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养崽第十天

等伍宇涛再次从水池里爬起狼狈坐在岸边,精心修过的头发湿哒哒贴在耳侧、脸边,池水从发间落下,滚进眼睛,染得里面一片通红。他拧了一把灌了水的衣服,眼底的气愤几乎要溢出来。

“刚刚那家伙是谁?简池还有帮手?”

伍宇涛只要一想到那男人垂眸盯着自己的模样,心头便止不住涌出一股害怕和惊慌。心脏狂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感觉就在心上缠绕,然而为了那点面子,他硬着头皮骂了几句脏话,“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先把简池那混蛋给搞死!”

同样爬上岸的剩余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顶着满是水珠的脸讪讪道:“伍少,可是……可是那个人是闻阙呢。”

伍宇涛猛地一怔,眼中浮满不可思议:“你说他是谁?”

那人小声重复:“闻阙啊,以前的闻家公子现在闻氏的老板嘛。”

伍宇涛的脸色当即黑得比锅底还难看,他和闻阙不混一个圈子,准确来说闻阙看不上他们这样的人,何况闻阙出国深造三年,回来的两年也经常在公司,根本不在饭局或者宴会上出现,这就导致伍宇涛印象中闻阙的脸早已模糊不清。

他被闻阙踹了一脚。

此时此刻在心头浮起的早已不是刚才的暴怒和气愤,而是担惊受怕。

他和闻阙无冤无仇,闻阙为什么要踹他?

难道他和简池……

伍宇涛一想到这样的假设,漆黑的脸上再添一道青白,眼中瞳仁紧缩,恨恨咬了咬牙。

与小道处的狼狈不堪截然相反的是此刻的晚宴大厅。简池绕到侧门走进去,避开了大部分人的视线,目光在人群中搜寻起来,很快便在闻夫人的身边看到了简夫人。不过看两位女士正处于人群中央,简池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并未去打扰。

但见他不出现,其他人可就耐不住了。

翁兰芝和简夫人自幼一起长大,曾经是相当要好的闺蜜。后来简夫人与简父成了一对,这位闺蜜非但没有祝福反倒是盯上简父想做小三儿,简夫人知晓后二话不说便断了与翁兰芝的关系。

但翁兰芝这些年努力挤进了这个圈子,成了一家珠宝公司老总的第二个老婆。因为这老总不打算再要孩子,翁兰芝便只能当个后妈。或许是以前的恩怨,又或许是如今过得没有简夫人好,每次翁兰芝和简夫人处于同一空间内,翁兰芝都要出来嘲讽嘲讽简夫人。

可惜的是,简夫人和先生夫妻恩爱,大儿子简知川又异常优秀,根本没得嘲讽的地儿。但现在不一样了,翁兰芝刚进大厅就听人说今天简夫人把自己的二儿子简池给一起带来了。

二儿子?

翁兰芝在心中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二儿子到底是谁的种。简家夫妻表面上恩恩爱爱,谁又知道背地里简绪林是不是在外彩旗飘飘,生了个私生子出来。最终由于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借着简家老爷子的手将私生子带回了家。

一想到事实真相是这样,翁兰芝脸上那股幸灾乐祸用十层粉底都遮不住。她今天和简夫人穿的有些像,都是旗袍,长腿一迈很能吸引目光。慢悠悠地走到简夫人面前,她先和闻夫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便看向了简夫人。

“阿姝,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听说你今天把二儿子也带来了?人在哪儿呢,怎么没见着啊?”

圈内知道翁兰芝和简夫人过往的人不在少数,心中虽看不起翁兰芝的作为,但看热闹是不可能错过的。

有人应和了一声:“确实好像没见到简二少。”

翁兰芝捂嘴轻笑:“阿姝,我也能理解你不喜欢这个二儿子,毕竟身份存疑嘛。不过既然都带来了,是骡子是马就拉出来遛遛嘛。对了,听说你二儿子跟你们挺有缘分,和你们夫妻二人长得有点像?”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注意到翁兰芝在‘夫妻二人’的‘夫’字上加了重音。现场又个个都是心思活络、见惯了各种稀奇事儿的人,心中顿时因翁兰芝的话而浮起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想——

这简老爷子带回来的男孩子,不会是简绪林的私生子吧?

一时间,简夫人接收到了无数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她在心中冷笑一声,心想这翁兰芝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面上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贵妇人的做派尽显:“你这话倒是有意思,我们家小池虽然跟我夫妇没有血缘关系,可也是我们的小孩,我怎么就不喜欢了?年纪大了耳朵不大行了就赶紧去医院配助听器。”

闻夫人轻声笑了笑,正巧,眼角余光扫到了迎面走来的两个年轻男人

齐苻明站在闻阙的身旁,目光往翁兰芝的身上转了一圈,脑海中蓦然想起了那道睁着惺忪睡眼跟咸鱼似的身影,也不知道怎么的,嘴巴反应快得很:“这位夫人在说简二少?刚才我还见到了,人虽然和简伯父伯母不太像,不过长相也非常出色。”

闻夫人微笑着点头:“还是小齐眼神好,耳力也好。”

两人一应一和,摆明了针对翁兰芝,人群中溢出一两声了然的笑,令翁兰芝脸上的笑容都快支撑不住了。

也正是这时,一道高瘦的人影绕过人群,从后走到了简夫人的身侧。作为一条人鱼,简池的听力是相当好的,即便在危险四溢的深海,也能轻易听到百米之外的声响,更何况是这女人的叭叭叭。

简池漂亮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尽显,但凡看到他的脸,所有认识简家夫妇的都能意识到——这三人真是长得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硬要说哪里像的话,那可能都一样的好看、出色吧。

简池修长的五指盖住简夫人的手,抬起眼冲翁兰芝微微一笑:“谢谢这位女士关心,不过我们一家五口生活如意,不像有的人自己活得不太好就想着拉人下水。对了,冒昧问您一句,你喜欢你儿子吗?”

此话一出,简夫人和闻夫人纷纷看了简池一眼,眼中浮起浓浓的笑意。

翁兰芝怎么可能喜欢她那继子,她虽然嫁了个有钱人,可没继承人傍身,继子与她又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翁兰芝成天担惊受怕就怕哪天突然悄无声息的死了。

简池问这个问题,简直是往翁兰芝的伤口撒盐。

不过简池这小子不是条天天宅在家里的咸鱼吗?竟然也知道这些八卦新闻?

“对了阿姨,京市的私立医院有我们家投资,您要是去配助听器,记得报我妈妈的名字,回去以后让我爸跟他们打声招呼,给你算个八折怎么样?”

简夫人这下实在没忍住,拍了一下简池的肩膀,“怎么说话的呢,打五折。”

“打五折好啊,白送都行。”简池顶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本正经的问翁兰芝,“你觉得呢?”

翁兰芝气得掌心都要被掐烂了。

她是真没想到顾姝和这个二儿子的关系竟然真的不错,这顾姝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家里本来只有一个大儿子作为继承人,如今又冒出来一个,也不怕这二儿子夺权?她咬着牙,努力憋出了一个笑容,几乎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回答:“不用了,我耳朵好得很。”

简池:“哦,那真是可惜了。”

一场笑话最终伴着简池这满含可惜的模样而彻底终结,周围的视线却始终不停地落在简池和简夫人的身上。简池长得太好看了,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眼眸,像是深沉的夜空突然亮起的星辉,轻轻一眨便散了满地荧光。

有人小声问同伴:“这简家收养小孩儿是不是看脸的?那我这样的就指定没戏了?”

同伴:“醒醒,你看上去都可以当简夫人的兄弟了。”

简池被盯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找了个机会钻到了角落,像之前一样缩到了沙发上,一边吃着小蛋糕一边听附近的宾客说悄悄话和八卦。翁兰芝跟那继子的恩怨就是简池从他们嘴里听到的。

简池人一走,回过神来的齐苻明往角落里看了一眼,偏头小声的问闻阙:“看到没?这就是简家二少。一开始我还觉得他可能是从深渊杀出来的,现在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闻阙的目光漫不经心一瞥,优越的视力让他轻易便看到了青年白皙的手指捏着小蛋糕的盒子,他似乎对甜品很感兴趣,用指尖轻轻一点含在口中,舌尖卷过甜品一闪而过一道艳色。

闻阙听见自己问:“为什么?”

齐苻明:“你是没看到这位简二少在你们家水池的亭子里那模样,听管家说睡了一个下午。就这懒散的劲儿放深渊,不老早被人撕碎了?我以为大家说他不爱出门是在深渊受了刺激,敢情就是懒而已。”

闻阙闻言,再度瞥了眼远处的青年。

刚在还端端坐着的人此刻已经微微歪斜,他看上去显得有点无聊,只能站起来又去端了盘小蛋糕。闻阙观察他吃蛋糕的模样,奶油一进嘴便舒服得眯起了眼眸,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

然而这只猫却能在人毫无防备之时伸出利爪。

闻阙想,如果让齐苻明作为被简池踹进水池的人感受一下,他大概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了。

眼底浮起暗金色,随着灯光一闪而过。他没多说什么,转身上了二楼。

简池发现宴会大厅的角落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大部分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有些心思,不像他单纯吃吃喝喝。愿意待在角落的人极少,短短半个小时下来,他吃掉了五个小蛋糕,四杯味道甜甜的饮料。

简池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瞬间的头晕目眩令他感到疑惑,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原地一摔。身旁似乎有人走近了他,问他:“你怎么了?”

简池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脸,他问:“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二楼,你往二楼走。”

简池哦了一声,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磕磕绊绊往二楼走。只走了一会儿,他便有些泄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忽的,耳边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细微声响,阴影从上笼罩,最后那丝清醒的意识令简池抬头看去——依旧看不清。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挡着我了。”

那人顿了顿,声音冷淡:“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简池:“走不动了。我的鱼尾巴好疼,不想走了。”

简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手指顺着下而去,只摸到西裤柔顺的料子,他面色猛然一变——

他的尾巴呢?他那条那么大那么大的白金色大尾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