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丰回去就把这话跟秋玉说了。
秋玉也有些意动, 但还是舍不得,毕竟儿子年纪还小。
贺子丰轻轻的搂住秋玉道:“孩子早晚有一天要长大的。”本来也打算送他读书,只是念及他年纪小, 再加上钱上不凑手,打算孩子五岁的时候再说。现在有这个机会, 他们刚好能拿出束脩的钱:“总不能一直让孩子跟我们这么摆摊吧, 然然聪明, 算数一说就会。别在咱们手里耽误了。”
秋玉道:“我知道, 可是……”他的脑袋轻轻的靠在贺子丰的怀里。
贺子丰轻轻的拍着秋玉的后背,像在哄孩子一样在安抚着他。
倒叫秋玉不好意思了。道:“我们问问然然吧。”
“嗯。”
小孩适应能力都很强,他们搬过来有些日子了, 小家伙白天跟他们出摊, 晚上在村里跑着玩。他喜欢小野花,一采一大把, 回来装饰他的兔笼子。这会儿他听见小爹爹在叫他, 脆生生的答应, 然后往回跑。
秋玉瞧着儿子跑的满脑袋都是汗, 小家伙也不客气, 直接就靠在他的怀里左蹭又蹭的。把那点汗偷偷都擦在了秋玉的身上。被秋玉发现干坏事儿还在那笑。
秋玉道:“没有规矩。”他眉毛一横, 小贺然就不敢了。
秋玉教训儿子的时候,不让贺子丰插手, 贺子丰也挺佩服秋玉的。毕竟儿子眼巴巴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没法不心软。
过了好一会儿, 秋玉才把儿子抱出来。外头的太阳已经快下山了。他们一家三口喜欢在院子里说话。
说来也奇怪,秋玉对儿子很严厉,但儿子跟他关系最好,贴在他的脸上还偷着亲亲。奶声奶气的说自己最喜欢小爹爹,连秋玉也有些招架不住。
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可劲儿的稀罕,贺子丰在旁瞧着儿子跟秋玉关系那么好,也有些吃味,给小崽子提到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软乎乎的,贺子丰真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他。
贺子丰道:“然然,你想去学堂么?”
他的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家伙眼睛都忘了眨了。
贺子丰道:“那边有很多小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还有夫子讲人生的道理。”
小贺然的脸上写满了认真道:“可以写字吗?”
“当然。”贺子丰说着:“就像你大宝哥哥那样。”
小贺然的脸上有些意动。道:“可是,念书又要花钱。”估计是在贺家老宅的时候听的多了,就记在了心里。
秋玉也过来,用手轻轻的贴在儿子的脸上,道:“家里现在有钱了,然然也可以去上学。到时候狗子哥哥也会去。”
小贺然道:“那我也想去。”他懂事儿的早,小的时候看见贺大宝跟贺二宝说去上学,背着竹篓编织的书箱子可神气了。但他要是多看一眼就会被小万氏骂。
他也不敢多看,但现在他爹说,他也可以背着书箱去上学了。
秋玉道:“到那边一个月只能回家一次,看不见爹爹了。”
小贺然又有些犹豫。
贺子丰道:“然然想去就去吧,等休息日的时候我跟你小爹爹一块接你回家,再给你做好吃的。”
小贺然点了点头答应了。
贺子丰道:“乖孩子。”眼瞅着天色渐渐的晚了,带着孩子入睡,把小贺然放在里面靠墙的位置。秋玉在中间,贺子丰在床边上。
晚上儿子在旁边呼呼大睡,秋玉小声道:“咱们家还有五百文。”这些日子饼卖的好,每天都能赚六百文左右,但是他们俩翻盖老宅的时候添了二两进去。眼下就五百文。给束脩伙食费再加上细粮差不多四百文。
贺子丰道:“明儿我去打听打听那个夫子人品如何,要是合适,就把孩子送过去。”
秋玉闷闷的嗯了一声。
贺子丰道:“别难过了,小鸟总要长大的。我陪着你。”
秋玉在贺子丰的怀里,感受到胸口传来炙热的温度,才能略略缓解他的不舍。
第二天一早,贺子丰卖完饼,暂且把所有的东西收摊,东西都存放在他租的那个小后院那里。卖一天的钱都在钱匣子里,手头更宽裕一些。
秋玉不更细心一些。还带了三人换洗的衣裳。早上干活儿穿的沾上油烟和酱汁的味道,要去见人总归不礼貌。
换好衣裳,秋玉带着儿子去街里逛一逛。他们来这边摆摊有些日子了,但头一次逛街。
贺子丰去了狗子爹说的地方,是一个宅子看着很破,但却能从里面传来读书的声音。
这跟村里一样,总有些在路边上说话的婶子们,贺子丰直接上前打听道:“大嫂,这个私塾怎么样?”
贺子丰长得很高,而且带着几分正气,让人一见就很有好感。再一听他说的话,婶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道:“我孙子都十岁了,叫什么大嫂,得叫婶子咯。”
旁边的人也很热心帮着贺子丰答疑解惑:“你要是问旁人我不晓得,但这林哥儿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的学问可好了,当年十岁下场就过了童生,二十岁考上秀才,本来还能在往上考,但家里有个药罐子老娘,实在是拿不出银子来了,这才开办蒙学。说了,他念不起书,想要其他人都念的起。也没有啥门第之分,连卖鱼的都可以把孩子送过来。”
读书人向来眼高于顶,而商户又是地位最低的,许多私塾都不要商户的儿子,他能收已经是别具一格了。
贺子丰若是有意要讨好别人,一般人还招架不住。这几个婶子见贺子丰有礼貌,惦记着给儿子找个私塾,还知道打听打听,这样亲力亲为可见当爹是很负责的,自是容易收获女性长辈的喜爱,没多久贺子丰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摸清了。
随后道谢离开了这里。
换了个胡同又询问了几家坐在门口的老人,说的话都差不多,才回去。
回来的时候,儿子手里拿了个龙的糖画,小胳膊一直举着,看见贺子丰就递过来。秋玉道:“喏,然然一直舍不得吃,要给你吃呢。”
贺子丰咬了一口,儿子这才心满意足,坐在后院的石凳上荡着脚,在那边专心的吃糖画。
秋玉眼神催促,想问问贺子丰那里怎么样。
贺子丰把从别处听来的话,汇总说给了秋玉。连贺子丰都感慨林夫子倒是个有心气的哥儿,从小也是冠以神童之名的,据说他不打算成亲。一心扑在了办学上了,预计要招三十人,这些日子已经有十多个孩子报名了。
秋玉道:“那,我们直接去吧。”既然决定要去了,就怕去不上。
贺子丰也是这么想的,问了下然然,小家伙也很同意。随后就在米行买了细粮,这边的粮食比村里的贵上两成左右,但胜在方便,随后带着这些东西敲开了私塾的门。
第一次看见这个林夫子,今年才二十岁出头,普通长相却很斯文,对贺子丰他们要来拜师,也讲了规矩,每个月十号放假三天,余下的日子都要在这边念书。这边住宿条件就是大通铺,吃的普通,不过每个月五号炖一次肉,还有一些不许打架,尊师重道的规矩,一旦犯了立刻开除。
然然不认生,对林夫子道:“我不会犯错的,我很乖。”然后主动拉起林夫子的手。
这么自来熟连两个爹爹都有些意外了。
林夫子瞧着小贺然漂亮可爱已经动了心思,再被小家伙软嫩的小手拉着,哪儿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秋玉道:“那就拜托给林夫子了!”
林夫子叫人收了这些束脩,又嘱咐他们去买一些纸笔。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启蒙书。
秋玉跟贺子丰连忙去买买了一沓草纸,两沓大宣纸,笔墨纸砚,外加上书本,光这些东西就花了三百文,他全都是选中档的,还没有选最好的呢,怪不得供个读书人不容易。回去送给孩子,才要离开。
虽说已经好了心里准备,但真走的时候心里还是舍不得。
秋玉快速的转过身离开了。贺子丰又叮嘱了然然几句,然然眼圈红红的:“爹爹放心。”
贺子丰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才回去。林夫子拉着贺然的小手带他回屋,去念书了。
贺子丰刚出了这个私塾,秋玉已经哭了。贺子丰抱着他一会儿,秋玉才渐渐的止住了眼泪。
贺子丰回村之后把打探的消息都告诉了狗子爹,狗子爹一听,也连忙套车给狗子送过去,临要走,贺子丰还让他把家里的一床棉被给带过去。
小贺然跟村里的小孩人缘好,平日的时候许多小孩主动找小贺然玩,今天他们来找他玩,被告知小贺然去县里蒙学去了。
这些小孩也不知道蒙学是啥,只知道他们都去了,也闹着要上蒙学,一时间,村里都知道贺子丰把孩子送去上学了,这话自然也传到了贺家老宅那边。
万海听了,气的打碎一个茶杯:“他们这是故意在给我上眼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