还是社区公关部发的,怎么?有人还想质疑国家,质疑警察。”

“当初没出结果你们就一直骂,现在出结果了不符合心理预期还是骂,你们这些自称路人和吃瓜的网友可真难搞。”

原本辱骂路远白还有战场,但在短短一个小时间,敌军就直接把老窝给端了。

原本认为路远白是罪人的网友此时坐在电脑屏幕前气红了眼。

现在网上只要一发带有辱骂性词语和路远白联系起来就会被立马删除屏蔽。

网上不能说不能骂,最后只好建群。

但一些网群刚刚建好就被解散删除,一时间网友摔键盘的心都有了。

“现在攻击路远白已经没用了,资本下场,话题刚出就被删了。”

“我倒是小看娱乐圈的明星了,能耐倒不是一般的的大。”

“能耐大的不是路远白,是路远白背后的资本。”

“路远白背靠的可是段氏,业内还真没人敢跟段氏硬刚。”

局面反转,网友因无地方发泄正义愤填膺,但不论如何气愤,一切对路远白不利的消息都被删的干干净净。

市中心巍峨耸立的商业大厦内,秘书手里拿着文件,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公关部。

“网上关于路先生的帖子都删了吗?”“已经全部删除了,现在只留下了路先生澄清的帖子。”

秘书扫了一眼公关部的主体电脑。

段氏的公关在国内还无人能敌,都是业内选拔出的顶尖人才,公司里签约的技术类的黑客也不少,都是在业内老奸巨猾站住脚的老狐狸,不可能在哪方面的干净,折磨人的手腕自然也不少。

秘书随后将整理出来的文件,拿给公关部部长,

“你们和技术部处理完网上有关不利于路先生的消息后,就按文件上面的名单打公司内部律师电话,给这些污蔑诽谤者发律师函。”

交代完一切,秘书踩着高跟鞋坐电梯回了高层。

回到位置上后这次松了口气。

一旁的同事见了,凑到一边道:“都处理完了?”

秘书抬起手,微微ok。

同事心里一直有疑惑,抿了抿唇,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凑到秘书耳边,“为什么现在段总才给路先生压热搜和黑评呀?之前骂的也不比现在好听,为什么当初段总不伸手?”

她心里一直以为段总和路先生的感情很好,但是事情刚出的时候,却不见段总去帮。

秘书听后,也同样小声回道:“段总一向公私分明,之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路先生是清白的,就连警方都不确认,要是一开始就伸手不光是会损害到路先生的名誉,公司股票方面也会有所波动,虽然段氏权大,但我们也不能在警方调查出结果前不分青红皂白篡改辩解,貌视法律,如果一开始就不分事实去压,那和网上那些网友也没什么区别。

同事听后这才点了点。

“但路先生之前被骂成那样得多委屈啊,要换做是我,唉……”

秘书这次也沉了声,这些其实也是她自己理解得,段誉是出了名得工作狂,一切以利益为主,公私分明,冷若冰霜。

她来段氏得那几年,以为像段誉这样冷心冷情的男人会孤寡一辈子,段誉身边除了权力就是利益金钱,每每看去都是冷着张脸,虽然长相风神俊朗,但看久了就会觉得可怕,一般人根本着架不住。

段誉好像从没有多外透漏过什么情感,在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到一丝人情味。

所以路远白的出现让不少人意外,

然而更让人意外的不仅仅只有这些,娱乐星闻上报道两人之间的恩爱新闻,每段时间都会出一两条。

随后公司内部的八卦群就会像炸锅一样讨论。

最后得出了个结论。

他们冷心冷情的老总是个大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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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白回到病房后像条咸鱼一样开始摊白肚皮,这几天被不断的问话调查,加上心理压力,整个人累的不行。

现在身上除了还打着石膏的右手,其余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疗养。

这几天因为一直忙着案件的事情,路远白也没有时间见他的老婆,消息也比平时发的少。

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

现在难得清闲下来,路远白刚准备在微信上拍拍他的漂亮老婆,病房门口就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路远白坐起身,就看见上次吼他的年轻男子手上拿着果篮,身边跟着一位穿着校服的女学生面带惭愧的走了进来。

路远白认识对方,听助理说是面包车司机的家属。

两人进来后都有些拘谨,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人大眼瞪小眼。

就在病房内陷入尴尬的境地时,门外穿着黑西装的保镖面色冷硬的开了口,“二位如果没什么要说的,就离开,路先生的时间很宝贵。”

“有的有的。”王帅忙道,说着就要上前,想把手中的果篮递给路远白。

而门外的保镖见了,却先一步上前挡在路远白前面接过果篮。

保护路先生是他的本职任务,面前的两位是说要过来道歉,他们才协商后才放两人进来,但也没完全排除两人只是表面装样子,内在还怀恨在心的可能,所以派了个人上来跟着看看情况。

要是有意外发生,路先生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王帅见保镖上来拦下,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让对方的警惕也是他们造成的,他门现在就是活该。

王帅面带愧疚的看了路远白一眼,随后将妹妹拉到旁边,两人弯下腰板深深的对路远白鞠了一躬,“路先生实在抱歉,这次的事情明明是您救了我们一家,我和妹妹却之前还在网上散发有关于你不好的言论,让别人恶意揣测,十分抱歉,对不起。”

路远白解开手机密码那天,宋昭就先一部将路远白手机里的wb软件删除,虽然这阶段路远白并没有看到网上对他的羞辱谩骂,但是当初路远白打算去警察局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却遭到了不少人的围堵,甚至还有人动手。

对路远白造成的伤害是无法让人忽视的。

哪怕现在真相大白,路远白在名义上得到了他应有的公正,但在现实中却没人能体会到他的委屈。

他是救人者,冒着生命的危险闯过红灯,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么做后,他还会不会活着,他冲出去救人,付出的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这样的英勇的行为没得到赞扬,迎来的确是毫无尽头的谩骂羞辱。

甚至招摇诽谤,而作为受害者的路远白却无法还口。

虽然两兄妹不知主谋,但却也是根引爆网暴这颗炸弹的导火线。

在这些暴力面前,兄妹两人的对不起显得苍白无力,十分廉价,就好似路边的野草,让人看上一眼都觉得烦。

因为他们并不无辜,他们也是众多施暴者中的一员。

他们不明事理,只相信自己心中的正义,将子虚乌有的罪名按在别人身上。

一声声一句句的杀人犯,压迫的是路远白数个从梦中惊醒,浑身颤抖,懊悔自责的夜晚。

愧疚的本应是他们,但路远白却日日寝食难安。

路远白看着在他面前忏悔的兄妹两人一时间心情复杂。

小少爷从小也没被谁骂过,但这次醒来这辈子听都没听过的难听脏话却都听过了。

路远白只要一想起来,鼻尖就开始微微变得酸涩。

面前的年轻男人之前骂他是人渣,是畜牲,是杀人犯。

甚至当初围堵的人也这样骂他。

当时的他就好似溺在一滩深水中一样,无奈又无力。

看到他们,路远白脑海里就想起了当初他被人围堵在市中心的画面。

他被人羞辱谩骂,却很是没骨气的开始掉眼泪。

小少爷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胆小怕事的窝囊草包,虽然没什么脾气,自尊心小的可怜。

但也不代表没有。

说实话路远白不想原谅他们。

因为伤害已经发生了。

小少爷觉得自己委屈,替自己委屈也替二十五岁的路远白委屈。

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甚至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但却没人表扬夸赞他。

他小时候念英文单词,老师还会奖励他一朵小红花呢。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他懦弱无能他知道,所以他才十分钦佩二十五岁他能冲上去救人,如果要是换做现在的他估计腿都软了。

但做了好事不仅没有小红花拿,还反被人羞辱谩骂,当初在街上他百口莫辩,还被人揪头发。

小少爷越想越委屈,虽然原谅对方会显得他十分大度,十分有逼格,甚至还可以拿出去吹牛逼。

但……

他觉得委屈。

下一刻,就见路远白嫩红的小嘴一撇,小声嘀咕道:“果篮你们拿回去吧……”

王帅一听弯下的腰身一僵,面上即惊讶又愧疚的看向路远白,“路先生……”

王淼也跟着站直了身,“路先生对不起,我和哥哥之前说的话对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真的实在是对不起,我和哥哥是来真心道歉的,并且彻底悔过了,请您原谅我们,这件事上我们做错了,并且也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王淼上前一步,眼中带着泪花,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们。”

路远白见了一双桃花眼微微垂了下来,清冷的面容上满是无措和纠结,手扯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

嘴巴紧紧抿着,什么也没说。

“求求您原谅我们吧!”王帅再一次对路远白鞠躬。

路远白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甚至压抑的向后推了半步。

不想原谅兄妹两人的小少爷,好像成了别人眼里一点也没有人情味的人。

路远白别过头,声音闷闷道:“我不想原谅你们。”

两兄妹一听怔愣住了,说真的,他们确实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他们以为只要他们真心悔过,道歉真诚路远白就会原谅他们。

但事实和他们想的恰恰相反。

“路先生我们……”

王帅刚要上前,就被一旁的保镖挡住去路。

“路先生,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我们。”

“路先生真的十分抱歉,对你造成了伤害,当初是我们不对,我们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联合媒体去医院楼下,在您还在重伤的时候逼您出来回应,对不起,父亲已经教育过我们了,我们也很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们。”

两兄妹眼中满是忏愧,苦苦求着路远白原谅他们。

原谅他们的不懂事,原谅他们的过错,这样他们心里才能好过一些,罪恶感才会少一些。

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但他们现在却没法看到自己的样子。

如果在他们面前放一块镜子,他们就能清楚的看见,现在他们的这副模样和当初在医院门口围堵路远白,让路远白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时候的样子如出一辙。

好似他们只是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毫无改变。

当初的他们逼着救人受了重伤的路远白出来回应,给他们一个交代。

现在他们逼着重获清白的路远白原谅他们,消除他们心中的忏愧。

怀着忏愧活着的滋味不好受,折磨的是人心,是精神,是无形却又和刀子一样锋利的折磨。

两兄妹才怀着愧疚生活了两天,就觉得有些受不了,路远白却活了大半个月,在煎熬和折磨中度过了大半个月。

每个惊醒的夜晚他都十分愧疚,看着窗外不仅黑暗,他觉得他是罪人,他不配看见光明,他难受他想找人述说,但却什么也说不了。

就像那些施暴者说的一样,他当时以为他是杀人犯,他是罪人。

他现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十八岁的路远白不勇敢也不坚强,每次夜半惊醒,都咬着牙躲在被子里流泪。

他害怕,他恐慌,但别人说他是罪犯,渐渐的他都也这么认定了。

他是在淤泥和阴影中苟延残喘的杀人犯。

路远白的手渐渐握紧成拳,死死咬住下唇,他不想看到两兄妹忏愧的模样,就像看到当初躲在被子里哭的他一样。

他想开口说我原谅你们了,你们走吧。

这样他看不见就不会难受了。

但他不甘心,

是真的……不甘心……

只要说出口,不论是十八岁的他还是二十五岁的他,所受到的不公和残忍都会被这一句原谅带过。

那他哭都不敢哭出声,无法入眠的数个夜晚都算什么呢。

小少爷虽然天真单纯,但也不大度。

“求求你原谅我们,路先生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路先生对不起,你就原谅我们吧。”

“我说了我不原谅!”路远白白皙的手紧紧握着,一双桃花眼是受够了屈辱的愤怒,他用了最大的勇气,最大的声音,发出了他的反抗。

他无法原谅两兄妹,就像没有人能抚平他受到过的伤害一样。

伤害发生了,他疼了,他委屈了,那就是没办法抹去的了。

小少爷将话说出口后,嫩红的唇都在打颤。

王淼还想说什么,路远白却先一步开了口,“你也说了你们对我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

路远白委屈的低下头,“发生了,已经无法磨灭了,那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们。”

“如果……”路远白一时间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因为他觉得眼前女孩的目光可怜,对方带着愧疚自责的眸子可怜。

路远白别过头,“如果我原谅了你们,那我之前的委屈算什么。”

女孩目光有些震惊的看着路远白,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路先生,真的对不起,当初是我们不对,对不起,请您原谅我们,我们每天都在愧疚自责,太难受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觉得喘不上气,真的对不起”

“我都说了我不想原谅,我不想!”路远白情绪激动,因受伤变得单薄的胸口都在上下起伏,小少爷颤抖着声音,说出了这辈子他觉得最恶毒的话,“我就是想让你们怀着愧疚的活着,我想让你们尝尝这种滋味,反正……”

“反正你们也总有一天会释怀。”

这句话是路远白留给自己的心理安慰,他的语言承认了他的想法,但路远白知道他们不会一直愧疚,现在他们所怀着愧疚度日的一切都是惩罚,没有人能做错了事不用付出代价。

这是路晚芳女士教他的。

小时候他学小鲤鱼跃龙门,从墙根上往下跳,

就被狠狠打了顿屁股。

“你们走吧。”

路远白转过身,开始赶人走。

抿着唇,觉得他比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还要恶毒。

两兄妹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保镖拦下,赶出了病房。

两兄妹看着洁白冰冷的病房门,默默无言。

这种滋味,难以启齿,却又折磨人心。

两兄妹走后,路远白把自己埋到床上,心里却是难得的释怀。

另一头段誉刚开完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

秘书将要签的文件递到办公桌上。

段誉锋利的眉眼看不出情绪,薄唇轻启,“手机上有新的消息吗?”

秘书一愣,知道段誉问的是那部工作手机,这几天段总每过几个小时都会问一句。

秘书听后干巴巴道:“没有。”

段誉听后微微皱眉:“电话短信都没有?”

“……”秘书看着对爱人消息翘首以盼的闷骚老男人,开口道:“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