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的确是喜欢的。
但喜欢的同时又伴随着羞辱。
明乐想起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人, 至少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
男人走到发呆的小孩旁边，冷不丁出声：“你在看什么？”
“看天。”孩童的声音稚嫩，“那朵云好像绵羊。”
“周明乐, 我花这么大力气送你进实验室不是让你看天的。”背影高大的男人声音严厉, “回去看书。”
孩童很少出实验室，望着生气的父亲, 啜诺道：“我看完了才出来……”
男人皱眉：“谁放你出来的。”
孩子还小，照实回答了：“小敏姐。”
小敏姐第二天就不见了。
小孩很喜欢小敏姐, 实验室的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实验服，全身都藏的很严实, 只有小敏姐会在脱掉实验服后用柔软温暖的手摸着他的头，夸他很棒。
“小敏被开除了。”
“怎么会, 她不是很有天赋吗？她可是说要在这里实现梦想的。”
“还不是那个……”
“都说了不要离……太近，方博士不喜欢有人接近他。”
“小敏走的时候哭的好惨, 她真的好努力才进来的。”
“不说这个了，你不觉得……很像个怪物吗？那双眼睛每次盯得的我心慌。”
“我更觉得他像个傻子, 八岁了, 拉裤子竟然不知道自己换，白助理请了会儿假，他竟然就那么坐了一下午。”
“你怎么不帮他换？”
“那多脏啊，再说我也害怕方博士啊, 他不喜欢我们教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孩从那天后就不喜欢和人接触了, 但也知道了一件事，原来拉裤子是要自己换的。
他专注于学习，如方博士希望的那样，成为了科研界的天才。
“你做的很好。”
“不要骄傲，也不要懈怠。”
“我们的实验可是要造福全人类的！”
“基因竟然可以‘催熟’, 人类完全可以进化为超能战士！”
……
“只是活体实验而已。”
“这是他们的荣幸。”
“不要让他们伤到你了，你才是最宝贵的。”
“我们的研究是光明的、伟大的。”
……
“你养的兔子我处理掉了。”
“你到底要浪费自己多少时间才甘心！”
“上面分配给你的任务要完成，基因液配比也要分析出来。”
“……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
周明乐只有搞研究的时候才能感到愉悦。
他已经是个变态了。
但他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对的，这是他人生里唯一值得肯定的事了。
明乐不躲了，他需要薛顾的喜欢。
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薛顾很不满意明乐躲自己，昨晚明乐还哭的很厉害，他感觉有些事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喜欢。”
青年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很坚定。
明乐看向薛顾，眼睛弯了起来，他捧住薛顾的脸：“……喜欢。”
两人鼻尖碰到了一起，近距离观察着对方。
薛顾的唇被人小心的啄吻着，这还是明乐第一次对他笑。
很干净的笑，眼睛似乎在发光。
薛顾有些不自然的撇开头：“好了。”
他尝试着放柔语气，“……知道了。”
明乐嗯了声，捧着薛顾冰凉的脸颊又亲了下：“薛顾。”
他问，“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薛顾下意识想嘲讽明乐痴心妄想，可他没说出口，有些高冷、有些倨傲，还有一点点暧昧：“那你要更努力一点。”
明乐懂了：“我好的很快的。”
*
燃油还是要换的。
他们在一个广场交接，两帮人马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路易站位很靠后，凭借着优异的外貌，他混的也还好。
在这里他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人即使低调也低调不了，更何况他没想低调。
欧式真皮沙发上，他交叉着腿坐着，这次他没有扎马尾，发丝有些凌乱，但仍旧俊美耀眼的不容忽视。
他在陪人玩玩具。
是魔方，13阶的。
路易嘴唇动了下，随即笑了起来，他以为这样的男人冷血高傲、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他的尊严被碾的稀碎，灵魂也变得扭曲。
真是的。
好想看他跪下求人的样子，肯定很好看吧。
就像自己一样。
路易稍稍收敛了下自己的恶意，努力使表情变得平和。
陈子意一开始没注意到路易，后面就是有点惊喜了：“路易！”
他喊得很大声，见路易看过来，高兴道，“我是你粉丝来着。”
路易的粉丝很多，但没有人救他，都在骂他下贱。
都成男妓了还要活着。
他衣服下的身体布满伤痕，后面更脏，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是吗？很荣幸。”
陈子意真的超开心，都有点想要路易要签名了：“可惜没带纸笔。”
空间的事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他伸手，兴奋道，“那能签个名吗？”
明乐被陈子意边上的动静吸引了过去，他看到了一个银发青年。
男三路易？剧情都到这里了啊。
陈子意用一颗二阶晶核换来了路易。
路易以为陈子意也是那些恶心的人，但陈子意不是，他温暖善良，是个小太阳……路易后来觉醒异能了，还很猛，一觉醒就是三阶高段，临近四阶，是陈子意手下的头号疯狗，就是和薛顾不太对付。
路易察觉到了明乐的目光，陈子意给人的感觉是温暖亲近的话，明乐给人的初印象就是干净，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剔透如水晶。
是明乐先避开的，他跟系统哔哔：“这个路易也好帅啊，你什么时候也让我当次大明星。”
系统感觉明乐在做梦：“等着吧。”
明乐撇嘴，他开始专注于魔方。
陈子意和陈老大扯皮了三个小时。
明乐复原了魔方，他有点高兴，扯扯薛顾的袖子，把复原的魔方展示给薛顾。
十三阶，三小时，他果然是天才。
薛顾勉强看了眼：“无不无聊。”
明乐在薛顾这里吃了个闭门羹就起身去找陈子意。
薛顾目光冷了些但没出声。
陈子意是看到有人对路易动手动脚才出手的，一怒之下把路易买了回来，他正在安慰路易，但有些嘴笨：“你来我们小队吧，我们小队不会……明乐？”
明乐把魔方给陈在意看，陈子意愣了下，然后摸了下明乐的头发，真心实意的夸赞道：“明乐真棒。”
明乐眼睛弯成了月牙，他笑得越来越自然了。
路易也在看明乐，他的表情还是很冷漠，只是眼里多了丝诧异。
他怀疑明乐是个傻子……或者干脆是智商不太高。
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不合时宜的事。
明乐不喜欢陌生人，他往陈子意身后躲躲，低下头继续摆弄魔方。
凌玉成完成了任务交接，一行人打道回府。
路易想过很多，但没想到陈子意的小队里的普通人也是会笑的。
晚饭很和谐，他分到了一顶帐篷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
队伍的异能者开会去了，大厅里只有明乐还在。
在他看来，队里面比较好套话的就只有明乐了。
路易不信任任何一个人，他走到明乐身边，感觉明乐想跑，僵硬的笑了下：“我有事要问你。”
这队里有几个异能者，怎么轮班的，你们要去哪？
明乐见过路易，在一个包装盒上，那里面是他最喜欢的糖，犹豫了下，他没跑。
路易尽量温和了一些：“你……你跟队长是什么关系？”
明乐思考了下：“他救了我。”
路易愣了下：“你们以前不认识？”陈子意对明乐还是很好的。
明乐嗯了声。
路易有些失神，这个队伍简直不像在末世：“那……那个男人呢？”他记得那两个字，“薛顾。”
他怕薛顾。
明乐用了陈子意的说法：“男朋友。”
路易沉默了下，明乐在队里的地位一定很高，怪不得普通人都自觉和他保持距离。
但这样的人很好骗，他问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你知道怎么觉醒异能吗？”世界为何异变，人类为什么会觉醒异能，这至今是个未解之谜，但异能者应该多少会知道一点。
只是他们不会告诉普通人。
明乐是知道的。
他问路易：“你想要？会死的。”自然觉醒异能的都是幸运儿，服用基因进化液也不是不可以，但很可能会死的。
死了又怎么样。
路易在想要是自己弄死了明乐，薛顾会不会震怒到把陈老大他们都给杀了。
他觉得很有可能，但还是压下了心动：“没关系……能告诉我吗？”
明乐很坦诚的摇头：“不能。”
剧情线已经变了，陈子意即使喜欢周明乐也不会给周明乐搞太多特殊，薛顾就不一样了……在他的关照下，明乐过得很舒服。
这也导致路易瞄上了明乐。
银发青年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连手背都绷出了青筋。
明乐嗅到了绝望，但他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样的情绪，有点好奇：“……很难过？”
没异能就没异能，在他眼里，觉醒异能的风险太大，根本不值得冒险。
明乐一看就是被保护的很好的人。
路易根本不指望和他沟通：“你不懂……你不会懂。”
明乐看到了许多灭绝人性的事，但他共情能力很差，所以并不觉得悲伤。
他觉得末世也挺好，好吃的，好玩的……还有陈子意，也许是和人相处的多了，他渐渐地能感受到别人的悲伤了，也会有一点点难过：“你再等等。”
等什么？
路易不明白。
明乐不肯说话了。
过了这个冬天，云龙基地的人就会找来了。
他会带着升级过的资料回实验室，还会……公开基因进化液的配方。
父亲应该会反对，但明乐隐约间觉得自己这么做才是对的。
陈子意几人开完会出来了。
凌玉成带队先走，薛顾和陈子意留下偷燃油。
薛顾首先注意到了路易，路易没抬头，转身离开了。
偷油很顺利，但陈子意意志消沉了好些天。
他看到了好多性.奴，不分男女，甚至还有大着肚子的孕妇。
孕妇求陈子意杀了她。
她不想活了。
陈子意想杀光了陈老大他们，这不只是丧尸的末世，也是人性的末世。
还是薛顾拦住了陈子意：“你杀了陈老大他们，这个基地的人就活不下去了。”
陈子意不会在这里停留，他也保护不了这么多人。
陈子意没有消沉太久。
十二月底，下雪了，煤、棉衣，任何取暖的东西都让他焦头烂额。
雪厚路滑，不能再走了。
他们在一个小村子停了下来。
晚九点。
明乐洗完澡擦头发。
薛顾在床头看书，等明乐等到了十点多：“你在磨什么？”
明乐不是很想上床：“我想分床睡。”
薛顾合上书，抬头：“怎么？”
明乐知道薛顾会生气，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我冷。你太冰了。”
薛顾还热衷于肢体接触。
薛顾不同意，甚至还想再搞一次明乐。
明乐退而求其次：“去浴室吗？”多泡水热水，薛顾那里应该会热一点，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能太久。”他会腰疼。
薛顾挑眉：“行吧。”
两人去了浴室。
镜面水雾很大。
薛顾让明乐看看他自己。
明乐看不清，他只会哭。
……
明乐第二天快气疯了。
薛顾好像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表情有些讪讪的。
下雪天吃火锅最棒了，陈子意还有些芝麻酱和花生酱，牛羊肉都是变异动物的，薛顾宰的。
七八个人围着锅子，麻辣锅底让人忍不住口水直流。
陈子意拿出了新鲜蔬菜。
经过半年的相处，他不在把所有东西藏着掖着。
其他人也没问。
薛顾想补偿一下明乐，拿筷子喂明乐吃饭：“张嘴。”
张你妈。
明乐还在生气，他的腿能那么掰吗？
他又不是跳芭蕾的！
薛顾拧眉：“你不要不识好歹。”
明乐受够了，踢了薛顾一脚坐陈子意边上了。
薛顾脸黑了：“回来。”
明乐不听，薛顾冷得跟冰疙瘩一样，还是陈子意身边暖和，他把手放陈子意兜里：“我要羊肉卷。”
陈子意倒是很乐意为明乐服务，还贴心的沾了芝麻酱，自卖自夸道：“我涮肉技术一流。”
明乐就着筷子吃了口，果然一流：“好好吃。”
陈子意和明乐很快乐，其他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乔月月是真的怂薛顾：“陈哥哥，要不要让周哥自己吃。”
陈子意摆手：“没事。”
他蹭蹭明乐，“我和你周哥可是好朋友。”
明乐也由着陈子意，窝在陈子意肩头笑的懒洋洋的，还是陈子意先不对劲的，他看到了明乐脖子里的吻痕，红艳艳的一串，几乎是瞬间，他脸红了。
但也没红多久。
薛顾把明乐提了起来，单手把他拎回了自己的座位：“没长手还是多长了一双腿？”
你不会自己吃？
长了腿就只会往陈子意身边跑？
明乐的胆子肥的很：“你不要提我。”
薛顾抱胸冷笑：“我应该踢你。”
明乐：“……”好气。
他坐不住了，就是还没站起来薛顾那双大长腿就压住了他的膝盖，推了几下，薛顾纹丝未动，“你起来。”
薛顾掀了下眼皮，很不屑：“你不是很有本事？”
明乐烦死了，很大声：“薛顾！”
薛顾施舍似的移开腿，似笑非笑：“你嗓子不疼了？”
明乐：“……”
艹，老流氓。
薛顾看着双颊浮现红晕的明乐，笑了下。
他头发更长了，用绿色的丝带系在脑后，五官精致华丽，像传说中的堕神，近乎完美，让人忍不住臣服膜拜：“还气？”俯身吻了下明乐的眉心，“不闹了好不好？”
薛顾第一次哄人。
生疏、烂俗、还有点紧张。
他是想开了，过去不重要……就现在，他是想跟明乐好好过下去的。
他可能没有多爱明乐，但每次从痛苦中醒来看见的都是同一张脸、那人的怀抱还很温暖、那双眼睛还一直在说会永远爱他。
薛顾还是被迷惑到了。
会觉得，就这样、就今天这样，就挺好。
薛顾和明乐一样，越来越像个“人”了。
人是群居动物。
人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