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晏一口气跑上五楼,累得气喘吁吁。
他来到502,敲了半天的房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宋长斯!”殷晏急得脑门上豆大的冷汗都出来了,即便敲门敲得手疼,也不敢停下来,“宋长斯,你在里面吗?”
宋长斯还是没有回应。
一堆不好的想法从殷晏脑海里冒出来,他心想宋长斯该不会出事了吧?难道是晕倒了?
对。
真有可能是晕倒了。
不然宋长斯不会听不见他这么大的动静声。
殷晏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想给前台打电话,又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前台的号码,他暗骂一声,只好准备再往楼下跑一趟。
结果他刚转身,就听见宋长斯的声音隔着房门微弱地传来:“我在呢。”
“宋长斯?你在啊?”殷晏一愣,悬在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下来,他拍了拍胸口,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要被吓没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宋长斯应该是靠着房门在说话,尽管他的声音微弱,却能听得清晰:“我没事,就是有些不舒服,我不是让华盈给你们带话了吗?你们自己去吧,不用管我。”
“我不去了,我对烧烤和演出没兴趣,我来陪你。”殷晏拍了拍房门,“你先开门。”
谁知宋长斯突然沉默下来,既没有开门,也没有说话。
“宋长斯?”
半晌,宋长斯的声音才慢吞吞地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跟他们去吧,我这里不是很方便你来陪我。”
“为什么不方便?”殷晏话不经脑地问出口,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不久前华盈的话,他了然道,“我们不是情侣吗?我又不是别的alpha,有什么不方便的?”
“总之就是不方便。”宋长斯冷不丁闷哼了一声,声音里掺杂着压不住的痛苦,他很勉强地挤出剩下的话,“你走吧。”
“不,我不走!”殷晏固执道,“如果你不开门的话,我就在外面等,等到你开门为止。”
“那你等吧。”
宋长斯说完就没了下文。
殷晏一气之下也懒得考虑地上干不干净了,直接对着房门席地而坐。
可坐下后,殷晏依然很担心宋长斯,他感觉宋长斯的状态很不好,刚才说话时都有气无力。
华盈说宋长斯泡完温泉后才感到不舒服,还是alpha不方便打听的那种不舒服,那是哪种不舒服?
现在ao已经避嫌到生个病都要躲起来吗?
而且就算ao有别,以他和宋长斯的关系,那个“有别”也不至于用到他们身上吧?
殷晏胡思乱想了半天,越想越不放心,也实在拿宋长斯没办法,他从地上爬起来,打算把华盈喊回来。
他正要走,面前的房门突然咔嚓一声打开了。
下一秒,一股浓郁到极致的omega信息素顺着逐渐打开的门缝争先恐后地散出来。
原本靠在房门上的宋长斯也顺着房门倒过来。
殷晏吓了一跳,仅是瞬间,他便想明白了华盈和宋长斯说的“不方便”是不方便在哪里,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性地接住宋长斯。
他扶着宋长斯挤进房间,顺手关上房门。
进来后,他才发现房间里的omega信息素极为浓郁,仿佛填满了每一寸空气,并源源不断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好像来到了一个只属于宋长斯的世界。
殷晏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怀里的人蓦地动了动。
紧接着,一双手慢慢地圈上了他的脖子。
殷晏猛地僵住。
他全身发烫,尤其是和宋长斯紧贴的胸口以及被宋长斯圈住的脖子,烫得似乎要燃烧起来。
他耳朵上被罩住了什么,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听见漫天的轰隆声——他的理智在逐渐坍塌。
“宋、宋长斯……”殷晏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不是进入发/情期了?”
宋长斯喉间溢出难耐的闷哼,他面色潮红,额前和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他闻声抬头,狭长的凤眸里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水雾。
玄关的暖黄灯光映入凤眸中,散成星星点点的碎光。
那些碎光太闪耀,刺到了殷晏的眼。
“是的。”宋长斯说着,竟然慢慢地把身体重量往殷晏身上压。
殷晏被压得节节败退,直到背部抵住房门,退无可退。
“我成年以来,就一直在用抑制剂应付发/情期,但是我使用抑制剂的时间太长了,身体逐渐产生抗体,抑制剂的作用对我越来越小,我今天早上用了抑制剂,好像失效了。”宋长斯断断续续地说,他皱起好看的眉,像是在和身体本能作斗争。
显然宋长斯并没有斗争成功,因为他圈着殷晏脖子的双手越收越紧。
“我不是让你走了吗?为什么不走?这种事还要我说出口吗?”宋长斯松开手,轻轻捏了下殷晏早已红透的耳朵,“你生物课怎么上的?连omega进入发/情期了都猜不到。”
殷晏睁圆眼睛,眼睁睁看着宋长斯的脸几乎贴到自己鼻子前,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喉头滚动:“那、那我该怎么办?酒店里有抑制剂吗?”
他想他也需要抑制剂。
他的脑海里绷着一根弦,那根弦已然绷到极致,连带着他贴着房门的四肢和背部都在微微发颤。
漫天都是宋长斯信息素的气味,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
他快窒息了。
他甚至险些绷不住放任自己沉溺下去。
“应该有。”宋长斯闭了闭眼,眼睫抖得厉害,他用最后一点自制力压下身体里的躁动,伸手去拧房门,“但我不需要,要是我使用抑制剂失效的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宋长斯拧开房门,作势要把殷晏推出去,“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只要熬过去就行了。”
“熬过去?”
“你赶紧走吧,不然你要后悔。”
殷晏慌忙站稳脚步,反手抓住宋长斯推他的手:“你要怎么熬过去?”
宋长斯轻轻一笑,带着水光的眸子瞥向殷晏,泛红的眼尾蕴含了无限风情。
刹那间,殷晏的呼吸都停住了。
“当然是硬熬。”宋长斯顿了下,随即声音更轻了,“或者你帮我标记一下?”
随着宋长斯话音的落下,殷晏耳朵里的轰隆声几乎响彻天地。
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坍塌得一干二净。
“好。”殷晏说,“我帮你标记。”
闻言,宋长斯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更加明媚起来,他收回搭在房门把手上的手,转而搭上殷晏的肩膀:“你知道标记意味着什么吗?”
殷晏点头:“我知道。”
不管是终生标记还是临时标记都是需要慎重的事,终生标记意味着ao一辈子捆绑,即便是临时标记,也会在很长时间里相互影响。
因此很多alpha再喜欢一个omega,也会在终生标记上慎之又慎,很多ao夫妻结婚几十年都只有临时标记。
宋长斯笑着问他:“如果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殷晏口吻笃定:“我不会后悔。”
“万一呢?”
“没有万一。”
宋长斯目光定定地看了殷晏许久,就在殷晏绝望地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宋长斯二话不说扑向他,将他按在房门旁的墙壁上,用力啃咬他的嘴唇。
两个人都忍到了极限。
一旦自我放纵,所有高涨的情绪便如同泄洪的水流一般淹没了整个房间。
信息素从他们身体里涌出来,像蜂蜜一样甜腻,像红酒一样醉人,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交/缠。
宋长斯从未如此主动过,热情、强势、像火一样地熊熊燃烧,让殷晏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
仿佛有狂风暴雨吹打在殷晏的脸上和身上,殷晏宛若雨中浮萍,左右摇摆,找不到支撑点,他只能努力跟上宋长斯的节奏。
他们从玄关来到客厅,踉踉跄跄地跌到沙发上。
宋长斯俯视着被他推到沙发上的殷晏,他一只手撑在殷晏耳边的沙发边缘,一只手抚摸上殷晏的脸。
“知道怎么标记吗?”
殷晏喘得比他的心跳声还快,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太清楚。”
宋长斯抓住殷晏的一只手,将其放到自己后颈的腺体上。
殷晏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识要缩回去,却被宋长斯用力按住了,宋长斯低头吻住他的唇瓣:“我教你。”
与此同时——
刚才打开的房门并没有再关上,而是留了一条门缝。
门缝被人从外面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些,半张写满不可置信的脸出现在门外,那半张脸赫然是师良的脸。
十多分钟前,殷晏前脚刚跑上楼梯,师良后脚也进了电梯。
但是电梯里还有其他顾客,等师良来到五楼时,殷晏已经在宋长斯的房门外坐下了。
师良犹豫片刻,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找了个方便观察的地方悄悄盯着殷晏。
殷晏和宋长斯似乎在吵架,宋长斯把殷晏关在门外,没有开门的意思,殷晏等了一会儿就等不下去了,起身要走。
师良见状,也要换个地方躲。
可就在这个时候,宋长斯的房门突然打开,身体发软的宋长斯在漫天信息素的包裹下倒进殷晏怀里。
殷晏赶紧扶着宋长斯进去了。
酒店的换气系统做得非常好,房间里和走廊上都有,仅是几秒钟的功夫,从宋长斯房间里溢出来的omega信息素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师良还是嗅到了那一丝属于宋长斯的信息素。
明明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信息素,却犹如甜到极致的糖浆一般,那么甜腻、那么浓稠、那么叫人想要尝上一口。
师良到底是个alpha,一下子就从那一丝信息素中嗅到了异样之处。
他浑身一颤,猛然睁大眼睛。
宋长斯他……
他这是……
发/情了?
没有伴侣陪伴或者独身的omega发/情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极有可能带动其他alpha一起进入发/情期。
最好的方法就是第一时间通知医生,把进入发/情期的omega交给专业人士治疗和照顾。
可是殷晏刚才在干什么?!
他竟然在宋长斯发/情期间趁机而入!
别说宋长斯和殷晏他哥有婚约了,就算宋长斯真的和殷晏有点什么,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么做!
师良瞪着房门的眼逐渐发红,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他的拳头攥得生疼,在几乎冲昏头脑的巨大愤怒笼罩下,他甚至连指甲嵌进手心里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宋长斯的房门紧闭。
也不知道里面的两个人进行到哪一步了。
宋长斯攥紧拳头,正要敲门,却没想到房门咔嚓一声,主动开了。
下一秒,omega和alpha交/缠的信息素从门缝里溢出来,又很快被走廊上方的换气系统吹散。
师良愣在原地,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后,他双脚好似灌了泥浆,怎么也挪动不了。
他听见了宋长斯引诱殷晏标记自己的话,看见了宋长斯扑向殷晏并狠狠咬住殷晏嘴唇的画面。
门内的两个人吻得异常激烈,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
随后,他们一边接吻一边朝客厅走去。
转身那两秒,师良清楚看见宋长斯抬眸瞥了他一眼。
那一眼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师良从小便认识宋长斯,在他的印象中,宋长斯彬彬有礼、温和大方,笑起来比春风还温暖。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即便是他想象中完美无瑕的宋长斯也有鲜为人知的另一边。
从宋长斯一反常态地在微信里约他爬山那一刻起,到刚才宋长斯主动为他打开门这一刻止,他好像掉进了宋长斯闲暇时随手布置的陷阱里。
宛若一只黏在蛛网上的蝴蝶。
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而宋长斯只是云淡风轻地瞥过来那一眼,便再也没了下文。
因为他这只脆弱的蝴蝶根本不需要多花精力,也许在不久后的某个雨夜里,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死亡。