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也不好当街说, 胖道长让贺子丰去了他的铺子。
像他们干玄学都是有今日没明日的,如今在县里打响了名气,他不想乱走了, 在本县置办了个铺子,跟灵山村的铺子不远。取用东西也方便。
铺子大堂有几个小道童, 胖道士把贺子丰带到了里间。
“贺爷, 这可不兴吃啊!”胖道士道:“打眼我就看出来了, 此乃五石散,虽说方子跟以前传下来的老方子不一样,但他这种气味差不多,服用之后所可短暂的神清气爽,却把五脏都给毒了。”
胖道士虽然也喜欢坑一些财主的钱,但他只图财, 银子拿的也不亏心。万一碰上了实病,他也能就手给解决了,赏钱不少拿。
但这五石散可是老祖宗给禁的邪方。
胖道士常年在县里走动,道:“必定是那妖道。”他经常在县城里走动,几个同行平日也会凑起来喝酒,都说要可以坑钱不能害命, 为的是长长久久的做下去。
万一来一个老鼠屎, 到时候连累的他们没饭吃,可就是作孽了。
胖道士之前以为是贺子丰在服用呢, 吓了一大跳!如今想想, 贺子丰是拿这个来询问的,就说明他不知道此事,说了那妖道天天拿个阴幡在县衙里晃荡,还自称天师。
那些财主敢请他也真是瞎了心!
被胖道士说了妖道的相貌体征, 贺子丰隐约的好像也认得。
胖道士正好碰见贺子丰,道:“贺爷,我能不能去官衙报案,把此人抓了。”
贺子丰道:“可以,此事我来安排。”随后问了问五石散发病时候的样子和服用的周期,这才离开了。
随后去了县衙,他刚一进去。衙役们都想看救星一样的看着他。
饼子道:“贺哥,你可算来了!刚才县太爷发了好大的火。”怒骂师爷的声音连他们都能听见。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进去劝和。里头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俩人都是寻常衙役惹不起的人,而且骂了也有一阵子了。
得有人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朱捕头不在,最好的人选就是贺子丰。
刚才最激烈地时候,他们都怕县太爷把师爷给弄死。
贺子丰知道了之后,道:“轮值的人守在衙门,其余人统统去修城门,眼下情况特殊,谁也别偷懒!”
大伙儿一听贺子丰发话了如临大赦。赶紧离开了,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想掺和。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他们可就充了炮灰了。
得了贺子丰这话,连连离开了。
贺子丰随后进了县太爷的里间,果然满地的狼藉。师爷平日看不上县太爷,可是接连闯祸,现在被训也不敢还嘴。
贺子丰进去的时候,师爷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贺子丰道:“大人,外头都已经去修城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时间掐的刚刚好,县太爷骂人都骂累了,眼下道:“罢了,我去瞅瞅吧。”
随后连眼神都没给师爷就离开了。师爷接连出现巨大情绪,再加上一直在服用药物,也有些绷不住了,身形一晃。被贺子丰扶住了,贺子丰道:“大人不是那个意思,您也要保重身体啊。”
师爷也顾不上跟贺子丰秋后算账,有气无力道:“刚才的事情一句也不许往外头说。不然我弄死你!”他还想要维持体面和尊严呢,殊不知刚才骂人的话,全衙门都听见了。
师爷随后出了县衙。
谁知师爷刚出去,那些书生就找上门来,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得了信说龚三已经被放出去了。这下书生们可不干了。虽然监牢那边说是因为龚三生病,但听着就像假的。
师爷看见他们气势汹汹的,气的肺都要炸了!都是这些碍事儿的人,才会旧事新提让他遭遇此等羞辱。
不过眼下也不能跟人硬碰硬,躲进了衙门里。
这些书生一个个都怒气冲天,上次把他们支走了,转身就把人给放了,如今誓不罢休。
几个人明明看见了师爷,但师爷扭头就走,也怒了:“抓住他。”
年轻人本来就容易冲动,立刻抓住了师爷,师爷可是有身份的人,平日身边都好多人围在身边,但今天他的轿夫都不见了,不然就凭这几个人是断不可能近身的。
但师爷之前服了五石散,这会儿力量大的很,硬生生的挣脱了这几个书生钳子跑了,其中一个书生一着急,从身上掏出一包粉,往师爷的脸上一扬。
就听师爷一声惨叫。
但凡被药粉撒过的地方立刻渗出血印来,所有的书生都吓傻了。
那个撒粉的人也吓木了。连连对身边的人说:“我以为是辣椒粉呢。”他是被一男子游说买的!
师爷还在哀嚎。所有人都知道闹出大事儿了。
连连去报案。
县太爷带着一众人马回来,立刻叫大夫来医治。
县太爷把这几个书生给控制起来。那个撒药粉的人都快吓尿了。
大夫很快过来,给他敷了止痛的东西,减轻了师爷的痛苦,但是容貌是恢复不了了。
身为当朝人员,相貌也在考核之中,毁容是绝对无法当主簿师爷的。
那书生听完之后就吓傻了。
其他的衙役立刻给他抓起来,其余的人去抓卖药粉的人。没一会儿带来了。不光是他,还带来约莫五十包左右的类似药粉!
大夫一看,好家伙,剧毒。
那人说这毒是他捡来的,此人游手好闲,喜欢各处去串和挖宝,结果在一废宅还真的看出了有动土的痕迹。挖出来这些毒粉,他就各处去推销。才卖了一包就被抓了。
大夫过来一看,跟雌雄双煞当年那毒很像。其余的毒药都给没收之后销毁了。这两人,售卖者被打了二十板子关押到牢房里。撒毒的书生革去成绩,终身禁考。
此刻师爷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疯狂的过来撕打两人,哪里还有平日庄重的样子。
而且瘾翻了,没一会儿怪吼怪叫了起来。
那反应就跟中邪了一样。还是他身边的心腹给颤巍巍的掏出一些药粉在杯子里搅和一下,半给师爷灌进去,这才让他舒坦一些。
可是他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
县太爷被这样大的变故给弄的一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贺子丰在旁偷偷提醒道:“大人,审案子这事儿不能再拖了,才几日就出现这么多的事儿。早早结案为好。”
县太爷定了定神,随后道:“去,那那老汉,他半疯的闺女,龚家众人都带来。”
案子重新审理,这事儿又引起了一片的轰动。
县太爷发了狠,跟龚家吓了通牒,人必须到,不来,就自动判他过失方。
龚三才苏醒过来,就被几个下人掺着去了县衙。
外头老百姓也多,龚家也来了很多人。虽说之前对师爷不满,但还指望他能帮忙呢。可是一来没看见师爷,被人说那个丑八怪就是师爷,一时间也受到极大的震撼。
那疯女看见了龚三扑过来就咬,这是在衙门里,怎么可能会放任疯女行凶,其他人分开了。但疯女此刻却不疯了,原原本本的讲述了,她那日是如何被龚三强行占有的。发生了什么,周围有什么人?
龚三连连否认,否认的太着急,还呛咳了出来。
突然外头人道:“我作证,那日我的确看见龚三爷拽她上了马车。”
“前些年,裁缝铺的女儿也自杀了,据说也跟他有关系。谁不知道龚家三爷不是正经人。”
“作孽啊!”
县太爷连忙让那证人来指证。自从有一个冒头,其余的也纷纷跳出来作证。
一向伶俐的龚三也慌了。道:“大人,我冤枉啊。”可是此刻已经没人相信他。
龚喜元见此事已经无力回天,站出来道:“我儿做了这种作孽的事儿,千刀万剐都是活该,只是可怜了这对父女,我承诺认她为干女儿,养她俩一辈子。若你愿意原谅我儿,我出一百两银子!”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一百两银子。
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判斩立决。最多关上几年。
还是贺子丰出来调节了一下,最后决定县里给他们出路引,让他们拿到这一百两离开此地,换个其他地方生活。
至于龚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十五板子,以儆效尤。
龚三生着病,三板子下去就哭的不行。五板子下去,裤子渗出血来,结结实实的十五板子,打完他都晕厥了,被龚家带走的。
既是龚三已经当堂认罪了,就涉及到另外一桩事儿,师爷包庇案。
师爷如今都已经癫狂了,道:“你活该。”
一句话又引起了民愤:“还是你家女儿骚,不然人家为何不找别人。”
疯女本来就癫兮兮的,听见他这话,直接用头撞他的肚子,把师爷撞的嗷嗷叫。
县太爷也知师爷是不中用了,道:“大胆,你包庇在前,派人打瘸百姓在后。如今还不知悔改,革去职位,打十五板!”
“你凭什么打我?”师爷怒了。
县太爷见衙役们没动,道:“打啊。”大伙儿这才醒来,把师爷绑住,怕他再说什么用布条把他的嘴堵住,打二十板,师爷没抗住打到十三板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这个时候,贺子丰道:“大人,师爷之所以会犯错。是因为他服用了妖道的五石散,他的毒已经进了五脏六腑。”
县太爷越发觉得贺子丰很灵光,无论师爷犯了多大的错,不能把人打死了,不然就是残害同袍。现在有这个原因,日后不论在哪儿也好分辨。
立刻叫人去拿妖道,果然在他和师爷那里搜出很多五石散。
又叫来胖道士询问此事,胖道士把五石散这种危害说了出来。妖道也被打了三十大板,哪还有昔日天师的神气,没几板子就说了实话。
打完直接收押起来,流放一千里。
此事弄完,县太爷才叫人把师爷好生安葬。所有人也都戚戚然。
贺子丰除了和心头大患,结束后离开县衙,直接去了然然的私塾,不到放假日把孩子接了回来。跟林夫子说家中有事,明日就把孩子送回,林夫子答应了。
小贺然被带出来的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爹爹。”
贺子丰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一口。
小贺然笑着往他爹怀里躲。
贺子丰侧着脸又亲了儿子一口。小贺然眼睛亮晶晶道:“爹爹想我了,是不是?”
贺子丰喉咙上下涌动了一下,眼睛也涩的厉害:“是。”
小崽子趴在他怀里,道:“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